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合时宜的，一袭白衣的女子飞身而起，长剑已出鞘，抬眸的那一瞬间，迷了众人眼，那是怎样的优雅绝伦，连舞剑伤人竟也能如此得美极，妙极？
“夕柔。”拔风寒唤她，已然不及。此刻的拔风寒，竟怔惊当场，竟一时跨不开步子，帮她。
此刻，怎能……她竟要如此拼命么？
当然，难道你还不了解她的心意么，拔风寒，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你，为了能和你一起呀，一起看遍云海，一起仗剑江湖，这是她的梦想啊，从来都是，一直，一直……所以，她总是那么地努力，努力想要与你一样，一起并肩。只是，你的心呢？是否感觉到了么？
那一剑，竟是要刺向对面那红衣如火的男子，男子却依然纹丝不动，淡笑不语，没想到，就连小丫头都来凑这热闹么？他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望着那白衣少女就这样飞身而出， 他丝毫无动于衷。
所有的人一样竟是一时傻了眼，这姑娘难道不要命了么？这可是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啊，怎可这样贸然出手呢？一时间，他们竟不知该如何？
就在那剑尖就要刺中那红衣如火的男子之时，一剑亦对上了那柄长剑，映入各人眼中的是那一袭绯红的衣衫，衣袂飘飞，猎猎作响。抬眸的瞬间，那面纱下的容颜，依然掩盖不了那绝代的风华。柳如风望着那绯衣的女子和白衣女子两剑相击，正欲出手，却只听“不必”一词在耳边响起，那是骆绝尘的声音，此刻的他竟很享受这样的场面，他很期待着这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究竟是谁输谁赢？
所有的人仿似已忘却了他们此次的目的，都怔怔地望着那两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的身影在这茫茫白雪中，那优雅的剑招，灵动的腰身，那剑舞得密不透风，似乎是在那演出一场精彩绝伦的舞剑盛会，所有的人都已傻了眼，看呆了。然，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为了心中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可抛下，都可不惜一切；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是在那里生死相搏；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剑意味着什么。
雪，白雪，簌簌得飘落着。
云，流云，缓缓地漂浮着。
风，冷风，飕飕地呼啸着。
人，两人，正互相缠斗着。
这一次，不是玩笑，不是笑话，而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抉择，厮杀，她们拼劲全力，只为实现心中之人的愿望—— 一个保家卫国，一个复辟大业。

苍茫山顶的那一幕，无休无止，或，在等待着更强烈的冲击，再一次爆发。此刻的京城又如何？
京城
天气犹寒，整个天空同样飘洒着那片片白雪，一片、两片，三片，四片……开始时，不是很大，一会儿的功夫，陡然转急，鹅毛般。
整条街道上，清冷无声。
夜，笼罩着大地。
今年的冬天分外寒冷。
冷。
极冷。
冷入骨髓。
夜深人静，一路人马经过了极短的时间，已埋伏在了京城郊外的关卡之中。人们却仍在睡梦中，酣甜。不知那即将倾入的人马，竟已如此迅速地到来，安稳的日子，即将不再安稳，平静；不知这曾经最为繁华的城市，或许，即将在天明之后，诡异变化成他们所陌生的一切。
夜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带着子夕所调教出的精英，在这黑暗中行动着，杀手，嗜血。他们的速度竟是这样的快速，这已经是第几家府上了呢？当天明的时候，那些仍酣睡着的人们，已不会再苏醒，因为，早已魂断九天。
“已经第几家了？”
“启禀陛下，已是第十家了。”
“退下吧。”
“是。”
天亮的时候，那一幕幕嗜血的画面尽展于面前，人心惶惶。

萧白凤从殿外而入。
“玄羲”望着她走来，忙行礼道：“参见太后。”
她踏上台阶，坐下，抚上“玄羲”的面庞，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水雾：“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太后，你知道我不是他，而是……”
“是啊，我当然知道，因为你才是我的亲生骨肉，不是么？这些年，我以为我从外间随便找个孩子只会是庸才，那这个大周就会衰败，那我的报复也就达到了，到时我可以有很好的理由来掌控这朝政，却没想到那孩子竟是如此可造之材，把这江山打理的竟然井井有条，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部署，最后，竟没有来得及告诉玄凌这个真相，他就死了，真是可惜了。除了落华，而此刻，我却仍有你在我的身边，幸好，孩子，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你会怪我么？”
“怪你？怪你把我抛下，抛给佣人？还是怪你一直把我留在宫中，让我知道身世，却不肯相认？”男子道，“不过，无所谓了，他这么信任我，我想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夺回来。”
“只可惜，想不到竟来的如此之快？”她叹道，“这件事你认为是何人所为？”
“骆绝尘在苍茫山，除了林子夕的人马，不会有别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忘了他的娘是被你们逼死的，他当然会这么做。”
“那如今如何收场？”
“先安抚城中百姓，和那些被害的官员，我亦探得他们的行踪，如今，应该已经到了。
京城郊外关卡
风
狂风卷起了飘雪，那样的寒凉，双方就这么对峙着，等待着一个时机。杀手，同为杀手，他们都是黑暗中走出来的，他们嗜血，从来都是杀人如麻，没有任何的感情。
混战在那飘雪的时刻开始，雪和血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着腥咸的血腥的味道……
这一战，依旧惨烈，却无果，平手。
