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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_[愿君采相思]_【授权转载】《采采芣苢》 BY 芣苢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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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二
尘埃落定也叫做鱼死网破,战争里总有牺牲,曾经的孩子终会长大。
比如曾经无瑕的女孩已长发及腰曾经青涩的少年被岁月磨砺,只剩下与他们阴阳两隔的红发少年还留在回不去的曾经。有人缅怀同伴有人思念恋人,只是固执地守候和无声地铭记终归不同。
“这么多年了……她犯傻,你为什么也要和她一起犯傻啊……”某一次酒醉后太极侠岚碧婷半真半假低声喃喃,彼时已是统领的千钧略微怔神,良久缓缓扯出一个笑来:
“我没有资格陪她走完她的人生……”
他微微合眼,仿佛又看见了女孩执拗伫立守望的背影,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至少我可以让我自己……远远地陪着她就这样走下去。”
【作者:我终于成功用到了长发及腰...这次死了辗迟,下一次就是辰月了的即视感?】


IP属地:广东66楼2014-07-26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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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子: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玖宫岭的名声不再代表着唯一的惩恶扬善。
    另一个组织的名声开始流传,行如魅影一击即中,捕杀恶零丝毫不逊于吸纳世间精英的玖宫岭。
    而他们与玖宫岭互相战斗。
    世人只知道这个组织唯一的掌权者是个俊秀的少年,冷漠如霜偏又凌厉果敢,与玖宫岭统领年纪相仿,只是一者为冰一者为火,势不两立。
    ——“是啊……为了大局确实要做出必要的牺牲……那些牺牲会被缅怀,但不会被铭记。”
    ——“可我不在乎大局,我只在乎她能不能好好的。”
    ——“即便她不属于我……我也绝不愿意再效忠于一个害死了她的组织……哪怕是为了所谓的大义。”
    ——“她为何而死,我就与谁为敌。”


    IP属地:广东67楼2014-07-26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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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拾伍】
      正午,风华楼里正喧嚷。
      风华楼在南海郡番禺,南海郡属岭南。
      所谓打下江山是一回事,管不管得好江山是另一回事。对于皇帝来说,帝都直辖范围毕竟有限,岭南又隔得太远,不封王管不了,封了王又怕造反,因此一代又一代兢兢业业的天子们想出来的办法都是派遣封疆大臣,这玩意儿在周朝叫做郡尉。
      然而我们都知道,皇帝派遣大臣到一个皇帝自己管不着的地方,那么很快管不着的就变成了那个心腹大臣。这个道理很简单,人都是有野心的,给了你施展拳脚的空间,没有谁还会安于现状。
      尽管岭南一向象征着南蛮,可认真考量起来这地方虽然说荒芜,但是可以建设呀;离帝都确实是山高水长皇帝远连送封信都不方便,但是方便谋反呀。
      ……因此其实一代又一代的郡尉就相当于土皇帝,在自己的领地内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譬如前朝的南海郡尉就趁着帝都一片混乱之时企图吞并另两个郡自立为王,由此可见交通落后带来的极大危害性,同时也可以从侧面看出,不想当皇帝的郡尉不是好郡尉。
      然而现任郡尉是个例外。
      现任的南海郡尉姓莫名秋白,可谓是励精图治的官员好典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忠心不贰,不过十几年的时间愣是把荒芜到凄凉的南蛮之地发展成了繁荣昌盛的鱼米之乡。
      南海郡郡治番禺,风华楼地处番禺中心,在岭南这样的地方相当于帝都的衡安闹市,达官显贵尽数于此。
      今日酒楼里热闹异常,似乎都是相识的熟人,围绕一位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而坐,三五成群众星拱月,架势是中年男子做东,请他身旁略显拘束的一位公子,其他人都是陪客。
      那位公子酒量大约不深,象征性地半杯下去就再也不肯接受劝酒了,然而饭局之上岂是那么好推脱的,情急之下便开口道:
      “想来诸位是约好了要来灌醉在下的了……饶恕则个饶恕则个,再来可真是不行了……”
      众人起哄,他摆手道:“今日做东的不是欧阳兄么?你们不去灌欧阳兄这不道义啊。”
      不知谁开了口:“欧阳公子,咱们是不够格劝动舒公子了,您老人家做东,不醉不归才是么。”
      再是起哄,中年男人已经满面通红,倒也还灵台清明,二话不说给那位舒公子满上,舒公子还没来得及阻止,中年男人便朗声道:
      “舒公子,这一杯我可需不着请你赏光,只说一件帝都来的事,你保准自个灌一杯。”
      舒公子便笑道:“哦?久闻欧阳兄消息灵通,竟还是帝都的要闻,在下洗耳恭听。”
      周围顿时静了下来,中年男人环顾四周,吊足了胃口,才低声道:
      “帝都不日……新帝就要登基了。”
      这一句话似是有分量一般将楼里一片人都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炸开来,催促着那人继续讲下去:
      “愚兄在帝都混得勉强不错,好容易才打听出来的宫廷内闻哪……”中年男人眉飞色舞道,“说是那位携着宣帝遗诏的襄王独子,八年前就……咳,传闻去世了。可不知为何八年过去竟然又出现……很快便是登基大典。”
      然后颇为自嘲地笑了笑,像是恨不能此刻与帝都公卿同座而非眼前的陪客:“咱们是不能肖想去观望盛况了,可是帝都的排场……你我也是无法想见的。”
      周围附和,酒楼里话题又转了一轮,集中在新帝的身世宫变的内容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奈何宫里秘闻消息锁得死死的从不外露,一群人谈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话题再换,大多都是抱怨南蛮荒地憧憬帝都盛世,倒也还实在,承认现今的岭南比起从前繁荣昌盛了不知几多云云,算是安慰自己一颗无法定居帝都高贵冷艳生活的心。
      酒楼最角落仅一人占了座,一人与热闹的谈天场面格格不入,兀自不动声色地啜饮一壶松醪酒。跑堂的看打扮就知道定是不在乎小钱的公子哥儿,果然片刻那人便起身丢了整块的银两转身走人,面色不善。
      只是那架势……小二默,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是要找茬……
      这样想着公子哥儿正好穿过刚才正八卦国家大事八卦得兴高采烈的一群人,顿了一顿。
      被称呼为“欧阳兄”的中年男人狐疑地抬起头,正好瞥见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那张脸。
      该怎么形容那张脸呢……他忽然这样想。
      是一张五官非常标准的脸,分开来看都很秀气,但整体感觉竟然是隐约透着点英朗,非常洒脱非常受小姑娘欢迎的一张脸。这样的一张脸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眉目冰冷,来者不善。
      其实应该是个贵公子了。可为什么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地像是一个……孩子呢?
