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 1842--1998——by:November2
一、
港一直都是耀家最沉默寡言的孩子之一。
每当清晨孩子们聚在榕树下面念诗吟歌的时候，港总是默默地看着卷轴上的白纸黑字，不发出一点声音。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童音伴着朝露，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中化散到空气里。凛冽却并不刺骨的初春，风中飘来了站在稍远一些地方的大哥的声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沈吟至今。”港流畅地在心里默默接上了下一句。他虽然没有日日朗读，却把书中字句都切切地记到了心里。
“不看着书的话，有人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王耀出了一道小小的难题。
孩子们明显被考倒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港心里忽然有些焦躁，他从书卷上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不经意地触到了王耀的。刹那间，仿佛有些灼痛，港不经意地紧了下眉头，又像是怕泄露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躲开了耀的视线。然而大哥期许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小香是不是知道？”
全体孩子的目光“刷”地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港局促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他没有敢抬眼看耀的表情。在孩子们小声的议论中，他只是拘束的摇了摇头，仍旧一言不发。
哥哥现在的表情，大概很失望吧。
仅仅八个音节而已，他不是不愿意开口，只是一出声，必然就会遭到几个年长孩子的耻笑：“嘻嘻，香/港的发音真奇怪！”
“完全听不懂呢~”
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自己就是学不来哥哥的音节呢？
“看样子这一篇《短歌行》大家还没有用心念呢，如果理解了意思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背诵的。京，你是最年长的，要给大家做个榜样。”
“是，长兄。”坐在第一排的京城态度谦和，音色淳厚。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耀的话音刚落，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就欢呼着跑向了院子外面。
“海南，不要跑这么快！游泳的时候要小心！”耀无奈地高声叮嘱着，而几个年长的孩子，则恭恭敬敬地向耀行礼后才离开。同样是年纪较小的孩子，港却向来不爱打闹，因为太在乎发音的问题，就更不爱说话，只有和广/州哥哥还能聊上几句。广/州虽然发音也怪怪的，但却天生是个乐天派，不仅不在乎发音被其他兄弟姐妹当作笑谈，还特别喜欢结交朋友。这个大嗓门的兄长经常试图说服港在大家面前开口：“哎呀，小香，你再不说话都快变成隐身人了。你越是不爱说话，发音就越是纠正不过来噢。”
“嗯。”你这么爱说不照样还是没纠正过来么，说起来我发音的问题搞不好是和你住得太近有关。
“所以你每句话都不要只说一个字嘛~”星星眼。
“噢。”依旧面瘫。
“……＝＝｜｜”
于是一来二去，广/州也放弃了这个话题。
如果自己没有办法用漂亮的声音朗读，那么至少要把这平仄音韵记在心里。
港慢慢地收拾好纸笔，最后一个走到耀的跟前轻轻弯了下腰，也不看耀的脸便想离开了。
“小香其实是知道的吧。”耀望着港瘦小的背影突然说道。
港止住了脚步。心里徒然紧张起来。
“小香从小就不太爱说话呢，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耀走到港的面前，蹲下身来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时候的王耀，尽管是蹲着身子，可却还是要比港略微高一些，港若是不稍稍抬头，就没法正视兄长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而那时候的港，自然是秉承了所有内向孩子的天性，拼命直视前方，脸却开始微微发烫。撞入他视野的，是一片苍苍茫茫的天青色，隔了好久港才意识到，这是兄长那件新衣服衣领的着色。

“亚瑟……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英国军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把一份文书交到了耀的眼前：“王耀先生，您的上司同意把香港的所有权交给我。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耀的瞳孔一瞬间缩小，巨大的愤怒让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无耻之徒。”
亚瑟一把揪起王耀的衣领：“你搞错了，王耀先生……我是在帮你。你不觉得与其把香港交给那个白眼狼，还不如……”王耀狠狠地看着亚瑟那双湖绿色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休想！”
“如果你一定不同意，那我只好……”亚瑟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枪杆上，可是王耀仍没有一点动摇。
正在这时，耀的身后响起一声冷冷的呵斥：“住手！”
是港。
“港！”王耀有些焦急地制止他，“快点离开！”
可是港却一步一步，从兄长背后走到了耀和亚瑟之间。他抬起头来，无畏地望着比他高很多的英国人，平静地说：“我会依照约定和你走的，但是在这之前，我和哥哥有几句话要说。”
亚瑟有些吃惊于眼前这个孩子的镇定自若，点点头表示同意。
“亚瑟先生以绅士自居，想来兄弟之间的对话，您也不会有偷听的兴趣吧。”
绅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退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其他几个国家见英国后退，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抢掠。望着那对看似狼狈的兄弟。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和旗帜的猎猎作响以及孩子们呜呜的哭声。
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恭恭敬敬地向耀行礼。
“长兄，您还记得我们常常抄写的那篇《短歌行》吗？”
