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牧淡淡

他知道这是一种阴暗的感情，但有时它就是如此难以抵挡。要知道，如果王耀继续这样孤独而不被理解，他们俩就是同路人。而当一个人拥有了同伴，他就不再是可怜的异类。真正的朋友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布拉金斯基很长时间都不懂得这一点，因为除了他的姐妹以外，他的世界里只有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直到在63年前遇到了王耀……
2月14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布拉金斯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计划他构思已久，但眼看着大半天已经要过去，任何进展都没有，不免让他心生烦躁。要知道，那个愚蠢的资/产/阶/级节日在他家已经被禁3年（法/律上），但是他家里的孩子依然抵挡不住诱惑。孩子们被西/方/文/化/污染的事实进一步火上浇油，这种时候只有请出他永远的朋友-----伏特加。但是可恶的学校禁止烈性酒出现在校园（苏/联时期他们可没敢这么做），只有二楼阳台下的自动贩卖机里有一种含酒精的软饮料，它是布拉金斯基惟一的安慰。
寒风中前来购买热饮的人络绎不绝，贩卖机前面排起了小小的长队。有趣的是，布拉金斯基虽然天生带有无/政/府/主/义气质，但他热衷于排队，而且拥有无限的耐心和经验-----即使他现在心情欠佳。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忽然和他前面的人攀谈了几句以后挤进队列时，这种无耻行为成为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点爆他刻骨的仇恨。于是北极熊冷笑一声，一脚朝着那个倒霉家伙的背部狠狠踹去。尖叫声夹杂着各种语言的喧哗，队伍一哄而散，转而在布拉金斯基周围形成一个包围圈，一些人带着恐惧和好奇，一些人则抱着赤裸裸的围观心态：北极熊又在闹事了！
“你，要不排队，要不就给我滚。”围着米色围巾的高大男人不依不饶的迈出一步，紧紧地抓住趴在地上的那个倒霉鬼的领子。
“放开他，布拉金斯基。”
脑后熟悉的声音刹住了布拉金斯基，他的心开始狂跳。不知何时出现的王耀站在他的身后。于是众人的目光在这两个国/家之间来回旋转。
“你说什么？”
“我让你放开他。”王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用余光扫了围观的人群一圈。
“你没看到是他先插队的吗？”布拉金斯基强装镇定，无意识的把手抓的更紧。
“他确实有错在先。但是你刚刚那一脚已经够他受三天的了，布拉金斯基……无论如何，如果你继续动手，就超出了他应该承受的范围。”
“这家伙活该撞在枪口上，我今天心情不好。而且王耀，插队也许在你家人看来没什么，但我得说……”

“我当然讨厌插队。”这时王耀忽然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把几个硬币投进机器的嘴里。“但我更讨厌暴力。”
哐当一声，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心跌到了胃部，同时自动贩卖机上唯一一个酒精饮料的按钮变成红色，上面点亮的字眼简直要刺瞎布拉金斯基的眼睛：完售。
“你讨厌……我？”布拉金斯基嘴里喃喃的说着，脑子里满是深渊般的绝望，痛苦的校园生活里惟一的希望之光正逐渐离他远去。在他脑内一片混乱之时，王耀从机器底部掏出瓶子，递到俄/罗/斯/人面前，注视着他的脸。“这样行了吧？”
布拉金斯基钢铁般的意志忽然神秘地决堤，他居然就这么乖乖放了手。逃过一劫的倒霉鬼拔腿就跑，消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王耀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对一脸震惊的布拉金斯基说了句：
“还好没被阿尔看见。快走吧！”
布拉金斯基就拿着一瓶饮料，怔怔的目送王耀离开。
当王耀离开案发现场大约几十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叫住了他。
“情/人/节快乐啊，王耀！”
冬天的阳光照着来者略长的金发，是永远时髦又不失优雅的，弗朗西斯·波诺伏瓦。
“刚刚那一幕哥哥我可是完整的收看了哦。你是帮布拉金斯基解围吗？”
“只是正好路过，看不惯而已。”
“是看不惯布拉金斯基揍人呢，还是看不惯那些等着看北极熊热闹的人？”
“两个都有。法/兰/西/共/和/国，你是我家查/水/表的么？”
“哈哈哈别那么凶嘛，社/会/主/义诞生好歹也有我一份。”
“……我觉得你还是过你的情/人/节更适合。”
“Merci，我也这么认为。革/命什么的，是一种迷人的恐怖。哥哥我也着迷过，后来受不了了。比起改造人类，还是给女孩子们设计衣裳来得快乐。”
法/兰/西/人在乱七八糟之下偶尔会流露深刻的智慧，这种时候，王耀就会很愿意听他讲讲话。于是他们俩就这样靠在教学楼的白墙上聊了起来。他们上方一扇玻璃窗户打开着，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仙人掌。
“最近啊，哥哥我家可是出了个大/新/ 闻呢。”
“听说了。你家那个大鼻子影/帝跑去当北极熊了，是不？”
“对！你知道吗，他居然在入/籍/成/功后亲自打电话给奥/朗/德炫耀他的新/护/照。他真是个杰出的演员。我们一起猜他得花多久才能学会俄/语如何？”
“他是为了钱才移民的，布拉金斯基清楚得很。”
“你不觉得好笑？”弗朗西斯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仅仅在20多年前，人们只会为了钱逃往西/方。”

