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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帝王劫(架空古文,修改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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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到底是肿么了……又被和谐了QAQ我发图片好了……
补第三十章:


通过百度相册上传61楼2014-11-01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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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回 收黑背金刀为介,归京城故人又逢
      追杀黑背的人正是他的同门,罗刹门。
      原来如此。二月红眸底深沉一闪而过。
      传闻罗刹门接到的任务从未失手,其中缘由除却门中杀手高强的武功,再就是门中的一条规矩--失手之人,将受百刃穿心而死。
      在荆州城外的那群黑衣人,定也是来自罗刹门,见黑背刺杀张启山失手,便追踪至此。
      他们与御卫众人一同击退黑衣人,尚无法全身而退,损失了不少人马,颇为狼狈。但黑背孤身一人抵挡同门的追杀,竟还能逃脱,可见其功夫的确不同寻常。
      然而,虽不了解黑背的为人,但凭他的鲜少言语、沉闷眼神便可知他并非惜命之人。这样的一个人,往往会与“愚忠”挂钩。但黑背却没有,这是为何?
      二月红心底暗暗思索,抬眼,见他握在刀上的手松了又紧。却不像是欲出手的前兆,反而更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他暗不作声。黑背这样的人他也见过不少,往往城府不深,或者说……意外的单纯,心事是瞒不住的。
      果不其然,沉默了不久,黑背就沉声开口道:“我这条命是门主给的,生死自然也由门主决定,我本不该违背门规。但这把黑金刀,不该埋没于世。”他握紧了手中的黑金刀。
      二月红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既然如此。
      “你要找的人在隔壁。想必,就无需我带路了吧。”他微微一笑,弯起那双眼波潋滟的桃花眼。
      黑背握紧了手中的这把关山长刀。站起身时,又顿了一顿,朝他点了点头。
      “多谢。就此别过。”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身形挺拔,背影看上去几分萧索。
      二月红一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萧条的月色。
      “就此别过?”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大概不会罢。”
      那人,怎么会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呢?
      离开荆州城时,二月红特意扫了一眼他们的队伍,果然又多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不动声色地目光扫过黑背和依旧在他腰间的黑金刀,他了然地挑了挑眉,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
      他知道张启山可以说服黑背,也有能力趁此机会将这个青年收归靡下。若连这都做不到,他就不是玖朝的帝王了。
      这下子,张启山身边又多了一个能人。对与张启山牵扯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仇怨的他来说,并非是什么好消息,但二月红始终神色淡然,即使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四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从荆州再次出发,接下来的归程倒是风平浪静。
      御卫队护送着车马,一路浩浩荡荡驶进城门。
      一进京城,毫不掩饰的繁华气息便翻涌而来。
      御卫本应奉命将帝王和三皇子护送进宫,王爷和司天监也应先随他们入宫再各回府邸。奈何张启山命他等送三皇子先行回宫,自己却要暂留片刻,到解九的王府一坐。
      怕到王府一坐是假,想与那人相处片刻才是真吧。解九心底轻笑。这次,自己的府邸可是当了一回替罪羊。
      帝王之命怎敢违抗,御卫统领只好听令,奉命带了队伍人马前往宫中,只留了几个身手极好的御卫暗中保护。
      二月红抬眸,正撞上张启山望过来的目光。他淡淡移开了眼,却也没有开口拒绝。
      于是,几人走上了京城的街道。
      道旁,装潢华丽的酒馆客栈,鳞次栉比的商铺医馆,甚至小巷外叫卖的吆喝声,此刻在二月红看来听来,都是如此熟悉又陌生。
      他不禁有些失神了,心绪也复杂起来,说不出是怀念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心底暗堵。
      张启山没有与他并肩同行,而是走在了他的斜前方。后背的空门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面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噢--哎,这位姑娘,要不要来一串?”
      街巷边商贩招揽生意的吆喝声传来,缓步前行的他闻声一顿,回头去看。
      果然是糖葫芦。
      --你大概是从小生在宫中长在宫中,以前没尝过这些小玩意儿吧?
      --若是不喜欢,就还我!
