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树荫下的青衫男子痴痴地望着这一切，喃喃道：“他竟然会‘凤啸九天’，那么，我是否……”
薛静痴痴地望向远方，血流落衣襟，如片片梅花般飘落下来，眼中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嘴里喃喃地念叨：“夫人，我想我已经没有办法带回紫妍了，对不起。”
“薛静，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青衫男子喃喃道。
“是你？没想到竟是你？”薛静望向来人叹道。
曾经，自己告诉她，要她杀了会‘龙吟万里’的人，原来竟是他，那紫嫣呢？她该如何？她已经承受了这么多，如今，却……难道，连仅有的幸福都要打碎它么？
“这一战在所难免，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对……”薛静道。
“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不会伤害她，我会守护她一生一世，可是，为什么是你会‘凤啸九天’，杀了你，我和她还有将来么？我们还能走下去么？”青衫男子长身玉立，只是他的身影却充满了萧索之意。
“只要你不让她知道，她就不会知道是你，况且，骆绝尘的那一刀比起他爹更精妙更冷洌更霸道，我已不付从前了,我也已经……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决一生死才不枉此生。”
“你是要和我一决生死么？”青衫男子叹道。
“是，这也是你爹的愿望，你难道不想帮他实现？”薛静道，“况且，这个武林规定百年来都一直存在，‘凤啸’‘龙吟’总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来，不是么？”
“一定要这样么？”青衫男子喃喃道。
“就当偿老夫一个心愿吧。”薛静道。
一阵静默，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气，尘土飞扬，放眼望去，那曼珠沙华如鲜血般，正开得绚烂。
青衫男子山风吹得他衣袂猎猎飞舞，竟使这空灵的山谷，却像是突然充满了诡异奇秘之感。风在呼啸，沙在飞卷。空山寂寂，凄迷的山谷中，他长啸一声，如龙吟一般，人已跃起，剑已出鞘！剑光如匹练般纵横飞舞，如一弘秋水，碧绿森寒，刺入肌骨。突听“呛”的一声，一道剑光，如长虹经天，在远处的几堆岩石后一闪而过，剑光之急，不可方物。
剑光是暗赤色的，就好像鲜血凝结前的一种颜色。
就好像传说中天魔被魔杵击中时，流出来的魔血那种颜色。
剑光薄如绝代鸿雁的命运，带着种凄艳而妖异的感觉。
他的剑法奇幻瑰丽，不可方物。剑光的流动如紫红闪电，剑式的变化更是瞬息万千。
薛静飘然出尘，剑已出鞘，剑光如匹练般纵横飞舞，那一剑如惊鸿般飘飞而来，漫天黄沙随之而起，剑光飞舞，疑似九重天上飞落的凤凰。那一剑莫之无匹。
“好，好……”薛静仰天长叹道，血流如注，流落衣襟，宛如在雪地上洒落的一串梅花……“终于让我见识到‘龙吟万里’的剑招，老夫真是不枉此生了！”
“你……”青衫男子急步上前扶住薛静道。
“林公子，希望你好好帮我照顾紫嫣。”薛静喃喃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欠她的，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护住她，爱护她。”子夕叹道。
“那……我就了无牵挂了。”薛静道，眼紧紧地闭起，安详而平静。
“用你的生命去护住她，爱护她，你真的这么爱她么？那么我呢，我算什么？就因为我曾经利用你，曾经……”远处的女子冷冷道，“你不想让她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知道的。”

“公子。”窗外黑影闪入，单膝跪下道。
“夜魅，最近宫中动静如何？他……”子夕叹道。
“公子，陛下他似是无心打理朝政，终日在后宫寻欢作乐。”
“是么？”子夕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刚才的落寞神情。
“公子，是否……”
“不用着急，看看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子夕笑道。
“可是，公子，等待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么？”夜魅不解，为何主上不把握机会？“夜魅，你太小看他了，你以为他真的如你所见这般懦弱，这般无能么？所以，一定要有万全之策，否则，一切部署都会功亏一篑。”
“是，属下卤莽。”
“好了，去吧。”
“遵命。”
月如钩。
清冷的月光下，他定定地站在门边，冷月照耀着他那张俊颜，只是他的脸充满着痛苦的表情，他痴痴地望着那袭紫衣，那抹纤细的身影，她是那么的娇弱，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从未去过苍茫山顶；如果可以，他情愿不要学“龙吟万里”；如果可以，他……
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命运就是这么残忍。那么只有如他所说，瞒着她，只要她不知道，那么，他们还是可以……