“别跟我哭穷，我不会贷/款给你的。”
看着眼前这位铁公鸡似的共/产/党/员，法/兰/西一脸黑线，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大概400年前吧，他家里人-----当然主要是贵/族，疯狂的开始学/法语，好多人连俄/语都不会说了。俄/语在俄/罗/斯的上/层/社/会居然是低/贱的语/言……直到后来我和他打了一架，他才开始有点变。”
“400年前啊，布拉金斯基家对你来说还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吧。这单相思可真够厉害的。”
“不是对我，是对欧/洲本身。我一直觉得布拉金斯基想找到一个接纳自己的地方。但欧/洲显然不是。20年前他彻底失望以后，他应该算是彻底明白了。”
“但他不是继续在纠结么。”
“有吗？你们两个不是重/新/结/盟了吗？”
“才没有，只是普通的利/益/关/系罢了，我又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战/略/伙/伴。”
“哥哥我倒是觉得，布拉金斯基把你视为唯一一个理解他的人呢。”
“我只不过是他暂时的心理安慰罢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真意外，外面可是普遍觉得你们俩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是你们的媒/体在小题大做，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和任何人结/盟了，布拉金斯基更不可能。”
“看来我们的布拉金斯基先生依然是在一厢情愿。”弗兰西斯咂了咂嘴。“真令人心碎。今天可是情/人/节啊~”
王耀斜眼看了法/国/人一眼，说：“他根本不了解我。”
“哦？”
“人怎么可能爱上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呢？”王耀一边说，向着太阳伸直手臂，好像要抓住什么遥远的东西。“他一直以来都被孤立着，而我正好填上了那个空窗。如果当年和他结/盟的是另一个国/家，而不是我，也无关紧要。弗朗西斯，你难道觉得这是爱吗？他心里真正向往的永远都是/欧/洲，只有被西/方重视的时候他才会有满足感。你们只是装糊涂。如果我是你们，就会对他好一点，这样他马上就……”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流水声打断了王耀的话。带酒精气味的液体在弗朗西斯的金发上涓涓流淌，王耀几乎跟着法/国/人一起大叫起来。他们同时抬头，立刻发现了那从天而降的水源-----伊万·布拉金斯基在窗台上友好地俯视着他俩，手里的饮料正是刚才王耀的礼物。他眼看着瓶子见了底，就顺势松开手指，空瓶就这样从空中坠落，在地面上响亮的砸了一下，滚进草丛里去了。

