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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又遇见了他,她倒愿意叫他看看,她的日子过得多么舒服,好让他传话与雅赫雅知闻。他到她家去了几次。发利斯是个老实人,始终不过陪她聊天而已。
——————霓喜大约是还想诱惑发里斯的,只是还是没能得逞。
——————女人吧,这一点就很矛盾,自己的男人希望不容易被别的女人诱惑,只对他热情;可是别的男人,他却又希望她可以诱惑得了,以证明自己的魅力无穷。


IP属地:宁夏958楼2018-04-24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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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生知他是个殷实商人,也颇看得起他。发利斯从来没有空手上过门,总给孩子们带来一些吃食玩具。瑟梨塔小时候在绸缎店里叫他叔叔,如今已是不认得了,见了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嘴角向一边歪着点。霓喜过了五六年安定的生活,体重增加,人渐渐地呆了,时常眼睛里毫无表情像玻璃窗上涂上一层白漆。惟有和发利斯谈起她过去的磨难辛苦的时候,她的眼睛又活了过来。每每当着汤姆生的面她就兴高采烈说起前夫雅赫雅,他怎样虐待她,她怎样忍耐着,为了瑟梨塔和吉美,后来怎样为了瑟梨塔和吉美她又跟了个中国人;为了瑟梨塔和吉美和那中国人的两个孩子,她又跟了汤姆生。汤姆生局促不安坐在一边,左脚跷在右脚上,又换过来,右脚跷在左脚上;左肘撑在藤椅扶手上,又换了个右肘。藤椅吱吱响了,分外使他发烦。然而只有这时候,霓喜的眼睛里有着旧日的光辉,还有吵架的时候,霓喜自己也知道这个,因此越发的喜欢吵架。
    ——————只有发里斯知道她的过去,只有他可以安抚住她的那种不堪回忆的往事。
    ——————霓喜还是老了。逐渐的褪色的女人的诱惑,然而,她大约还不曾自觉地发现这个问题吧。


    IP属地:宁夏959楼2018-04-24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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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新添了个女孩,叫做屏妮,栗色的头发,肤色白净,像纯粹的英国人,汤姆生以此百般疼爱。霓喜自觉地位巩固,对他防范略疏。政府照例每隔三年有个例假,英国人可以回国去看看。汤姆生上次因故未去,这一次,霓喜阻挡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有是一个孩子。
      ——————她总是试图以孩子来留住男人。
      ——————这一招她用了一辈子了,不见得好用,但是还是得用下去。


      IP属地:宁夏960楼2018-04-24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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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两个月,霓喜要卖弄他们的轿式自备汽车,邀请众尼姑过海到九龙去兜风,元朗镇有个庙会,特去赶热闹。小火轮把汽车载到九龙,不料天气说变就变,下起牛毛雨来。霓喜抱着屏妮,带领孩子们和众尼僧冒雨看庙会,泥浆溅到白丝袜白缎高跟鞋上,口里连声顾惜,心里却有一种奢侈的快感。
        ——————霓喜是个特别真实的小女人。爱憎分明。炫富也不吝啬,诉苦却又遮遮掩掩的。
        ——————怎么不奢侈呢?霓喜走到今天,一波一波的起起落落,她站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她多愿意看他们巴结逢迎她的样子啊。


        IP属地:宁夏961楼2018-04-24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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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树上高高开着野火花,猩红的点子密密点在鱼肚白的天上。地下摆满了摊子,油纸伞底下,卖的是扁鱼,直径一尺的滚圆的大鱼,切成段,白里泛红;凉帽,蔑篮,小罐的油漆,面筋,豆腐渣的白山,堆成山的淡紫的虾酱,山上戳着筷子。霓喜一群人兜了个圈子,在市场外面一棵树下拣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歇脚,取出食物来野餐。四周立即围上了一圈乡下人,眼睁睁看着。霓喜用小锥子在一听凤尾鱼的罐头上锥眼儿,尽着他们在旁观看,她喜欢这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霓喜的过去,不想回忆。霓喜的现在,她愿意这样的张扬,为了炫耀此刻的绚烂。不知道会有多久,但是有多久就多久吧,霓喜炫耀的泼泼洒洒的。