此时的苍茫山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茗轩格格……”萧若寒望着怔怔出神的茗轩轻唤道。
“若寒将军，我说过，这世上不会再有茗轩格格，我只是粉衣。”茗轩听闻呼唤声，回过神，打断萧若寒的话，“有什么事么？”
“粉衣姑娘，你看那场混战，该如何收场，我们该怎么做？”萧若寒询问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我们的目标只是……”茗轩淡淡道，“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出现就好了。其余的，又与我们何干？”
“是。”
“你真的来了？”柳如风望着茗轩，不可置信。
他以为当初和骆绝尘的那一袭谈话，只是她的说笑之词，不会付诸实际行动，而今，她竟真的来了，还带着端王麾下的军队。
“你不是也来了么？你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呢？”茗轩望着柳如风喃喃道。
“我们不一样，你自己也知道，你要对付的可是你自己深爱的人，你真的下的了手么？你又真能确定他会在此出现么？”
“会的，他一定会出现的。”茗轩喃喃自语道。
此刻，她再度望向那茫茫的天际，刚停了的雪，又再飘落，簌簌的。
下了停，停了下的飘雪，仿似预示着，着苍茫山顶的那一幕幕对峙，将持续下去，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苍茫山第二次的厮杀和较量，在粉衣女子到来之后，又将再次拉开序幕，接下来的对峙，只是她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要在此刻。此地了断、了结。
她等待着。
等待着为爹报仇雪恨。
她的麾下等待着。
等待着为王爷洗雪沉冤。
他们一同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玄羲带着他向萧白凤借来的那一支精锐部队，终于亦到达了苍茫山顶。
他亦纵身跃上，后面跟着的是他的麾下。
当他跃上山顶的那一刻，望见的是哪一片绯红，呢么耀眼，那么触目，那是白雪和鲜血混合而成的颜色，那是他麾下战士们的鲜血，也混杂着魔教中人的鲜血。他只看见那场混战仍持续着，却看不见拔风寒那挺拔的身影，难道……
再望向更远处，那里一席火红的衣，映入眼帘。第一次见到那传说中的魔教教主骆绝尘。此刻的骆绝尘静静地立于那白衣少女的身边。垂目望去，那白衣女子的怀中，是他的好兄弟，好帮手拔风寒。此时的拔风寒仍然紧闭双目，昏迷不醒。这一刻，玄羲的心开始下沉，为何风寒竟受了如此重的伤？难道风寒真的敌不过骆绝尘么？可是，他的麾下却……
玄羲抬眸，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或许，风寒对那名满京城的薛紫嫣有了那份倾慕之情么？可是，玄羲知道，面前那袭绯衣的女子绝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思绪在到达苍茫山顶的那一刻起，一直微转，却未曾留意到远处那袭粉衣。
“你终于来了？”此刻，耳边响起那曾经熟悉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已不再温暖如昔，而是变成了那浓的化不开的冰冷和仇恨。
“茗轩……”玄羲抬眸，深深地注视着她，嘴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如今，他只能这样唤着她的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曾经的一切美好，早已经竟化虚无，之徒留下悲与伤，苦与痛而已。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何时开始竟走到了这拔剑相向的地步呢？父皇逼死她爹娘的那一刻？自己为了对付子夕而愿意将莫凝醉纳为自己的妃子的那一刻？或许都有吧。
“玄羲，今日，我要为我爹娘洗雪沉冤。”
“茗轩，这一切都过去了那么久，父皇也已不在了，你依然不能放下么？”玄羲闭上眼，叹了叹气，“我们终究要兵戎相见么？这些课都是我大周的百姓，大周的将领，难道你真忍心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生死相搏么？
“我不会逼他们，他们愿意与我并肩，甚好；若不愿意，我亦不会勉强，反正，虎符已毁，他们无须听从任何人的支配，他们只需听从他们的心便可，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亦要为我爹娘讨回公道。”茗轩眼中漫过一丝冰冷的神色。如同苍茫山顶那堆积的茫茫白雪一样，一样冰冷刺骨。

“若寒将军，你们真的希望与自己的同胞们互相残杀么？你们真的希望让这个国家再次四分五裂么？你们真的希望这天下再度生灵涂炭么？”玄羲道。
玄羲知道，如今，对茗轩再说什么都已然无用。他只有从端王麾下的将领处着手，或可避免这一次双方的兵戎相见。但是，在这一点上，他依然毫无把握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陛下，王爷于我们这些将士有知遇之恩，若不是王爷，我们这些山野村夫，有的或许到现在依然还在田地里耕种，无所作为；有的或许早已魂落天外。王爷的大恩，我们岂能不报？但是，先帝却逼死了我们敬重的王爷。这仇，我们怎能放下，怎能不报？”萧若寒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
仇恨与这天下苍生相比较，究竟孰轻孰重？很明显，天下苍生更重要。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王爷是他们的大恩人，他们不可以放弃为王爷洗雪沉冤。所以，即便是错，他们亦决定错下去。反正，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大周，又再一次卷入了那惨烈的争斗中，如今的天下烽烟又再四起。魔教，各方面的势力，都在渗透、压榨着这个王朝。