子夕急急地走近她，紧紧地环住她，生怕一放手，她就会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他将头深埋在她的肩上，喃喃道：“紫嫣，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能不能别抱那么紧，我有点透不过气来，你究竟怎么了？”紫嫣轻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答应我好吗？”子夕松了松手，但仍将她搂在怀里，“紫嫣，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我不离开你。”紫嫣叹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你……”
“我想到院子里看看月光，今晚的月光好像很美呢。”
“我陪你。”
“不用了，你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恩。”

冷月无声。
花香无语。
今晚的月色很好。
月色一夜比一夜清亮。
月亮一晚比一晚更圆。
只是，人呢？却要经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她的脸苍白而无力。
白得像这清冷的月光。
她笑了。
给人感觉那笑意有些凄凉。
——一个如此风华绝世的女子，为何她的笑容却带着微微的愁伤？
“紫嫣，想哭就哭出来吧，看着你这样的笑容，我真的很担心。”
“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会在另一个世界守护着我、守护着娘，还有姐姐。”
“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的心更痛。”子夕上前紧紧搂住她。
“我真的没有事，你别担心。”
紫嫣，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我发誓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子夕心里叹道，将她搂得更紧。
这一夜无眠。愁伤、凄凉、哀伤、痛苦……席卷、吞噬着两人的心。
“夕柔，你过两日便要随军出征，此去千万要小心。”宁清风深深一叹道。
“知道了，爹，凭女儿的武功，你难道还不放心？”夕柔道。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宁清风拍拍她道，“这块玉，你收好，万一有什么。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
“爹，你放心好了，女儿一定会毫发无伤回来的。”夕柔道。
“希望是吧。”宁清风幽幽一叹道，“回房去吧。”
“哦。”
望着夕柔的背影，宁清风深深叹息道：“晚衣，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他们兄妹不要自相残杀才好。”

第十三章 才华初展露锋芒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子夕难掩心中的激动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我说我要去找我的姐姐。”紫嫣凝注着他，眼波朦胧，朦胧得仿佛映在湖水里的星光。
“你一柔弱女子，我怎放心的下，我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的，你不要为难我，好么，紫嫣。”子夕叹道，“何况，这天下之大，你要到何处去寻呢？如果你们姐妹真的有缘的话，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再相见的，又何须急于一时呢？”
“那如果没有那个缘分呢？是不是我们今生都无法再相见了？夕，你知道么，娘这么多年来真的很挂念她，如今爹已不在了，而我又不能时常陪伴在她身边，即使她如今青灯伴佛，但她毕竟也是人，人是有感情牵绊的，无法做到真正的忘情弃爱的，就算是那些佛门中人，又有几人能真正抛却那红尘俗事？”紫嫣道。
“紫嫣，你终于叫我夕了么，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夕。”子夕紧握着她如玉般洁白的双手，痴痴道。
“我在跟你说正事，你扯哪去了，好不正经。”紫嫣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艳若朝霞，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偷偷瞟着子夕。
“我就是不正经。”子戏浅笑如风，拥住她。如果能够永远跟她这样开心在一起，就好了，只是，大事未成，还有那杀父之仇，究竟还有多少无悠、清闲的日子可以过呢？
紫嫣轻靠在他怀里，其实，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她何尝又不是这种感觉呢？只是，当她发现当初的那段爱恋到头来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泡影，她又怎能如此快得陷入另一段感情呢？况且，他和莫姑娘从小青梅竹马，这么深刻的感情又岂能说断就断呢？
“你在想什么？”子夕轻抚着她那柔顺的青丝道，“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惆怅？”
“夕，你好久都没有去找莫姑娘了，你有空去看看她吧。”紫嫣叹道。