      --本来就是酸的啊,原来陛下也有这么呆呆的一面。这是,唔……
      曾经的些许过往此时一股脑儿涌上来,猝不及防,几乎要将他一下子淹没过去。
      心头一紧,仿佛要窒息了一般,二月红飞快转过头去,不再去看。闭上眼收起眼底的怅然。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夹杂着惊慌的叫喊从城门的方向传来。
      “快,快闪开啊啊啊--”
      紧接着是一阵骚动,城门附近的人群一下子乱了起来。
      原来是一匹驾车的马受了惊,此时正横冲直撞地狂奔,拉得马车东倒西歪。还一路撞翻了几个街边的摊子,引得几个商贩叫骂起来。
      马车后紧跟着几个驾马疾驰的家丁模样的人,正紧张地追着马车,大喊着:“保护小姐!快保护小姐!”
      但发了狂的马岂是能轻易追上的?不过转眼间,马车已冲到了二月红等人的眼前,正直奔着二月红的方向而来。
      张启山目光一紧,来不及思考更多,转身下意识地伸手将他向自己的方向一拉。伸出的手却落了个空。
      他转头望去,二月红已先他一步退开来,轻易闪开了疾驰而来的马车。
      险些忘了,他已师从玄机老人,是会轻功和步法的了。
      张启山握了握拳头,深吸口气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幸好,众人都被受惊的马吸引了所有目光,没有人注意。
      “黑背,拦住他们!”
      黑背也被他留在了这里,尚未入宫。此刻听到他一声令下,便飞身而起。眼明手快地勒住了马的缰绳,他半蹲在马上,轻易制住了发狂的这匹马。
      马车缓缓停下来,坐在车辕上的蓝衣青年手忙脚乱地跳下来,腿似乎都在打颤。
      “多、多谢几位恩公!”青年急忙朝黑背作了个揖,又朝张启山等人拜了拜,显然是看出他们几人是一行的。
      张启山蹙着眉暗自打量了他一番。这蓝衣青年一身书生打扮,气质儒雅,怎么会在这车夫的位置上?看方才的情形,他并不擅长驾马,显然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
      正思索着,就听得身侧解九似乎倒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这马车……”
      他话音未落,马车的门就动了动,猛地从里面打开来。
      一个年轻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跳下马车。一落到平地上,她几乎是立刻就冲到这蓝衣青年面前,指着青年怒目而视,全然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温柔娴静的模样。
      “吴谓!你不是说你会驾马车吗!你,你……”
      她生得极为出彩,一双黑亮的眼睛清澈宛若出世,此时一口雪白的贝齿忿忿咬在红唇上,即使是生气也好看得紧,反而使那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有了几分人气。
      青年干笑了几声,似乎也有些羞愧:“我,我的确会驾马的。只是没想到这马忽然发了狂……咳,霍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
      “‘对不住’有什么用?”女子似乎还没消气,然而见他这幅羞愧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忿忿道。“幸亏马车被这几位公子拦下来了,不然我怕是连家都回不来了。”
      她说完,抿了抿唇,转过头来欲向几人道谢,一时怔住。
      解九倒先笑了,低笑道:“烟烟,许久不见,你性子倒是又跳脱了些。”
      第四十回 完。
      


    68楼2014-11-02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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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回 垣王府双双试探,纵观局步步为营
        所谓一面之缘,便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酒终人散,吴谓先告了辞。
        他此番进京是为三年一度的科举,时刻以温书为首要。几人都深谙人事,自然没有强加阻拦。
        派人将霍烟烟送回了京城霍府,他们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席。
        “你们今日也都累了,各自回府邸去吧。明日一早再进宫见朕。”张启山朗声开口道。
        转头之间,他目光扫过二月红勾着唇噙着笑的侧脸,抿唇不言。
        解九察言观色的本事只增不减,见他这般神色,微微一笑,道:“多谢皇兄!臣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允见状,也笑道:“臣也遵命!”
        张启山起身与黑背回了宫,齐允也告辞。
        解九转过头微微一笑,开口道:“两位,不妨到我府上一坐?”
        他的目光却只投在了二月红一人身上。他知道,去与不去,只要二月红做了选择,阿四都一定会跟着他的师父。
        解九应算是有恩于他的,因此二月红往往不会背了他的意。便就微笑应允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垣王府。
        作为当朝蒙受恩宠最盛的王爷的住所,垣王府却远没有百姓想象中的那般繁华。将远近景象都纳入眼底,二月红却只想到了两个词--平凡,规矩。
        若是六年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解九的府邸--风华正茂的少年王爷,那般真性情、真傲骨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受得了这样的平凡?
