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谈情说案衍生】[卢天恒×景博 杜天宇×景博] 错爱

卢天恒车子被贴了罚单，他扯下来随手揉成团不知道扔去了车里哪个角落。
他缩进车子里，手里握着手机。
手指轻轻一划就可以向警局求援了，这样的progression opportunity可遇不可求，事成的话不知道自己可以得到怎样的杠杠花花。
爬上足够高的位，赚足够多的钱，自己没准可以跟Nicole结婚，有自己的宝宝，以他和Nicole的遗传，宝宝以后也必将是人杰。
就可以让他读温莎书院，之后送他去英国读书。
景博呢，他窝藏罪犯，妨碍警察执行公务，害死了那么多人，不知道要坐几年牢，他妈咪可能会哭瞎了眼。
这个案底，可能会让他失去一切。
现代科技就是这么决绝，动动手指，两人自此天差地别，再也回不到从前。
卢天恒盯着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来最后变黑，他也没动。
现在的情况，有点超过他的理解范围，他却没法静下心来理一理。
心里浮浮沉沉，他一直在想景博请求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蹙起的眉和矛盾的眼，像是水母柔软有刺的触角，把他捆得牢牢。
柔得他心底发痒，痛得他不忍拒绝。
两个人在越走越远，这种感觉他很早就有了，却总是被他自己忽视。
他不住想，如果最开始觉得端倪的时候，他就坚持把自己的问题问下去，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还有可能挽回。
如果，这里没有如果。
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跟景博的关系，他们是不是只有熟悉，没有了解。
可是干嘛考虑他，景博由始至终都是个自私的软蛋，从来从来只基于自己的考虑作出决定，却从未想过他以为的“别人的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别人的想法。
还当做自己冷静理智。
卢天恒一甩手把手机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上眼向后靠着。
很累，很疼，倦意和痛感一层层裹上来，他摔手机的手垂在椅背上，收回来的力气都没。
可是他依旧在想他，想到很早很早以前，在春末午间明晃晃的阳光下，他给了景博一束鸡蛋花，他脸上的笑。
杜天宇冲完凉出来的时候，景博正在书桌旁坐着。
没想什么，只是坐着，一想事情思维就立马跳去卢天恒闭上眼的样子，收不住，景博想着就觉得难受，他猜不出那是对自己有多失望。
房间里唯一的椅子被景博坐了，杜天宇拉过搭在景博椅背上的擦头巾，坐在床边揉了揉头发。他头发短，揉两下就干透了，只是长长了点，隔着毛巾摸在手底发软，让他觉得该去剪头发了。
景博看他出来，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早餐，景博推推人问：“你饿不饿？”
杜天宇没答，接过杯子喝了几口，随手就放在床头柜上，拍了拍身旁的床沿。
景博坐过去，看着他套上上衣，摊在床上。
好似真的累得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杜天宇没说话，他知道景博有话要说。
他手臂上被卢天恒顶过的地方开始发青，景博看着，用指点了点。
“你收手吧。”这句话在景博心底埋了大半个月，现在生根发芽，长成大树，胀得他不得不说。
他声音不大，像是初冬季节里的一点薄雪，落地就化了。
化的那一点点水流进杜天宇耳朵里，他盯着被阳光割成明明暗暗光块的天花板。
他不知道景博有没有发现，他们卧室有些地方是照不到太阳的。
不过租的房子谁那么计较。
景博甩了拖鞋盘起腿坐在床上，看着杜天宇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你收手啦！”
“我们可以走的，现在都还来得及，我们离开香港！”
杜天宇没什么反应，盯着天花板的眼都没转一下。
“天宇.......”