      这样想着那位公子开了口。
      “庸人之辈……”公子微微抬高下巴,毫不刻意的平淡声音却在陡然安静下来的酒楼里掷地有声,“凡才浅识。”
      尾音被蔑然收起,他只淡淡扫一眼全场,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IP属地:广东68楼2014-07-26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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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着光鲜的贵公子在楼外长街顿步,并未回头,目光遥遥地飘忽在很远的地方。
        公子看起来十分年轻,脸部线条明朗,身量却已经是个成人了,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十分出挑,心不在焉的模样,却让许多本已擦肩而过的小姑娘悄悄回过头去。
        他并不在意方才酒楼里的人会不会出来滋事,虽然说整件事情的过程明明就是他在挑衅,但显而易见最终吃亏的肯定不会是他,在岭南这个地方想要找他的麻烦就是在找莫秋白的麻烦。
        而岭南不会有人想要找郡守莫秋白的麻烦。
        “是冬天了啊,”他忽然道,“帝都那边……该下雪了吧?”
        热闹的街市上穿着软甲的影卫低低应了一声是。
        “从前我不喜欢下雪。”他回身慢慢离开,影卫寸步不离,“你知道为什么?”
        影卫思索片刻,仍是低头答:“……属下不知道您的理由。”
        公子似乎是短促地笑了一声,周围喧闹声渐小,他的声音也在低落下去:“你知道我那时不在宫里,住在山上。和我一起同住的,有我的师父和同伴。可我的同伴,每到下雪的时候都要回山下自己的家去,我只有到来年开春才能够见到她。”
        他仰起头,能感觉到岭南温润的气流拂过:“所以我很讨厌下雪。先贤的诗句里雪是很美好的东西,可我不这样觉得。我只知道一下雪那个女孩就要走了,她走了我每天很早就起来看看窗外还有没有在飘雪,如果没有的话我会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冬天很快就要结束了,春天一到她就会回来。”他轻声道,“可我每次都要等很久,等很久才能等到那些柳絮一样的东西不再慢悠悠飘忽忽地落下来。”
        他伸手出来,仿佛可以接到无形的什么:
        “可现在我不讨厌下雪了……因为岭南没有雪。”
        影卫默默地听着年轻的前太子慕容颐升说出这样的话,慢慢地复又想起这个时候的瀛天宫,大约已经被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辗迟已经走出很远,忽然回头,看着影卫道:“你方才说你不知道我的理由……那么你的理由呢?”
        影卫沉默良久,学着辗迟的样子静静摊开一只手,想象空中无形的雪花打着旋落下,最后轻声道:
        “属下只是觉得,下雪的时候,有些人会吃不上饭。吃不上饭会饿死。”
        辗迟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你是汝州人?”
        “是的。”
        “闹饥荒的时候,你们家死了人?”
        “只有属下一个人活了下来。”
        “你恨吗?”
        “属下不知道。”
        没有人说话,长久的沉默过后,有飘忽的声音在风中湮散:
        “是吗……我也不知道。”


        IP属地:广东69楼2014-07-26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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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拾柒】
          千钧来时辰月在小书案前握笔。
          琳琅阁里如果有宫人,看见的就会是房内那位贵人岿然不动专心动笔,房外九五至尊一直站立,不曾言语。
          已是深夜,风仍是凛冽,有孤凉的月光披洒在单衣的君王身上,莫名将冷漠的眉眼染得柔和。
          许久对着轩窗的辰月放下笔,对着烛火看那张纸。千钧才发现其实那是一封信。
          辰月对着烛光看了会儿那封信,忽然放手,信纸颤巍巍地打着旋落在蜡烛上,很快被覆盖的火苗又窜了起来,将整封信卷了个一干二净,簌簌余灰落在长案上,还有一角信纸残余,火星慢慢黯淡之前将它燃得发黑。
          千钧略微怔愣,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一手扶着门框,想必刚才疾行了两步。少年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门框游走的雕花,女孩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默然无声。室内原本温暖如春,千钧推开了门引风进来,骤然卷起案上残余灰烬,在他面前纷扬散开。
          他伸手只握住空气,说话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你是在给……”
          却始终没能说完。
          辰月只是再从镇纸下抽一张纸,一丝不苟又毫无必要地抚平边角,然后停住,低低开口:
          “你又来做什么呢?”