        现在想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愧。
        二月红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年解九帮了他那么多,他却像对清云清乐一样,对他也隐瞒了自己活着的消息。他对他们其实都有愧。
        阿四耐不住性子,解九便让王府的侍卫陪他去花园练剑。而他与二月红隔着一张茶几坐在了王府的厅堂。
        下人为两人上了茶。解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起那双始终清明的眼,开口道:“你和阿四,可有什么打算?既然决定了回来京城,可考虑过以后的住所?”
        “考虑过。我打算买一座旧宅,再找几个下人,以后就和阿四住下。”二月红微微笑道。“我们二人都不是对住所讲究的人。”
        “这样终究不方便吧。”解九放下茶盏,勾起唇,温和地笑了笑。“你和阿四,不如就住在我的府上。这样对外可以宣称是我的门客,以后你入仕也方便些。毕竟我在朝中有些关系。”
        二月红饮茶的手一顿,抬眼看他,又垂眸。
        “你知道我与张启山的赌约。”
        他的话没有疑问的语气,解九的那番话令他肯定了这个念头。
        “你们两个都没有刻意隐瞒。想知道,很容易。”解九的话出口,他不易察觉地叹息了一声。
        “你不应是最不赞同的那个人?”二月红勾着眼角看他,眼神似是在笑又似是自嘲。“在你心中,不是以他的安全为重么。放我这样一个危险在朝中,你不怕?”
        解九坦然对上他的眸子,扬起下颚,微微一笑。
        “你错了。我是以皇兄为重,但不是什么他的安全。”他道。“若他想让你入朝,我自会帮你。”
        二月红扬眉看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道:“你果真是个好弟弟。”
        解九不可置否地笑了一笑,垂下的眼帘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
        “你和阿四住在我的王府,能省不少麻烦。若你们两个出去住,以后真的入朝为官,每日要进宫岂不是很远?我这里离皇宫不远,以后你我一同进宫即可。如何?”
        他说着抬起头,眼里闪烁着隐隐期待的明亮。
        二月红沉吟片刻,点头道:“谢过王爷。”
        解九微笑着摇了摇头,凝视着他的侧脸,含笑道:“你可考虑过,要从什么官做起?以后能否晋升、如何笼络自己的人脉,就要靠你自己。我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王爷这是何意?”
        “六部九寺之中,五品及以下官员随你挑选。”解九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真诚满溢,并无半分看轻的意思。“我好歹也是王爷,这点权势还是有的,也只能帮你到此了。”
        面对这样的眼神,即使骄傲如二月红,也生不起气来。
        但二月红只是默默微笑,摇头不语。
        解九沉吟片刻,开口:“若是欲笼络人脉,六部之首的吏部最方便;若是为掌握兵权,兵部乃是最佳……”
        “王爷,”二月红缓声打断他。“我并没有入朝的打算。至于我这第一步棋要如何下……”
        他勾着唇角笑,抬起头来直视着解九微愕的脸色,那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
        “就不劳王爷帮忙了。”
        解九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神情,片刻间便恢复了从容自若的温文笑容,只低头饮茶,不再多言。
        不久,王府的下人来报,二月红和阿四在东厢的客房已收拾妥帖。
        “这两位是王府贵客,你们好好伺候着。”解九嘱咐了王府总管几句,叫人带他们二人去东厢休息。
        见二月红离开,总管亲自为解九添了茶,双手奉上后便恭敬静立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断主子的沉思。
        解九修长的手指搭在茶盏的边缘,轻轻摩挲着,垂下眼。
        二月红拒绝了自己的安排,那么欲监察他一举一动的计划就要另寻出路……幸而,有他住在王府一日,这出路就不难寻。
        至于这不欲入朝的一番言语……
        他端起茶盏轻品,掩下眼中闪过的精光。
        不是不欲入朝,而是,入朝的不是二月红……罢了。
        他的皇兄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江山的七皇子,他的心里已装下了一个人。若真到了那二人要针锋相对、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日,他无法确定张启山会选择江山。
        所以他不能让那一日到来。
        旁人的心掌控不了,唯有自己能全然依靠。这一点他其实早就知晓,远早于六年前。