“你再杀Gordon也挽回不了什么，背多一条人命而已。”
“你老婆不会愿意看到你为她这样，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她为了救你死的，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她是怎么想的？”

景博很少这样激烈地说话，情绪搅乱他的思维，一向低柔的话音也昂起颤抖。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刺激总比抚慰有用。
他握着的那只手攀上了他的手臂。
杜天宇借着景博的手臂把自己拉起来，用刚才研究天花板的眼睛研究他，问他：“可以去哪？”
“可以去新加坡，去马来西亚，去加拿大，哪里都好，不再回来这里。”
景博整个人被光线斜照着，杜天宇才发现那双眼在阳光下是通透的棕，好些情绪糅杂在里面，收进中间暗色的瞳孔。
那些惊喜恐惧担忧动摇，好像下一刻就要满溢而出。
他真单纯，什么心思一眼就看透。
杜天宇禁不住笑，抬手抚上之前自己扯出的那一道血痕，不知道他怎么擦的，现在还留着柔软的粉。
他说：“景博，你很好，但是我不中意你。”
那双眼里汪的通透松松一晃，竟像是被拖进了泥沼，华彩都寂没不见。
“除了阿玲，我不会再喜欢其他人。”
“你放不下，一开始就只是找我寻求安慰，这么骗自己有意思么？”
他的声音深醇，轻柔地像排在最后面的磬钟。景博想起来犀利妹之前告诉过他的，说情人间的低语是因为心靠得很近，所以即使低低柔柔也能顺利传进对方的心里。
他说得很轻，自己也能听得清楚，可是心离得太远，远得他觉得为了听清楚他说话，把心扯得生疼。
有的人就会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别陷得太深。
杜天宇看着他眼波晃晃，伸手揽他进怀里。
景博半晌才抬起手拥住他的背，力气使不出去，双臂颤抖得厉害。
杜天宇听见他的声音从耳朵后面传过来，那声音听着虚软，没什么气力。
“既然这样，干嘛还换成牛奶？”
景博很早就知道杜天宇给他下了药，他也知道杜天宇根本没有要瞒他的意思。
第一次是放在咖啡里，大概是影响神经系统的药，咖啡因放大了功效，景博喝了就一直发热昏睡，还好第二天是周六。
杜天宇哪都没去，照顾了他一天。
之后就换成了牛奶，牛奶和蜂蜜都安神，药效柔和得多，头痛只是偶尔一阵一阵。
牛奶天天喝，即使疼痛愈加频繁，稍微有点刺激就手脚颤抖，他也没停。
后果并不是没有想过，却不想辜负有人每天帮他热一杯牛奶的温情。
杜天宇抚着他的背，低低缓缓叹了口气。
“你明知我把你当要挟卢天恒的筹码。”
景博其实只听见前三个字，耳边嗡嗡发响，脑子里一丁点儿刺痛，刺得他猛力圈紧手指扯住他肩背的衣服。
他早就明了，杜天宇第二次来见他的时候就知道，是以他经常端着牛奶杯想，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不会让自己死。
那些他以为的怜惜，终究只是他为自己留的后路。
修剪整齐的指尖都随着力道嵌进肉里，那痛就一下，他低低喘了两声，便卸了力松开手，却忽的笑起来。
所谓明知故问，无非想要不一样的答案罢了。
他笑，自己怎么就相信这个人还会多一颗真心。
女人东西多，几排衣服几箱鞋子还要多张梳化，把他心里挤得满满。
其实明知自己始终是外人。
景博垂下脑袋放在杜天宇肩膀上，他刚洗完澡，两个人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熟悉得让人心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累的话快睡吧，我陪你。”
我陪你，谁来陪我。

我给景博发了好人卡哦也，这样事情像阿启这种矮穷挫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体验一下了。
非常感谢大家问阿启宝宝好，小孩病来着，因为她爹在阿启工作忙没时间回家的时候找不到给她做饭的小锅所以喂了她一天的苹果。。。
我每次只能等宝宝睡觉了之后才可以写文，而且平时还有很多家务要做，男人结婚之后就只是家里的摆设简直是真理来的，所以我写得很慢又欠考虑真的是很抱歉。
不过阿启依旧觉得恋爱本来就是谈感情哪里会有什么理智，尤其是男生，不是有如果他在你面前一直表现得很成熟就尽快分手吧这样的说法么，我大概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去写的。
另外就是阿启的排版，这究竟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启我卡住了啊啊啊啊，两个我都舍不得不知道怎么写了简直泪目了，谁来救救我，阿启希望明天还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啊…

“Kings，你起来了么，有事忙么，我想同你倾下计。”
卢天恒上次明确地讲出来想要跟他聊天，好像是他还在英国的时候。
他扬了扬唇角，那时候他们关系紧，可是现在他俩还有什么还聊的呢？