          这大约是她这么长时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对着千钧。
          她说,你又来做什么呢。
          “我听说……”千钧道,“我听他们说你好很多了,过来看看。”想了想又很快地补充道,“如果你觉得没什么需要的话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话一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向机智霸气乃至被人怀疑开了挂的少年帝王此刻只想用六个点来评价自己刚才的话……他明明只想开个头而已不是一上来说一句话就打算走的啊喂!
          那种奇异的紧张感甚至让他有点呼吸不过来,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不大理得清楚。他其实一度是一个非常缺乏正常情感的人,上了战场握着刀便是睥睨纵横,即便手中空无一物也决然不会乱了手脚——许多刺客都将武器视作心理安慰,而他只将其作为一种辅助。
          然而现在的情况和他从前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他其实知道辰月身上流淌着顾长风至少一半的血液,在外人看来是再不过温柔可爱的小姑娘其实有着和顾长风一样近乎偏执的执着,一旦决定了什么绝对不会改变。
          千钧当然知道,这个女孩曾经做什么事情都犹犹豫豫,但决不是甘愿龟缩的柔弱,而是一种几近凉薄的漫不经心。没有谁会对自己不在乎的东西心心念念,而辰月则是几乎对任何东西都不在乎。她珍视的其实太少,又太重。
          他如何不能理解,若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相通之处大约就是这一点。他这么多年最在乎的只有一个她,而最令人无可奈何的是她珍而重之的不仅是他。
          他曾以为他所能做的只是阻止她真切地看见那一幕,然而就连这点他也无法完成。顾长风必须死,而他必须登基,他无法给这样的结果一个完美的解,能让她不至太伤。最终他用了最愚笨的方式禁锢住她,企望将她置之局外等着来日方长,然而该来的迟早会来,不巧她来的正是时候。
          于是他背了一个罪名,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而今他离她竟然这么远了,她低头摩挲着一个镇纸,烛火摇曳勾勒出模糊又恍惚的影子,远远地看去冷漠疏离,低声问他你又来做什么。
          而他不知以何相对。
          辰月很久没答话,就那样摩挲着那枚小小的寿山石貔貅镇纸,仿佛要钻研透它的造型材质,最后闭了闭眼,语气无比的公事公办:
          “有。”
          千钧猛然省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就一件事,此后不再劳烦你。”然后辰月无比冷静道,“我要回去。”
          “你想回哪里?”
          丞相府早抄得一干二净,多年来不显山露水的财富与文书多得令人咂舌。比起惊讶于朝廷如何能查抄得如此迅速干净,天下人更为顾长风的富可敌国而目瞪口呆。几乎遍布王土的房屋商铺田地,顾长风的势力比人们所知的可怕得太多太多。
          千钧在丞相府多年,自然对此一清二楚。登基所做的第一件事甚至都不是肃清宁帝孽党,而是果断地切断了所有仍在苟延残喘的丞相党派势力,再以极为迅速的手段歼灭,干净狠辣,一丝不剩。
          后世史家在写到这一段时都做过猜测,最后的想法是周高祖必然先前就在丞相府内埋伏了细作,否则登基后无法这么迅速而有目的地查清并歼灭所有顾长风余党势力。然而最大胆的是周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史学家所作的猜想,说周高祖早年便是顾长风麾下一员,否则与当时极盛的顾长风势力抗衡根本不可能成功。这种说法遭到许多著名学者的反对,流传的时间也不长,随着那位史学家默默无闻的过世而消失。
          而最后焚烧丞相府的时候千钧也没有去看,那时辰月病情反复,他连起居公务都在她榻边,臣子们说烧了,那便烧了,仿佛也没什么所谓。
          只不过是弋痕夕来问他我请令焚烧你可以驳回的啊,他才猛然惊醒,原来是真的烧掉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丞相府,那里其实有很多他的回忆。


          IP属地:广东72楼2014-07-26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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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月像是早已想好,只是冷冷答:
            “怎么,连这你也要管了么?”完了不忘加一句,“陛下。”
            千钧一愣,随即苦笑:
            “是,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他顿了顿,“可这天下那么大……”
            可这天下那么大,我要是……找不到你了呢?
            “这天下那么大,总有我的安身之处。”辰月长长吁了一口气,“你还想怎么样呢?”
            你又来做什么呢……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又来做什么呢……我还想怎么样呢。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两个问句罢了……可他听着却是字字珠玑的质问,仿佛一把极钝的刀缓慢地割裂开他的骨肉,用力而不断撕磨,因而疼得无以复加。
            他一直将自己定位为一个保护者,他提刀不为杀戮。然而是谁说的来着?你想要握好刀,就得先割伤自己。
            是了,这是柳杨戚的原话。这个老人教他刀术自己却不握刀,不熟悉他的人只觉得他是个严苛而怪异的老头子。
            而他最终割伤了自己一直要保护的人。
            可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那么一点隐秘的愿望啊……即便曾经遍体鳞伤即便曾经出生入死即便曾经万念俱灰……还是希望这个女孩至少能看出他做的努力……
            还是希望她为他留下啊。
            他已经得到了很多,代价是失去了很多。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公平,可他已经不想再考量这些了。
            他只是想要贪心一点点……不一定要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他这一生已经够悲哀的了,难道连唯一一点想要的都得不到吗?