“若寒将军，你们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皇叔想要看到的结果么？他曾是我大周的国之支柱。他带着你们离开田地，离开耕种的生活；他解救你们于生死边缘。不就是为了国家挑选最精锐的将士么？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能有朝一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么？你们的家何在？你们的国又何在？”玄羲继续劝道。
他明白，只要他能将端王的真正的思想告诉他们，他们定会动容。
“陛下，请您不要再说了。难道陛下要让我们做背信弃义之人么？我们曾答应粉衣姑娘，我们会和她并肩，一起为王爷讨回公道，我们又岂能失信？”
“公道是可以讨回，但不是这样的做法。其实，这只是朕与茗轩之间的恩怨，你们真的不需要插手。不管怎样，你们也要顾及一下你们的家人。没有了国，你们的家又何在呢？你们为了讨回公道，要引起国家的内战，这样，又让你们的家人在旁人面前如何抬头？甚至会连累他们。”玄羲叹道。
“玄羲，你好卑鄙，你竟然和你的父王一样，用他们家人的性命、颜面加以威胁。”茗轩听着她的那袭话，冷冷道，“若寒将军，你们无需动手了。这一次，只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
“粉衣姑娘……可是，王爷的仇……”
“或许，他有一点说的是对的。爹的理想是能让天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他提拔你们，也只是希望你们能守住自己的国、自己的家不让别人侵犯。
“是。”萧若寒应声。
其实，他又何尝想做这千古罪人，但是，茗轩已是王爷如今唯一的骨血，他们不可以让她再有任何闪失。如今听得她一袭话，以为她终于想通了。
“玄羲，只要你的兵马不动，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如何？”茗轩道。
“好。”玄羲如释重负，至少可以避免一次互相残杀的局面，也是好的。其余他不再奢望。
“但是，玄羲，我爹娘的仇我不能放下，我要用你的命来偿还。”
“粉衣姑娘……”萧若寒想要劝她。
“若寒将军，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茗轩，终究还是无法了断你心中的恨么？”玄羲叹道，“那么，我愿意奉陪，只要能解你心中的恨。”
“陛下……”身后，他的麾亦想要阻止。
“这一切都是朕自己的选择，你们无须劝朕了。”玄羲知道他们想要劝他，但，他已决定面对。
茗轩望着他，在那一刻，她的心里竟回忆起那曾经的美好：那时的他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时的他们两心相许；那时的他们在宫中与子夕、风寒、落华把酒言欢，他们三个男子还曾对天盟誓结为兄弟。那时的光景是多么美好。八年的江湖生涯她曾经想过要放弃，回到他的身边。若不是先帝明知他们两心相许，却仍要他纳莫凝醉为妃子；若不是先帝逼死了她的爹娘，或许他们仍好好的在一起呢。
可是，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江山在他们男人的眼中真的永远是最重的枷锁，他们会为了江山耍尽卑劣的手段；他们会为了江上舍弃曾经美好的一切；他们可以为了江山，出卖兄弟，手足相残；他们可以为了江山……他们永远都看不见为了他们伤心落泪的红颜。

茗轩抬眸望向天际，她的眸中竟仿似满含泪水，仿佛那泪似要滴落下来。所以，她唯有抬眸，这样，那泪便不会落下；这样，她便不会让他看见她的脆弱；这样，只要一会，一会儿就好，她便能真正面对他。
玄羲亦望着她，他其实是多么希望她能放下心中的恨，不是因为他怕她要杀他，而只是因为他想她能够如从前那样快活。
茗轩抛却心中纷乱的思绪，眸中的泪似乎已经止住，她终于可以直视着他。
一眼过后，下一秒，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出鞘的剑，明亮，亮晃晃得灼人的双眼；出鞘的剑必见血，必将再次变成一抹红，绯红。
那剑光如深深的恨，恨入心扉；那剑光曾如浅浅的梦，只是这个梦却早已支离破碎；那剑光
又似岁月的泪痕，流尽的泪，早已干涸……
那一剑的意境，无法用言语，用图画，用文字来形容；那一剑，有着无限的伤感；那一剑更带着无限的恨意，那一剑既不是奇，也不是绝，但却优美无比；那一剑，是一种只因天上有；那一剑刺向曾经那深爱的男子……
势无可挽，仿佛要用尽她一生的力气……
过去的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回想起来，心竟痛得无法呼吸，曾经的他们是如此相濡以沫，然，或许早已不复当年，此刻，更是全部瓦解，全然崩溃……
心情不能输给追忆……
曾经那美好的记忆，将永远成为回忆了，不会再有挽回的一天了？
玄羲，望着那长剑直刺而来，他竟不闪不避，竟还闭上了双眼，他在赌，赌她的心，或许，还是无法放下他们曾经经历的美好。就算，赌输了，只要能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他亦无怨无悔。
只是，这一次，可以说他赌输了，她的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了他，血流如注，溅了他一身，亦溅了她一身；但也可以说他赌赢了，那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只是落在了他的肩头，但力道之大，却可想而知，血流如注，是血流如注。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那茫茫白雪之上，散开了凄迷的花朵。
“茗轩……你……心中的仇恨……放……下……了……么，这样……你的心……会不会……好过点了呢？”玄羲喃喃道，眼神渐渐涣散，渐渐倒下，那里是万丈深渊……
“陛下……”他的麾下急切唤道，想要抓住，却已然不及。
茗轩呆呆地伫立着，眼睁睁地看着他坠落深渊，心竟是那般地疼痛，本以为泪早已干涸，如今，那泪再次决堤而下。
“玄羲，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躲呢？”终于，她深深地跪落于地，那娇容深深地埋藏，“玄羲，你怎能就这样离去，你欠我那么多，那么多……”
生既不能一起，那么死或能同穴。她亦纵身跃下，玄羲，你等我，等我，黄泉路上，我们再相见，今生，我们是仇，但愿来生，我们能重新再相爱。
山穷水尽疑无路。太阳西下鸳鸯亡……