“你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对我若即若离的，总是要我有空去看看她？当她要求我，让她入宫的那一刻，我和她已成为过去了，或者更早，在我与她失散的那么多年里，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了，我们的感情已经变质了。也许，再深刻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冲淡吧。”
“是么？如果有一天我也离你而去，那么，是不是我们之间也将如此呢？”
“不，你不一样的，你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子夕的心紧了紧，拥得她更紧了，他已开始害怕，害怕失去她，因为他们之间终究隔着仇恨，只是她还不知道罢了，那就像随时可能引爆的导火线，不知什么时候会将他炸得粉身碎骨、体无完肤，他不敢再想下去。现在还是大事为重吧。
“紫嫣，先好生歇着，等下陛下皇宫摆宴，为拔将军饯行。”子夕轻抚着她道。声音里透着无限萧索之意，当初诗词大会的相遇，让他心生不安，即使那日她是一袭男装，可是，那绝世的风华又怎能掩盖住她的光彩？那人又不是傻子，即使他在朝堂上唯唯诺诺，可是，这真的是他本来的面目吗？还是他一直都在装傻充愣，等待时机？
“我也要去么？”紫嫣道。
“大概是的。”子夕叹道，“你还是换上男装随我同去，就如那日在诗词大会时一样。”
“那我将以什么身份面对众人？”
是啊，那样的绝世风华又岂能瞒住这么多双眼睛呢？子夕心里叹道。
“罢了，还是就像现在这样就好。”
此时的她一袭白衣飘飘，不似凡间女子，倒像遗落天界的仙子般，他痴痴地望着她，这样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人能与之媲美呢？又有几人不会对她动心呢？
“何其幸也，汝为吾妻。”子夕握着她的如玉的双手凝注着她道。
“你今天为何这么多感慨？”
“因为害怕，怕你从我身边消失，不再回来。”子夕喃喃道。
“我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么？”她轻靠在他怀里道。即使真的要离开你，那也只是一时的，不会很久的。她在心里叹息道。

众人各自思忖着，突听一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虽是秋意甚浓，在人们耳中听来，她的声音却如春风般轻盈，袅袅而来：“今日之宴乃为将军饯行，本宫不才，愿献上一曲为将军饯行。”“凝妃琴艺超群，众所周知，林相，你说是也不是？”玄羲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望向子夕道。“娘娘琴意，微臣不敢妄加判断。”子夕起身，一辑道。
“风寒，你说呢？”玄羲又道。
“素闻娘娘绝世风采，才华横溢，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娘娘献曲，实乃微臣之幸也。”拔风寒道。
“拔将军过奖了。”凝醉微微一笑道，目光在那袭青衫与白衣间流连，最后停注在另一袭白衣上，“这就是宁府千金夕柔妹妹吧。”
“夕柔拜见凝妃娘娘。”夕柔起身学着那些江湖侠客一抱拳道。
“夕柔妹妹，真当是巾帼不让须眉呢。”凝醉道。
“谢娘娘夸奖，夕柔只是想为国家尽一份力罢了。”夕柔道。
“自古以来，都未曾有女子随军出征，夕柔姑娘果真是女中豪杰，朕很佩服。”玄羲道，目光时不时转向在那绝世风华的女子身上。
“陛下过奖了，夕柔不敢当。”夕柔盈盈一拜道。
“夕柔姑娘不必多礼了，还是听听凝妃的曲艺吧。”玄羲颔首道。
“是。”
说话间已有宫人摆好素琴。随即一阵缥缥缈渺幽幽柔柔地琴音响彻殿堂，那样的悠扬而清澈，如青峦涧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而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那样的轻柔而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其舞的彩蝶；那样的清寒而高贵，如雪花纷飞中那一点的红梅；那样的清丽而绝尘，如那空谷中的幽兰……时而高昂如云，时而飘渺若风中飞絮，时而似山高水长，时而激扬，时而空蒙……时而，金戈铁马，铁骑踏碎这万里山河；时而，血雨腥风，杀戮不止；时而，烟波江上，展一幅绝美画卷；时而，江南水乡地，欢快嬉戏……
堂中众人，震惊于那不断变化的琴音。这琴音正如琴者耗尽精力而奏，才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
多么熟悉的曲调啊，在相府的小院，那时的她才只有几岁已不记得了，在江南风月楼里，与她重逢的那一刻，他亦曾听过，只是，如今再听来，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惊喜和爱恋了，子夕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了。
“夕，这就是……”紫嫣轻声问道。
子夕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抬头望向前面一袭宫装的女子，此刻她也正看着他，子夕忙收住视线，望向别处，暗忖，凝醉，这又是何必呢？
凝醉目光骤冷，眼中似乎多了层水雾，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么？
