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如果很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半晌的沉寂，他突然幽幽地开口回答道，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很难不让人相信话的真实性。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他把话说的相当隐晦，也防止有出其不意的意外发生。
“你说的，”我立刻摆出与他相应的认真态度，“就今天，晚。”我顿了顿，想想还有什么需要交代清楚的，“可以正常不吃药吗？”
王二麻有时为了勉强维持正常精神和我聊天，会去吃一种特制的药，就是审讯员为他准备的，防止他会突然犯病延迟时间没有效率。虽然可以起到相应的效果，但是是药三分毒——总会有副作用，比如说他的行为举止可能不受大脑控制。
没错，就是行为举止。言语还是相当正常的。
他自豪地拍拍胸脯，“完全——没问题！为了今天我已经养精蓄锐多时了！”
一种既熟悉又觉得陌生的感觉倏地袭来，和他的声音一起，伴随着强行灌入我的脑袋。
这种有点涌动的情感...上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如果可以找到极恶，他还会记得吗？
到底...是什么？

8.
【上】
距离与极恶分别，约摸已经零零散散地过去半年了。
倒也是相当奇怪，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入狱，但是越狱的囚犯，大摇大摆地这么清闲自在度过半年折合六个月，竟一点通缉的消息都没有。好像我之前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做做就行了，回到正常轨迹，不计后果，也不需思考思考后果。
这反而叫我提心吊胆起来。
但怎么说，都算一种奇怪的“幸运”了，不知是福是祸，——反正也躲不过，该怎样怎样，过好现在罢了。
我这么安慰自己，也相信自己了。
第一个问题解决，下一个——
回到极恶，竟然也信息全无，恍然有种隔世千年的感觉。自己被排斥在外，孤立出来，竟有种“还不如被送回牢笼呢”的想法。
至少我可以后悔，可以把与极恶的思绪封闭起来，过起不愁昨天今天明天的生活。
我自嘲式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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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截写的相当累。

9.
世界开始变得混乱。
也许只是我自己，真的疯了。
我昏昏沉沉地意识逐渐清楚起来，下意识地慢慢睁开眼，透进脑中的，是一面洁白无比的天花板——医院特有的。
眯着眼向左边看去，洁白的窗框，蓝色的窗帘。
一片都是洁白的世界。
半晌，终于逃离了安静的可怕的境遇——
“啊！——小...小晔...你醒啦？！”
一个女性的惊呼，不难听出又惊又喜。
接着她向门外喊道：“医生，快来啊——我...我女儿醒了！”
脑袋被突然的尖叫声刺激得嗡嗡响。我盯着自己扎满针眼的手背和还在输液的塑料软管，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事情。但是唯一可以记起的只有之前与现在这个真实的现实不接轨的一幕幕似乎不曾有过的经历。
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决定坐起来，躺着这么久总觉得自己脑袋里全是没有实质的葡萄糖。肚子非常的饿。
我漠然的望着叫我“小晔”的女人匆匆离开，好像是去叫什么医生了。
啊啊，反正现在的我很正常——至少身体上已经无大碍了。
我将头靠在枕头上，尽力思索着来到这里之前的事。唯一可以断定的是，之前在眼前一幕幕闪过的，还有“极恶”，绝非现实。
真的有极恶这个人吗？我不禁反问起自己来。
现实一步步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我是楪晔，没错就是之前臆想的电钻头少女楪晔。只不过那个疯子是在盗用我的名号罢了。我可不喜欢收集瞳孔。
我有一个男朋友，出事那天，恰值我的生日。然后...
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女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我觉得异常碍眼的白大褂。是个男的，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是我最厌恶的打扮。没有为什么。
女人装出十分忧虑的样子，猛扑过来，硬是要我躺下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个屁。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甩开她涂满鲜艳指甲油的手，啐了一口，有点愤愤的味道，尽量不让自己吼出来，压低声音：“和我一起来的...有一个男孩吗？”
一旁的白大褂似乎是看自己被如此的无视有些心存不爽，晒出职业性的定式表情配上令人作呕的虚假奉劝：“小姐请你配合一下，吵架的事情回家再说好吗？”
“去你妈的。”我冷不丁地丢给他一句话，拉过女人，“你知道在哪吗？”
女人似乎在刻意隐瞒：“小晔...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把我当傻子，”我咽下唾沫，重新平复自己的心情，“你知道的我在说什么。”
“好吧，”女人拉过椅子，坐下，摆摆手让医生请回。白大褂倒是识趣地走开了。我对她的这种有自知之明尽快坦诚好感增加了。

10.
吊瓶里的水还在继续，而我的血液似乎流不通了，否则全身上下怎么会像现在如此冰冷。
而讲述还在继续。
“你生日那天...空奏带你出去玩，但是非常不巧...一个酒驾的老头子撞了正在等车的你们...空奏为了保护你，...他死了。”
“其实在此之前...好像空奏他还受到了威胁...干脆说了吧，一个电钻头少女威胁他给她你的瞳孔...否则十天内拿命换一颗眼珠。巧合是十天后刚好是你的生日。收集瞳孔真是奇怪的嗜好啊...”
“我并不清楚那女的叫什么，我也没见过。”
“那个酒驾老头其实有前科，沉迷赌博，输光了自己的所有财产。之后走投无路，仗着为孙子孙女好的理由，卖掉了他们，还完赌债后还小挣一笔，于是当晚就去喝酒，之后就出了事。但是我还完全没弄清到底老头与电钻女是不是串通好了。”
“之后把你们送来了医院，空奏不久就死了，而你也被宣告濒临植物人，到底是不是就看造化了。但是非常幸运，今天是你昏迷一个月了，不算太久。我很高兴。”
我恍恍惚惚地听完她的讲述，感觉一头轻一头重。到底...哪边才是现实啊？！
为什么不叫我死掉啊？这样虚伪算计的世界？
这没用的生命，送给你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疯狂地撕扯起自己的头发。我感觉到自己已经疯了。
隐约看见女人慌乱无助后悔起来，就像打翻的颜料，五花八门的颜色，最后混为一无是处的丑陋色块。女人跑出去叫医生了。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私语。
“开始即是绝望。”
就是绝望。
我无力地停止手里的一切，脑袋重重地倒下，眼皮应声合上。我似乎闻见了自己血液外渗的味道。
真切而又虚无缥缈。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牢笼，面对着一胖一瘦的丑恶审讯员；回去左边，又是被我戏称的囚犯王二麻。
好像是极恶吧...我不记得了。
我啊，已经深陷其中，再次开始了二周目的轮回了呢。
这里没有空奏，只有极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