“骆绝尘！今日为了我爹，我要与你做个了断。”紫嫣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曾经的她是那么温柔贤淑，然，如今的她早没了从前的温婉，如今她只是为了爹报仇却竟变得那么淡然，那么冷漠。犹如洛汐儿，但她却没有洛汐儿的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冰冷，虽然她这些年来所受的，不比汐儿少，但至少，她还能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长，这只是她唯一能比汐儿幸福的一点。 “原来是名满京城的薛府千金，薛紫嫣，薛姑娘啊！”骆绝尘刚才那愁苦的表情瞬间一扫而空，转而代之的是嘴角泛起一丝邪魅的笑意，魅惑着众人的双眼，“你要与我了结什么恩怨呢？” “若不是你，我爹又岂会这么轻易地败在‘龙吟万里’之下，还枉送了性命。” “薛静么？那是他欠我的，若不是他，我爹又岂会这么轻易地败在玄凌之手，我慕容王朝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被玄凌的大周取代？何况，他也不是我杀的，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杀他，而你要做了断，是否应该找那个会‘龙吟万里’之人呢？”骆绝尘冷冷道，“不过，既然你要与我做个了断，那我愿意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来报仇？”紫嫣不语，手中长剑已然出鞘，那就是传说中的‘凤啸剑’。那剑，明亮得耀眼，那样的光芒，竟让人睁不开双眼。 “没想到，薛静竟将这‘凤啸九天’传给了你？”骆绝尘叹道，“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是的，注定的，这一切或许真的是注定的，三件神兵利器，终将又再重现江湖。是的，一切都是注定的，薛紫嫣终将会知道那事实的真相，她终将会知道她的杀父仇人是谁？这个真相，他答应过凝醉不说。但，这个真相，或许终究会从那曾温雅动人，如今却充满仇恨的凝醉口中说出。到那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不知为什么，骆绝尘的心中竟现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是畅快？是悲恸？还是……说不清，道不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风，卷起了黄沙，弥漫在这苍茫山顶，更平添了一种凄凉诡之意。山风吹过，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飞舞。山风虽然很强劲，但整个天地都似已凝结。 所有的人都痴痴矗立着，望着那两人，包括洛汐儿和柳如风，他们更是静静地注视着。只有那袭白衣的女子依旧深深地跪落于地，痴痴地凝视着怀中那不省人事的黑衫男子，泪，依旧流落在颊边，早已风干。
紫嫣心道：孩子，你要坚强哦，这是唯一一次，过后娘会回到爹的身边，让爹陪着我们一起。山风吹过，将紫嫣的那袭白色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她的脚步似动未动，将全身的精神气力，都化为一股剑气，别人只能觉得她剑气逼人，已忘了她自身的存在。
她的人已和剑气溶而为一，冲沛在天地间，所以她动的时候，也似不动，不动的时候，也似在动。
她飘然出尘，出鞘的长剑如一道白色的光芒直刺向那对面红衣如火的男子，剑光如匹练般纵横飞舞，那一剑如惊鸿般飘飞而来，漫天黄沙随之而起，剑光飞舞，疑似九重天上飞落的凤凰。那一剑莫之无匹。

而骆绝尘竟魅惑的一笑，直直地望着那人飘飞而来。手中的刀竟不曾出鞘，那曾经光芒如血，妖冶的血影狂刀竟没有如预期中的闪现在茫茫的天地间；那曾沾染不知多少鲜血的血影狂刀竟没有对上那“凤啸剑”。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他们不明白这骆绝尘究竟心里再想什么。那是举世无双的神剑，或许除了他那把“血影狂刀”和“龙吟剑”之外，这世上就在没有与之能够媲美的神兵利器了。难道，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绝招能对付这“风啸九天”么？
眼看那剑将至，就要刺入他的胸膛的那一刻，洛汐儿飞身而过，那一刻，她已拔剑不及，只有用她的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那一剑竟刺向了她，那面纱在那一刻飘起，散落地上，那绝世的容颜迷了众人的眼，更迷了紫嫣的眼。
“汐儿。”柳如风望着那一剑直刺向她，鲜血自她的身体中汩汩而下。他想冲过去阻止，可是依然不及。他的心生生地扯痛了，撕心裂肺地呼唤。
“汐儿，为什么这么傻？”骆绝尘望着汐儿，叹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的呢。”
“可是，你……为……什么……不躲呢？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被……她……伤害么？”洛汐儿喃喃地道，“教主……哥哥，这……不就是 ……你想要的结果么？我只想……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算……即使……你的……心……在……她的……身上……我亦……无悔……因为……当你……救起我……的那一刻，你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骆绝尘，我要杀了你。”柳如风飞身而来，长剑直指骆绝尘。
“风……哥……哥……，不要……”汐儿望向柳如风，喃喃道，“风……哥……哥……，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来实现我的梦想，我……是……不……是……很坏呢？如果……有……来生，我会……好好的在……你身边，永不……分离……好么，风哥哥。”
“不，汐儿，为你，我心甘情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柳如风扔下长剑，推开骆绝尘，紧紧地抱着她，“汐儿，等你好了，我们一起，一起闯荡江湖，一起看遍云海，等你好了，我们一起置间小屋，在屋前载满鲜花，闯荡江湖累了，就回到小屋，休息一些时日。这样好么？”