重重地收了最后一个音符，弦已断，那么情呢，是不是亦断了？

“好琴艺，林夫人果然不愧为名满京城的奇女子！”玄羲赞叹道，眼里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风寒，你说是也不是？”
“的确，林夫人端的好琴艺！”拔风寒道，“今日在下有幸能听得夫人一曲实乃三生有幸。”
“拔将军过奖了。”紫嫣微微一笑道，“当日若非将军出手相救，紫嫣岂还能弹奏此曲？还未好好谢过将军，今日这曲就当是以谢将军之恩。”
“风寒多谢夫人。”
“天色已晚，风寒，你明日就要出发，今日之宴就到这吧。”玄羲缓缓道。
“是，臣等告退。”
“等一下。”
“又怎么了，落华？”玄羲有些不耐道。
“皇兄，既然宴已结束，不知能不能让我与子夕哥哥聊两句？”落华道。
“子夕，你意下如何？”玄羲道。
“但凭陛下做主。”子夕道，真不知这位刁钻的公主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那就去聊两句吧。”玄羲道。
“是。”子夕道，转首，柔声对紫嫣道，“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可好？”
“不，我要等你。”紫嫣道。
她要等他么？玄羲暗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是喜还是悲？悲的是那一句“我要等你”是否证明了她已爱上了他？喜的是一句“我要等你”让他有理由好好与她攀谈一番，因为他实在是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

“启禀太后，陛下到了。”内侍禀报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玄羲淡淡道，“儿臣参见母后。”
“你们都退下吧。”太后向宫中各人摆摆手道。
“是。”
“不知母后召儿臣来有何要事？”
“陛下，你和茗轩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父皇遗命，朕似该遵从了，只可惜她……况且朕也……”玄羲道。
他对茗轩始终未能忘情，只是，当他见了紫嫣之后，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再加上看见子夕对紫嫣的感情，他对紫嫣似乎更加上心。
正说话间，突地，一人飞身从梁上落下，那一袭粉衣依旧飘飘，那绝美的容颜中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瞬间长剑亮起，直指玄羲。
玄羲怔怔地望着她，茗轩，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么？你终究还是说要来报仇么？为何呢，我们竟要走到这生死相搏的地步？
“茗轩？你这是……”太后道，“你也听到了，先皇虽已不在，但是你们的婚事却不该再拖延了。”
她虽恨，但为了孩子的江山，也为了对付那个孽种，她亦觉得玄羲和茗轩应该在一起，虽然端王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兵权却仍未收回，如今只有茗轩才能……，再加上茗轩和那孽种的关系，若能再亲密一些，必有好处。
“太后，我……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当先皇逼死我爹娘的时候，他已成为我杀父仇人的儿子，你亦成为了我杀父仇人的妻子，你认为那所谓的指婚，我还能答应么？”茗轩冷冷道，“如今，我是来报仇的。”
“茗轩，本宫知道你的伤心，然，先皇毕竟已经不在了，都过了这么久，你的心难道还不能平复么？本宫亦知道你对陛下的感情，是那么得深刻，你不必再推托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本宫知道你素来自由惯了，所以，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这算是本宫的特许。”
“平复？如何平复呢？太后娘娘，如果你可以平复，你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耿耿于怀先皇的事；如果你能平复，你亦不会派人追杀柳如风，甚至连薛紫嫣都不放过；何况，我的杀父之仇呢？”茗轩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那眸中分明似要沁出泪来，手中的长剑，也渐渐滑落手边，“可惜了，我本欲来皇宫的目的是……是我没用，是我不够你狠心，我终究无法替我爹娘报仇，如果我够狠心，我亦会如太后您一样做的。”
“茗轩，你……本宫好言相劝，为何你就是不肯领情呢？”太后还欲再劝，为了那兵权，她还是需要忍耐。
“太后娘娘，请你不要再说了。”
……
茗轩泪眼朦胧地望着玄羲，玄羲，曾经深爱的，如今却要恨，那是如此艰难啊。
两人心头两种滋味。
我的杀父之仇呢？就算，我不忍杀你，我又如何可以和杀父仇人的儿子一起呢？自由？是我想要的，只是，这种特许能算是真正的自由么，何况，你早已不是从前的你了，你的心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了，你的心底藏着的是天下，而不仅仅属于我的，也属于别的女人的啊。而我亦不是从前的我，我们……茗轩在心底叹道，生在帝王家，爱上一个君王，就是如此罢，自己又能如何？她亦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的生活，这样为自己准备的牢笼。