王耀轻轻点头，呼吸如哽于喉，可是眼角却没有泪水。
“港就要远行西洋，今日可否斗胆请长兄与港共吟此歌，以为饯行。”
港的发音依旧不太准，可是语调中，却透出一股不曾有过的镇定凌然。
“港……”王耀的气息游离着，他跪在地上，仅仅是支撑起身子就已经几乎用尽了所有气力。
港伸出手去，替王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黑发。
他突然发现，自己稍微长高了一点，视线已经可以和耀平齐了。不自觉地，他的视线往下移到了耀的衣领。那片苍苍茫茫的天青，早已被污浊的血迹和汗水浸透。
港的眼睛里徒然窜出一簇怒火，然而他平整了一下情绪，静静地开口：“长兄先请。”
耀缓缓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港掏出手帕，开始擦拭起耀脸颊上血污。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耀闭上眼睛，仿佛港一不小心触到了他的伤口。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手帕在耀眼角微微停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擦掉了渗出的液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耀睁开双眼时，看到港原本平静的眸子突然镀上了一层异常有生气的光泽。港的音调也突然提高了一个音量，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四周正在哭泣的孩子们仿佛感受到什么，渐渐安静下来。
“港，你……”耀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眸子，原本无神的瞳孔开始散发出受伤之前的苍龙特有的生命力。
远远观望的亚瑟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妙变化镇住了，
这个他们原以为早就元气已尽，行将就木的东方少年的眼睛里，突然又燃烧起了金色的火焰。而且那不是孤注一掷燃尽生命的火焰，不是萎靡、黯淡的死的火焰，反倒像是新生的初日一般，虽不灼热却生机盎然。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悄然爬上他们心头。
这是什么力量？！是什么力量，支撑着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再一次，缓缓地握住了直插在身边黄土中的剑柄？！
本田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佩刀上，却被英国无声地制止了。他看了一眼亚瑟，没有读懂那份复杂的眼神。

好痛！连使一下力都痛得不行。王耀紧紧咬着牙关，气息紊乱。
港没有出手去扶耀，只是维持着刚才的音量接着背诵了下去：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双手握剑，使劲！耀奋力想站直双脚，却不慎拉开了原来的伤口，剧痛让他跌座回到地上。
刚刚擦拭干净的额头上，又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港把手绢翻了一个面，不厌其烦地再次把那些汗水抹去。
一种无声的默契，渐渐晕染开去。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再试一次，这次王耀仍旧没有站直，可是在下滑时，他拼尽气力维持住了单膝跪地的姿势。痛，痛得耀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几个年纪稍小的孩子又忍不住开始抽泣。可是港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一点一点地，王耀开始了又一次努力。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港看王耀的角度，渐渐从平视变成了仰视。
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王耀眼睛里的火焰却越烧越亮。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王耀因疼痛而撕扯着的嘴角翻出了骄傲的笑意。
“……周公吐哺……”话音刚落，一簇闪光的火星突然爆炸，耀狠狠地一用力，借着剑的支撑猛地挺起了脊梁：
“天、下、归、心！！”
掷地有声，气魄逼人。仿佛在昭示天下——龙，不亡。
此时的静默，是对王者最好的臣服。
王耀在剧烈地喘息，可是身子却始终没有倒下。抬头仰视着他的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亚瑟隔了许久才开口：“……Hongkong，跟我走吧。”调子有点干涩。
仿佛刚才的笑容不曾存在过一样，港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平淡不为所动的表情：
“多谢长兄吟诗相送，港去去就回。”孩子再次行礼，郑重地补上一句：“哥哥保重。”
港这孩子，连告别都没有什么表情呢。
可是港，你长大了。
“嗯，我会的。”我定会接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港这才利落的转身，向着亚瑟的方向走去。
“我们撤吧。”亚瑟望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港，突然战意全无。其他国家满载着战利品，找遍各个角落也寻不到值钱的东西了，于是也都收回了军队。
回程的路上，港突然发话：“亚瑟先生，刚才您的那一枪，原本就不是冲我开的吧？”
亚瑟挑了挑眉，心想这个孩子果然聪明：“是啊，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挡在你身前。”港听罢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只是继续问道：“亚瑟先生，您当初问我有没有想过要成为
兄弟姐妹中最强的那一个，当时我说没有，您还记得么？”
“记得啊。”亚瑟望着身边的少年，搞不懂他为什么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而港也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现在我想了。”
注：文中的事件均发生在不同历史年代，被我混在一起写了。

五、
选择和伊万成为同(百度ちょめちょめ)盟后，王耀被赶出联(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合国的事情，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
