没有人动。
李特也不动,背对众人:“只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回去养好伤便各自回家。”
仍旧没有人动。
偌大的庭院中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李特手中灯笼中偶尔发出“吡啵”声,夜风吹过,灯笼轻轻晃动,光影便在地面上跃动不止,仔细看去,东海的身影也在跃动的光影中颤抖不已。
良久,有嘶哑声音划破沉默:“回家?你叫我回哪个家?”
听得那声音中死死压抑的哽咽,李赫在悚然转眼,东海竟已是泪流满面,下意识便想上前为东海拭泪,却被东海挥手止住。
“小海……”
东海胡乱抹了一把泪,踏下重重脚步来到李特面前,死死盯着李特的眼:“你让‘我们’走?让‘我们’回去?‘我们’要回哪里去?”
李特微微偏头避过东海视线,看着门外夜幕道:“回家去。”
“家?”东海偏偏不放过他,身子一转挡在李特眼前:“哪里是我的家?”
见避不过,李特便也直视着东海,目光淡然:“李府虽遭摧残,悉心修葺一下便无大碍。”
“那里……是我的家么?”
“你自小在李府长大,那里如何不是你的家?”
“呵呵……”东海突地冷笑:“只有我一人的李府算是家么?”
“还有希澈和清寒清霜,如何只有你一人?”
“他们可算是我的家人么?”
金希澈闻言瞪了东海一眼,却也没有插嘴。
李特定定看了东海半晌,开口道:“若是孤身寂寞,与赫在结亲便是了。”
“李特!”
一声断喝却是两人同时发出,东海和希澈兀自不敢置信方才那话是李特以如此平淡语气所言,似乎只是平日里的谈风论月,而非将东海推入他人怀抱。
李赫在也是一副受了炮烙的模样,面红耳赤,吭吭哧哧道:“特哥,你说……什么……”
自出了水牢便未曾出声的申东熙此刻走上前来,一把将气怒交加浑身战栗的东海推入希澈怀里,对李特道:“特哥,你是否受人要挟?”
一干人俱是一惊,东海忙扭头去看李特,却见李特笑笑:“笑话!要挟我什么?”
“那何以你今日与平日不同?”
李特仰头深深吸一口气,回身看着宽阔庭院道:“你们可知这里是何处?”
众人闻言四顾打量,入目皆层楼叠榭,碧瓦朱甍,越看越是心惊,耳中只闻李特道:“此处乃是太子府。”
太子府?
“太子……金英云?”金希澈惊呼:“他抓捕我等作甚?”
李特淡淡道:“不过一场误会,不说也罢。”
申东熙道:“可是太子用我等性命要挟与你?”
李特仿如听到天大笑话一般,直笑得灯笼也几乎拿不住,边笑边喘道:“你……可知……我与太子……是什么关系么?”
申东熙皱眉:“什么关系?”
李特止了笑,道:“太子,是我爱的人。”
晴天霹雳,东海直觉耳边嗡嗡作响,那一线声音自耳鼓直直钻入心肺,将胸膛钻出一个大洞,血肉模糊。
希澈大惊之下低头看怀中的东海,只见他面色煞白,双手痉挛似地扭曲不已,用手去握,竟是冰块一般,冷的一个激灵。
金希澈一面慌忙轻拍东海的背助他换气,一面怒喝:“李特,你疯了!”蓦地,袖子被拉住,东海手指将希澈衣袖紧紧握在掌中,力道大得关节也泛了白色,面上泪痕已干,随即又被泪水淌过,眼睛却是看着李特的,声音破碎散在风中:“哥,你说什么?”
李特凝视着东海,良久,道:“金英云,是我爱的人。”
希澈怀中一轻,东海已扑到李特面前,抓着他双肩,大吼:“那我算什么?”
李特居然淡笑:“英云不在我身边时的调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