这是真的吗？母后真的可以说动她么？她真的能成为自己的妻了么？此刻，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有甜蜜的感觉蔓延着，何况兵权亦可在手，等了多久了，她终于能答应了，她将是他的妻，终于可以相守一生了。又有点迷茫，可是那个风华绝世的女子，我又将她看作什么呢？知己？亦或是……

第十四章 壮士一去兮未复还
秋已尽，寒冷的冬季已到来，风凛冽地吹过，曾经繁华的小镇，如今弥漫着颓废的气息。只有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那样俊美的少年郎是任谁都无法不赞叹的。只可惜，街道上走着三三两两的人，却都行色匆匆，又有谁去在意那绝世的容颜呢？来到一家客栈，少年褪下斗篷，露出那张惊才绝艳的面容。一袭白衣，衣袂飘飘，玉带纸扇，秀美绝伦的容颜，顾盼之间，流露出绝代风采，那纤细的身影，会让人感叹，世上真有如斯美少年吗？女子的妩媚清冷加之不输于男子的英气，在少年的面容中呈现。
“客官，您是否需要点什么？”掌柜看着如此惊采绝艳的脸，有瞬间的失神。
“有什么好介绍的。”少年道。
“小店最出名的便是女儿红，至于菜式么便是照着京城名楼的四样名菜来做的：只影向谁去，碧波江上游，落花逐水流，江上浮萍老。”掌柜叹息道，“只可惜，如今这地方却是已经颓败了，听说就快要打仗了呢，真不知我这小店还能开到几时？”
“怪不得，一路上只见形色匆匆之人，只是是谁和谁要打仗啊？”少年疑惑道。
“听说是魔教要和朝廷开战。”掌柜道。
“魔教？天魔教？”少年道。
“正是。”
“可是，就凭魔教怎能与朝廷相提并论，这魔教又有何能耐与朝廷抗衡？”少年疑惑道。
“公子，你可别小觑这天魔教，听闻这魔教内各个都是高手，一般的侍卫又岂是他们之敌手？”掌柜顿了顿，“还听闻这魔教教主不光是武功卓绝，这行军布阵也不在话下。”
“哦？那有空可要会他一会。”少年道。
“公子，我劝你还是莫要会他。”掌柜连连摆手道，“听闻他那把血影狂刀可邪门得很。”
“血影狂刀？”少年惊道。
是他，定是他伤了爹爹？ 这风采绝世的少年，便是那名满京城的薛庄千金薛紫嫣了。
“那你可知天魔教教主会否‘龙吟万里’？”
“听说他的血影狂刀从来只出一刀，一刀毙命。”
当初宁伯父断定，爹的致命伤是“龙吟万里”， 这么说来，他不太可能是凶手，那么凶手会是谁呢？紫嫣心想，今次出来是为了寻找姐姐的下落，无谓多生事端，至于爹的死只有日后再查，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掌柜，看起来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比江湖百晓生也差不到哪去，不知，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公子，过奖，只要小的知道的，都会为公子解答。”
“你可见过画中之人？”紫嫣问道。
“好像见过。”
“在哪里？”紫嫣有些激动。姐姐，是上天的眷顾么，让我终于能找到你了么？
“公子，很像你。”
“啊？”紫嫣讶然，搞了半天，是自己啊。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姐姐，到底我要如何才能在与你重逢？
原来这一切是在是太艰难了，只是，不管多艰难也好，我也不会放弃。那么只有继续寻找，她发誓一定要找到她亏欠多年的姐姐，那个原本也应幸福度日，有父母疼爱，与风哥哥携手的姐姐。
可惜，她并不知道，将在战场上的女子正是她要苦苦寻找，还她幸福的人，究竟还要错过多少时间呢？

“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笛音缓缓响起，依然是那么惆怅而悲伤。
“茗轩，你回来了？你真的报了仇么？当你报完仇，你的心会痛么？”男子喃喃道，那绝世的风仪，那袭白衣飘飞，竟是那样的雅逸绝伦。
“你和她很好么？是啊，相识八年，如今，怕不止了吧，应该感情很好呢！”女子听闻，转首，抬眸。
那袭绯色的衣裳在山谷中飘飞，猎猎作响。
柳如风望着面前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她依旧如初见时丝巾拂面，依旧是那袭绯衣，她似乎很喜欢绯色的衣裳呢！正如茗轩喜欢粉衣一样！
“汐儿！怎会是你？你怎会在此？”柳如风道，“你有没有见过茗轩了，她回来了么？”
“柳公子，我们似乎不是很熟，所以，还是别叫的这么亲切，还有忘了告诉你，茗轩姑娘，她看上去似乎很伤心，我不想看着她如此伤心，所以在见你之前，我就让她多睡会。”
“洛姑娘，那你此番前来是意欲何为？”柳如风听她如此口气，便顺着她，改了称呼。
“这么多年了，你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还算数么？”
“诺言依旧，只是，对洛姑娘而言，怕是早已不屑了吧？”
“不屑？你竟如此看我么？风哥哥……”洛汐儿忽然转了称呼，为了……她终究还是要变回从前的那个女子。
“汐儿，你……那你刚才为何……”柳如风见她竟改了称呼，以为终于找回了从前的她，静静地望着她道。
“只因，我不平，为何明明我才是……他们却要抛下我；明明是属于我的幸福，为何你们要硬生生地夺了去；为何八年的时间里陪在你身边的竟是茗轩？”洛汐儿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的神情。