          IP属地:宁夏962楼2018-04-24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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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姑中只有年高的铁烈丝师太,怕淋雨,又怕动弹,没有跟到市场里来,独自坐在汽车里读报纸。《南华日报》的社会新闻栏是铁烈丝与人间唯一的接触,里面记载着本地上等人的生、死、婚嫁,一个浅灰色的世界,于淡薄扁平之中有一种利落的愉悦。她今天弄错了,读的是昨天的报,然而也还一路读到九龙,时时兴奋地说:“你看见了没有,梅腊妮师太,玛利。爱石克劳甫德倒已经订婚了。你记得,她母亲从前跟我学琴的,我不许她留指甲。……古柏太太的脑充血,我说她过不了今年的!你看!……脾气大。古柏先生倒真是个数一数二的好人。每年的时花展览会里他们家的玫瑰总得奖,逢时遇节请我们去玩,把我们做蛋糕的方子抄了去……”梅腊妮师太在树荫下向两个小尼姑道:“你们做两块三明治给铁烈丝师太送去吧,不能少了她的。”小尼做了三明治,从旧报纸里抽出一张来包上,突然诧异道:“咦?这不是今天的报么?”另一个小尼忙道:“该死了,铁烈丝师太还没看过呢,报就是她的命。”这小尼把新报换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一看,那一个便道:“快给她送去罢,她顶恨人家看报看在她之前。”
            ——————故事的转机从哪里开始好呢?
            ——————修道院的师太们,炫耀还没那么耀眼,报纸的出现使得一切发生了转机。。。


            IP属地:宁夏963楼2018-04-24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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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已是将新闻逐条念了出来,念到“桃乐赛,伯明罕的约翰。宝德先生与太太的令媛,和本地的威廉。汤姆生先生,”住了嘴,抬头掠了霓喜一眼,两个小尼彼此对看着,于惶恐之外,另带着发现了什么的欢喜。
              ——————有的人,霓喜以为是朋友吧,享用着霓喜的招待,受着霓喜的炫耀,可是还等着捕捉霓喜的不堪。。。人性哪!


              IP属地:宁夏964楼2018-04-24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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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腊妮师太丁丁敲着罐头水果,并没有听见,霓喜耳朵里先是嗡的一声,发了昏,随即心里一静,听得清清楚楚,她自己一下一下在铁罐上凿小洞,有本事齐齐整整一路凿过去,凿出半圆形的一列。然而这时候铁烈丝师太从汽车里走过来了,大约发觉她读着的报是昨天的,老远的发起急来,一手挥着洋伞,一手挥着报纸,细雨霏霏,她轮流的把报纸与洋伞挡在头上。在她的社会新闻栏前面,霓喜自己觉得是栏杆外的乡下人,扎煞着两只手,眼看着汤姆生和他的英国新娘,打不到他身上。她把她自己归到四周看他们吃东西的乡下人堆里去。整个的雨天的乡下蹦跳着扑上身来如同一群拖泥带水的野狗,大,重,腥气,鼻息咻咻,亲热得可怕,可憎。
                ——————一条新闻,把霓喜从上等人群里打回乡下的穷人堆里。
                ——————如果是梦,这梦惊醒的突如其来。


                IP属地:宁夏965楼2018-04-24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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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喜一阵颤麻,抱着屏妮立将起来,在屏妮裤子上摸了一摸,假意要换尿布,自言自语道:“尿布还在车上。”一径向汽车走去,唤齐了几个大些的孩子,带他们上车,吩咐车夫速速开车,竟把几个尼姑丢在元朗镇,不管了。
                  ——————霓喜听到的消息,使得她没法继续那么淡定下去了。炫耀也没了底气。。。风度也不要了,尼姑们也被丢下了。


                  IP属地:宁夏966楼2018-04-24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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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香港,买了一份《南华日报》,央人替她看明白了,果然汤姆生业于本月六日在英国结了婚。又过了些时,汤姆生方才带着太太到中国来,中间隔的两个多月,霓喜也不知是怎么过的。家里还是充满了东西,但是一切都成了过去。就像站得远远的望见一座高楼,楼窗里有间房间堆满了老式的家具,代表某一个时代,繁丽,噜苏,拥挤;窗户紧对着后头另一个窗户,笔直地看穿过去,隔着床帐橱柜,看见屋子背后红通通的天,太阳落下去了。
                    ——————霓喜的风华时代,随着汤姆生在英国结了婚,一切得繁华,都变成了黯淡。
                    ——————汤姆生没有通知霓喜,霓喜的获知也是一个意外的情况。
                    ——————仿佛霓喜不曾在汤姆生那里那么重要过一样。


