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王爷，璟王往城门去了！”影卫的声音插进来。
宜恩定了定神，又恢复一派冰冷沉静，收回刚伸出去的手，站起身，冲影卫道：“马上调集京城所有侍卫，去城门支援，决不能让他出城！”
“是！”
宜恩看了眼嘉尔，皱了皱眉，“把他送回去，让崔荣宰看看。”说完便跨上马，挥鞭而去。
马儿跑出几步，宜恩又不放心地回头望了眼嘉尔，见他还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自己，心突然狠狠地疼了起来，让他险些握不住缰绳。
“王爷！”影卫紧张道。
段宜恩稳了稳身子，深深呼了一口气，狠狠压下心头的异样，用力地一挥鞭，绝尘而去，雪上留下一串斑驳的马蹄印。只是当时的段宜恩并不知道，此刻的转身离去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宜恩的身影早已看不见，嘉尔却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呆呆地望着宜恩消失的方向。身边的影卫走到嘉尔身边，俯下身道：“嘉尔公子，属下送你回府吧。”
嘉尔仿佛没听见般，没有丝毫反应。冷风袭来，飘飘洒洒地下起雪，嘉尔才回过神般，望了望天，突然仰面躺倒，看着雪花迎面落下，神色渐渐恍惚。
那一天也是这样飘飘洒洒地下着雪，那一年他才十一岁，他也不过十五岁，但十五岁的他却已挂帅出征。长安街上，百姓夹道观望，争相一睹这少年王侯的风采。读书人摇头叹息，道这段国江山竟要靠一少年保疆卫土，当真是朝中无人。年轻的王爷金戈铁马，一身戎装，神色清冷却自信。而他在人群之中，仰视着高高在上的他，追着队伍一路至城门，却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摔在道中，惊了他的马。
马声嘶鸣，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马蹄之下，睁开眼，却在他怀里。
“佳俊，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一脸关切地说道，“若是伤了你，我如何与老师交代！”
他拉着他的衣服，急急说道：“宜恩哥哥，爹爹说你要去打仗了。”
“佳俊是来送我的？”宜恩笑了笑，明亮的笑脸晃得他一时失了神
他望着他，声音有些哽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宜恩颇为无奈地看着他，低头看到他擦破的手，自怀里掏出一方白色丝帕，替他把伤口包上，“战事了了便回，到时候再听佳俊弹琴。”
城外鼓声隆隆，号角催人，容不得多说，宜恩跨上马，朝他挥挥手，意气风发地出了城门。
他站在那儿，目送他离去，大雪纷飞，让他有些看不清他的背影，手里握着他给的丝帕，对他朦胧的爱恋还未来得及诉说，这一别，却是六年。
待宜恩一年后告捷而归，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黄丞相一家被刚刚登基的新皇下令满门抄斩。六年间人海浮沉，再见面，他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王爷，但他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黄佳俊了。
行至城门，宜恩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仍然很不安。城门下金有谦由众人护着，想突围出城，此时的金有谦已多处负伤，身上血迹斑斑，行动也迟缓了许多，狼狈不堪。
不远处，斑斑站在一棵老树后，看着城门处的厮杀，咬了咬牙，便要冲出去。
秦墨一把拉住他，急道：“你干什么！”
斑斑红着眼睛看向他，“我要去救他，等援兵到了，就没机会了！”
秦墨按着斑斑的肩膀，道：“他折磨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救他！”
斑斑看着秦墨，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要救他！”
“斑宝！”秦墨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秦墨！”斑斑咬了咬唇，继续说道，“看在我当初帮过你的份上，帮我救他！”
秦墨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斑斑，似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段宜恩骑在马上，眼神冷冽地俯视着一切，等援兵一到，金有谦便插翅难飞了。
突然，一个高大的男子杀了出来，一剑杀退正在与金有谦缠斗的三个士兵，护在金有谦身边。金有谦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如常。那男子武功很高，一会儿的功夫，已放到了十几个士兵。
段宜恩冷冷地看着他，随即抽出佩剑，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却突然冲了出来，拦在段宜恩马前。
“斑老板？”段宜恩眯起眼睛看向他。金有谦神色一紧，皱着眉头看过来。