            他已经品尝到了上位者甘美的权力的味道,这天下都已经是他的了。
            那么他想要得到这个女孩……为什么不可以呢?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看她美好的侧脸被天光染上淡淡金色,看她纤长的眼睫投出一扇阴影,低头写一封永远不会寄出去的信。
            没有谁可以真正拒绝权力,弋痕夕说得没错。当他还是丞相府一个卑微的刺客的时候每一天都有可能死于非命,那时他从未想过日后博取什么别的,他的思路往往在顾长风战败身死那一刻就断了。
            可当他真的有一日可以俯瞰天下坐拥山河,短暂的手足无措之后竟是巨大的欣喜。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宁帝会穷尽一生地追求这个位子,也开始明白父亲为什么宁愿放弃这个位子远走高飞。
            那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就像是瀚海孤舟的水手要饮下腥咸的海水,哪怕只会加速死亡,至少不被干渴折磨。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穷途末路。
            他想要抓住这点权力为自己挽回什么,在那个女孩说你还想怎么样呢之后不至于看着她渐行渐远再不回头。
            “我想让你留下。”千钧慢慢道,“你伤没有好……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话……开春之后再做商量好吗?”
            那样干涩而平板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他本人的,夹杂着诡异的嘶哑,显然引起了非常令人不悦的后果。
            “如果你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的话,”辰月凛声道,“或许我可以考虑……不给你一耳光。”
            她的手狠狠地绞住衣角,用力之大已是苍白的肌肤上都显出了淡青色的血管脉络。那真的是气极了又在竭力忍着的表现,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你更加不冷静一些。”千钧似乎是想上前一步,最后还是顿住了,“辰月……听话好吗?”
            “我不会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了……就这样不好吗?”他一字一句地说出那些内心深处藏了这么多年的话,“我想和你好好的……这样都不可以吗?”
            辰月完完全全地愣在那里,仿佛迷茫一般看了他半晌,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窗外悠然一声婉转鸟鸣,千钧和她隔着几步凝固在那里,却像是一道天堑生生劈断成两岸。
            “滚。”她颤抖着低声道,又嫌不够似的发狠一般劈手推翻了梨花案,“给我滚!”


            IP属地:广东73楼2014-07-26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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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话频繁。
              等了五分钟还是频繁。
              这条也注定频繁。


              IP属地:广东78楼2014-07-26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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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发了你妈的。
                有本事把这条也屏蔽了。


                IP属地:广东79楼2014-07-26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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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六 新年篇】
                  无法粘贴于此,请寻原帖第五页第793楼。
                  http://tieba.baidu.com/p/2190215509?see_lz=1&pn=5


                  IP属地:广东87楼2014-07-30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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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押五个铜钱琳琅阁那群宫女太监会被斩首。”
                    “我押六个铜钱琳琅阁一等宫女全都会被凌迟。”
                    “我押七个铜钱琳琅阁所有宫女太监都会没事。”
                    书房里柳杨戚、弋痕夕、碧婷三人围坐,三方大开大阖摸出铜钱誓要一争高下。柳杨戚奇道:“丫头你怎么觉得他们都没事?”
                    “辰月肯定有措施啊。”碧婷理所当然道,“她要是自己跑了让贴身宫女太监留下来受罪,她就不叫顾辰月了。”
                    “陛下会听?”弋痕夕不咸不淡道。
                    “其实我侄子一直是一只披着冷漠腹黑外皮的忠犬啊。”碧婷振振有词,“我看人很准的。”
                    瞥见两人噤声,她撇嘴道:“喂,你们不信?”
                    “你说呢?”有凉凉声音从背后传来。
                    碧婷手一抖,滚烫茶水瞬间溅了弋痕夕一身,捧着茶杯干笑着回头:“怎么会……哈哈哈我是说弋丞相瞧你说的……怎么会是说你呢陛下……”
                    “五六七……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设赌局?”千钧犹若未闻。
                    “哪有的事。”柳杨戚不动声色地一袖子收了所有铜钱。
                    “哦?那刚才那些铜钱是怎么回事?”千钧饶有兴趣问。
                    柳杨戚严肃答曰:“你师父我年近八旬,方才不辞劳苦长安街上卖草药挣回来的。”
                    千钧体贴道:“亚父您一把年纪怎么能干这些粗活,若不嫌弃我让人给您盘个铺子,您负责提供货源即可。”
                    柳杨戚:“……”
                    柳杨戚道:“你其实想累死你亚父很多年了吧。”
                    “是啊今时今日终于完成夙愿了。”千钧没精打采地扯着烂话,“我说你们,看戏啊这是。”
                    碧婷看他一眼:“其实也不算……真走啦?”
                    千钧没说话。
                    “总留着也不是个事,心里郁结,任凭太医医术高超药材珍贵,都医不好的。”
                    “罢了,”千钧淡淡道,“总归是我的不对。”
                    书房内一时静默无言。弋痕夕忽然开口:“碧婷?”
                    “嗯?”
                    “之前我弄到一条河口鳄,据说会吃人的。方才我带到你殿里,要不要去看?”
                    碧婷原本正在漫不经心地嗑瓜子,一听这话瞬间起身:“你不早说。”然后疾言厉色道:“陛下碧婷先行告退莫要挂念弋丞相请随我来紫秋紫琳去御膳房要点新鲜猪腿来我要喂宠物……”
                    弋痕夕从容起身行礼告退,一时书房只剩下柳杨戚和千钧两人。碧婷在门口吩咐侍女的声音还遥遥可闻。
                    千钧早就习惯了这姑娘神奇的行事,对此置若罔闻,随手倒了杯茶,问:“亚父此行辛苦了。”
                    “你也知道我辛苦。”柳杨戚哼哼道,“西域愈来愈乱了,我去的时候逢着月氏大乱,你处理完了内政,还是要认真对外。”
                    “明白。”千钧道,“不会等太久。药呢?”