那端听着他的沉默静下来，徒留着电流沙沙响。
景博很怕他会挂断，可唇舌固执纠缠出不了声。
卢天恒没挂，他靠上身后的墙，听着景博在那边微乱的呼吸闭上眼，心里想着自己果然是起得太早，眼睛涩涩胀胀的。
那些静默夹杂着电流，一点点将要磨断景博的神经，才传过来卢天恒的声音。
倦疲浓浓裹在最里层，比平时低比平时细。
“我在你门外，开门给我好么？”
景博挂了电话，断线冰冷冷的嘟嘟声让他愣了一下。
卢天恒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看了看，屏幕黑着像镜子把他映出来，那里面的自己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清早走廊上静悄悄的，卢天恒身体健康不会幻听，但是面前的门响了一声。
里面也没声音，单单只是锁头响了一声。
卢天恒上去推了推门，景博在里面对着门站着，推开一点就打了个照面。
景博低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进来吧。”他弯下身子说，摆了双拖鞋在门口。
卢天恒弯腰解开鞋带，瞥见摆在门口的另一双拖鞋。
“他不在这儿。”景博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告诉他。
为什么自己怎样想法他总是一眼便知？
卢天恒牵起眉梢，踩上景博给他的拖鞋。
他没穿，踩过去拥住他。
那些礼节性的拥抱不能解决问题，他要的是紧贴着的，温暖得可以感知他心跳的拥抱。
他们认识很久了，却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感受对方的体温。
那些浮浮沉沉那些失落那些思念那些疲累那些疼痛都落没了，他只感到景博的心脏，在他的右胸腔下跳得激烈。
景博整个人都停了一下，脑后是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唤的是他的名字。
“Kings。”
那么简简单单的音节，被他唤出来，就著了那么丝丝入扣的缠绵，缠得自己好像吸不到氧气，绵长得他几乎以为是梦。
不是梦，拥着自己的人有温暖的体温和炽烈的心跳，是他触得到实感。
他抬手扶上卢天恒的背，他的衣料摸在手底是点点冰凉的滑。
卢天恒有过很多人，可他只这样抱过Nicole，他不喜欢那些过分的香味，总是让他想打喷嚏。
景博身上有层纯澈味道，他辨不出成分，只知道自己喜欢。因而伏在他肩上嗅了又嗅，手臂把人拥得紧了又紧。
“Kings，我好挂住你。”
他埋在他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动了动，恋恋地把手收回来，攀上景博的肩，直直看进他澄透的眼底。
“我不想怪你，但是你都话给我知，好不好？”
他看得景博有点不自在，推了推他转开眼，“你坐下先。”
卢天恒看到餐桌才想起来，“Kings，你吃过早餐么？”他手上还拎着装早餐的袋子，刚才景博也没发现，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就是餐盒打在自己背上。
他把胶袋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有油条和粥。
“虫草花猪腱，”他帮景博把油条撕了小段泡进粥里，把勺子递给他，“你爱吃的。”

屋子里漫着点甜香，卢天恒抽了抽鼻子问他：“谁在煮东西？”
他问得景博一愣，眨眨眼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煮东西，“我煲了甜汤。”
其实有点尴尬，卢天恒一点都不知道原来景博也会煮饭，可是他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多多少少都会那么点。
他不是一个人，卢天恒一转念又想起来那双拖鞋，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博拉了他一下，“你去洗手，我帮你舀糖水。”
卢天恒傻乎乎呆呆“哦”了一声。
他想自己确实有点傻乎乎，这种初级家庭主妇都会的东西，怎么会难倒大教授。
景博应该挺有烹饪的天赋，汤的味道很清甜，一点点粘稠，料也煮得恰到好处，卢天恒把里面煮的雪梨瓣都嚼嚼咽了。
自己已经独身住了很多年了，上个为他煲糖水的人脸都记不起来了。
“Kings，”他喝完汤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与他最早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整洁。“我第一次来的时候......”
“他就在这儿。”景博放下吃粥的勺子，覆起双手接过话头。
他的脸色让卢天恒讪讪扯了扯嘴角，赔上笑脸，“我就只是想夸你煲得好喝。”
景博看着他轻轻拧起眉，“Gordon，你没必要这样，想问什么就问吧。”他顿了顿，垂下眼看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语气间颇有些无力，“我也不知道什么。”