伊万极力帮王耀说话，拉着同一阵营的小(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一同抵(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制阿尔的决定，结果反而一起被孤立了。
“那群帝(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主(百度ちょめちょめ)义的混蛋！看我到时候把他们一个一个都用红(百度ちょめちょめ)旗插到城门上去！”伊万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常常边灌伏特加边咒骂，“不得好死！哼哼~俄(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的诅(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咒可是很灵验的哦！”说着冲一边的王耀举了举酒瓶子，“王耀同志，你不要看我喝啊，一起来吧~喝了伏特加就什么都忘记了~~”
“你是苏(百度ちょめちょめ)联，不再是俄(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国了，布拉金斯基同志。”王耀无奈地伸手把伊万手里空空的酒瓶夺过来，“稍微控制一下吧，酒鬼。”
正说着，门外传来警卫的声音：“王耀同志，有你的包裹~”
“包裹？谁寄来的？”王耀满脸狐疑开了门。
“就事这个，我也不知道。上面只写了中文字，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果然，包裹上虽然用钢笔写着，但确确实实是王耀的名字。
只是这个字体，还保留着强烈的书法风韵，宁静、细致、刚劲有力。
真是好字！
“哟，小耀，谁给你寄情书来啦？”熊爪搭到了耀的肩上。
“情书个头。”王耀拍掉碍事的爪子，小心地拆开了包裹。
“哇塞，都是些西欧产的药品也，王耀同志原来你和资(百度ちょめちょめ)本(百度ちょめちょめ)主/义关系那么要好啊？”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口气，可伊万的严肃确是真的。王耀也感到有些奇怪。
包裹上的字虽然第一次见，可是里面的药品耀却非常熟悉。当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这些药品可都派上了大用场，就了好多家人的命。他记得那个时候有留洋回来的学生对他说，是受当地的一位先生之托稍过来的。具体是谁，大家却都说不清楚。
这么说，是同一个人咯？！身在西洋，却写得一手好书法。
耀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了港的身影。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再仔细一看，瓶瓶罐罐里果然躺着一张几乎被压烂的字条。
“啊呀呀，王耀同志你看，这里有张字条呢~”看似笨重的熊爪此刻突然变得灵巧无比，先王耀一步展开了纸条，“天哪还是中文，小耀小耀你看看都写着什么？”
“让我看看！”耀一把抢过字条，急急地扫了一眼。
伊万听说过耀家有个绝技，叫做变脸，他虽然没亲眼看到过表演，但他觉得此刻王耀的脸部变化，已经能够和那门技术相媲美了。
他在战壕里见过被自己豪放的包扎技术搞得龇牙咧嘴的王耀，见过战场上眼神凌厉毫无畏惧的王耀，也见过49年(百度ちょめちょめ)10月那个意气风发微微带笑的王耀。他以为自己是最了解王耀痛苦和快乐的战友，可是他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此刻的小布尔什维克。
既不是伤心、痛苦，也不是高兴或者狂喜。
伊万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没有表情”的表情啊。
“是我的一个旧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无奈压在他的心头，或许惟有撕心裂肺地吼出来才可消除这份无声的痛苦。但王耀开口却还是静如止水。
“……”鬼才相信，伊万想。他摆弄着一直不离手的那根水管，随口说道，“原来有人会把自己的弟弟称作‘旧识’啊。要是被听到了不知道人家该多伤心。”
王耀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苦笑：“之前我早在会议上把话说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把东西寄出来后不久大概就能在报纸上看到那条消息了。”
“嗯，那天开会时提问的那个泰(百度ちょめちょめ)晤(百度ちょめちょめ)士报的记者呀~可真是个美女~”虽然内容不太正经，可伊万的口气却有些生硬。
王耀看着伊万淡紫色的眼睛，突然问道：“伊万，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恨我？”
“当然，”伊万想也不想就回答，“真TM恨死你了。”
看着伊万一本正经的表情，王耀笑了出来：“是呀，我也恨死我自己了。”
伊万也笑开了，无声地笑。他一边扯着嘴角一边默默地把耀拉到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少年消瘦的肩膀上，轻声说：“小耀啊，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所以说伊万啊，你还是没记住。”
“哈？”
“不是跟你说过别趁人之危吃老子豆(百度ちょめちょめ)腐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林功夫果然博大精深啊~这是伊万落地前唯一的想法。

等到亚瑟和湾都走了之后，港连忙抽出了那份报纸。
泰（百度让我过吧）晤士报特别专栏——新诞生的中/国是否会马上收回香/港？
……
……对于这个英/国关心的敏感问题，中/国却没有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中/方的发言人王耀表示，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暂时没有任何打算。他进一步说明：暂时维持现状不变对新/中/国有用、也有利，香/港还是暂时不收回来好，在目前来说对我们还有用处。
……
……有关香/港的历史（百度让我过吧）问题，王耀也认为，由于当时ZHENG府之间所签的是租借合同，因此这个问题还需要和英/国磋商，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对于我们来说，制度上首先已经与香/港地区有了区别，因此这个问题就更加复杂。有些同志批评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居然还允许殖民地的存在。我想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我们确实可以向对抗美/国那样采用武（我预感到这里会抽住）力收回香/港和澳/门，但香/港是通商要道，基于个方面的利益考虑，我们也不应该贸然采取措施。”……
……
……
报道很长，占了大半个版面，可是港没有勇气看完。
什么叫“有用也有利”？