        真正的谨慎是连性格都能伪装。这些年,连他的皇兄张启山都不曾察觉,只瞒不过那位善于洞察天机的司天监。
        已记不得是七年前还是八年前,年轻的司天监第一次来到他的王府,便出言,“若不是今日得见王府,我真要以为王爷是性情中人了。可惜百密一疏。”
        他眨着眼,无辜看他,眼神是虚实难辨的不解。
        “王爷足智多谋,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锋芒外露是很危险的。王府这般中规中矩,自然是为了让陛下和世人以为王爷也逃不了‘十岁神童,十五才子,二十凡人’的铁律。只可惜,王爷这一招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他眼神一敛,随即笑道:“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允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一字一字道:“陛下习惯多虑,见到此般或许会以为王爷趋于平凡。但若是寻常人注意到此,首先应想的难道不是,真性情的一个人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平凡么?比起一个真性情的少年,王爷大概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伪装了……”
        他最讨厌被看穿。被看穿的那刻,心中便顿时涌起一种无形的抗拒。
        但他知道,这个人说得对。
        直到六年前,他知道,他要等的时机来了。
        这一步以退为进没有行错,棋都还在局中。
        解九收起心神,本应感到的轻松却没有如约而来。低垂了眉眼,几不可闻的叹息低低消散在空气。
        “不要怪我。本王步步谨慎,也不过是为寻个一世安稳。”
        同年五月,文武科举在京城举行会试,由六部其中的礼部主持。
        各地英雄才子会聚于京,一时间,京城熙来攘往,各家酒楼旅店人满为患。
        其中,几位才子文试不分上下,纷纷获得殿试资格。而武科几场,却独有一匹黑马脱颖而出。
        而令围观百姓吃惊的是,这位弓马技勇、剑法高超、极有可能夺得状元名号之人,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第四十二回 完。
        


      72楼2014-11-03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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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终于把结局章码完了>///<鸡冻!以后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填坑了【奏凯! 目测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更完了\(≥▽≤)/另外,结局启红HE(不是死了,是去隐居了!)副cp八九勉强可以算是?八九是BE啦_(:_」∠)_


        来自Android客户端77楼2014-11-03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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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回 借内力妙手施针,江湖门暗牌浮现
            快马加鞭赶了三天的路,终于遥遥看到了冀州城的城门。
            城门前战火未熄,两方兵马犹在奋力厮杀。或是张启山昏迷不醒一事已被叛军识破,才使他们如此振奋,看样子,是准备一鼓作气攻下冀州了。然而守城的兵士无一人投降,仍在奋力反抗。
            漫天箭雨自城墙上纷纷发出,倒也一时阻止了叛军攻城的脚步,使他们占不到多少便宜。
            两方人马一时僵持至此,自是不能从这紧闭的城门进了。二月红眉心紧缩,当机立断地调转了马头,绕着城墙又奔出几里去。
            城墙各处都有叛军驾着云梯攀爬而上,守城士兵不敢有丝毫懈怠,用弓箭射、用石头砸、用热油浇,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施展着各种法子阻止敌军进入城墙。
            来到城外不远处的树林,远远能看见城墙上站了不少守城的士兵。若是接近,不免会被误认为是叛军之人,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乱箭射死。但他此时心心念念的是那人的安危,刻不容缓,已决意要闯一闯。
            二月红深吸一口气,蓦地蹬马而起,借了这一下的力向城墙疾疾飞去。眨眼间手中缠绕的天蚕丝已飞出,遥遥缠上了墙头结实的砖瓦。