“肩部以上全湿的弗朗西斯震惊得连头发都忘了擦，直直的瞪着布拉金斯基人畜无害的笑脸，仿佛他是一只高架上忽然窜出来的狗熊。而此时的王耀则是脊背有点发凉，他喊了一声：
“伊万·布拉金斯基！”
结果那俄/罗/斯/人一转身，朝着走廊另一边的出口快步走去。王耀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狂奔的草/泥/马，连忙从口袋掏出纸巾扔给大脑死机状态的弗朗西斯，朝着伊万离开的方向跑去。
虽然布拉金斯基那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但王耀没多久就找到了他。走出教学楼的走廊，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公园。淡金色头发的俄/国/人背对着中/国/人，坐在小池塘旁边干枯的草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水面上结成的薄冰。王耀看着他围着厚围巾的孤独背影，忽然开始纳闷自己为什么追上来。他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点心虚，毕竟刚才的对话中含有对北极熊说三道四的成分。但是至少王耀心里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布拉金斯基的心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办？现在过去可能会被揍。王耀在心中默念着。怕个屁，他敢对老子动手，我就……心中的红/白/两/军展开辩论，而那个落寞的背影是如此熟悉，王耀还没等自己想清楚，就走上前去，站在距离布拉金斯基约三米的地方：
“……伊万。”王耀小心翼翼的呼唤着俄/国/人的名字。
“……别过来。我不想看到你。”布拉金斯基头也不回，低沉的声音散发着寒意。王耀在心中吐槽着对方小学生级别的反应，心理逐渐平静下来。
“你干嘛发脾气？我说的都是实话。”
“特意追到这里就为说这个吗？我已经知道你讨厌我了。”
“有空生闷气还不如去管管你家的出/生/率。否则真的要变成传说中的战斗种族了哦。”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也管不着。但是弗朗西斯那一头本来应该是我挨的，我要为此负责。”
“……哼。”
“你这算是默认了你想浇一头的人其实是我，对吧？”
“不！”伊万·布拉金斯基猛地回过头瞪着王耀，又默默转回去，好像克制住了自己的某种冲动。“王耀，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懂我。”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教学楼那边远远的传来阿尔弗雷德·琼斯的大呼小叫，夹杂着亚瑟·柯克兰和弗朗西斯的声音。
“……那你说，这世界上谁能懂你？我去把他找来，行了吧？”
“不用了。他已经离开了我，就在我的面前。永远离开我了。”

伊万·布拉金斯基这一句自言自语般的细语像一根针扎进王耀的心里。他向前走了两步，默默地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布拉金斯基没有阻止他，但也没有回头。
“但我会记得他，记得那段时光。他陪我度过了艰难的日子，铺满落叶的秋天，陪我度过了关灯之后万籁俱寂的夜晚，还有身无分文饥肠辘辘但心情安宁的下午。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温暖。那是我和西/方/打/交/道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西/方/人面前我一直在演戏，努力扮演一个‘像样的西/方/人’。穿上西服，戴上手套和领结，学习礼仪举止，纠正自己说话的口音。我恨自己会说俄/语，想忘掉俄/语，彻底成为欧/洲/人。每次他们称赞我，我会觉得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很冷，冷到骨头里。这种冷让我发疯。”
“这只会让你更加讨厌你自己。”
“没错，这是精神病。人不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国/家更不能。但是所有人-----指责我的所有人，自己人、外/国/人，他们的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话，就是：布拉金斯基，你为什么不是欧/洲/人？于是我继续努力，想彻底消灭原本的自己，然后变得更像欧/洲/人……先进的，文明的，欧/洲/人。”
王耀极少看见伊万流泪，此时他并没有看见泪水出现在俄/罗/斯/人紫色的眼睛里。但不知道为什么，王耀总觉得他在哭泣-----有些泪水无法承载的悲伤，从伊万·布拉金斯基的灵魂深处满溢出来，而王耀感知到了它。它是如此的沉重，像铅块一样，埋在他们的胸口……
“我才不是欧/洲/人。我是俄/罗/斯。贫穷，腐败，落后……但俄/罗/斯就是俄/罗/斯，我有我值得自豪的东西。苏/联/时/代我和西/方所有人都不一样，但那有什么关系？那是我第一次做回真正的我……但苏/联没有了，消失了，粉碎了，于是一切又回到原样。俄/罗/斯又变成了欧/洲拙劣的冒牌货……”
“你不是冒牌货。你拥有他们没有的……只有俄/罗/斯才有的东西，它们曾深深的打动了我……”王耀轻轻的说，看到布拉金斯基的肩膀猛烈地抖了一下。