“好。”汐儿虚弱地回应着。渐渐地眼神有些迷离。
此刻的紫嫣，竟不知所措，那熟悉的容颜，那曾只在镜中才能望见的绝世的容颜，此刻竟活生生地展露在她的面前，曾经她有想过她要在和骆绝尘了断恩怨后，等孩子出生后，就去找姐姐。姐姐，她一直都想要找姐姐，还给她，她应有的幸福。而此刻，她又做了什么呢？风哥哥、姐姐都在自己的眼前，本来，本来，他们都在自己眼前，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这样还给姐姐幸福，可是，为什么竟是这样的结局。她的心开始颤抖。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竟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呢？

“青青，我将他的记忆也同时抹去，让他只记得你，这样可好？”骆绝尘转眸，面对夕柔。
“不，不要这样，我只要他醒过来，完完整整，完好无缺地在我面前，当抹去了他的记忆，他不再是原来的他，我所敬仰的，我所爱的是那个顶天立地的风寒哥哥，而不是一个傀儡，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我要用我的真心打动他，而不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得到他的爱，那只是虚假的。”夕柔拒绝道。
“骆绝尘，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柳如风突然也说道。
“你想让她死么？”骆绝尘冷冷道。
“我怎会这样想？”柳如风道，我只要她能醒来。”
“那么，请你闭嘴，只有这样，汐儿才能重获新生，如果你想她死，我可以重新让她记住那曾经痛苦的一切,只是……”
“我只要她好好地活着。”柳如风喃喃道。
思绪飘飞，林中，那娇小的女孩，听着那曲《长相思》，劝他，可他却不领情，冷冷地对她，她哭着跑开。
溪边，她受了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是多么过分，害她受伤。背着她回家，那条路上，他和她起誓，答应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只是原来到头来，后来的她却早已不是当时的她。一切却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场梦，可笑的梦啊。然而，当她回来，再次相见，却已物是人非，她已经爱上了别人，为了那个人，她可以不顾性命，是上天弄人么？可是，只要能在她的身边，弥补她曾失去的幸福，即使，要他赴汤蹈火；即使，是错误的选择；即使，要违背自己的意志，那又如何？为她，他甘愿。只要，只要她幸福就好。望着还在沉睡的她，柳如风心中早已百转千回了这么许多。就如骆绝尘所说，这一次，只要她能醒来，只要她能好好地生活，只要她记住曾经的幸福，就好。
“哥哥，真的只有这样，才能救他么？”夕柔望着骆绝尘，喃喃道。
没有回答，这一次，是耗尽了真力，才救得汐儿，如果再救拔风寒，恐怕是力有不逮了，所以他只能沉默。
夕柔痴痴地望一眼黑衫男子，再望一眼骆绝尘，却不见回答，她有些心急了，想要再开口。

紫嫣依旧痴痴地望着汐儿，视线不曾离开过，此刻，却依然沉浸在她那满怀内疚的世界里，不曾听闻。整个人只是那样痴痴地伫立着，这么长的时间里，却依旧不曾移动分毫。
天空中的白雪，又再飘起。
雪。
细雪。
通透。
晶莹。
雪中有人那风流的身影，那温雅的气度，那袭青衫在风雪中翻飞，咧咧作响。来人正是林子夕，多日来的等待，却无果，骆绝尘一点消息都未曾给他，他唯有到山顶来，碰碰运气，因为他知道洛汐儿会在那里，说不定，可以见到心中心心念念的女子。于是，他来了。上到山顶的那一刻，他只是一眼，只一眼便望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那张魂牵梦系的面容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紫嫣！”那一声呼唤，仿佛是经历了千世万世的等待，从子夕的口中喧然而出。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可是在见到的时候，却只能唤出这一句，这一个名字，这一个一直以来都存在于心底的名字。自从紫嫣离开后，那无数个日夜里，他心里念的，思绪中只有她。如今，那离他而去的身影，那一袭白衣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是多么的欣喜，欣喜若狂到只能痴痴地望着，默默地对着。
他不敢，不敢挪动一步。他怕，怕那又是一场太美丽的梦，曾经，在紫嫣离开的日子里，他总是可以看见她，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来那一切都只是在梦境中；他怕，怕她知道真相后的结果；他怕，再也握不住曾经所拥有的幸福；他怕，怕终有一天，紫嫣会离他而去；他怕……太多太多，都只是关于她薛紫嫣的。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痴痴地望着，望着的是那纤细的身影在风雪中颤抖、飘零……那眸中满含的是悲伤之色。忽而，那唇边竟绽开一抹如冰绽的小花般的笑容，苦涩，凄迷着散开。
子夕的心开始下沉，他望见的是那和紫嫣一模一样的容颜，静静地躺在柳如风的怀里，旁边站着的是骆绝尘，他可以想象到，发生了什么。骆绝尘啊骆绝尘，没想到你的心真的这么狠，为了仇恨，竟然连陪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女子，你都可以将她利用。子夕在心里叹息。同时，他亦叹息于紫嫣的深藏不露，那柄举世无双的‘凤啸剑’就在她的脚边，原来，薛静也同样的将‘凤啸九天’传给了紫嫣。苍天，你竟如此弄人么？子夕庆幸，自己没有将那‘龙吟剑’带在身边，不然……虽然，知道了紫嫣会那‘凤啸九天’，但是，只要他决定从此以后不会再将‘龙吟剑’现于世上，只要他决定从此以后他不会再使那招‘龙吟万里’就可以。他爱她至深，不会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要与她生死相搏，他只要她能够快乐，只要能与她在一起，便于愿足矣。