斑斑看着宜恩，红着眼睛问道：“嘉尔呢？瑜王殿下可见过他了？”
段宜恩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方说道：“王嘉尔现在是我瑜王府的人，斑老板管得太多了！”
“他服了‘梦死’！”斑斑大声说道，眼泪也掉了下来。
宜恩一惊，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愣愣地问道：“你说什么！”
斑斑几乎是哭着喊出来，“他服了‘梦死’，这个时候只怕已经毒发了！”
段宜恩怔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斑斑仍继续说着：“他是为了你才会喝那个，为了给你拿解药。。。。。。”
段宜恩看着斑斑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掏空了一般。嘉尔，他要去找嘉尔，身子有些不稳，抖着手扯了扯缰绳，掉头朝王府奔去。
城外的树林中，金有谦一身血污，倚坐在一棵树下，他逃出来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轻松，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火红的身影。斑斑正在那里和秦墨说着什么，他听不到，酥筋散的效力让他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能坐在这眼睁睁地看着。突然，秦墨有些激动地拉住了斑斑的胳膊，金有谦眉头一紧，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金有谦忙抬起头，只见斑斑柔柔地看着他，神色哀婉。
金有谦看了看远处空无一人的树林，道：“秦墨呢？”
“走了。”斑斑说着，走到金有谦身边，席地而坐。
金有谦一愣，“你没走？”声音高了几分，脸上多了几分极力掩饰的喜悦。
斑斑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金有谦又问道：“为什么？”
“殿下希望我走？”斑斑反问道。
这下换金有谦沉默了，久久没有言语。
“嘉尔，”斑斑说道，声音有些颤抖，“真的不在了吗？”说着，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找他出来，他也不会。。。。。。”
金有谦叹了口气，吃力地抬起手，搭在了斑斑的手上。斑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靠近金有谦，轻轻倚在他的肩膀。
“王爷，璟王往城门去了！”影卫的声音插进来。
宜恩定了定神，又恢复一派冰冷沉静，收回刚伸出去的手，站起身，冲影卫道：“马上调集京城所有侍卫，去城门支援，决不能让他出城！”
“是！”
宜恩看了眼嘉尔，皱了皱眉，“把他送回去，让崔荣宰看看。”说完便跨上马，挥鞭而去。
马儿跑出几步，宜恩又不放心地回头望了眼嘉尔，见他还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自己，心突然狠狠地疼了起来，让他险些握不住缰绳。
“王爷！”影卫紧张道。
段宜恩稳了稳身子，深深呼了一口气，狠狠压下心头的异样，用力地一挥鞭，绝尘而去，雪上留下一串斑驳的马蹄印。只是当时的段宜恩并不知道，此刻的转身离去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宜恩的身影早已看不见，嘉尔却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呆呆地望着宜恩消失的方向。身边的影卫走到嘉尔身边，俯下身道：“嘉尔公子，属下送你回府吧。”
嘉尔仿佛没听见般，没有丝毫反应。冷风袭来，飘飘洒洒地下起雪，嘉尔才回过神般，望了望天，突然仰面躺倒，看着雪花迎面落下，神色渐渐恍惚。
那一天也是这样飘飘洒洒地下着雪，那一年他才十一岁，他也不过十五岁，但十五岁的他却已挂帅出征。长安街上，百姓夹道观望，争相一睹这少年王侯的风采。读书人摇头叹息，道这段国江山竟要靠一少年保疆卫土，当真是朝中无人。年轻的王爷金戈铁马，一身戎装，神色清冷却自信。而他在人群之中，仰视着高高在上的他，追着队伍一路至城门，却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摔在道中，惊了他的马。
马声嘶鸣，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马蹄之下，睁开眼，却在他怀里。
“佳俊，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一脸关切地说道，“若是伤了你，我如何与老师交代！”
他拉着他的衣服，急急说道：“宜恩哥哥，爹爹说你要去打仗了。”
“佳俊是来送我的？”宜恩笑了笑，明亮的笑脸晃得他一时失了神
他望着他，声音有些哽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宜恩颇为无奈地看着他，低头看到他擦破的手，自怀里掏出一方白色丝帕，替他把伤口包上，“战事了了便回，到时候再听佳俊弹琴。”
城外鼓声隆隆，号角催人，容不得多说，宜恩跨上马，朝他挥挥手，意气风发地出了城门。