就在王耀开口想要拍死这只在自恋和自卑两极切换的北极熊时，身后一个活力充沛的声音强行介入。阿尔弗雷德·琼斯兴奋地指着布拉金斯基的鼻子，高声大叫：
“伊万·布拉金斯基！你必须对你无缘无故袭/击弗朗西斯·波诺伏瓦的行为作出解释！HERO不会坐视邪/恶/势/力在这个世界上为非作歹！我要将此事申报给校/董/事/会！禁止提出反对意见！”
“根本不存在什么袭/击，你这个资/本/主/义/蠢/猪！我只是想给窗台上可爱的仙人掌浇浇水，结果一失手淋到了法/国/青/蛙头上而已，明白了吗da？”
“用酒精饮料给植物浇水？布拉金斯基，你撒谎也得打一下草稿，HERO我是不会被你蒙骗的！”
“这是俄/罗/斯的传/统/习/惯。酒精是我们的燃料。”
“HAHAHA！布拉金斯基，你又喝醉了吧？罪/名又多了一条：违反校规，校内饮酒！”
“你这算是皮痒吗？阿尔弗雷德·琼斯？要打架就直说！我不怕你！王耀！快到我这边来……等等你去哪儿？”
“预备铃响了，我要去上课。”
“王耀，你可要为无辜的波诺伏瓦作证啊！否则你也是邪/恶/势/力的帮/凶！”
“中/国对波诺伏瓦事/件深感震惊与遗憾，呼吁各方冷静应对，坚持通过对/话/协/商来解决问题。”王耀用快的听不清的语速说完这句话，迅速逃向东/亚/部/教/室。布拉金斯基追了上去。
“你们两个不许逃！看HERO我用校田径赛第一的速度来降服你们，还校园一个圆满的情人节！”
后来怎么样了？没人知道。
反正，2月14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是全/球/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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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yaLee小夜
这是我一直非常喜欢——可能是最喜欢的一篇俄/罗/斯&中/国向的短篇同人小说，这其中有着深深“打动了我”的东西。俄/罗/斯贫穷落后腐败，但俄/罗/斯就是俄/罗/斯，俄/罗/斯有它值得骄傲的东西。不得不说这让我感慨当下国人中唾弃自己故土的败类，中/国的确有腐败有封建有环境污染等等等等一系列问题，比不上“先进的文明的”西方大国，但中/国就是中/国，无论如何，都有值得国民为之深深自豪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想到即使是我的身边亦不乏看见洋人便矮下一截，永远只看本国缺点却忽视中/国人的努力与付出之辈，心中便冷笑不已。此文言辞娓娓动人，叙述之中隐含逼人之势，故邀君共赏。

@SayaLee小夜
这是黑塔利亚的同人作品，文中所有人物均为国家/地区拟人。
伊万布拉金斯基——俄罗斯
任勇洙——韩国
湾姑娘（王梅梅）——台湾
本田菊——日本
王耀——中国
弗朗西斯波诺伏瓦——法国
阿尔费雷德琼斯——美国
亚瑟柯克兰——英国

看完了，很喜欢。开头的亚洲教室描述就吸引我，不时会心一笑（虽然不是很清楚局势）。很新奇，用这种元素/写法，虽然都人物还是stereotype 了（套个格式？）。我较关心作者是哪国人（什么立场）。

国情一事，我只能略略明白你心情。
大马华人正处于被排济状况：马来人不接受，中国人不接受。
夜的祖先从中国南下，落地生根，几代后还是稳不住脚，所以又再觅他处。
归属感，我渐无求，只要能有好的环境和有法治的保护，争取到生存条件即可。
夜是现实主义的游民。