什么叫“对我们还有用处”？
什么叫“租借合同”？
什么叫“基于个方面利益考虑”？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每过一次中秋是什么心情！
你知不知道写下那张字条的时候我是多么用心！
你知不知道收不到你的回信我一直担心以为你过得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提笔练习那首《短歌行》就莫名地心痛！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等你的消息结果等来这样一个结果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痛苦！
你知道的吧？可是对你来说这大概已经不重要了。
港从小就不爱哭，就算是被亚瑟带离哥哥身边时，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当看到这几行刺目的印刷字，他却忍不住在人来人往的联合国大厅里呜咽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肩头多了一份重量，随后，亚瑟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就算再怎么淡化利益关系，每一个国家也还是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淘汰的。这么简单的道理王耀一定早就学会了，我也早就跟你说过吧。”
港不停地狠狠抹掉涌出来的泪水，点了点头。
“行了，我们回去吧。……对了刚才我和阿尔、本田还有湾商量了一下，想要发展东亚的经济。港，这次你要担当重任。”

六、
港开始发疯地学习。他确实是个聪明勤奋的孩子，不仅英语进步很快，在贸易上也一直十分活跃。亚瑟一直都很重视他在这方面的才华，发现了港的努力之后，更加有意培养他。一方面送他去最好的大学学习经济，另一方面又尽量避免让他受到国际纷争的波及。有什么商贸上的谈判，也经常把他带在身边。自身的努力加上神秘的东方血统，渐渐的，港在亚瑟家也有了些名气。
“港，祝贺你！虽然这一次的项目你没能拿到，不过教授还是很赞赏你的。”威尔士拍了拍港的肩膀，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把港的沮丧拍掉一点。
“已经是第三次了，自从那个人来了之后。”港闷闷地说。
那个人，指的是最近才来到学校的一个天才学生。
“你是说那个家伙吗？别放在心上啦~犹/太/人从来就是最会做生意的~”
然而港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劝导。这时，威尔士突然开始猛地用手肘撞港。
“痛死了，你干什么!”
“港，你原来住的地方不是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吗？”顺着威尔士眼神的方向，港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天才正向自己走过来。
“你好，香/港，久闻大名。”来人貌似友好地伸出了手。
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种熟悉的感觉向他袭来。
烟尘中，那枝艳丽的花朵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啊啊，你好，我是威尔士，港他比较害羞，请见谅。”威尔士连忙帮港接下了台面，“祝贺你，这次你的陈述和想法都很独特，我们甘拜下风。”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对方语义不明地来了一句。
“港！”威尔士提醒身边的港好歹客套一番。谁知道港根本不吃这套，依旧沉默。
“这次只是学校的比赛，不是实战。我也只不过是理论上比较合理罢了。香/港，我相信我们今后还能在实战中好好比试一番。”天才学生下了挑战状。
“你赢不了我的。”港皱了皱眉头。
对方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港紧锁的眉头：“哈哈，好啊，我期待着。”
“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什么？”似乎对方很惊讶港会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港说这话时带着真诚而无辜的眼神。
……
臭小子时机到了我绝对秒杀你！！！天才好容易才忍住了冲上去把港大卸八块的冲动。
（我多嘴一句：天才同学的名字其实是叫索罗斯，嗬嗬，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事也~~）

七、
王耀家和伊万家闹翻了。
其实，一开始只是他们的上司闹翻了。
后来发展到原来宣称要世代友好的家人们开始互相拆台。
时代的变化就是这么神奇，前一天还称兄道弟的两个国家，第二天就可能翻脸。
相比家人的歇斯底里，王耀和伊万倒很平静。
他们看得太多了。
大概也算是麻木了。
但是伊万的上司执意撤掉了原本住在王耀家的学者、技术人员，并且开始追债。王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欠了伊万家这么多钱。
“小耀啊，你还是劝劝你家里人不要再和我对着干了，你们近年田里收成也不好，怎么还还得出钱？”伊万提着当年的借条上门履行追债义务时这么对王耀说。
“哼，”王耀冷冷地看了伊万一眼，把一筐鸡蛋递了出去，“就这么点了，你先拿回去吧。”
“……”
“你要就要，不要拉倒。我家里人都还吃不饱呢！”王耀的眉峰簇了起来。
伊万犹豫着比了个手势：“我上司说小于或者大于这个尺寸的都不要。”
这还是鸡蛋么！你当克隆恐龙蛋阿！！！
“你不要太过分了布拉金斯基同志！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在故意整我吗！！”
“王耀同志，你别再逞强了！你冷静地想一想，如果你现在没有了我的帮助会变成什么样子？”伊万的语气有点强硬。他的视线落在王耀消瘦的脸庞上，发现本来气色就没怎么恢复的王耀此刻更加苍白了，“你会垮掉的！”
“你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布拉金斯基。”王耀的眼神开始凌厉起来，伊万有一瞬甚至以为他看到了当年那个不屈的王者，那个即使被夺走了弟妹和几乎所有财产，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却还是用凌驾一切的气势重新在硝烟中站起来的王者，“我不会倒下的！”
伊万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良久他才憋出一句话：“我们是不是没可能和好了？”
王耀怔了一下：“……谁知道呢？”
伊万走进了几步，语气放柔和了许多：“王耀同志，我认可我上司的思想，不会因为你家人的评论而改变。”
“真是太巧了，布拉金斯基同志。”王耀抬头看着昔日的战友，“我也是。”