“汐儿……”柳如风喃喃唤着，“如今，让我回到你的身边，好么？让我来弥补你这些年曾失去的幸福，可以么？我们可以一起逍遥世外，携手一生，天荒地老，此情不渝。”
“逍遥世外？携手一生？天荒地老？此情不渝？”洛汐儿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听起来真是美好呢！只可惜……或许，一切，都已回不到从前了呢！”
“为什么不能呢？只要我们决心在一起，一定可以的。”
“风哥哥，如今，你若真的想要补偿我曾经失去的幸福，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如若不然，那些补偿亦不必了。”
“汐儿，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我要你跟我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
“一起对抗朝廷。”
“竟是这要求么？”柳如风喃喃道，“当初，莫凝醉亦找过我，我没有答应，而今次我亦……”
“风哥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洛汐儿道，“你的身份，我已知晓，那本应属于你的位置，你难道就不想夺回来么？你难道就不恨么？”
“权势于我只是过眼云烟。而你说的恨，他都已经死了，恨来何用呢？汐儿，倒不如放下，反到会更自在些。”
“风哥哥，我的恨，你永远都不会了解。当他们抛下我的时候，他们有为我想过么？难道，我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么？为何，一定要将她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上？”
“汐儿……”
“我还记得，那年的元宵，本应开开心心的，娘带着我看花灯，还给我买花灯。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娘就不见了，我怎么唤都唤不到娘来找我。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那冰冷的街道上，踌躇无搓。那夜，好冷啊，冰冷刺骨，还下着雪，我以为在那一刻，我的生命会就此凋零，再也看不到明日的日出。但，原来，上天竟还是怜惜我的。它关上了一道门，却仍为我开了一扇窗，是哪个红衣如火的男子伸出他那双宽阔而温暖的手掌，用他那双明亮通透的眼眸和他那温暖如春的笑容，带着我走出人生的阴霾，是他给了我新生。从那时起，我告诉自己，这个男子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他要达成的愿望，我都会尽我所能为他实现。”

“他是……”
“你见过的，你还曾经视为兄弟的叶清尘。”
“竟是清尘兄么？”柳如风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曾引以为知己、兄弟的男子，竟还是对他有所隐瞒，而曾经青梅竹马的她竟也和那男子相处了这么多年，一丝苦涩的笑意在他面上浮现。然，转而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虽用着
真实姓名闯荡江湖，与他结识，但，又何尝表露身份，而自己亦与茗轩结伴同行了这么多年，又何须在意呢？
“风哥哥，你想好了么？”洛汐儿问道。
“那他是……”
“天魔教教主骆绝尘，而我却是天魔教圣女之一洛汐儿。”
“圣女之一，难道……”
“不错，还有莫凝醉，只是，她一直藏匿在外，世人只道天魔教只有我一个圣女。”洛汐儿喃喃道。
一提起莫凝醉，她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然，这种心痛却不能在他面前显露，只有压抑着，克制着。因为，她要用他对她的感情去说服他去完成教主的复辟大业。
“难怪，她亦曾邀我和她合作，原是这样……”
“只是，我……”
“你是不忍心伤害茗轩么？”
“这是其一，虽然，她有杀父之仇，但，她是那样深刻地爱着那个男子，我知道，她必定下不了手，作为知己的我是真的不想伤害她，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了，而我亦不想牵扯到朝堂之事，权力斗争，何其残酷？”
“那你以为那个女人会放过你么？就算你不去招惹她，不去争夺那个位置，而像她这样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她的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你想置身事外，那绝不可能，你难道情愿在东躲西藏中度过这一生么？”
“我……”柳如风的眸中竟有一丝动容的神情，她看到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便能说动他了。
“过两日，我便要上战场了，我不知道，我这一去，会不会还有命再见到你，所以，这一次，若能劝服你，我们便能携手并进。若不能，怕是最后一次的道别吧。风哥哥，若此生无缘，那么，请待来生，但愿来生，我们能一直一直相依相守，永不分离……”洛汐儿眸中闪过异地晶莹的泪，那感情是如此的真挚，若不是……她竟会以为这番独白是那样的真实。
“不……汐儿，我已经失去太多了，娘，义父、义母、紫嫣，原来，一切都只是虚幻，如今，你才是最真实的存在，我曾在娘逝去的那一刻发誓，我不会再让我最重视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而我却未能做到。汐儿，如今，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了，我愿意为你达成你的愿望，我答应你。”