短歌行 1842--1998——by:November2
一、
港一直都是耀家最沉默寡言的孩子之一。
每当清晨孩子们聚在榕树下面念诗吟歌的时候，港总是默默地看着卷轴上的白纸黑字，不发出一点声音。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童音伴着朝露，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中化散到空气里。凛冽却并不刺骨的初春，风中飘来了站在稍远一些地方的大哥的声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沈吟至今。”港流畅地在心里默默接上了下一句。他虽然没有日日朗读，却把书中字句都切切地记到了心里。
“不看着书的话，有人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王耀出了一道小小的难题。
孩子们明显被考倒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港心里忽然有些焦躁，他从书卷上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不经意地触到了王耀的。刹那间，仿佛有些灼痛，港不经意地紧了下眉头，又像是怕泄露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躲开了耀的视线。然而大哥期许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小香是不是知道？”
全体孩子的目光“刷”地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港局促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他没有敢抬眼看耀的表情。在孩子们小声的议论中，他只是拘束的摇了摇头，仍旧一言不发。
哥哥现在的表情，大概很失望吧。
仅仅八个音节而已，他不是不愿意开口，只是一出声，必然就会遭到几个年长孩子的耻笑：“嘻嘻，香/港的发音真奇怪！”
“完全听不懂呢~”
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自己就是学不来哥哥的音节呢？
“看样子这一篇《短歌行》大家还没有用心念呢，如果理解了意思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背诵的。京，你是最年长的，要给大家做个榜样。”
“是，长兄。”坐在第一排的京城态度谦和，音色淳厚。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耀的话音刚落，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就欢呼着跑向了院子外面。
“海南，不要跑这么快！游泳的时候要小心！”耀无奈地高声叮嘱着，而几个年长的孩子，则恭恭敬敬地向耀行礼后才离开。同样是年纪较小的孩子，港却向来不爱打闹，因为太在乎发音的问题，就更不爱说话，只有和广/州哥哥还能聊上几句。广/州虽然发音也怪怪的，但却天生是个乐天派，不仅不在乎发音被其他兄弟姐妹当作笑谈，还特别喜欢结交朋友。这个大嗓门的兄长经常试图说服港在大家面前开口：“哎呀，小香，你再不说话都快变成隐身人了。你越是不爱说话，发音就越是纠正不过来噢。”
“嗯。”你这么爱说不照样还是没纠正过来么，说起来我发音的问题搞不好是和你住得太近有关。
“所以你每句话都不要只说一个字嘛~”星星眼。
“噢。”依旧面瘫。
“……＝＝｜｜”
于是一来二去，广/州也放弃了这个话题。
如果自己没有办法用漂亮的声音朗读，那么至少要把这平仄音韵记在心里。
港慢慢地收拾好纸笔，最后一个走到耀的跟前轻轻弯了下腰，也不看耀的脸便想离开了。
“小香其实是知道的吧。”耀望着港瘦小的背影突然说道。
港止住了脚步。心里徒然紧张起来。
“小香从小就不太爱说话呢，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耀走到港的面前，蹲下身来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时候的王耀，尽管是蹲着身子，可却还是要比港略微高一些，港若是不稍稍抬头，就没法正视兄长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而那时候的港，自然是秉承了所有内向孩子的天性，拼命直视前方，脸却开始微微发烫。撞入他视野的，是一片苍苍茫茫的天青色，隔了好久港才意识到，这是兄长那件新衣服衣领的着色。

“亚瑟……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英国军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把一份文书交到了耀的眼前：“王耀先生，您的上司同意把香港的所有权交给我。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耀的瞳孔一瞬间缩小，巨大的愤怒让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无耻之徒。”
亚瑟一把揪起王耀的衣领：“你搞错了，王耀先生……我是在帮你。你不觉得与其把香港交给那个白眼狼，还不如……”王耀狠狠地看着亚瑟那双湖绿色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休想！”
“如果你一定不同意，那我只好……”亚瑟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枪杆上，可是王耀仍没有一点动摇。
正在这时，耀的身后响起一声冷冷的呵斥：“住手！”
是港。
“港！”王耀有些焦急地制止他，“快点离开！”
可是港却一步一步，从兄长背后走到了耀和亚瑟之间。他抬起头来，无畏地望着比他高很多的英国人，平静地说：“我会依照约定和你走的，但是在这之前，我和哥哥有几句话要说。”
亚瑟有些吃惊于眼前这个孩子的镇定自若，点点头表示同意。
“亚瑟先生以绅士自居，想来兄弟之间的对话，您也不会有偷听的兴趣吧。”
绅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退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其他几个国家见英国后退，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抢掠。望着那对看似狼狈的兄弟。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和旗帜的猎猎作响以及孩子们呜呜的哭声。
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恭恭敬敬地向耀行礼。
“长兄，您还记得我们常常抄写的那篇《短歌行》吗？”
王耀轻轻点头，呼吸如哽于喉，可是眼角却没有泪水。
“港就要远行西洋，今日可否斗胆请长兄与港共吟此歌，以为饯行。”
港的发音依旧不太准，可是语调中，却透出一股不曾有过的镇定凌然。
“港……”王耀的气息游离着，他跪在地上，仅仅是支撑起身子就已经几乎用尽了所有气力。
港伸出手去，替王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黑发。
他突然发现，自己稍微长高了一点，视线已经可以和耀平齐了。不自觉地，他的视线往下移到了耀的衣领。那片苍苍茫茫的天青，早已被污浊的血迹和汗水浸透。
港的眼睛里徒然窜出一簇怒火，然而他平整了一下情绪，静静地开口：“长兄先请。”
耀缓缓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港掏出手帕，开始擦拭起耀脸颊上血污。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耀闭上眼睛，仿佛港一不小心触到了他的伤口。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手帕在耀眼角微微停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擦掉了渗出的液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耀睁开双眼时，看到港原本平静的眸子突然镀上了一层异常有生气的光泽。港的音调也突然提高了一个音量，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四周正在哭泣的孩子们仿佛感受到什么，渐渐安静下来。
“港，你……”耀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眸子，原本无神的瞳孔开始散发出受伤之前的苍龙特有的生命力。
远远观望的亚瑟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妙变化镇住了，
这个他们原以为早就元气已尽，行将就木的东方少年的眼睛里，突然又燃烧起了金色的火焰。而且那不是孤注一掷燃尽生命的火焰，不是萎靡、黯淡的死的火焰，反倒像是新生的初日一般，虽不灼热却生机盎然。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悄然爬上他们心头。
这是什么力量？！是什么力量，支撑着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再一次，缓缓地握住了直插在身边黄土中的剑柄？！
本田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佩刀上，却被英国无声地制止了。他看了一眼亚瑟，没有读懂那份复杂的眼神。