                    “差一味。”柳杨戚道,“我去寻药的时候,当地人告诉我唯独一处地方有方子上所说的蛇灵草,但我赶到那处,却发现早已被人烧了。”
                    千钧一愣:“烧了?”
                    “是。”柳杨戚道,“我问过当地人,说是曾有中原人来过,走后便起了大火,寸草不生。”
                    千钧轻声道:“顾长风……死都不肯……”
                    柳杨戚看着少年帝王攥紧了拳,叹了口气:“其实也……早该猜到。顾长风既然留下了那张药方,便有烧毁药草的可能。他自己有现成的药材,本不需再去西域取的。”
                    “都烧了。”千钧恢复了淡漠的声调,“他自己派人烧的。身死以后有部下直接烧毁所有药材。”
                    “算无遗策。”柳杨戚道,“要解你身上的毒瘾,还剩一种方法。”
                    千钧低声道:“蛇麻散?”
                    “是。”柳杨戚默然,“我带回了别的药材,稍加改进,焚香调理,你便不必再日日焚香,离开一步便虚弱不堪了。”
                    “一辈子依靠药物,来平复毒瘾么?”千钧冷笑一声,“那我宁愿少活几十年。”
                    “你若强制戒毒,过程痛苦不堪不需我言说,最大限度,你也只能再活十年。”柳杨戚道,“十年,连城。你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站在了现在的位置,十年你能做什么?这对国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先是昏君,后是短命的明君,大周足够虚弱,不能再出差池了。”
                    “当年我同意让你进入丞相府,服下这种给顾长风卖命的药,一是相信西域还有这一味蛇灵草,二是不信顾长风会有烧毁解药的念头。可现下也没办法,连城。我会尽力,而你需要先将就。解药一定会有。若是有人制出来过,则不可能无法复原。“
                    “我明白。”千钧道,“我只是……”
                    柳杨戚没等到他的后话,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年轻的帝王已经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呼吸低不可闻。
                    大概也非全然是得不到药物的缘故。
                    “强撑着……总不是个方法。”柳杨戚叹息道,“亚父只能治外伤。”
                    修改版这是


                    IP属地:广东96楼2014-08-03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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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月默然不语。
                      “这其实是很好的结果了,按那位一贯的性格,此刻你本该在瀛天宫里。而那几个,”浮丘朝角落辗迟那边抬了抬下巴,“全尸都不会留。”
                      “那么他派遣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浮丘微微笑起来:“传话。”
                      “传话?”辰月揉了揉额角,“这倒新奇。”
                      “不新奇,他如今变了很多。”浮丘道,“我与他母亲曾是至交好友,我看着他长大。他如今其实变了许多,你在他身边太久,未必看得出来。”
                      辰月并不反感浮丘,甚至觉得这个性格爽快的女子让她觉得很亲近。换做他人她大概听都懒得听,任人翻来覆去地讲也只当做没听见。她其实是个固执的姑娘。然而浮丘这样漫不经心地娓娓道来,给人一种很舒服,而且轻松的感觉。
                      她忍不住开口:“怎么说?”
                      “从前在我看来,他还只是个孩子。事实上女人看一个少年,永远也不会觉得他长大过。”浮丘摆弄着手腕上的水晶镯子,“这么多年发生了很多事。战争,死亡,家仇国恨……他扛下来了,这很好。但我想,没有谁真的愿意让他变成这样。”
                      她摩挲着那个式样简洁的水晶镯子,声音陡然就变得不再敷衍和轻快:“谁都没有办法,这并不是一个人的错,或许根本没有人是错的。我们只能看着他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杀人,被杀,只有这两种选择的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不让他被杀。他并不是生下来就有着决绝果敢品质的人,如今他手握大权生杀予夺,与其说是慕容氏断绝已久的血脉重又在他身上流淌,不如说是严苛的后天环境给他的影响。
                      “然而生而为人,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软弱的地方。你杀人,是因为不曾被爱。你杀很多人,是因为你不敢花费时间去想,那些死去的人曾如何生活过。他敢去杀人,他敢去杀很多人,是被逼无奈的同时,他还没有长大。
                      “而他终于学会了救人。他也救过很多人。从顾长风的手下,从宁帝的手下,都有。其实你看,关于他的事情,你也有很多是不知道的。你只知道他杀了很多人,他骗了你——骗了你们很多年,他辜负了很多东西。你逐渐形成了意识,不信他在做这么多不好的事情的同时,也做过很多好事。这就好比你一直不愿意去相信顾长风对你这么好,是你至亲的人,却会谋逆,会杀人。
                      “最近这些年,他开始变通,不再一味用强。当一个孩子不再肆意使用他剥夺生命的权利之时,他是真的长大了。”
                      浮丘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看着辰月怔愣表情,自觉地没再说下去。
                      她一向觉得这姑娘遇见什么都能处变不惊,是女孩身上少有的稳重淡然。可这样的性格与其说是优点,有时候只能算是一种自我保护。认定了是好的事情,就不会往坏的方面去想。往深了看,这是极端脆弱的自我保护,尤其在千钧这件事情上,绝对要不得。
                      她觉得这是个好姑娘,同时千钧又喜欢她到了非要不可的地步,作为一个长辈,能帮则帮是分内的事嘛……况且年轻人么动不动就爱搞点你死我活的,都是想不开,那就帮她想开点,早点完事回家睡觉。
                      按千钧原本对她的吩咐,是“给她灌药,当她保镖,其他的依她去”,想想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辗迟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务必从中作梗就可以了”。但开什么玩笑,她浮丘当年是风月场有名的大众情人,情情爱爱什么的,要不是她觉得制毒有聊些专攻这方面去了不记得谈恋爱,早就修炼成精了好嘛。这两小辈这么多年一直眉来眼去却始终没动静,前几年弋痕夕帮忙放了个烟花促进了下感情,本以为从此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饭……啊不对,本以为好歹有些进展,结果一场猝及不防的亲情大戏华丽落下帷幕,这么点朦朦胧胧的感情又被哗啦啦地拆成了一片片,一阵风吹过就呼啦啦随风飘去了。