            他身形移动得极快,借了天蚕丝的力,眨眼间城墙便近在眼前,轻盈的身形在寻常人眼中不过是一抹白影晃过。靠近城墙那一刻,他踩着正攀登到城墙中央的一人,又一次飞身而起。
            这一回他借力翻进了城墙,身形却不由自主慢了下来。城墙上的士兵敏锐地发现了入袭者,立刻便有数支乱箭飞来。闪避之间,几支利箭同时擦着他的脸颊和上臂而过,留下几道血痕,却阻不住他飞快的身形。二月红顿也不顿,又一次甩出天蚕丝,借力飞身而出便逃远。
            一切都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若看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一抹白色晃过。利箭已追不上他疾速离开的身影,更别提守城的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抹白影闪进城内,根本来不及阻挡,只能面面相觑,懊恼的同时暗自祈祷那不是叛军的人。
            仓促闪身进了冀州城,城内各家大门紧闭,百姓不敢贸然出门,大多躲在家中。二月红上前敲了数家的门,终于打听到京城来的人此时在州衙安身,匆匆前往。
            州衙大门紧闭,几个官兵守在衙门前,还走动着几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在巡守,比寻常士兵挺拔端正不说,身上的兵服也比寻常兵服要威风上几分。
            二月红心知,这便是张启山一手带出的青龙卫。进城那般硬闯是下下之举,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在这里想见到张启山,却显然不能再行这招险棋了。
            他走上前去,在官兵走过来拦人之时便开了口:“这位官爷,京城来的几位大人可是正在州衙之内?我是大夫,听闻这里求医,想求见各位大人。”
            州衙的人在城内求医已不是秘密。青龙卫的几个青年早已听见他的话,蹙眉向这边望了几眼,挨个上前来搜了身,这才放了人,将他带了进去。
            州衙后堂,几位身形高大的官员或忧心忡忡或怒气满面,脸上神色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焦灼和恐慌。在场的几位二月红从前都未曾在宫中见过,看身形模样,想必大都是武将。
            “又来了一位大夫?”一位武将站起身来,盯着他神情严峻,严肃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二月红。”二月红抬眼直望着他,在这样严厉的盯视下仍无半分惧色,坦言对他回答。
            二月红,这个名字听来便知不是真名,像是化名。武将闻言却只是皱了皱眉,便对他肃声道:“你跟我来。”说完便亲自带他走进一旁药气缭绕的内室。
            这人看上去应是谨慎之人,此时却如此急躁,二月红心下暗自一沉。
            看来张启山的毒已经严重非常了。
            走进内室,床榻四周拉了帷帐,看不见里面的模样,只能模糊望见一个平躺的人影。二月红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帷帐里那个模糊的人影,抿紧了唇。
            即便身中剧毒急需诊治,龙体也不是寻常百姓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的。二月红遵从了武将的要求,手指搭上了几道丝线,为帷帐里的人悬丝诊脉。
            搭在丝线上的指尖时不时动几下,半盏茶的功夫飞快过去,二月红的眉心却是越锁越紧,牙关也渐渐咬紧了。
            武将一直关注着他的神色,见他松开了手指,立刻问道:“如何?”
            “中毒颇深。虽然时日不长,但毒性很烈,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二月红顿了一顿,蹙眉迟疑道。“这些时日可坚持服用过什么药?”
            他这话一出口,便知是有几分本事的。武将眼神不着痕迹地亮了一亮,连忙道:“没有乱用过什么药,坚持服的只有一种药丸,是一位会些医术的同僚所配的,取名作‘百草丸’。青龙卫军中只有三颗,都用上了。”
            “多亏了这‘百草丸’吊着命,才能撑到今日。敢问一句,配这百草丸的可是司天监齐允齐大人?”
            若是齐允配的药丸,的确有几分效用,诸如这般。二月红心安了几分。
            “正是。”那武将又微微蹙眉,眉眼间有几分警惕,似是生了疑。“大夫如何知道?”
            “草民不才,与齐大人师出同门,同拜于妙手回春老人门下。”二月红沉静道。
            解释罢,又蹙眉看向帐中人。“这种毒很罕见,其中有一味药引断魂花,这种花只生在西域。因此这毒应是来自西域,但具体是什么毒……现在还看不出来。”他抿紧了唇。“能解这断魂花的药材也只生在西域,叫做‘天照草’,不知大人可否尽快将天照草找到?若想解毒,必须有天照草在。”
            “我立刻派人去找!”武将闻言一震,望向他的眼神中已有了几分喜色。“大夫这么说……可是能解此毒?”