好痛！连使一下力都痛得不行。王耀紧紧咬着牙关，气息紊乱。
港没有出手去扶耀，只是维持着刚才的音量接着背诵了下去：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双手握剑，使劲！耀奋力想站直双脚，却不慎拉开了原来的伤口，剧痛让他跌座回到地上。
刚刚擦拭干净的额头上，又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港把手绢翻了一个面，不厌其烦地再次把那些汗水抹去。
一种无声的默契，渐渐晕染开去。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再试一次，这次王耀仍旧没有站直，可是在下滑时，他拼尽气力维持住了单膝跪地的姿势。痛，痛得耀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几个年纪稍小的孩子又忍不住开始抽泣。可是港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一点一点地，王耀开始了又一次努力。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港看王耀的角度，渐渐从平视变成了仰视。
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王耀眼睛里的火焰却越烧越亮。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王耀因疼痛而撕扯着的嘴角翻出了骄傲的笑意。
“……周公吐哺……”话音刚落，一簇闪光的火星突然爆炸，耀狠狠地一用力，借着剑的支撑猛地挺起了脊梁：
“天、下、归、心！！”
掷地有声，气魄逼人。仿佛在昭示天下——龙，不亡。
此时的静默，是对王者最好的臣服。
王耀在剧烈地喘息，可是身子却始终没有倒下。抬头仰视着他的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亚瑟隔了许久才开口：“……Hongkong，跟我走吧。”调子有点干涩。
仿佛刚才的笑容不曾存在过一样，港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平淡不为所动的表情：
“多谢长兄吟诗相送，港去去就回。”孩子再次行礼，郑重地补上一句：“哥哥保重。”
港这孩子，连告别都没有什么表情呢。
可是港，你长大了。
“嗯，我会的。”我定会接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港这才利落的转身，向着亚瑟的方向走去。
“我们撤吧。”亚瑟望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港，突然战意全无。其他国家满载着战利品，找遍各个角落也寻不到值钱的东西了，于是也都收回了军队。
回程的路上，港突然发话：“亚瑟先生，刚才您的那一枪，原本就不是冲我开的吧？”
亚瑟挑了挑眉，心想这个孩子果然聪明：“是啊，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挡在你身前。”港听罢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只是继续问道：“亚瑟先生，您当初问我有没有想过要成为
兄弟姐妹中最强的那一个，当时我说没有，您还记得么？”
“记得啊。”亚瑟望着身边的少年，搞不懂他为什么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而港也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现在我想了。”
注：文中的事件均发生在不同历史年代，被我混在一起写了。