他站在那儿，目送他离去，大雪纷飞，让他有些看不清他的背影，手里握着他给的丝帕，对他朦胧的爱恋还未来得及诉说，这一别，却是六年。
待宜恩一年后告捷而归，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黄丞相一家被刚刚登基的新皇下令满门抄斩。六年间人海浮沉，再见面，他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王爷，但他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黄佳俊了。
行至城门，宜恩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仍然很不安。城门下金有谦由众人护着，想突围出城，此时的金有谦已多处负伤，身上血迹斑斑，行动也迟缓了许多，狼狈不堪。
不远处，斑斑站在一棵老树后，看着城门处的厮杀，咬了咬牙，便要冲出去。
秦墨一把拉住他，急道：“你干什么！”
斑斑红着眼睛看向他，“我要去救他，等援兵到了，就没机会了！”
秦墨按着斑斑的肩膀，道：“他折磨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救他！”
斑斑看着秦墨，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要救他！”
“斑宝！”秦墨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秦墨！”斑斑咬了咬唇，继续说道，“看在我当初帮过你的份上，帮我救他！”
秦墨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斑斑，似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段宜恩骑在马上，眼神冷冽地俯视着一切，等援兵一到，金有谦便插翅难飞了。
突然，一个高大的男子杀了出来，一剑杀退正在与金有谦缠斗的三个士兵，护在金有谦身边。金有谦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如常。那男子武功很高，一会儿的功夫，已放到了十几个士兵。
段宜恩冷冷地看着他，随即抽出佩剑，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却突然冲了出来，拦在段宜恩马前。
“斑老板？”段宜恩眯起眼睛看向他。金有谦神色一紧，皱着眉头看过来。
斑斑看着宜恩，红着眼睛问道：“嘉尔呢？瑜王殿下可见过他了？”
段宜恩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方说道：“王嘉尔现在是我瑜王府的人，斑老板管得太多了！”
“他服了‘梦死’！”斑斑大声说道，眼泪也掉了下来。
宜恩一惊，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愣愣地问道：“你说什么！”
斑斑几乎是哭着喊出来，“他服了‘梦死’，这个时候只怕已经毒发了！”
段宜恩怔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斑斑仍继续说着：“他是为了你才会喝那个，为了给你拿解药。。。。。。”
段宜恩看着斑斑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掏空了一般。嘉尔，他要去找嘉尔，身子有些不稳，抖着手扯了扯缰绳，掉头朝王府奔去。
城外的树林中，金有谦一身血污，倚坐在一棵树下，他逃出来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轻松，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火红的身影。斑斑正在那里和秦墨说着什么，他听不到，酥筋散的效力让他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能坐在这眼睁睁地看着。突然，秦墨有些激动地拉住了斑斑的胳膊，金有谦眉头一紧，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金有谦忙抬起头，只见斑斑柔柔地看着他，神色哀婉。
金有谦看了看远处空无一人的树林，道：“秦墨呢？”
“走了。”斑斑说着，走到金有谦身边，席地而坐。
金有谦一愣，“你没走？”声音高了几分，脸上多了几分极力掩饰的喜悦。
斑斑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金有谦又问道：“为什么？”
“殿下希望我走？”斑斑反问道。
这下换金有谦沉默了，久久没有言语。
“嘉尔，”斑斑说道，声音有些颤抖，“真的不在了吗？”说着，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找他出来，他也不会。。。。。。”
金有谦叹了口气，吃力地抬起手，搭在了斑斑的手上。斑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靠近金有谦，轻轻倚在他的肩膀。
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