            二月红抿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可以先为他施针,令他毒发渐缓。但这毒能否解,我也要施了针才能确定。”他顿了一顿,又道。“大人可寄信于齐大人,他可以证实我的身份,只不过这信一来一回要数天,这毒等不了。若再拖下去,毒性会越来越深,若大人信得过我,请允我先施针。”
            武将一怔,显然有些迟疑。
            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施针较有利。然而二月红身份不明,一旦一针下去,张启山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毒发身亡……这罪名,在场的官员无人都担。
            见他迟疑,二月红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帐中低低一声。
            “让他来……”
            他怔住。下一刻,猛地回过神睁大了眼,转头望向帐中的人影。
            那武将连忙跪下向帐中的人叩安。
            “……你竟来了……我还以为……”帐中的声音比方才更加低哑。他停了口,沉沉咳嗽了几声,帐中又悄然下去。
            二月红怔怔起身,望着帐中,声音中有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你……醒了?”
            他中毒后已昏迷数天,竟会在这时醒来。纵是二月红也没有料到。
            隔着一层帷帐,他看不到张启山缓缓勾起的唇角和灼灼欲燃的眼神。
            “你在这里,我怎能不醒?”他停下喘了口气,又微笑起来,缓缓道。“若不醒,岂不是又要错过?”
            二月红闻言一震。
            他强迫自己别过头,看向武将,抿紧唇:“可以施针了么?”
            武将也是心细之人,听到二人这几句便知二人是旧识,暗道惊奇之余,连忙点头道:“这位……公子,可需我准备些什么?”
            既然是旧识,这帐中的人是谁也不必隐瞒了。陛下的这位旧识想必也不是寻常大夫。武将很自然地改了对他的称呼。
            二月红果然点了点头,道:“将这几味熬了药汁,倒上半桶。”他边说便俯身在桌子上拿了纸笔,写下药方。“再找一个内力深厚的人来,为他催动体内真气运转。”
            武将连连点头,拿着药方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不想再乱了心神,二月红没有走向帷帐,而是重新坐在桌边,转移话题道:“解毒的天照草生在西域且十分罕见,找寻不易,倒是江湖上有所流传。你的人该怎么办?”
            “那便在江湖找。”
            “你以为江湖人很好对付吗?”二月红挑眉道,话说到一半,一顿。“你在江湖也安插了人?”他讶然。
            张启山微微一笑,低声道:“还记得黑背吗?”
            二月红一怔,脑海中闪过那个沉默的持刀青年。
            “一年,足够罗刹门重新洗牌了。”张启山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生在江湖,不适合朝堂,我便将他放归江湖。江湖不会有人知道,罗刹门已为我所用。”
            “这步棋下得不错。”二月红轻笑着叹了一声。
            “那你呢?你为何会来?”张启山低低道,自顾自微笑起来。偏偏将他想转移的话题又引了回来,避无可避。“我中毒时日不长,你是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赶来了吧。为什么会来救我?”
            二月红一滞。沉默片刻,才开口:“李岳将你中毒的消息透漏给我,是你的主意吗?”
            “那时我已中毒昏迷,怎么可能再计划这些。”张启山低低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你认为这是我的苦肉计?”
            “因为你已经骗过我太多次。”二月红笑了一声。“你知道吗,张启山,每次得知你的事我都会忍不住猜测,这是真的,还是又是你的计谋。”他轻叹道。“我很累。”
            闻言,张启山沉默了片刻,轻道:“抱歉。今后再也不会骗你。这句话,你还愿意信吗?”
            “如果不信,我就不会来了。”他走向床榻,停在床边,隔一层帷帐看着他模糊的脸。“就像我明明不知这是不是你的苦肉计,但我仍然来了。”
            “是啊……为什么呢?”
            他没有错过张启山说这话时低沉声音中的颤抖。
            这一刻,竟有了落泪的冲动。
            “大概是因为,恨总比爱容易放下。”二月红说完,像是解脱了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拉开了床前的帷帐。
            现在,没有什么阻隔在他们之间了。
            张启山的脸色因中毒而有些发暗,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有太多东西他读不懂。
            他坐在床边,静静拉住了他的手,紧紧握住,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两人静静对视。
            这一回,张启山什么也没说,二月红却读懂了。
            他低下头,静静与他对望了片刻,也反握住了他的手。
            第五十三回 完。
            


          88楼2014-11-05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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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御书房,二月红径自向宫门走去。
              走出不远,却听得有人自身后唤他:“唐大人,请留步!”
              声音年轻又熟悉,二月红一怔,转过身来。
              竟然是张瑞麟。
              二月红有些意外,向他行礼道:“太子殿下!”