然后伊万拥抱了他。王耀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拥抱。
在北方冷冷的战壕里，在二战结束时隆隆的彩炮声中，在朝/鲜战场纷扬的烟尘里。
以及在他收到小香包裹的那个夜里。
这个拥抱很温暖，仿佛是西伯利亚雪地里最旺盛的一团火焰。
耀可以猜到伊万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他没有办法作出回应。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伊万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成大树，他以为这样一来王耀就会顺势停下双翼，做那只停在他枝头的雀鸟。
可是你错了，伊万。
我也和你一样，必须成为大树，你说我在逞强、我在硬撑，我都承认，可是我别无选择。
所以你永远等不到我。
但，即便我不能如你所愿，我还是感谢你。
因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出现了。
“伊万，其实我知道前两天给东北那边送粮食的是你。”
“……”
“不过我家上司和家人是不会谢你的。”
“这个我知道。”
“你把鸡蛋拿回去吧，跟你上司说我家的鸡只能下这种个头的了。”
“会被臭骂的好不好……”
“伊万。”
“啊？”
“谢谢你。”
全世界的媒体都在铺天盖地地宣告：“快看呀快看呀曾经最密不可分的战友如今也分道扬镳了！”有人嘲弄，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自窃喜。
而只有王耀和伊万知道，一切一切的语言都不够用来给他们所经历的那几年下定论。
两个国家可以互相依靠，但不能依赖。
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家人们都疯了。
这是王耀看到火光时唯一的想法。
中/苏关系刚开始恶化的时候家人们就曾经烧过中/苏友好的海报，当时他们脸上的那种盲目的狂热，已经开始让王耀担心。
“打倒剥削阶级旧思想！！”
“打倒资/本/主/义！！”
人群越聚越多，一切可以烧的应该烧的都被扔到巨大的火堆里。弥漫在空气里的火星和黑烟让王耀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这些字画也是旧思想旧文化！也应该烧掉！！”不知道是谁抱来了一大叠书法墨迹。
“烧掉！烧掉！”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喊。
王耀的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
“住手！不准烧！！！”他发疯似的冲上去，想要把字画抢过来。
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小香临的字帖。
“烧掉！！”“烧掉！！”周围人群仿佛在欢呼一场胜利一般，雷鸣般的喝彩声完全盖过了王耀的呼喊。人群在不停的涌动，王耀艰难地向火堆移动过去。“这是小香的东西！！是我弟弟的东西！！不要烧！！”
没有人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号，就在王耀费尽千辛万苦挤到火堆边时，宣纸被一把抛入火光里。
“好！！！”又是一阵欢呼。
王耀忍着火焰灼烧的剧痛，把没有燃尽的一张纸片抢了出来。身边的人还在不断往火堆里扔东西，经年的字画、木雕、书籍……欢呼声越发响亮，他借着火光，看到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纸片残骸上还留有模糊的笔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被烟熏黑的脸庞上道道沟壑，大概是被汗水冲刷出来的。
港听到消息，则是第二天。
王耀家一片混乱，过去的东西都被烧掉了。那些都是剥削阶级的封建旧思想。报纸上还登了一张照片，狂热的人们在往火堆里扔字画，人群里，有耀的身影。
盯着小小的铅字，港内心有一角彻底冰冷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耀已经离开了家，来到了一片从未涉足的新大陆。
耀累了。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他突然明白了一件说起来很简单的事情：他还不够强大。
他的工业、经济、文化、教育，是都取得了一点成绩，可每一步都还走得很辛苦。对于阿尔把他排除出联合国那件事，他以前总认为是阿尔报复自己。可仔细想想，如果他足够强大，也不至于受阿尔那一派的摆布。至少，不会把好心替他说话的伊万也脱下水。
现在家里又是这种状况。
我还真是没用。
“大哥哥，你会不会造房子？”陌生稚气的声音响起，王耀一看，原来是当地的孩子。远处貌似是他和同伴们自己造的屋子，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
“大哥哥，你帮我们一起造漂亮的房子好不好？”
“……好啊。”
为什么不呢？至少让他觉得自己还能给别人带去一点好处。王耀尽可能地帮助这些孩子，久而久之，也渐渐和他们熟络起来，原本孤独的异乡行顿时充实了不少。而那个最初和他搭话的孩子，有一天居然认认真真地告诉他：“王耀先生，我和几个朋友前段时间向联合国递交了申请，要求恢复您的地位。”
“阿/尔/巴/尼/亚……”
“您了解我们，也愿意帮助我们，大家都觉得您应该回去，作为我们的代表回去。辩论和审议定在了明天，请您一定要出席。”孩子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真挚纯正。
“谢谢！”
王耀笑了，笑得灿烂无边。

那天王耀走进联合国大厅的时候，并没有很在乎其他人的反应。
当他站到演讲台上的时候，也没有觉得特别紧张。
他只是把他看到的，体验到的，都一股脑地讲了出来，最后他说：“我愿意和所有热爱和平的人一起，共同努力！”
掌声经久不息，王耀从讲台上走下来，静静等待着投票结果。
美/国 赞成
法/国 赞成
英/国 赞成
苏/联
王耀看着伊万的眼睛，悄悄比了比那只恐龙蛋，然后忍不住笑了。
伊万也笑了：“赞成！”
……
联合国通过第2758号决议，决定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好多好多人涌来向王耀表示祝贺。
其中不仅有第三世界的朋友们，还有捏着玫瑰摆pose的弗朗西斯，西装笔挺的亚瑟，和之前一直都持反对态度的阿尔：
“王耀，我和上司商量过了，即使不能成为同盟，我们也不能永远作敌人。现在你又回到了联合国，我想我们也应该把建交提到议事日程上来。这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王耀沉吟了一下，随即干脆的说：“我赞同。”
亚瑟则内敛的多，西装笔挺的英国绅士只是一边左手挡住某牛仔花痴状凑近的脸，丝毫不理会“亚瑟亚瑟”的嚎叫，一边把右手伸给了王耀：
“王耀先生，祝贺你。”
“谢谢。”王耀微笑着握了一下。