他最近瘦了好些，眼窝都有点陷下去，气色也很差，脸白得发青。
卢天恒更不敢问了。景博在捏自己的手，力气大得青筋都露显。他抬手过去把它们分开，把自己的手塞进去。
他手指温凉，即使喝了暖热的粥。
景博没什么动作，低头看着自己手间那只手，颜色比自己的深点儿，有些从枪上磨出来的茧子，却依旧颀长文雅，暖烘烘让他舍不得丢。
卢天恒的话音里藏着点小心，他捏了捏景博的手指。
“我知道他老婆是我杀的，他最近的动作，我也知道都是为了引我出来。”
“Kings，你是我兄弟，他会接近你，你有没有想过他动机不单纯？”强迫自己把“你们什么关系”这类的问题吞回肚子里，卢天恒闭起嘴巴停了一会儿。
“我知道，”他说，“你前天晚上过来，是为了看我的位置，我在B3，你却标在位置相对的A2，这样我怎么都不会受伤。但是这样行为有多自私，会多白白死掉多少人，你也都应该明白。”
景博低着头没出声，等着卢天恒接下来的话。
“你能不能跟我讲，他一般都什么时候在，有没有什么规律？”
之后他不再发问，景博等了一会儿也再没有下文。
他牵起嘴角来笑了笑，他想果然是这样，那么多铺垫，他还是会问。
同自己倾下计？那些记忆早已被丢在哪个角落发了霉。
他也知道他只是为了抓杜天宇，开门的时候就想过。但他也没办法拒绝，是心疼他可能会有的失落。
他明白，卢天恒不会只满足于高级督察这样的位子，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连自己也都不希望他会错过。
所以就算心里叫嚣着“够了！”“别利用我！”“滚出去！”，到了眉梢眼角唇边都化作柔柔的笑意。
他抬起头来，说：“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帮你引他出来。”
本需要的是柔声安抚和慰藉，接收到的却是纷纷烦扰，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这样最痛。
景博觉得，自从喝了杜天宇下给他的药，不仅愈加嗜睡，记性也越来越差了。

杜天宇回来的时候以为屋里没人，踢着拖鞋在地板上踩得啪啪响。
卧室门关着，他才想到景博可能在睡觉，放缓了脚步拧开门把，蹑手蹑脚进去。
景博裹着被子背对着他，听见他小心碰上门，便坐起来。
“吵醒你啦？”杜天宇的声音夹了歉意，清凌凌带着不知所措。
景博转过身子去，“没，本来就没睡着。”他说着移过去床边，微微笑冲他伸出手：“你不过来？”
杜天宇揉揉脑袋走过去，景博这才看清楚他又剪了头发。
他笑意更盛，够着他的衣服扯来床边，手钻进衣服里抚上他的背，把脸贴在他的肚子上。
“你吃过饭了么？”杜天宇摸摸自己腰上的脑袋，“我带回来点，放在桌子上。”
景博跪在床边直起上半身，搂住杜天宇肩膀，嘬他的耳后。
这动作挺危险，杜天宇挺挺身赶忙扶住他。
“你抱我吧。”
他在自己耳朵边上讲，要不是那些他呼出的热气，杜天宇以为自己听错了。
景博平时在床上确实挺主动，也不怎么害羞，还颇有点调情的小心机，杜天宇想到底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不过这样主动邀欢倒还是第一次。
杜天宇推了推他，“喂，别玩。”
那些佯装的情绪收了干净，声音听起来像是冰锥。
景博一点儿都不怕那些尖利的锥子，凑上去咬他的喉结，话语含糊不清。
“我有好好负责的啊。”他辩驳，还用腰蹭了蹭面前的人。
杜天宇掐住他的胳膊把人压去床上吻，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碗糖水，唇齿间都是软软的甜。
杜天宇拉开点距离打量他，眼里星星点点有欲望，但没进去玄墨瞳子里，仍然黑得景博心惊，重新闭上眼睛去吻他。
他没脱景博的衫，手指隔着布料捻他胸口，浅浅两下就引出来他的低吟。他的动作让景博不由自主偏开想躲，却被他另一只手截住，只能迎上他在锁骨肩线细细碎碎的咬。
景博很敏感，身子很容易打开，以致杜天宇其实一直都很想问他是不是以前就经验不少。
进入的时候景博收紧了拥着他的胳膊，他仰起头，高一度调子的呻吟就从喉头里滑出来。
“对不起，我太心急。”杜天宇停下动作，把他的手臂移到自己肩膀上，凑过去亲了亲他眼角逼出的湿润。
“痛么？”他问。只进去了一半，他声音里有些微的喘。
太温柔太温柔，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那些温柔一如蚕丝缚他成茧，稍微挣扎就透入骨血。
如果知道是自己错了，不管多做多少实验都要把它纠正过来，这次怎么就会忍受自己一错再错。
他一点儿也不想接受这样软弱虚伪讨人厌的自己。
景博咬咬牙一挺身子，强硬着把那剩下的也吞进身体里去，痛得他呜咽声声，弓起的腰身像似离水的鱼，指尖蜷起划在杜天宇肩上几条浅浅的痕。
杜天宇把他的手拉下来吻了吻，他的掌心是润润的热，指尖却是浸湿的冰。他皱起眉，扯过被子来裹在两个人身上。
“你干嘛？”他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里暖和，暖他的指尖。