                      这两人是真心喜欢对方,这种喜欢已经超越了这个年纪男孩和女孩模糊不清的爱情,可时局实在不对。浮丘看过一本坊间小说,说有些情爱就像是春天遇到花开,一切都会很好。而冬天遇见鱼浮上水面换气,鱼换完气沉到水里你再也看不见,什么结果都没有。但你能说春天遇见花开就是对的,而冬天遇到鱼就是错的么?①
                      我喜欢你啊……可是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怎样都不可能再去触碰到曾经相扣的指尖。
                      浮丘活得坦荡,没什么牵挂,自然没那么多要去考虑的东西。她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才有方法去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她只知道千钧已经迈出了一步,而辰月还不肯回头。
                      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去面对现实的。执拗地不去看花开,执拗地不去看浮鱼,那么这个冗长的故事就不会有结局。没有结局的故事,终场散去后失望的不会是观众。
                      辰月这个姑娘,其实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只是心累了,干脆不要再理这些事,不要睁开眼睛去看这些事罢了。
                      她不能死……浮丘想,她死了那还得了,千钧那性子指不定要陪她去死。
                      浮丘等她开口。辰月果然开口,声音轻轻巧巧的,带点不大听得出来的沙哑:
                      “他托你转告我什么?”
                      浮丘一本正经道:“叫你按时吃药……方子在这儿,药材我也带来了。再过个把月,用另一张方子,上面的药材只要不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大概都能买得到……我不跟着你,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不跟。其实只要你养好身体吃好喝好,大约没什么人会来烦你。”
                      辰月笑笑:“倒是省心了。”
                      “私人问一句,”浮丘也笑,“其实……你想去哪儿?”
                      “禹州。”辰月没什么犹豫,“我不瞒你也不瞒他……瞒不过么。只要他不来打扰,我也不一定非要……非要想不开去那什么。”
                      她叹了口气,丝毫不见得决定了去向会少几分忧愁的意思。浮丘也不多问,点点头:
                      “你是突然晕了,被那孩子送过来的。身体是自己的,总得多保重。这医馆你也瞧出来了,是我鸠占鹊巢抢了别人的……休息好了就走吧。我回帝都去了,后会有期小姑娘。”
                      辰月却有些诧异,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道别了。浮丘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还有事?”
                      辰月犹豫了一下,别过头去:
                      “他还好吧?”
                      浮丘不作他想,爽快答曰:“不大好。”
                      辰月又别过头来惊愕地看她。
                      “你父亲生前用人,入府便要下药。那药是个无名方士的作品,每月需解一次毒,迟了服下解药会骤然昏厥,不服解药会死于窒息。你父亲去前烧毁了所有解药,柳杨戚也弄不清那药的成分。为了这事他查阅古籍,去西域寻一味蛇灵草却无功而返,只能调出一种替代品暂缓毒性。替代品不大好用,得焚香调理,现在他身体保不准比你还弱。”
                      辰月一惊,这才想起为何千钧每次去琳琅阁她都能发现,并非是他居了高位身手渐弱的缘故,而是他身体不好。
                      浮丘看了她一眼,俯身勾起她的下颔细细看了片刻,转身娉娉婷婷地走向门外。
                      “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我回去这么汇报,他大概也会开心。”


                      IP属地:广东98楼2014-08-14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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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出自江南《龙族Ⅱ悼亡者之瞳》,楚子航与夏弥对话。


                        IP属地:广东99楼2014-08-14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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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拾陆】
                          “连城……连城?”
                          “将城儿抱来我瞧瞧……我怕是撑不住了。不是丧气话,阿裴,抱他来与我瞧瞧。”
                          “城儿……你怕不怕?娘亲走了,你怕不怕?”
                          “不要怕……我的连城,什么都不该怕对不对?娘亲盼你建功,立业,娶妻,生子,像你父亲一样担当……”
                          “连城,好好活下去。娘亲看不到了,也要好好活下去……光明磊落地,坦坦荡荡地活下去……好不好?”
                          透不过气的黑暗,熟悉得惊人。只是这一次无边的痛苦里有遥遥传来的声音,仿若许多年以前耳畔叹息般的低语。
                          如约而至的梦魇,像是剧痛又像是喘不过气的心悸。该习惯了么?早该习惯了。哪怕恐惧哪怕无能为力……总该习惯了是不是?
                          “千钧……”
                          “千钧……千钧?”
                          又是这样模糊的声音啊,是在叫我的名字么?
                          千钧……千钧……那连城是谁?我是千钧,那连城是谁?
                          谁在叫我?她在说什么?她是谁?与世长辞的亲人……还是分道扬镳的故人?