那一声呼唤让紫嫣一瞬间清醒过来。她转眸，望见的是那袭青衫落落，那风流倜傥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终于从恍惚中抽离出来，同样的，亦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眸中，所流露的是复杂的神色，有惊喜，亦有那浓的化不开的愁伤。这个男子，曾经，只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那时的他们只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然而，先帝的一道指婚，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从此，便有了交集。只是，那时的他们各有所爱，彼此毫无感情，只为一纸婚约，有名无实。她本以为只能守着那无法触及的爱恋就此一生，然，却不曾想，就连那场爱恋竟也不过是场错恋，镜花水月的梦境而已。但 ，天意却是注定的，一场错恋的结束，意味着她将要为自己赢取一场新的爱恋，一曲《长相思》，本以为那是和风哥哥的，却不曾想到，她的夫君，亦会，而曾经的他们却曾与不相识的时间里，早已惺惺相惜。而在日后的相处中，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男子，产生了感情。如今，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他的骨血，他是她腹中孩儿的爹。可是，他的心呢？是否还深爱着莫凝醉呢？当时的他，在那一刻，是否只是意乱情迷，才会和自己……而那一夜，宫中的那一幕，又再被忆起，子夕和凝醉的缠绵悱恻，仍历历在目，那时的心痛又在此刻席卷心头，行至四肢百骸，痛，怎当得？只是，她却不知那时的子夕早已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所爱的不是凝醉，而是她啊。只是，这一切，她一直都不确定，因为曾经，她为了那场错恋而拒绝过他，所以，她不知，子夕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他们就这样痴痴地对着，良久良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隔绝于外，只有彼此，各怀心思，痴痴地对着。
很不合适宜的，此刻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的，是不速之客，那一袭青衫绿羽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绝世的风华现于人前，那么美，那么美，美得如梦似幻。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复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在寻找，寻找那个她曾心心念念的男子。可是，她所见到的是那袭白衣飘飞的少年人，那样绝世的容颜，只一眼，她便能断定那人的身份。那是薛紫嫣，再一眼，那袭青衫亦映入眼帘，而她所见的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场面，那两个绝世的人儿，正彼此痴痴地对着，所有的一切仿佛在他们眼中都已如空气般消散，他们的眼中之后彼此。凝醉望着他们，心中的那深深的恨意，席卷心头，即将爆发 。
“薛紫嫣，林子夕！”凝醉望着紫嫣和子夕冷冷道，那眼眸中所满含的是刻骨的恨意，语气中也满含怨恨。

“莫姑娘！”
“凝醉？”
紫嫣和子夕闻声，终于回过神来，转眸，望着那绝美的女子。
紫嫣望着她，不解她那眸中所满含的恨意。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恨呢？这恨是为何？他和她，不是深爱彼此么？为何，她要这样怒视自己呢？自己只不过和子夕只是挂名夫妻而已，即使，有过那意乱情迷的时刻，即使，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血，他林子夕爱得始终都是莫凝醉，难道，就是为了那刻的意乱情迷么？
“莫姑娘，其实，我和林公子之间……”薛紫嫣对着凝醉，想要解释自己和子夕之间并非是她想象的那样，她愿意离开他，而成全他们两个相爱的人。
“薛紫嫣，你闭嘴。”莫凝醉眼眸所散发着的是一团怒火，紫嫣越是要解释，她就越觉得她是在向自己炫耀着她的胜利。
“莫姑娘，其实，我已决定……”本来，在见到子夕的那一刻，她多想告诉他，她的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血，可是，在见到了莫凝醉之后，她知道自己终究无法和他一起，她想要告诉莫凝醉，她会离开子夕。
“薛紫嫣，今日，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么？”凝醉冷冷地望着她，此刻，她的眸中竟变化了神情，笑，在面上慢慢荡开，只是，这笑却是几近疯狂的痴笑，“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保证你听了以后肯定会感谢我的呢？你说，我是不是对你还不错呢？”
……
一阵静默，紫嫣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凝醉，何苦呢？”子夕望着她，终于开口。他终于知道，那日凝醉对他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他所担心的，终于要发生了么？不可以。
“既然当初你那么决绝，我曾说过，会要你后悔一辈子的。”凝醉望着子夕，笑道，疯狂的，“我要你也尝试痛苦的滋味是什么？”
“凝醉，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答应的，我都会做，只是，请你不要……”
“你知道我要什么的。”凝醉冷冷道。
“凝醉，对不起，我不能违背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的，所以，一切都晚了，你也怪不得我了。”
“凝醉，请你别逼人太甚了。”子夕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凝醉冷冷道，笑意更深，“当初，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后果的，只可惜，你还是下手了呢。”