              张瑞麟冲他点了点头,顿了顿,道:“唐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月红一怔,随即冲他微微一笑,从容点头。
              令他意外的是,张瑞麟带他来到的竟是青云湖上的乔心亭。
              他们二人走进乔心亭,跟在张瑞麟身后的几个宫人立刻将点心和酒摆满了小亭中的石桌,又摆上了两个白玉酒盅,然后退至亭外。看来是张瑞麟早吩咐过了。
              “唐大人请。”张瑞麟冲他笑了一笑,请他入座。
              “殿下请。”
              二人入座,张瑞麟先以后辈之名敬了他一杯。二月红自然也以君臣之礼回敬了一杯。
              两人放下酒盅,二月红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与自己有缘的孩子。
              他如今以太子之位居于东宫,一身宫服也换成了杏黄。身量比起在药谷相见时拔高了些,棱角也渐渐显现了起来,正由孩童向少年转变着。
              不知为何,二月红就是有这样的直觉,这个孩子,将来又会是一位流芳千古的明君。
              他温柔地打量着张瑞麟,张瑞麟却没有发现,他正望着青云湖波光粼粼的湖面,神色平静,率先打破了沉默。
              “父皇曾提及,当年他曾邀母后至此亭,母后在这里为他弹奏古琴,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对母后动了心。”
              二月红心头一颤,抬眼看他。
              “父皇对母后的深情,宫中众人皆知,我也从未怀疑过。每次提及母后,父皇眼中的深情与哀痛都掩饰不住,我不信,这样的深情也能作假。”张瑞麟缓缓道。“我不信父皇会视谁为母后的替身。这样的事,旁人或许能做出,但父皇不会。因此,我不信那些谣言。”
              亭中静了片刻,二月红方缓缓道:“殿下既然找我前来,想必心中自有定论。殿下是如何想的呢?”
              “我并无定论,只有两个推测。”他直视着二月红,神色复杂,目光却灼灼。“或者唐大人与父皇清清白白,或者……父皇从始至终只爱过一个人。真相究竟如何,请唐大人为我解答!”
              二月红心中一震,有些惊异地抬起头来:“可是有人对殿下说了什么?”
              难道是清云清乐告诉了他?
              “我听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如何。”张瑞麟抿住唇,平静道。
              “真相……即使所求的真相不如人意,殿下也依旧执着吗?”二月红心中复杂万分。
              “是!请唐大人为我解答!”张瑞麟一字一顿道。
              望着他执着的眼神,二月红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声,心中已有了决断。
              “太子殿下并非端后所出,而是过继至端后名下,那时候,还不是端后,是端妃。”他微微一笑,笑容却有几分苦涩。“你的生母是已逝的莞贵人,莞贵人早产,诞下龙子便西去了。一个没有了生母的皇子在宫中活不下去的,因此陛下便把你过继给我。”
              他没有错过张瑞麟一瞬间瞪大的眼睛。
              即使这样,他也不得不继续下去。面对这个孩子,他没有办法说谎。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瞒天过海的局。端妃并不是我的胞姐唐菱,而是我,唐容。是你的父皇令我男扮女装,以姐姐的身份进宫成为‘端妃’。剩下的,你应该都猜到了……”
              他静静看着张瑞麟。
              “原来……原来是这样……”张瑞麟失神地喃喃道。回过神来,他看向二月红。“那么你与父皇……”
              “我与陛下两情相悦。”二月红轻声、却无比清晰地答。
              张瑞麟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二月红垂下眼,开口:“我知道,这真相令人难以置信。但我说的的确是事实。”
              “……我相信。”
              二月红顿了一顿,才轻轻开口:“……殿下,恨我吗?”