他的心跳顺着肌肤从手底传过来，他手在的位置摸不真切，一点一点平稳的颤，颤得景博一抖睫毛，眼泪就滑出来滚进鬓脚里。
“那么难受？”杜天宇以为他痛，动动身子想撤出来。
景博把腿缠上他的腰不让他走，他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攀上了他的脸。染上他胸口热度的指尖点在他眉宇，按去他蹙起的川字。
手指沿着杜天宇的英挺的眉骨滑下去，他眉形真好，在眼三分之二的地方不再硬朗，像是景博看不懂的那些毛笔狂草在字节处的一顿，倏尔便弯下来，那弧度让他想起来在小时候海洋馆里见到的那些柔软的水草。
他喜欢那些又自由又只有七秒记忆的鱼，可是自己有多久时间没去过海洋馆了呢？
杜天宇眼里像是有墨，黑多白少拘在眼眶里，亮得温润润如玉。景博摸上他眼睛，长密如鸦翅的睫毛在他指腹轻轻地颤，软软地痒。
像卢天恒，跟卢天恒的一样。
明明长了这么良善又讨喜的一张脸，可偏偏要把坏事做绝恶事做尽。
必须要为已经做出的事承担责任，无论他怎样惹人疼惜也都不会例外。
景博扬起嘴角却笑不出，扯着唇抖出来喃喃的声。
“对不起。”他声音里好似糅了眼泪，听起来苦涩。
杜天宇拉下他的手落吻在掌心，俯身去舔他的泪，告诉他：“我都明白，我都懂。”
他没说他懂什么，他的动作也让景博来不及细想。
肌肤相亲这样热，可他仍觉得心底发冷，冷意直渗入四肢百骸，被热堵在皮肤下面，渡不出去压不下来，逼得他几近崩溃。

杜天宇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还不到半个钟。景博刚拿了桌角的一本书匆匆看过去两页。
他不声不响走过去，等在景博抬起头的时候贴上去吻他。
景博愣了一下，没躲开他伸过来的舌，任他缠上来。
刚翻开的书随意被扔在床上，景博揽着他脖子绷紧舌尖把缠成的结推过去对方的口腔，好像这样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他刚才看的是尼采的自传，《瞧，这个人》。
杜天宇眉眼弯了弯，收回舌让他逮不到，在他背后膝弯使力把人抱起来。
景博吓了一跳，扯住他的衣领松开嘴巴，才看到他调笑的眼。
“扯坏了。”他抱着人往外走，语气里笑音满满，一点也听不出对衣服的担心。
他留着一大片纹身的颈就在景博嘴边，心里痒痒按捺不住，让景博半抬起上身去吻。
收紧嘴唇滤过空气然后放开，在那些黑色线的圆圆绕绕间留下一个小小的红斑，他看着就吃吃笑起来。
“这么好笑？”杜天宇把他放在椅子上，撑着椅背弯下身去蹭他嘴唇和脸颊。
他加了点料重新煲了景博的糖水，滤掉煲出味的红枣和桂肉，只盛了新加的马蹄和雪梨给他。
“你喉咙是不是好痛，饮糖水先，喝完再吃其他的。”
景博没看那碗汤，面前摆了好几碟东西，他一一看过去，问他：“你今天是去跟朋友喝早茶啊？”
“早午茶咯。”杜天宇纠正过来，瞪他一眼，景博乖乖低头喝了口汤。
他伸手过去把景博面前摆着的蛋散移开，推过去粉果和糯米卷。
蛋散热气又是甜的，景博知道是他怕自己嗓子坏得更厉害，连个尝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看了会儿他专心吃饭一动一动的腮帮，垂下眼睛喝汤不再讲话。
他不说，杜天宇吃饭不讲话，气氛就一点点沉下来压在头顶上，脊背僵硬脖子疼。
杜天宇有个毛病，吃饭总是要剩下最后一点，像是蒸笼里的最后一只饺子，碗里的最后一颗汤圆，碟子里的最后一片菜叶，都是不吃的。
原来是他老婆，现在是景博，帮他扫盘底。
景博吃掉他剩下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最后一只虾饺、干蒸、奶黄包，看着杜天宇把凤爪下面的花生米拨在自己碗里，就凑过去捡他碗里的吃。
杜天宇看他一眼，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
“你吃饱啦？”景博缩回来胳膊，有一点不好意思。
“热饭的时候吃了点马拉糕。”
景博听着他说，又瞟一眼天色，想了想把筷子放下来。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杜天宇把眼睛转过去，他想他好像刚刚还想自己别出去。
“走去运动下啦，刚吃完饭嘛。”
杜天宇还是没讲话，盯了他一会儿，突然低顺眉眼笑起来，笑得颇腼腆。
“你还没运动够？”
景博愣了一下红了脸，颊上颜色不深的一小团。杜天宇抬手上去摸，他才吃过饭，脸上热乎乎的，那一点红更灼人。
“你的Gordon来找你了？”他语气里没什么疑问的味道，捏了下景博脸上那一小团红。
那红一下就没了，景博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浮上脸来。
杜天宇倒是不以为忤，又不是不知道答案。他脸上甚至还带着腼腆的微笑，问他：“好啊，你说想去哪？”
“楼下随便走走，这时间下面没什么人。”
景博猜不透他的微笑和语调，心里忐忑不定，说出来的话却可以这么单纯又自然，坦然自若到自己都惊异。
倒是把杜天宇撒谎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