为红颜就算置身火海亦在所不惜。汐儿，你感觉的到么？从此，我的魂，我的心，只为你一人敞开；从此，我要最真实的你在我身边，不再是曾经虚幻的爱恋；从此，前路即使艰辛，我亦会为你遮风挡雨。
“风哥哥……”
“柳大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茗轩，你醒了么？”柳如风听闻呼唤声，转首，抬眸，深深地凝视着那粉衣女子，带丝愧疚，“对不起，茗轩，我终究还是逃不开，避不了要争夺权势斗争的宿命；终究还是要与他为敌；终究还是要伤害到你……”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狠不下心肠，爹娘的仇终究还是没有报成。”茗轩亦望着他，面上浮现一丝凄清的笑意，“柳大哥，真的很感激你，在这样的时刻，还顾及着我，仍怕我受到伤害，有你这样的知己，小妹我真是三生有幸。而如今，请你不要再有所顾忌，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毕竟像你这样绝世之人，若就此平庸一生，那实在太可惜了。人的一生，总要为自己，为值得付出的人而轰轰烈烈地活一次，灿烂过后，那便亦不枉此生吧。”
“茗轩……”
“而我终于痛下决心，父仇不共戴天，汐儿姑娘，我亦愿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便多谢了，粉衣姑娘,如今，怕是这个称呼才合你意吧？”洛汐儿淡然一笑。
“的确呢。”
情与仇，终究无法同存。曾经的爱恋，或，依然藏于心中，然则，终究还是让仇恨蒙蔽了一切，那么，要错，大家便一起错下去吧，纵使，万劫不复又如何？

“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身长恨水长东！”
笛音又袅袅响起，响彻在林府的庭院中，这些日子以来，子夕每日都独坐庭院，望着那空荡荡的相府，只余下自己在那落寞，愁伤，就连那曾部署的一切，都多日未曾触及。原来，情到极致，爱到极致，伤到极致，竟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公子。”夜魅有如幽灵般飘入窗户。
“这么多天了？找到没有。”
“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只是公子，如今似应已大事为重。”
“失去了她，就算是大事，我也无心无力去管呢。”子夕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公子，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近日得到消息，柳如风和茗轩格格，竟去了天魔教。”
“柳如风？他不是对名利权势都毫无留恋的么？为何会去天魔教？”
“据探子探得，是和魔教圣女洛汐儿一起去的。”
“洛汐儿？”子夕喃喃道，“莫非，洛汐儿就是……否则，柳如风不会……备马，我要去天魔教。”
紫嫣，你一定是去苍茫山了，是么？你一个柔弱女子，怎能历经这些呢？还是，你亦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子？不论怎样，你要等我来，如今，我的生命里，只有你才是最真实存在的，请你一定要，一定要等我。你很快就可以还给她幸福了，或者说她已经找回自己的幸福了，我们便可以……可是……
“茗轩格格，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着你发号施令，为王爷报仇。”端王手下的将领萧若寒看见茗轩出现在军营之中，悲痛道。
“若寒将军，从今以后再没有茗轩这个人了，从今起，只有粉衣，爹的仇是要报，所以，我来了。”
“是。”
“我这次来，是想带领你们去苍茫山，我已和骆绝尘达成共识，此番定能为爹娘报仇。”
“这怎可以？那可是魔教余孽。如此一来，只怕这江山岌岌可危。”萧若寒听罢，连连摆手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们不是要报仇么？不管什么样的方法，只要报得了仇，就可以了，不是么？”
“若寒将军，这不行呀，我们是想报仇却不想这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如若勾结了魔教，我们可成了千古罪人呢？”另一人道。
“你们要报仇，就应该想到，自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本就是千古罪人，那么，又何须在意什么方法呢？”茗轩道。
“其实，先帝已死，王爷的仇已算报了，我们又何须再纠缠下去呢？又有一人接口道。
“是啊。”
更多的人响应着，原来都是些沽名钓誉的人啊，嘴上说要报仇，然则，事到临头，竟一个个都胆怯了，害怕背上那叛国的罪名。那为何又要信誓旦旦地嚷着报仇？真是可笑至极呀。
“呵呵，今日，我总算看清了你们，既然你们不愿，我亦不勉强，这个仇，我自己报，至于这虎符已无用，那就不需再留下。”说完，手中按运内劲，那道虎符已沦为一粒粒尘埃。
茗轩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要错就继续错下去，玄羲，我们战场相见，就算孤身一人，我亦要……
“格格，且慢……”