              “怎么会恨你……”张瑞麟轻轻摇了摇头,那双黑曜石般漆黑明亮的双眼中却隐隐泛起了水光。“至少,我终于不用再活在谎言里。”
              谢谢。
              谢谢你将这一切坦白,谢谢你……没有瞒我一辈子。
              第五十六回 完。


            92楼2014-11-05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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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结局了,明天放。
              不过结局大概有点仓促我会说吗,毕竟是几年来一直秉承着烂尾特性的我啊←_←……【PIA飞


              93楼2014-11-05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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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回 论功过终成往事,数风流还看今朝
                  启元二十九年,唐相病逝。
                  帝悲切,龙体抱恙。次年,薨。太子即位,改年号瑞安。
                  瑞安五年,司天监齐允自请辞官归乡,帝允。
                  瑞安二十年。
                  烈日炎炎,刺得人睁不开眼,又是几日无雨的晴朗天。
                  京城外不远的一个小镇中,正有不少百姓怨声载道。不过叫苦的不是饥寒,而是盼着来一场急雨,解解眼下这闷热煞人的天。
                  这样的天气里,茶楼酒馆便成了避暑的好地方。就像这家名叫“一品堂”的小茶馆里,眼下就挤满了前来避暑的百姓,正一个个被说书人口下的慷慨激昂吸引。
                  “……今儿个我要说的这位,在座的各位想必都不陌生。”说书人刻意拖长了声。“史书的评价对这位有褒有贬,不过先帝开创的太平盛世,的确有他不少功劳。说到这里,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猜到了。没错,今儿个说的,就是这位传说中狐媚惑主、而世人对其褒贬不一的唐相……”
                  听到这里,底下便有人坐不住了,直嚷道:“唐相的事迹谁不知道,换个别的,换个别的!”
                  说书人却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捋了捋自个儿的胡须。
                  “差矣,差矣。我说的可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些个生平。唐相与端后乃一母同胞姐弟,据说二人容貌极其相似。当年端后身亡,先帝便再未纳妃、再无子嗣,而且立了端后所出的三皇子为太子,即如今的瑞帝,可见对端后之情深哪。先帝与唐相行迹暧昧,只不过是将他当做了端后的替身罢了。”
                  他捋着胡须侃侃而谈。
                  “想当年,端后过世,先帝痛失爱妻,却在这时遇到一人,竟与端后容貌一模一样,正是当年的唐相唐容……”
                  在座众人都被说书人吸引了目光,无人注意到,靠窗的位子坐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绯衣青年。
                  青年自然也听到了说书人的侃侃而谈,却是嗤然一笑,将手中的信鸽放飞,便起身离开了。
                  信鸽腿上栓了一条薄薄的丝绢,其实只是几句保平安的话——
                  二爷爷敬启:
                  已至京,安好勿念
                  雨臣书
                  走出茶馆,青年跨上马直奔京城而去。鲜衣怒马,竟成了一道亮丽风景。
                  风偶尔扬起斗笠的薄纱,露出斗笠下细致的一张脸。眉目如画,宛若好女,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却并不违和,只让人觉得清俊非常。这绯色衣袍穿在他身上也毫不违和,倒有几分风流之意。
                  一路疾驰,已能遥遥望见京城城门。青年正勒马放慢速度,无意间瞥见城外道边一抹人影,下意识瞥了一眼。
                  一面布幡高竖于道边,上书“知天命,窥天机”,原来是一个算命摊。只是摊后的那人却不像算命先生。一身黑衣,双眼也蒙了黑布,未遮住的其余五官倒是十分俊朗,看上去意外的年轻。
                  他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策马进城。因此并不知道那黑衣青年也正扬起唇角,目光在他身上停驻了片刻。
                  他也不知道,那布幡的另一面也是有字的。
                  只一个字,齐。
                  与此同时,喜好古物的吴家小公子接到了自家三叔的消息,正匆匆赶到鉴古斋。
                  却不知一个背着黑金古刀的青年正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人群,垂下的眼中淡然无波。
                  而这,就是另外一代人的故事了。
                  全文完。


                98楼2014-11-06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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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就此完结了。结尾也许有点仓促,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开坑一时爽,填坑火葬场。这个道理现在我是深深地懂了QAQ想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场景写出来真的不容易啊……_(:з」∠)_写这篇文的时候遇到了好多瓶颈,是因为连载楼里大家的鼓励才能坚持下来QAQ真的很感谢大家!【鞠躬 另一方面,也不想破坏自己“绝对不弃坑”的原则。幸好,还是把这个坑填上了……_(:з」∠)_
                  感谢所有曾经辛苦追过连载的亲们,也感谢现在在读这段无聊的后记的所有人!能容忍我曾经蜗牛一般的更新速度,你们辛苦了!QAQ
                  鞠躬OTL


                  99楼2014-11-06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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