越过亚瑟的肩头，他看到伊万和上司站的远远的，上司一脸抽筋的表情，像刷了一层石灰粉。而伊万则望着王耀的方向无奈地笑笑。王耀移动了一下视线，就发现本田菊也在望自己这边看。感觉到王耀的目光，本田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后略微弯腰行了一个礼，便向门外走去。
王耀想起来，本田也投了赞成票。
反正也是跟着阿尔投的吧~
历史就像一个门槛，跨过去了，就能从过去走向将来。若是走得太急，忽视了门槛的存在，就难免被绊倒；若是太过纠缠于过去的是非，则会失去跨过门槛的勇气。这个道理，没有人比王耀更有体会。
“王耀先生，我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议，要先失陪了。希望今后我们能够在各方面有更多的来往。”亚瑟彬彬有礼地说道。
“当然……”王耀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又有一拨国家涌过来向他表示祝贺。
等到他好不容易从人潮当中解脱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这一个小时中，他不停地说话，累的口干舌燥。
“呼——能喝口水真是幸福啊！”王耀喝着休息厅里的茶水，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长久以来的期盼成真的那一刻，自己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了。
王耀哑然失笑，我还真傻呢~
然后，他就在休息厅门口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八、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个和他相见的场面，但他不曾料到真正的相逢就是这么偶然，甚至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他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的少年，曾经圆圆的孩童的脸蛋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棱角。穿着亚瑟家做工精良的西装，少年透出一种超越他年龄的成熟。
他想，应该找一个合适的开场白，把逻辑关系理清楚，然后再讲话。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小香……”
果然，除了叫对方的名字，他再也讲不出别的话来。
“……亚瑟先生在开会，我暂时就在这里等他。”
“嗯。”王、耀！你这时候怎么就词穷了呢！
“恭喜你。”港主动向王耀表示祝贺，“虽然我没有投票资格。”
“……谢谢。”王耀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港长高了。甚至比自己都要高半个头。虽然看得出来亚瑟没有太亏待他，可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你……过得好么？”
“还行，”港快速答道，“你看上去也不错。不过比不上和那个苏/联人在一起的时候。”
小香，你太毒舌了。
“小香，其实那个时候我很想把你接回来的。”
“我知道。”
“小香……”
“泰(百度求求你了)晤士报我天天都看的。”
“……小香，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港的语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那么你现在可以把我接回去了么？”
“小香你听我说……”
“小香你听我说，因为我一不小心把过去我们念过的书临过的字那些没用的封(百度求求你了)建/旧/思/想都一把火烧掉了所以我现在没脸接你回去了是吧？”
“不是的！那些字帖……”
“够了！”港打断王耀的辩解，“你的那些借口我不想再听了……够多了。”
小香，放火的人不是我……烧字帖的也不是我啊……
耀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委屈，可是他发现再解释下去，就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没关系的，我理解。我也想通了。大概是我们相信的东西不一样了吧。我信仰的你不要，你信仰的我不懂，但没关系，生意上还是可以来往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小香，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句话，比亚瑟当年开枪留下的伤痕还要痛。
“小香，你怎么这么说话！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我是不了解，自从我离开家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你，没有信没有电话什么联系都没有你叫我怎么了解你？！像那头俄国熊一样先踹你一脚再跟你套近乎教你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吗？！”
“现在他是苏/联，不是俄国！”
“你还在帮他说话！怎么，前段时间小岛上那仗是不是打得还不够！”
“现在我们是各归个了，可是当年伊万毕竟是帮过我大忙的人！技术、文化、医疗，你知道多不容易吗？！全是他教的呀！”
“那他是不是还教你怎么处理我和澳/门了？他是不是告诉你说，小耀啊你看你这两个弟弟深受资(百度求求你了)本/主/义毒害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了还是暂时仍在那儿吧你只要跟我走就好了！”
话一出口，港突然意识到一个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他潜意识里似乎非常非常看不惯伊万布拉金斯基。
比如他站在王耀边上露出极度不符合他过往形象地温柔笑容时，或者到湾湾说耀最后选择了布拉金斯基时，以及现在，耀在吵架时还拼命维护伊万的时候，他就越发觉得碍眼和刺耳。
我这是……怎么了？一说到那个家伙自己就气得口不择言。
“……算了，我们别再吵了。”王耀力竭一般深深叹息，“大概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信仰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
“阿尔正在考虑要和我正式建/交……家里还有些乱，等时机到了，我就会跟亚瑟商量让你回来。”
“……我不会反对的，毕竟那里还是我的家。”
“嗯，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王耀从港身边走过，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那是1971年，王耀家还处在最混乱的时期。

九、
后来阿尔和上司来到了耀家，说是上一次乒乓球打得不过瘾，还要再来一局，不过顺便把建交的文件也带来了。
