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One.>
「你知道规则吗?」
看守问他,一只手拉住铁门,似乎怕里面的怪物跑出来。
「千万不能靠近那个玻璃」
少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了进去。他刻意走得很轻,似乎在参加一位老友的宴会。
关于里面的人的一些事迹早已被穿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一些夸大的成分。无非不是什么吃
了一个人的脑子,啃掉了谁谁的鼻子。
一群没脑子的人,夏尔想。
「我提醒你小心点,他上次吃掉了我们一个女护士的脸」
另一个看守说,他们设置了很多的铁门,每个门都有人在看着。这是最后的一个门,也是离
亚洛斯最近的一扇门。
「脉搏还只在80左右!」
看守谈起他就像是眼前出现了一个怪物,不可思议又带着恐惧。也难怪他会这样,因为亚洛
斯特兰西连十六岁都不到。
抓住他的时候亚洛斯并没有反抗,反而显得很平静,以至于没人敢上前靠近他。没人相信那
个吃掉一整个脑子的是这么一个少年,他已经超出了精神病的范围了,所以只好把他监禁在
这里,这个石头铸成的监狱。
「我知道了」
他有些不耐烦,一路来他已经听了很多人这样废话过了。
铁门被打开,是一个不太长的走廊。夏尔的脚步声在里面扩大,像是才在水上散开的涟漪,
一圈又一圈,走不出那个圆。
看守告诉他,那个人在最深处。
走廊深处吊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白织灯,白茫茫的光线下浮游着各种细小的尘埃。夏尔走过去
,似乎在一步步步入光明。
「GoodEvening~」
抑扬顿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夏尔停下来,整个空间在无止境的寂静中北无限地放大。
从这个位置看不到亚洛斯,只有一小块的玻璃的反光。夏尔停下来,呼吸浅浅。他稍稍回过
头望了望进来的铁门,大海一般的眼眸微微荡漾。
最终他还是往前走,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他透过厚厚的玻璃看见了正跪坐在床上的亚洛斯,
亚洛斯只穿了一件带有污渍的白色布衣,一头的金发看起来颇有些贵族的韵味。
「你叫什么名字?」
亚洛斯意味不明地笑着,对他之前的犹豫不前耿耿于怀。
「夏尔•凡多姆海威」
他忽略亚洛斯的笑,神情冷淡地看着手中的亚洛斯的照片。
「夏尔啊…」
亚洛斯把这个名字反复读了好几遍,像是在品读一首别具韵味的诗歌。
「我喜欢这个名字!」
他笑起来,露出银白的牙。
「说说你吃人的那件事吧」
夏尔翻阅着资料,浓密的睫毛扫下一部分阴影。
「啊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躺在床上痛苦的大叫,尖锐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播过来,夏尔轻微地咬牙,但耳膜还是
有些刺痛。
亚洛斯特兰西,悬赏金是五百万。一直到他被抓以后,来找他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们大多
都是警\察或者记者,要在他的身上大做文章,以得到相应的名,或利。但自从亚洛斯啃掉
那个护士的脸之后来的人便戛然而止,再大的利益若没命去享受,也只是个笑话。
夏尔被分来这个任务,上面的人什么意思他心里很清楚。要么被亚洛斯特兰西咬死,要么就
滚。
「你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
他歪着头,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可以看见细致的锁骨。
亚洛斯缓缓地走下床,夏尔的面容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里。白皙的皮肤像是浩瀚天穹里的皎
月,静静地沉在他的眸中。
亚洛斯张大嘴巴,但什么也说不上来。他从未如此兴奋,如同猎户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猎物,
不到杀死的地步决不罢休。
「神经病」
夏尔厌恶的神情毫无遮掩地显示在脸上,而亚洛斯只是痛苦地皱着眉,永恒静止的空间里仿
佛只剩下抽气声。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亚洛斯问,他咽下一口口水,眼睛里满是痴缠。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不会吃了你?」
他的手指不停地扣着玻璃上的透气小洞,想要把玻璃扣破,逃到外面去。但亚洛斯还只是个
少年,并没有那种豺狼虎豹之力。一切只是徒劳。
「我难道会相信你会打破这层玻璃出来把我吃掉这种荒谬的事情吗?」
他反问,声音不平不淡。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啊,夏尔…」
亚洛斯舔了舔破皮的嘴唇,满心欢喜不言于表。
「和你谈话很愉快,再见」
夏尔站起来,打算离开。和这个人完全没有什么可谈性,他只会开一些恶俗老套的玩笑,并
可以笑半天。
「别走!夏尔!夏尔凡多姆海威!」
亚洛斯突然趴在玻璃上大喊,但传出去的声音却很微弱。他的气息扑在玻璃上,蒙出一层水
汽。
「我为什么要留下?」
夏尔嘲讽地看着亚洛斯,他来这里轻而易举,也可以随时离开。
「你知道上一个自大的人怎么样了吗?」
亚洛斯问,声音轻飘飘的。
「我把他的肝拌蚕豆吃了…哈哈哈哈…」
又是一个恶心至极的玩笑。
「很抱歉亚洛斯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他刻意把最后两个字说得很重,意料之中地看见亚洛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相信你会再来的!夏尔•凡多姆海威!」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是之前亚洛斯问他的话,夏尔毫无感情地照读了一遍。
「因为我真的不会吃掉你啊——」
亚洛斯舔着玻璃,一层水汽被他舔没了,变得更加地湿润。他的尾音弥散在空气中,化作灯
下的尘埃。
「和你谈话很很愉快,再见」
这次亚洛斯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他听着夏尔离去的脚步声笑了起来。直到夏尔走后他还是
在捧腹大笑,那尖锐的夸张的笑声好比一把划破黑布的锐刀,监狱里的那满满讥讽像被捅破
的肚腹,小肠毫不知廉耻地泄出一地。
「有什么收获吗?」
伦海森拿着袋热狗,他倚在夏尔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呢?」
他不平不淡地说,夏尔在这个警\局里的人际关系并不好,可以说是糟糕。
「哟!我们的夏尔警官又办成了一件案子了!」
伦海森拍着手祝贺,一时间附近的人都往这边看,脸上带着各种表情,嘲笑,嫉妒,憎恶。
还真是应有尽有,夏尔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都散了,整个警署静悄悄的。唯独剩下了夏尔,他从之前开始一直坐在
位置上一动不动。
「呼……」
夏尔轻轻地舒了口气,放下了一直拿在手中的刀片。拇指大小的刀片反射着电脑桌面的光,
映入夏尔眼帘里。
他没有任何关系,而这群人也以整日嘲笑他来度日。但他们顶多平日里冷嘲热讽,夏尔也全
不在意,他更喜欢看那些垃圾眼中的百种丑态。
夏尔深深的瞳孔盯着自己出血的手指看了好久,他伸出另一只手,挤压了一下伤口。
喜剧就以这样的结局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