                    IP属地:宁夏967楼2018-04-24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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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生回香港之前先打了电报给发利斯,叫他转告霓喜,千万不可以到码头上去迎接他,否则他就永远不见她的面。霓喜听了此话,哭了一场,无计可施。等他到了香港,她到他办公处去找他,隔着写字台,她探身到他跟前,柔声痛哭道:“比尔!”汤姆生两手按着桌子站立着,茫然看着她,就像是不记得她是谁。霓喜忽然觉得她自己的大腿肥唧唧地抵着写字台,觉得她自己一身肥肉,觉得她自己衣服穿得过于花哨,再打扮些也是个下等女人;汤姆生的世界是浅灰石的浮雕,在清平的图案上她是突兀地凸出的一大块,浮雕变了石像,高高突出双乳与下身。她嫌她自己整个地太大,太触目。汤姆生即刻意会到她这种感觉,她在他面前蓦地萎缩下去,失去了从前吸引过他的那种悍然的美。
                      ——————汤姆生回香港之前先打了电报给发利斯,叫他转告霓喜,千万不可以到码头上去迎接他,否则他就永远不见她的面。霓喜听了此话,哭了一场,无计可施。——————霓喜能怎么办呢,她的人生并不由她自主。除了听从命运的安排,她还能做什么呢?
                      ——————等他到了香港,她到他办公处去找他,隔着写字台,她探身到他跟前,柔声痛哭道:“比尔!”汤姆生两手按着桌子站立着,茫然看着她,就像是不记得她是谁。——————男人,,,背转过身就忘了这个曾与他肌肤之亲的女子了。这薄情寡义。仿佛霓喜不过是个物件,用旧了,抛弃了就罢了。
                      ——————霓喜忽然觉得她自己的大腿肥唧唧地抵着写字台,觉得她自己一身肥肉,觉得她自己衣服穿得过于花哨,再打扮些也是个下等女人;汤姆生的世界是浅灰石的浮雕,在清平的图案上她是突兀地凸出的一大块,浮雕变了石像,高高突出双乳与下身。——————这样的找到汤姆生的办公的地方,忽然的霓喜没了自信,觉得自己衬不住这个地方,配不上汤姆生。觉得自己的身份下等,忽然的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尽管她百般努力想要往上攀附。然而,怎么样的努力却都于事无补。


                      IP属地:宁夏969楼2018-04-24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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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安全,签了一张五千元的支票,说道:“这是你的,只要你答应你从今以后不再看见我。”霓喜对于这数目感到不满,待要哭泣纠缠,汤姆生高声叫道:“费德司东小姐!”汤姆生在这一点上染有中国人的习气,叫女书记的时候从不揿铃,单只哇啦一喊。女书记进来了,霓喜不愿当着人和他破脸争吵,要留个余地,只得就此走了。钱花光了,又去找他。几次三番有这么一个戴着梅花楞黑面网的女人在传达处,在大门口守着他,也哭过,也恐吓,也厮打过,也撒过赖,抱着屏妮给他看,当他的面掐得屏妮鬼哭神嚎,故意使汤姆生心疼。汤姆生给了几回的钱,不给了。
                        ——————他感到安全,签了一张五千元的支票,说道:“这是你的,只要你答应你从今以后不再看见我。”——————汤姆生和霓喜同时意识到彼此的不般配,知道可以很好地以此为借口抛下霓喜。五千块,意图买断和霓喜的过往。
                        ——————霓喜对于这数目感到不满,待要哭泣纠缠,汤姆生高声叫道:“费德司东小姐!”汤姆生在这一点上染有中国人的习气,叫女书记的时候从不揿铃,单只哇啦一喊。女书记进来了,霓喜不愿当着人和他破脸争吵,要留个余地,只得就此走了。——————第一句,看的出来,霓喜知道留不住汤姆生,无力挽回,只是,她的问题在于钱的数目,不符合她的期望值。那就意味着,她也认可拿钱买断他们的过往这样一个事实了。但是当着一个女书记的面,又不好意思闹得不好看,还是拿了钱先回去了。可见,汤姆生也很会处理这样的事物,他拿捏得住霓喜,知道她还是好面子的。
                        ——————几次三番有这么一个戴着梅花楞黑面网的女人在传达处,在大门口守着他,也哭过,也恐吓,也厮打过,也撒过赖,抱着屏妮给他看,当他的面掐得屏妮鬼哭神嚎,故意使汤姆生心疼。汤姆生给了几回的钱,不给了。——————闹也闹过,哭也哭过,带着孩子博取同情,可是,久了,也就把汤姆生的那点仅存的意思耗尽了。