五、
选择和伊万成为同(百度ちょめちょめ)盟后，王耀被赶出联(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合国的事情，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
伊万极力帮王耀说话，拉着同一阵营的小(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一同抵(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制阿尔的决定，结果反而一起被孤立了。
“那群帝(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主(百度ちょめちょめ)义的混蛋！看我到时候把他们一个一个都用红(百度ちょめちょめ)旗插到城门上去！”伊万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常常边灌伏特加边咒骂，“不得好死！哼哼~俄(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的诅(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咒可是很灵验的哦！”说着冲一边的王耀举了举酒瓶子，“王耀同志，你不要看我喝啊，一起来吧~喝了伏特加就什么都忘记了~~”
“你是苏(百度ちょめちょめ)联，不再是俄(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了，布拉金斯基同志。”王耀无奈地伸手把伊万手里空空的酒瓶夺过来，“稍微控制一下吧，酒鬼。”
正说着，门外传来警卫的声音：“王耀同志，有你的包裹~”
“包裹？谁寄来的？”王耀满脸狐疑开了门。
“就事这个，我也不知道。上面只写了中文字，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果然，包裹上虽然用钢笔写着，但确确实实是王耀的名字。
只是这个字体，还保留着强烈的书法风韵，宁静、细致、刚劲有力。
真是好字！
“哟，小耀，谁给你寄情书来啦？”熊爪搭到了耀的肩上。
“情书个头。”王耀拍掉碍事的爪子，小心地拆开了包裹。
“哇塞，都是些西欧产的药品也，王耀同志原来你和资(百度ちょめちょめ)本(百度ちょめちょめ)主/义关系那么要好啊？”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口气，可伊万的严肃确是真的。王耀也感到有些奇怪。
包裹上的字虽然第一次见，可是里面的药品耀却非常熟悉。当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这些药品可都派上了大用场，就了好多家人的命。他记得那个时候有留洋回来的学生对他说，是受当地的一位先生之托稍过来的。具体是谁，大家却都说不清楚。
这么说，是同一个人咯？！身在西洋，却写得一手好书法。
耀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了港的身影。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再仔细一看，瓶瓶罐罐里果然躺着一张几乎被压烂的字条。
“啊呀呀，王耀同志你看，这里有张字条呢~”看似笨重的熊爪此刻突然变得灵巧无比，先王耀一步展开了纸条，“天哪还是中文，小耀小耀你看看都写着什么？”
“让我看看！”耀一把抢过字条，急急地扫了一眼。
伊万听说过耀家有个绝技，叫做变脸，他虽然没亲眼看到过表演，但他觉得此刻王耀的脸部变化，已经能够和那门技术相媲美了。
他在战壕里见过被自己豪放的包扎技术搞得龇牙咧嘴的王耀，见过战场上眼神凌厉毫无畏惧的王耀，也见过49年(百度ちょめちょめ)10月那个意气风发微微带笑的王耀。他以为自己是最了解王耀痛苦和快乐的战友，可是他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此刻的小布尔什维克。
既不是伤心、痛苦，也不是高兴或者狂喜。
伊万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没有表情”的表情啊。
“是我的一个旧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无奈压在他的心头，或许惟有撕心裂肺地吼出来才可消除这份无声的痛苦。但王耀开口却还是静如止水。
“……”鬼才相信，伊万想。他摆弄着一直不离手的那根水管，随口说道，“原来有人会把自己的弟弟称作‘旧识’啊。要是被听到了不知道人家该多伤心。”
王耀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苦笑：“之前我早在会议上把话说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把东西寄出来后不久大概就能在报纸上看到那条消息了。”
“嗯，那天开会时提问的那个泰(百度ちょめちょめ)晤(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士报的记者呀~可真是个美女~”虽然内容不太正经，可伊万的口气却有些生硬。
王耀看着伊万淡紫色的眼睛，突然问道：“伊万，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恨我？”
“当然，”伊万想也不想就回答，“真TM恨死你了。”
看着伊万一本正经的表情，王耀笑了出来：“是呀，我也恨死我自己了。”
伊万也笑开了，无声地笑。他一边扯着嘴角一边默默地把耀拉到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少年消瘦的肩膀上，轻声说：“小耀啊，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所以说伊万啊，你还是没记住。”
“哈？”
“不是跟你说过别趁人之危吃老子豆(百度ちょめちょめ)腐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林功夫果然博大精深啊~这是伊万落地前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