“我能来一趟多不容易啊，当然得马上把签掉了~”Hero大人俨然一副大忙人的架势，王耀也只能笑笑，拿着自产的黑色钢笔往文件上签名字。
“我说中/国呀，你们家的大门也锁得太紧了，呆久了觉得闷闷的。敞开房门有利通风~”
“哼，我倒是想开啊。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匪徒冲进来抢东西。”王耀回敬道。
他没有告诉阿尔其实门很快就会打开。快到他无法想象。
一味躲避从来就不是王耀的作风。
阿尔有一瞬间的局促：“啊哈哈……你说的什么话呀，现在我们可是利益共同体了~我怎么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呢~~有字据为证啊~”
利益共同体？当年你跟小湾大概也是这么说的吧。话说回来，你现在不还是在往小湾那儿运武器么。
“阿尔啊，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噢噢，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本Hero我吧~~”
“-_-\\\……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不计利益得失去交往的？”
听到这个问题，世界Hero生龙活虎的表情定住了。
所谓签订契约，其实是对对方不信任的一种表现。
正因为人和人之间没有办法互相给与100%的相信，才需要用纸笔来留下一份证据。一旦对方背信弃义，那么己方就能够保证利益不受损害。
“也就是说，对阿尔你来讲，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是不需要和他签订契约就能够用100%的感情来交往的？”
Hero大人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个问题的意思，长到让王耀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不会是把杜沙夫人的蜡像当作了hero本人吧。
“你还真是，问了个好问题呢……”Hero的语气里头一次透出难以掩藏的无奈和伤感。
“……没有……吗？”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自己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呢？
阿尔摇了摇头，眼神中仿佛回到了一个久远久远的记忆，那是王耀所无法体会到的往昔：“曾经有的。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曾经？”
“有一个人，我从小就认识了……当时我很矮小，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就是个在荒野上奔跑的傻小子。后来我遇到他，他教了我很多东西，也送给我很多东西。王耀，他成了我奋斗的目标。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和他一样高、一样有能力干一番事业了。”
王耀静静地听着。
“然后，就像所有狂妄自大的少年一样，我决定离开他，证明自己的能力。当然，直到现在我还是自信并不比他差。”Hero这时的声音里才显出一丝平时的锋芒，但随即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发现有一点我估计错了……每一次我用他教的语言读书、写字、说话的时候，每一次圣诞节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的时候，每一次在仓库里看到那些礼物看到那件西装的时候……我都意识到，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独立。”
“阿尔……”
“从那之后我们大概就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活着了。”
“你有没有……试着去告诉他过？”
“没有。”阿尔回答得很干脆，“一开始带给他烦恼的就是我，现在再说这些只会增加烦恼而已。反正目前这个样子我觉得也不坏。”
耀点点头。
“所以说王耀，上面这段废话请你一定不要告诉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说出去么？要不要签个契约什么的？”耀半开玩笑地问。
阿尔听罢也咧开了嘴：“哈哈，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留下证据为好~”
多年之后，当耀坐在亚瑟对面把有关小香回家的文件协议递到他面前时，脑海里还会浮现出阿尔那天的表情。
亚瑟，你究竟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待阿尔的呢？

“喂，您好。”
“小香，你醒了？马上到医院来！赶快！”王耀焦急万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出什么事了！”
“泰/国从早上开始突然高烧不退，我把她送到了医院，但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港觉得事情不妙，连忙打了辆出租车往医院赶。一路上车内的广播都在不停播保同一条消息：“迫于西方投机商压力，泰/国于今日宣布泰铢与美元脱钩，实行浮动汇率，泰铢顺势狂跌20%……专家预计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货币也难逃贬值命运，东/南/亚金融市场陷入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东南亚经济这两年都处在最好的时期，怎么突然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正在港暗暗吃惊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您好。”
“是香港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操的是纯正的英语。
“……是你！”
“原来你还记得我，真是没想到。”
“那是当然，伦敦经济学院天才学生，三个项目都把我比了下去，怎么可能忘记。”
“嗬嗬，过去的事情，不值得一提。相比理论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实战。”
“看样子泰国的烂摊子就是你给砸出来的吧。”
“哈哈，别这么说嘛。我们都是信仰自由经济的人，利用一下其中的规律赚钱难道有错？再说，泰/国也只不过是我探探水深的地方。”
“……你为了证明自己的智慧就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么？”
“噢？你认为我只是想要显示自己的天才么？”
“不然呢？”