“莫姑娘，你想说的是什么？”紫嫣听着子夕和凝醉的一段对话，一头雾水，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真想知道么？”凝醉笑道，“不用着急，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你不是想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么？我告诉你，就是你的好夫君呢？”

凝醉的这一句话，这一句“你的好夫君”，让紫嫣震惊了，这是真的么？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呢？
“莫姑娘，这些事可开不得玩笑，你确定么？”紫嫣望向凝醉。
她多想，这只是一个玩笑，一个玩笑而已，她不想相信凝醉所说的一切。原来，自己已经深爱上了眼前那个青衫男子，原来自己无法面对这样的伤痛，她已无法承受自己深爱的人，自己腹中骨肉的爹，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老天，请你不要这样残忍。
“我像是在跟你说笑么？薛紫嫣！”凝醉冷冷道，眸中清冷之意更深，恨意更深。
“那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么？”紫嫣喃喃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因为那是我亲眼所见。”凝醉冷笑道，疯狂的。
望着凝醉那疯狂的笑，紫嫣震惊地无言以对，这一次，她来错了么？
这一次在这苍茫山顶，她经历了太多的意外，太多太多，多到令她难以消化，难以接受，她崩溃了。在这里，她无意地刺伤了姐姐，在这里，她知道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泪在眸中再度落下， 缓缓望向那青衫落落，温文尔雅的男子，她深爱的男子，痴痴地望着。
凝醉的这一句话，这一句“你的好夫君”，让子夕的心蓦然一紧。手中长剑亮起，架在凝醉的肩头。
“怎么，想杀我么？”凝醉冷笑道。
“凝醉，我欠你的，我知道，就算你要我死，我也甘愿，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子夕手中的剑却刺不下去。这一次，他输了，彻底的输了，输在了她莫凝醉的手里，他直直地望着凝醉，眼中所流露出的是无奈。因为，曾经他欠她的，他还没有还清。
“你可以杀了我呀，杀了我，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是，你没有，林子夕，我说过，我会要你后悔一辈子的，我做到了呢。是不是很好呢？”莫凝醉痴笑道。
“你……”
“莫姑娘说的是真的么？ ”紫嫣听着他们的对话，眸中的泪光闪现。
子夕手中长剑跌落，听到紫嫣的声音，转眸，痴痴地望着她，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那样的话，他们可以幸福地在一起。可是一切都还是发生了。“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紫嫣的泪决堤而下，“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雪地上的剑，已在手中，那柄举世无双的“凤啸剑”又再亮起，这一次，她也同样的架在了子夕的颈间，同样的下不了手，只有眸中的泪在颊边滴落，源源不绝。
雪停了一阵，此刻又在下起，晶莹的细雪，飘落，似紫嫣眸中的泪，晶莹剔透。

“成亲之时，我曾答应过你，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除了爱情。然而，或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么，原来，我们早已在那一曲《长相思》中，彼此惺惺相惜，可是，却错过了那么多的时间，一直都在那兜兜转转中，错过了这么多时间。但，终于还是让我知道那个弹琴之人是你，在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欢喜，原来，我所信心念念的人，竟一直在我身边，真好。本以为我们可以很幸福的在一起，然，原来注定我们的情路要坎坷，甚至可能会夭折。当苍茫山顶的那一刻，我知道是你爹的时候，我曾有犹豫过，但，爹的嘱咐，我不得不从，而你爹亦要……当我的剑，刺入你爹胸膛的那一刹那，那一刻，我的心……紫嫣，对不起。”子夕就这样任由紫嫣手中的长剑架在自己的颈间，深深地凝视着她，面容中呈现着愧疚的神情，眸中亦满含悲伤之色。
紫嫣听着子夕的道歉，眸中的泪，依然流落在颊边，风雪的席卷，亦风不干她眸中那晶莹的
泪。
望着紫嫣那眸中的泪，这一刻，他的心碎了，一切终于还是发生了，她最深爱的人，此刻是不是很想杀了他呢？
“紫嫣，我无法要求你能原谅我。我知道，即使说一千句、一万句也无法挽回那逝去的生命，无法更改那既定的事实，或许也无法挽留你对我的爱了。我明明是爱你的，明明知道，我杀了你爹，我们之间或许除了仇恨，便什么都不会再有了，可是，我却还是要这样做，只因爹的遗愿，武林中那荒谬的规定，你能原谅我么？”子夕依然深深地凝视着她，叹息道。
“那是我爹，是我爹啊，原谅你？林子夕，这样的结局，要我怎么原谅你，那就仍旧延续这百年来的规定吧。”紫嫣道。
可是，她低头下意识地望一眼那尚未凸显的小腹，孩子，呵呵，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让我知道这一切呢？
“真的一定要像以前那些人一样么？”他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疲惫，他已经累了，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他一直都很爱笑，即使心里如何苦涩，如今却依然用笑来掩饰心中的痛苦，“一定要斗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吗？”
“是，我爹也曾说过，当遇见会‘龙吟万里’之人，就杀了他，可是，这个人却为什么是你，是你？这一刻，我生命中所有欢乐和美好的事，都已在这一瞬间结束，当你出手的时候，有没有曾想过今天的这个局面？”她的眼里流露出忧伤却又冷漠的表情。