他好像真的没觉出什么端倪，把两人的碗叠好，托着下巴眯着眼看他：“那你去换衫咯，回来我再洗碗。”
他别过脸，右手重新拿起筷子，戳他碗底的花生米，凤爪里的花生软烂，一戳都碎了。

景博其实还是有几件像样的衣服的。之前他有过几个女朋友，其中一个在英国学习服装设计，她赠与景博一套衫，浅绿色粗针毛衣和做旧阔腿牛仔裤。
他还没穿过，前几天刚从衣柜底下翻出来，还没机会穿。
他换好看着卧室床头的台灯了发了会儿呆，他经常用这灯看书，所以虽然是床头灯也挺亮。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刺目，心想等杜天宇走了，不再借着自己温书的光看书，就换一个功率小点的灯胆。
出来的时候杜天宇正靠在门边的鞋柜上，见他出来便上下打量了下，有点讶异地挑起来唇角。
“有进步啊。”他这么夸赞道。
他穿着深咖厚开衫，格纹西裤的裤腿挽起，脚上是浅卡其擦色皮鞋。景博看着他，想他昨天还穿的是收腰短夹克，裤脚收在黑面软皮过踝靴里。
换套衫就感觉像是换了个人，景博觉得这种技能他大概这辈子都学不来。
杜天宇伸手揽他出门，中途看了他几次，景博都没有说话。他便笑笑把视线收回来，也不多嘴。
“拖手比较好。”
出大厅的时候景博缩缩肩膀拨下来自己肩上的手臂去牵他的手，也不看他，低着头说。
景博走得快快慢慢让两人身子错不开，卢天恒耳机里传过来声音，“E1，失去目标。”
他打起精神来，端好枪。他太久没做过狙击，伏在窗边浑身僵硬，心里隐隐是烦躁。
牙疼，这两天着急上火睡不好，脸颊在枪托上抵得难受。
卢天恒告诉过景博，如果出了小区，就往左拐到第四盏路灯，在那里他的射击位置最佳。
他们刚过了第三盏，景博看着前面那盏灯投在地上那一小圈光，只觉得鞋里灌了铅，抬不起脚步，不得不停下来。
他看到灯光里面满是浮尘，那里肯定空气不好。
杜天宇露出来一些苦笑，动了动两人拖紧的手。
“景博，你掐我好痛。”
他的手指用力发白，杜天宇把它们一根根掰开，弯起来手掌裹住。
“跟你出来走走总好过让我坐着等他们上来。”
又是这样，他好像什么都一清二楚，究竟还要怎样才能瞒得住他？
景博甩开他的手去按太阳穴，深吸口气摇了摇头，一双眼在暗色中看不清情绪。
“阿宇，”喉咙很痛，一出声就似鱼骨在刺，声音听起来如同哽咽。
“你现在说走，我就陪你一起。”
杜天宇收走了苦笑，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严厉。
这样的严厉让景博突然想起来，他跟他老婆这么恩爱，怎么没有宝宝呢？
他想他老婆肯定知道他不会是个好爸爸。
杜天宇看了会景博，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在想什么，倏尔笑出来。
“别傻。”他低低地说。
他说着情人间的嗔语，双手扶上他的腰，却冷不防去踢他的脚踝。
那痛猝不及防，景博身子一偏，被杜天宇揽着腰转了半圈。
子弹刚刚好擦穿景博右边胳膊，伤口深可及骨，登时流出来的血染了大半条袖子。
杜天宇就势倒在景博怀里，他的重量加上伤痛，让景博腿一软跪在地上。
卢天恒踹翻了拿来稳腿的椅子。
景博没停在他让他站的位置，他看着他俩分开一点又粘回去，耐心简直扔去了喂狗。
他不能再等，是因为他借着目镜看到杜天宇手里一闪而过的寒光。
既然发现就该知道那一枪打不中要害，可是有混蛋非要拿景博来挡。
杜天宇现下半个身子都被景博护得严严实实，让他不敢贸然再动。
手里捏着话筒却讲不出命令，腋下被湿漉漉的冷汗浸得黏腻，他清楚地上特警一动，情况就真的再也没法控制。
卢天恒只得撂了枪自己往楼下冲过去，顺带吼了一句“有人质，全员待命！”

杜天宇在他怀里依旧笑着，“疼么？”他摸摸他的脸，好像刚才那件事根本不是他做的。
伤口是烧灼的痛，带的他整条胳膊泛麻，景博偏开眼摇了摇头。
杜天宇把刚才卢天恒看到的寒光塞进景博手里去，然后捏着他的手握紧了。
“会用么？”他问。
景博知道那是他平日里随身带着的匕首，他想他可能会怎样做，咬着唇煞白了脸色。
他没答话，杜天宇接着问他：“知道大动脉在哪么？”
景博甩甩头不想听他讲话，在他身子下面揽着他的手扯紧了他的外衣，毛毛的料子扎得手心刺痒。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我不会。”
“不用惊，”怀里的人眼睛里都映了漫天星子，手顺着他的脸上去理他的发。之前洗了之后没擦干就睡了，现在被风一吹简直像鸟窝。
“之前你说的我想了挺久，我也觉得阿玲没准很想我了。”
“她扭计最厉害的时候两天没理我，现在我们居然这么久没讲话了，我好惊她会闷。”
“景博，我不逼你，只是想你帮下我。”
他覆起景博的手，“快点，有人要来了。”
干嘛就这么死心塌地把人当做生命的一部分？你已经太久没有陪她，没同她讲话，人家早就已经没再等你厌烦你了。
杜天宇手里就是平时的热度，他真的好像平静得一点波动都没有。
这世上真的就有人连放手都做的这么利落这么胜券在握。
被他攥紧的手抽不回来，景博挣了两下，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恶意的冲动来。