“当年我是曾经在学校混得不错，但后来我并没有遵循那条预设好的道路去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哼，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发现理论终究还是理论，我虽然上着诺贝尔经济学得主的课，可是我觉得学不到什么东西。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三次项目，我都是迎合着教授的理解才顺利拿到的。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你也去研究一下教授们的理论喜好，那结果说不定就会大不相同了。”
“所以呢？”
“所以我决定，在实战上真正打败你一次。”
“我也还是那句话，你赢不了我的。”
“哈哈，好吧，那我们到时再见分晓。”
电话就此挂断，港眉头紧锁。
自己虽然放出话说“你赢不了我的”，可是说归说，他心里现在完全没有底。
对方手里的资金量，大到连一个国家都抵抗不了。看样子他是处心积虑了很长时间，才决定出手的。他现在究竟展现了全部力量的百分之几？自己的金融体系顶不顶得住？这些都是问题。
但只有一件事他非常确定——
绝对不能输！

十一、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药水的气味，泰/国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坚持直起身坐躺在病床上。
“所以他的最终目的是港？”王耀有点不敢相信。
“我认为是这样的。咳咳。”泰/国轻微的咳嗽。
“但是这也太不合理了！”王耀KANG议道，“这不是小孩子的赌气是什么？！”
“他是个好胜的人，但没有真正打败过港，这就是他的心病。”泰/国看了一眼港，港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想想看他采用的手法：买进、抛售，穿插散（百度求你了）布谣言。其实并不是很复杂，关键就是能筹集到更多的钱，看准时机出手罢了。”对方是个讲究实际的人，也曾经是小香的同学，耀认为港完全有办法可以破掉对方的局，“小香，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战胜他的。毕竟他只是个人投机。”
出乎意料的，话一出口，港和泰/国都没有再说话。
“你们怎么了？难道没有办法吗？”耀感到有些奇怪。
“耀，你觉得港应该怎么做？”泰/国的声音有些犹豫。
“……修改交易条例，阻止他们利用现有政策炒作，然后用财政账上的钱把他们抛掉的部分全部买回来阻止下跌啊……很奇怪吗？”耀发现气氛渐渐尴尬起来。
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耀，港一直以来信奉自（百度求你了）由经济，不到最后关头官方绝对不可以出手。所以你说的这一步恰恰是港最不能做的。”泰/国终于开口了，“一旦他这么做，就等于自己否定了自己过去所学习实践的东西，不仅如此……他还会失去很多人的信任。”
对手算得很准，他知道香/港是走不出这一步棋的。所以，要是想不出其他办法，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拼掉性命，要么放弃信仰。
“没关系，还会有别的办法。”港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起伏。
“小香，要不要我去……”
“不要紧的，这件事是他冲着我来的，和你没有关系。”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把耀也扯进来，“我先去交易所看看情况。”
港轻轻带上门。耀久久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那个……耀你没事吧？”泰/国有些担心地问，“其实……其实也没关系啦，港只是不想把你也扯进来罢了。没事啦他很聪明的，会有办法的。”
“小泰，那些利用漏洞浑水摸鱼的人，是不可以用规则之内的办法来对付他们的，你说呢？”
“……嗯。”
“我不怀疑小香的聪明，但只要他走不出规则的限制，就很难赢。”耀明白，如果要战胜对方，港就必须丢弃掉长期以来坚持的东西，如果他下不了这个决心——这是很可能发生生的情况——那么自己就必须代替他出手，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
当然，到时候他就会更恨自己。
“小/泰，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耀冲泰/国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王耀！”泰/国叫住他，可是耀没有回头，“……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的话，我只能说，你很傻……但你是对的。”
“谢谢。你也保重。”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不计利益得失用100%的感情去付出？
门外，盛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了。
然而，一场蠢蠢欲动的风暴却在悄悄酝酿。

“没关系，还会有别的办法。”港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起伏。
“小香，要不要我去……”
“不要紧的，这件事是他冲着我来的，和你没有关系。”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把耀也扯进来，“我先去交易所看看情况。”
港轻轻带上门。耀久久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那个……耀你没事吧？”泰/国有些担心地问，“其实……其实也没关系啦，港只是不想把你也扯进来罢了。没事啦他很聪明的，会有办法的。”
“小泰，那些利用漏洞浑水摸鱼的人，是不可以用规则之内的办法来对付他们的，你说呢？”
“……嗯。”
“我不怀疑小香的聪明，但只要他走不出规则的限制，就很难赢。”耀明白，如果要战胜对方，港就必须丢弃掉长期以来坚持的东西，如果他下不了这个决心——这是很可能发生生的情况——那么自己就必须代替他出手，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
当然，到时候他就会更恨自己。
“小/泰，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耀冲泰/国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王耀！”泰/国叫住他，可是耀没有回头，“……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的话，我只能说，你很傻……但你是对的。”
“谢谢。你也保重。”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不计利益得失用100%的感情去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