                          千钧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朦朦胧胧模糊一片。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省起怕是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一次……更让他头痛的是辰月正站在床沿定定地盯着他。
                          “你刚才……有点吓人。”辰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抱歉,老毛病了。”千钧揉了揉额角,“其实没什么大碍……现在好了。现在是几时?”
                          “午时。”辰月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真的能赶路么?一定要急着回帝都?派人来接你不行么?”
                          千钧摇了摇头:“动作太慢,闹大了还会被发现我不在帝都……午时是么?即刻出发吧……我倒还好,你撑得住么?一贯体弱多病的。”
                          辰月没答话。桌上燃着一支她惯常计时用的梦甜香,已经燃到头了,烟雾有些缥缈。
                          “觉不觉得眼熟?”她忽然问。
                          “什么?”
                          “上次我们三个来殷城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忽然就昏迷了,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大夫说用药后一刻钟左右便能醒,我就燃了一支香在那儿等。结果你果然醒了,醒来能说能动还嘲笑了一遍辗迟,”辰月低声道,“可这一次……可这一次我是真的怕,你要是醒不来怎么办?”
                          千钧一愣。
                          “我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许久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来,“你担心我我很高兴,所以我绝不会有事,那样你会难过,对不对?”
                          这话听起来是蛮好听的……可怎么听着不对劲呢啊喂!语气没上没下的还好像哄小姑娘一样!要诚意没诚意要可信度没可信度!才不要接受!
                          小姑娘啊小姑娘,你要知道,眼前这人早就不是跟在你身后,和你差不多大,沉默寡言的小护卫了呀。
                          他有想要保护的人,有想要完成的事,他要走上席卷天下的战场,站在最高处决断生死,等史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你愿他还记得你教他种的那些花,你愿他还是你记忆里最初的模样。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你是说陛下这次南下,是要去找解药?”
                          鸣鸾殿里一片安静,宫人都被遣散。碧婷正拿柳叶子逗弄水池里的鳄鱼,一个不留神松了手,鳄鱼碰了碰,顿失兴趣地甩尾巴游走了。
                          “我去。”碧婷骂,“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说你们家陛下……不过他也玩得够脱啊,这下闹大了吧复仇小王子回来了吧。”
                          弋痕夕有点头痛:“你真是,专注黑你侄子三百年啊。”
                          “还好还好,”碧婷把手从池边抽回来,“他是去哪儿?”
                          “苗疆,据说从前那儿有人欠他一笔人情。”
                          “苗疆不都是奇奇怪怪的邪术么?”碧婷道,“他这是讨债去啦?巫蛊能解他身上的毒?”
                          “原理太复杂我也不懂,柳杨戚和浮丘说可以就行了。”弋痕夕耸耸肩,“但那边的人民群众你懂的,仇视朝廷的情绪有点强烈,所以我们都觉得不要自报家门比较好。”
                          “所以只带了少部分人随从,结果都莫名其妙折损了。重点是苗疆的谈判也没成功,回来的路上还被补了一刀?”
                          弋痕夕一怔:“你的概括能力还挺强……”
                          “还好还好,”碧婷谦虚道,“我靠那有点麻烦啊,听说我侄子病情恶化得有点厉害哦?”
                          “你这话完全听不出担心的迹象好么?还有是毒不是病,注意措辞。”弋痕夕叹了口气,“但你说得也对,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什么要去找解药要去岭南看看都是借口吧?”沉默了一会碧婷突然说,“我记得,辰月在禹州?”
                          弋痕夕笑了笑:“对,他大概只是想顺路去一趟禹州。自己去。”
                          碧婷想想能说什么,最后还是只耸了耸肩。你说人家小两口打打闹闹卿卿我我,出差顺道谈个情说个爱你能说什么?人家的事,犯不着你说道。
                          “大概会把大小姐带回来吧?”弋痕夕道。他倒是从顾长风还在时就这么喊辰月。
                          “唔。”碧婷应了一声,“话说回来,你好些没?”
                          “偶尔还是头痛。”
                          “听大夫的话,好好休整吧。你是太拼命了。”碧婷道。


                          IP属地:广东107楼2014-08-14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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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拾】
                            “他就在这巷子里?”碧婷好奇道。
                            “嗯,最后一家就是他,院子里有株开得极好的山茶花。”辰月背着手道,“是个雅士,可惜活得太随心所欲。”
                            “不是挺好的么?”
                            “对他自己当然挺好,对我们就不大好咯。最难懂的就是亦正亦邪的人了。”
                            碧婷莫名地就想到了辗迟:“人活一场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吧?”
                            “嗯,你说得对。”辰月站定,踮脚望了望院子,“可别人的死活搭在他的身上,他不在意我还在意呢。”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碧婷默默地想。
                            院门开了一条缝,但显然里面没有人。辰月犹豫了一会儿,推门进去。
                            前庭花草齐整,主厅古朴优雅,一切都像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模样,可就是没有人。
                            碧婷心里有些发毛,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凶宅传闻。
                            “奇怪。”辰月疑惑道,“这里不像是常年没人住的样子啊,花草都还打理得很好。可是……”
                            “没有人气?”
                            “嗯,别人进了他家院子,怎么可能还不出来看看?”
                            “别是出门了吧?或者……这里根本就换了主人?”