如果他不在了，自己以后再面对卢天恒，是不是都不会再像现在这么难受？
如果杀了他，是不是就可以赎掉自己之前害死的人命？
他妨害自己的镇静已经太久，现在让出来的是条好路，不必再走得那么磕磕绊绊，他没理由拒绝。
杜天宇捏紧他的手腕稳住他颤抖的手，没再感觉到之前那么激烈的抵触。
“景博，你知道么，”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些许破碎的细纹，“我有的时候也会心软。”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没心。
“别怕，我都甘愿。”他眼里混着笑意深情，景博再也分不出那深情是留待与谁的。
“你帮我好么？”
假假真真太过厌倦，要是能够结束就好了。
景博提起那刀刺下去，利刃入肉的触感让他害怕，可他不敢停。
手软的话只会让他痛，景博只能再用力划过去，手顺着金属柄滑下来，白刃嵌进虎口都浑然不觉。
像是亲手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剥离出来，那痛激得景博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使了多少力气，竟似生生断开他半条颈子。
这样伤口没留给杜天宇多少时间。
景博把手捏在刀刃上，看着他一点点闭上的眼里残存的笑意，眼睑下那晶亮亮的玉为什么也会开始浑浊了呢？
我们之间好像只有这种不开心的事，平日里那些愉快都好像虚幻泡影。
明明是在按照期望去做的，为什么一切事情，所有地方，都只会只会变得更糟？
景博丢开那把刀，满是伤痕的手徒劳去按他的伤口。
“别，阿宇！”
他血好烫。他博闻强识，可是从来不知道，人的血有那么烫，有那么多，浸湿了他衣袖和裤子，可是让他心里烧得绝望。
“别死。”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去碰他的脸，变冰了，色泽都淡了去，眼睛也不会再睁开了。
杜天宇脸上有些溅上的血迹，景博用手指去抹，复用衣袖去擦，却只是越来越乱。
变化太快，他觉得接受不了。
怎么就下得去手？
景博咬着牙哼不出来一声，那些先前刺在喉咙的鱼骨像是变成了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什么情绪都出不来。
只能把右手圈成拳，一下一下砸在地上，
他让他帮他出逃，却把他关进笼子里。
卢天恒从对面的楼上下来，绕着围墙跑了一圈才能出去。他一眼就看见景博跪在地上，身下是萦萦绕绕满地的血。
他踏进那摊血，拥住他的肩去攥他捶地的手，那些伤口被他的动作触碰，景博人缩了一下。
卢天恒把他的手指掰开，斑斑驳驳几不忍视。
“Kings......”
景博咬紧唇闭上眼垂下头来摇了摇。
卢天恒看着他动作，托着他的手不敢再讲话。
景博抬起左手去掀杜天宇的外套，指尖掠过他胸口，没多久前他还帮他暖手，现在却冻得他手指僵硬。
他搓搓手指，从内袋里把他老婆那张照片拿出来。
他老婆带着艳丽的红色假发，杜天宇从后面搂着她，下巴放在她肩上，那时他不知道几岁，脸型尚圆，女人丝丝缕缕的发蹭在他脸上，笑得一脸餍足。
他第三次的造访害得景博旷了早班，那天早上他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给他看，那时他靠在床头揽着景博。
“是不是好靓？”杜天宇在问他却没有看他。
景博觉得每次杜天宇看那张照片的时候，视线都黏在上面转不开。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卢天恒跟Nicole结婚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看她。
那个星期五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像这张照片上一样的明亮。
他把眼眸偏过去看着自己那只被卢天恒托着的手。
“Gordon，我还能做什么？”
卢天恒牙疼得厉害讲不出话，景博又叫了他一声。
“Gordon，我胳膊和手都好痛。”
他这才能勉强出声叫来医疗队。

阿启快不起来了，不过好歹也能在星期六发出来…
阿启老公也叫阿宇，所以我写的时候一直出戏停不下来。
大家凑活看吧，阿启下周要考试，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求点人品么…

又忘了说bgm可以用rurutia的无忧歌，其实我只是觉得旋律很和啦

阿启不开心，杜天宇死掉好不开心，但是又不想be，接下来只能让Gordon好好哄回来KingsQAQ，希望能顺利吧，我要去哭一哭先TAT

帮景博缝针的是个老医生，从医的时间将近卢天恒的年纪。缝针会让病人紧张，老医生很随和，边跟景博讲话边穿上针。
说得无非是这次多亏了他才能顺利完成任务之类的。
究竟哪里顺利了，有人死了好么？
景博一句也没理，身上裹着毯子，目不转睛看着医生把针连带着深色的线穿进肉去，再从另一面刺回来。