曾经的她从来不会如此冷漠待他，即使他们新婚的那一刻，也没有现在那么冷漠。
“是，我想到过，可是，我却怀着一丝侥幸，你爹说，只要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紫嫣痴痴道，“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今日，就在莫姑娘的口中，我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呵呵。”
“是的。”子夕痛苦地望着紫嫣。
“那么还等什么，还不出手？”她道。
他已无力出手，他也不会出手。
“紫嫣，就以你手中的‘凤啸’剑，来结束这一切吧。”我道，“就以我的血，来祭奠你父亲的亡魂吧。”
“你……”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怎么能呢，她不忍心啊！
恨与爱之间的距离，为什么总是那么令人难以衡量？
“呵呵，看着你们如此，我真的很畅快，很开心，哈哈哈……”凝醉望着紫嫣和子夕嗤笑道，疯狂的。
“莫姑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紫嫣望着凝醉这疯狂的表情，道。
“薛紫嫣，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既然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你得到，我要看着你们在我面前对立，自相残杀，岂不快哉？谁让他爱的是你。”
“你……”紫嫣难以置信，身体开始支撑不住，手中的‘凤啸剑’竟擦过子夕的颈间，跌落于这跌落茫茫白雪之上，缓缓地向下倒去，那下面便是万丈深渊，紫嫣的身体往下坠落，越见渺小，直至消失不见。
“不，紫嫣……”子夕疯了般的呼喊，伸手，可是当他的双手抵达涯边，却只抓住了那只撕碎的袖口，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袭白衣，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绝望席卷了子夕的全身，他只呆呆地立在涯边，颈间的血，滴落在茫茫白雪上，那是刚才紫嫣的剑所造成的伤，这血散落成凄迷的花，似那彼岸的曼珠沙华般灿烂的盛开，盛开在这白雪之上，子夕，任由这血滴落，不管不顾，那一刻，他竟想着也跟着纵身而下。
“主上，不要啊。”夜魅在此刻及时赶到，制止，劝说着子夕，“主上，你娘的仇还没有报呢，这天下还未到手，你不能就这样跟着夫人而去。”
“天下，呵呵……”子夕笑了，这笑不再温润如玉，只是苦涩，悲哀，“此刻，这天下又有何用呢？”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江山对我而言，却不及你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紫嫣，我多想多想，再见你那嫣然一笑，但，这一切，却怕是已经不能，就算只能见你在我面前泪如雨下，我也甘愿，就算你要杀我，我亦无悔，我只想你能好好的在我面前，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娘，等娘的仇了结，我，我就去找你，来陪你。走。”
夜魅听闻，送了口气，随着子夕走了。
所有的人都痴痴地望着那袭青衫的男子离去的背影，包括凝醉。
“到头来，他竟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子夕哥哥，这就是我所做一切的结局么？”凝醉跌坐于雪地之上，不顾寒冷席卷全身。
“我们也走吧，凝醉。”骆绝尘俯身拉起她，转眸，“带你们的小姐和拔风寒一起走，如风兄，你也带着汐儿一起吧，她需要好好静养。”
这苍茫山的一切变故就在那白衣飘飞的人坠落悬崖的那一刻，就此结束，只是，这一切，是真的结束了么？不，他们的故事却仍没有结束。

第十五章 浴火重生是为何
人人都道苍茫山高耸入云。高不可攀，坠崖必亡。然，这山却并非人们所想的那样高深莫测。此山实则三面险要，但有一面却是如并非悬崖峭壁，这里地势并非险要，坠崖之人却可险象环生。而巧合的是，这里竟通向了一处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这里隐居着看透天下世事的高人。此人又是何人？对于世人来说，却只闻其名，却极少有见过其真面目的。这便是当年名满天下的神算段知义，薛紫嫣的师傅。
“竟没想到竟还能再见到这孩子，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但是，他呢？”段知义望着床榻
上昏睡不醒的两个年轻男女，失神着，痴痴道，“京城必会再起腥风血雨。”
“段兄,别来无恙。”身后，一声苍劲有力的呼声，让他缓缓回过神来。
转眸，所见的是一袭黑衫的男子，讶然，没想到他和他在多年之后又再次相遇。
“的确是很久了,只是我不曾想你会来。”
“我也不曾想，我还会回到这里。只是，这一次，我是为了……想必，苍茫山的那一役，你也必定知道了吧？”黑衫男子望着他。
“怎会不知？你看……”段知义指了指床榻上的年轻男女，叹道，“终究，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道而行。”
“是么？那他呢？虽然，他不是……但……”黑衫男子叹道。
“他么？这一次的劫数他们终究会化解，一切未至绝望。”
“化解？”
“是，所以，我们的这一局并未结束。”
“呵呵，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内？风如雪、薛静、先帝、萧白凤、风晚衣、宁清风、风如烟、林诺云、你的这些徒弟，是否都在你的股掌之内？”
“为何你会如此看呢？一切都只按天意而来罢了。”
“天意？如今，只剩你我，宁清风还在这世间，没有对手的日子会不会寂寞呢？”
“怎会？至少你和宁清风仍在，随时都可以……，但，如今已是下一辈的天下了，你我都老了，还是留待这些年轻人吧。”
“只是，这一切究竟又会是怎样的结局？我很想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况且，我亦不知这结局会是如何？我想京城必再起风波，子夕他……”
“林子夕……”黑衫男子喃喃道，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