                            “没可能的。这位伯伯中年丧妻,从此再没踏出南天城半步,”辰月摇了摇头,“他发妻葬在后院,他不会离开,更不会转让这座宅子。”
                            她踏前两步,在主厅前站定了:“晚辈顾氏辰月,来请前辈的安了,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朔风穿过,寥无回音。主厅后现出一角被拂动的纱帘,除此以外再无生机。
                            碧婷只觉得后背有如芒刺,不时还得瞥一眼院外,看见行人还是行人,百姓还是百姓,才能安下心来。
                            “那里有座凉亭。”碧婷道。
                            “嗯,去看看。”
                            凉亭临水,隆冬季节荷叶凋零大半,雅意没有,倒颇为萧瑟。
                            但辰月没在意这些,远远地就能望见凉亭里坐着一个人,独自面对一盘棋局,拈起一枚翡翠棋子,低头像是在长考。
                            “晚辈顾辰月前来拜见赵伯伯,赵伯伯身体可还硬朗?”辰月显然松了一口气。
                            碧婷尽量偷瞄了几眼,他们面前的这个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但如今只看见半个脸,只是模模糊糊有种“这人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不错”的印象。须发有些斑驳了,在风中微微拂动。
                            这人将住所打理得如此雅致,但碧婷却并未觉得他看着有仙风道骨的意味。估计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作祟,她总觉得这人一副看上去德高望重的长相,又能令辰月以礼相待,眉宇间却有隐隐的黑气。
                            不对……听辰月的意思,这人自从发妻去世之后再无心钻研旁门左道,想必过得也很清心寡欲,那他身上那股凶煞的黑气又从何而来?
                            “伯伯?”辰月这次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
                            话音未落碧婷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手先去点对方的穴道一手守着门面,岂料指尖刚带着力道一碰,对方就先软软倒在了棋盘上。
                            一局的翡翠棋子受力四散,有几颗滚落到了地上,像是四散的水珠,发出清脆又单薄的声响。
                            “他……死了?”
                            南天城外最邻近战场的小树林,一向是城内神鬼故事的发源地,从来都没什么人气。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两人骑着快马提着枪一路从战场杀进了这片林子,大批小憩的飞鸟被惊起,扑棱棱地飞出去,看见外边浓烟黄土的战场,又扑棱棱地飞了回来。
                            千钧卸了战甲,敏捷闪过一记横刺过后借力跃起,由上至下直劈辗迟面门。双方的战马都在疾驰,这一跃想要跳到对方的战马身上,显然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精准的计算。辗迟猝不及防只能横枪格挡,但对方居高临下,还手显然有点吃力。枪身碰撞处摩擦出了火花,战马承受不了力道极大的冲击,再加之身上又多了一人的重量,发出了估计是哀叫的嘶鸣。另一匹战马背上已经没了主人,撒着欢儿打了个响鼻,慢慢地停下了。
                            双方眼神交汇,同时翻身下马。
                            千钧握枪的手极为稳定:“认输吗?”
                            辗迟把枪一扔,找了块石头坐下喘气:“我以为你用枪会不顺手。”
                            “我以为你知道我十项全能。”千钧揶揄道。
                            辗迟白了他一眼:“不担心自己的将士,反倒在这里斤斤计较,你这个皇帝当得也不怎么样。”
                            “我不会打仗,不然杜赫要来何用?”千钧坦然道,“你不也一样?”
                            “我也不会打仗,但舒载行领兵的功夫还不错。”
                            千钧笑了笑:“一年来你确实长进不少。”
                            “别用这种田舍汉收白菜的语气,我又不是被你培养成这样的。”辗迟嗤之以鼻,“喂,死面瘫,做个交易?”
                            千钧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我没那个癖好。”
                            “癖好你妹,”辗迟怒道,“老子也没有!老子只对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姑娘有兴趣!……等等回到正常的方向!”
                            千钧道:“我有说你有什么癖好……吗?”
                            辗迟:“……”
                            辗迟道:“好了,把刚才的都揭过,揭过。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互相都有赚,单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交易?”千钧脸上写满了“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辗迟笑:“我没办法搞来顾长风手里的解药,但找到了一个可以帮你的人。”
                            千钧没说话,但显然认真了。
                            “你想要什么?”
                            “弋丞相手里那份卷宗。”辗迟也认真起来,“不需要是原本,我只要里面的内容。原本你可以自己留着。”
                            “哦?”千钧道,“这么看来我确实是赚了。几张纸换一条命,这生意未免太好做了些。”
                            “太好做的生意你从来都不会做,是吗?”辗迟将手肘搭在膝上,双手交握,身体前倾,“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候。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人的下落,并不保证他愿意帮你。而那份卷宗只有一小部分是我需要的东西,我只是想证实我的猜测。”
                            他直视千钧:“换言之,你我可能从中获益,也可能得不到任何东西。那份卷宗于我而言可以是无价之宝,亦可以是废纸一张。”
                            “而你提供给我的消息,也可能毫无用处?”
                            “但至少那是真的。我没办法证明,单看你信不信我。”辗迟此刻就像个无赖奸商。
                            千钧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成交。”
                            然后又道:“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做了这么蠢的事……”
                            辗迟的表情像是想要一拳揍上去:“大家彼此彼此好吗?南天城西街雨花巷最后一家便是,如果人在就说是我请他帮忙,如果人不在我也没办法了。”
                            千钧耸耸肩:“我晚上差人将卷宗送给你,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苗头来。”
                            “相信我你进不了军营的。你让人送到这里,会有人等着。”
                            千钧一怔,辗迟说这话的时候有股苦涩的意味。
                            “你不想被人知道?”
                            “千万不能。”辗迟扯了扯嘴角,“走了。”
                            他吹了声口哨,漫无目的游荡的黑骊闻声即回,温驯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他翻身上马,手中还握着长枪。
                            “再会。”千钧低声道。
                            “最好不要。”他回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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