卢天恒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捏着他完好的那只左手。
温度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暖，简直比他平时还正常。
景博盯着那医生把虎口的伤口缝合，眨了一下眼看他又去处理他手指掌心一截一截深深浅浅的刀痕。
他想起来之前，杜天宇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自己就随随便便倒了点消毒药水，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得tetanus或者rabies的迹象。
他胳膊上的枪伤裂口很大，手头工具不齐，医生只帮他止了血。
说是要去医院看，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是剔除灼伤的肉，再缠起来等它长全，不过是最近一段时间不好活动罢了。
反正他手上都缠得密密麻麻，想做什么也不得。
零零碎碎都处理完了，卢天恒帮他挡下警局那些那些麻烦事，过去在他旁边坐着。
景博还在挂消炎针，就快完了，卢天恒抬抬手把护士招过来拔针。
“我车你回去？”景博右手不好使力，他帮他按着止血棉球。
景博没有看他，呆呆盯着地板愣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点点头。
车里空气挺沉闷，他俩居然也真的会这样无话。
景博低着头，把缠在手上一层一层的绷带翻翻覆覆数了又数。
“Gordon，”他突然出了一声，让卢天恒手一滑差点闯过去红灯。
他转过去看景博，尽量笑得与平时无二。
“我刚才杀了人。”
他扮出来的笑脸没有观众，便尽数敛起来，抬眼去看前面红灯变成橙色，重新挂档点油门。
“我到时候整理一份文件给你，录口供你就照着上面讲，正当防卫没事的。”
景博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卢天恒打断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
他的话语里有点急促的吐息，卢天恒偷偷看了一眼景博的脸色，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突然粗暴。
“对不起。”他重新放软声调，“我今天送你上楼好么？”
他其实很想叫景博不开心的事先不要想，却又总觉得这话没心没肺讲不出口。只能空出一只手去碰景博放在膝头的手，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才收回去。
卢天恒觉得自己终于能有一次这么光明正大不那么憋屈得站在景博门口，可是景博不开心，他也笑不出来。
景博用左手摸出来右边裤袋里的钥匙，他是双利手，开门的动作流畅得一如平时。
卢天恒在旁边站着看，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多余，讪讪把另一边的手指也动了动。
景博推开门的时候，突然就明白过来卢天恒之前对他的怀疑。
有些东西即使看不到也触摸得到。
另一个人的气息太过明显，拥有的时候他没发现，失去了才感受得到。
餐桌上那些碗碗碟碟都被杜天宇收起来堆在了厨房，可是他再没办法回来洗。
把朝夕共处的人亲手推上死路，景博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装的究竟是怎么样心肠。
他想他那天晚上换个什么其他的时间去吃宵夜，或者干脆换一条路走，杜天宇现在应该都会活得好好的。
从此他的生活里不再有那些绞尽脑汁的欺骗、有毒的温情和错认的混沌，可是也不再有温在锅里的早餐、削好皮切成小块整齐码在盘子里的水果，各种颜色各种的形状的便签纸。
杜天宇是个细心的人，景博一直觉得他是不是有用不完的便签纸。
家里的灯坏了，他会贴在灯的开关上；什么时候回来的便签一般放在餐桌上；厨房里的瓶瓶罐罐都被贴上了名字和使用期限；提醒景博家里缺货的便签贴在冰箱上，需要的蔬菜水果用的是叶子和花朵形状的，该买的肉用的泰迪熊的便签，鸡蛋、牛奶、芝士之类的用的是......
什么来的？
景博一下子想不起来，这才多久，有关他的记忆就没去了一撮。
好像记忆都会随着人的离开，抽丝一样，一缕一缕消耗殆尽。
杜天宇会出现在明天报纸的头版上，各个什么网站头条电视新闻里的专栏，可是撑不到一个星期就从会人们的谈资中淡去了。他还会是卢天恒升职的垫脚石，可他只是他解决得那么多罪犯里面过分棘手的一个，总会有更出格的人代替他。
是不是真的再过去一段时间，这世上一点杜天宇的痕迹都没有了？
景博一想就冒出来一身冷汗，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一点也分辨不明，他想这个时候有人靠一下也好，有一杯热牛奶喝也好，有热毛巾擦擦脸也好。
有什么都好，可他凑巧什么都没。
他身边只有一个卢天恒。
他们是亲密的挚友，却不能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