                        IP属地:宁夏970楼2018-04-24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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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喜又磨着发利斯去传话,发利斯于心不忍,时常自己掏腰包周济她,也不加以说明。霓喜只当汤姆生给的,还道他旧情未断,又去和他苦苦纠缠,汤姆生急得没法,托病请假,带了太太到青岛休养去了。
                          ——————纠缠不过,汤姆生躲了。发利斯却又出现了。


                          IP属地:宁夏971楼2018-04-25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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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利斯三天两天到她家去,忽然绝迹了一星期。霓喜向来认识的有个印度老妇人,上门来看她,婉转地说起发利斯,说他托她来做媒。
                            ——————这个发里斯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避嫌的意思在。但是意图,有点让霓喜看不大懂了。
                            ——————然而,这个媒人的出现,似乎要有新的生活在霓喜的眼前展开了。


                            IP属地:宁夏972楼2018-04-25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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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喜蹲在地下整鞋带,一歪身坐下了,扑倒在沙发椅上,笑了起来道:“发利斯这孩子真孩子气!”她伸直了两条胳膊,无限制地伸下去,两条肉黄色的满溢的河,汤汤流进未来的年月里。她还是美丽的,男人靠不住,钱也靠不住,还是自己可靠。窗子大开着,听见海上轮船放气。汤姆生离开香港了。走就走罢,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清冷的汽笛声沿着她的胳膊笔直流下去。
                              ——————霓喜蹲在地下整鞋带,一歪身坐下了,扑倒在沙发椅上,笑了起来道:“发利斯这孩子真孩子气!”——————有一点掩饰的意味。对发里斯的求婚,她似乎有点意外。但是也有点觉得顺理成章。
                              ——————她伸直了两条胳膊,无限制地伸下去,两条肉黄色的满溢的河,汤汤流进未来的年月里。——————她放松了一下,伸直了胳膊,自己的肉体,她依然有自信,虽然这自信很多时候是来自于男人。男人毕竟还是喜欢她的肉体的,这是她与身而来的魅力,也是她骄傲的资本所在。
                              ————+++我认为这句里的“汤汤”,应该是读作“汤汤shangshang”才是。
                              ——————她还是美丽的,男人靠不住,钱也靠不住,还是自己可靠。————这么多年了,霓喜总算是想明白了。谁都靠不住。凡是还是得自己争取,自己努力,尽管男人喜欢她的肉体,也得她如同一个嗅觉敏锐的动物一般,找到愿意为她的一段未来买单的男人,并放出手段,施展魅力去诱惑男人对她动心。说到底,她还是靠的是自己。
                              ——————汤姆生离开香港了。————汤姆生的这一段,算是结束了。
                              ——————走就走罢,去了一个又来一个。——————走就走吧,留也留不住,尽管闹了不少时日,还是闹得没个结果。走的走了,来的来了。去了一个又来一个。记住这句话,很有意思。
                              ——————很大意思上说,这篇小说,之所以取名叫做连环套,我看过很多年,也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想透有什么意思。然后,某一天,骑车走在路上,人很多,喧闹着的人群中,不知怎么滴,突然地想起这篇小说,想到内容,忽然的就懂了,为什么爱玲给取名“连环套”。“因为这句,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每一个后面的男人都和前面那个男人多少有点联系,一个一个出现在霓喜的生命里的男人,霓喜得生活里不能够缺了男人。就这样的人生吧,她的男人,是有很多歌男人一个一个去的去着,来的在来着,就这样的连着环,套着套。是为,连环套。
                              ——————清冷的汽笛声沿着她的胳膊笔直流下去。——————霓喜的肉体流淌,她的生命的延续。。。岁月不断,日子就这么的过下去了。左不过是一个一个的男人去去来来罢了。


                              IP属地:宁夏973楼2018-04-25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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