“虎符已无，你们已不需要听我命令了。”茗轩打断道。
“王爷于我们有知遇之恩，若不是王爷，我们亦走不到今天，请允许我们和你一起，为王爷洗刷冤屈。”萧若寒道。
“好。”

寒冷的冬季，风猎猎作响。大队的人马向苍茫山进发，还有三天的路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所有的人都冷得瑟瑟发抖。但，即便是如此，依然无法阻挡他们忠心报国的决心，既然避不了，那么就坦然面对，就让自己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做亦会真正的英雄。
“夕柔，冷么？”黑衫男子对身边骑着白马的白衣女子关切道。
“不冷。”夕柔淡笑道。
“那就好。”拔风寒道，“大家继续出发，还有三天的行程，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是，将军。”
雪，开始下了起来，那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好美，美得令人炫目。
“好美呀。”夕柔接过那片片飘落的雪花，赞叹道。
第一次，离家，看见那美好的事物，即使寒冷，亦欢喜依旧。
“是啊，的确很美呢。”拔风寒在马上望着这自小青梅竹马的女子，淡淡笑道。
他喜欢看她这样的笑容，喜欢她不再悲伤地表情，前阵子她的笑里总夹杂着苦涩与落寞，如今，能再见她这样纯真的笑容，真好。而那明媚的笑容亦脑海中浮现，避得了相见，却避不了心，转首，落寞的神情浮现，只是，这一次，没有让她看见，很快恢复如常。
只是，雪越大，这路就越难行，所有的人都抓紧脚步，因为，他们知道，苍茫山顶并没有任何掩盖遮蔽的地方，只有看谁的脚步快，能占得先机，便可能有少许胜算，只是，这依然是说不准的，只待战场中的那一次厮杀，才是真正的输赢。
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亦向着苍茫山进发，他们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只短短五日，便能从京城行至此，果然训练有素。
“主上，据报，拔将军还有三日路程便可到达，我们是否……”
“我们如今不急于一时，放慢脚步便可，到时，来个出其不意，我相信，以你们的身手必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是。”

骆绝尘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唇边亦泛起一丝微笑。林子夕，你这样的表现，真的让我有些失望，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我倒是真的很想和你较量一下，只可惜，现在的你，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转而又想到自己，何尝又不是呢？只是，自己，却兼顾的很好，而他……
“我先走了，我会在老地方住下，我希望当你看见紫嫣的时候，请与我联络，多谢。”良久，子夕淡淡开口。
“你这是不打算露面了么？”
“必要的时候我会的。”说完，转身而去。
薛紫嫣，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所有的人都为你疯狂，爱也好，恨也罢，亦或是……
联络你么？林子夕，可是，我已答应了凝醉，我想，薛紫嫣很快便会知道真相了吧。
依然是为了红颜，但此刻而言，江山与仇恨依然是最重的枷锁，锁住了他这么多年。只是，难道，这一生都将生活在这仇恨、怨念中么？是否，有一天，可以抛开这仇恨与怨念，重获新生呢？
那一袭白衣，衣袂飘飘，玉带纸扇，秀美绝伦的容颜，顾盼之间，流露出绝代风采，那纤细的身影，会让人感叹，世上真有如斯美少年吗？女子的妩媚清冷加之不输于男子的英气，在少年的面容中呈现。紫嫣依旧一身男装，毕竟，出门在外，男装比较方便。
近日或许是赶路赶得急了，感觉身子乏得很，而且月事似乎也拖了有些时间，紫嫣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妥，于是，自行把了脉。当初病中之时，段知义不仅帮她医病，还把平生所学：医卜星相、琴棋书画……倾囊相授，自此，他们师徒相称。把脉过后，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身长恨水长东！”
笛音缓缓响起，响彻在这茫茫天地间。她的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那日，宫中所见，让她心生哀恸，而本就决意要去找寻姐姐，于是离了相府。如今却……伸手抚上那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么？子夕，你知道么？这一刻，我是多么想见你一面。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待我先将我和骆绝尘的恩怨做一了断，然后，我会回到你的身边，告诉你这个消息，我真希望我们能一起看着他出生，陪着他长大。只是，当你知道了这一切，你会怎样，你会开心么？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看着你和她一起的时候，我的心竟会开始疼痛，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是当初的毫不在乎了么，而是，你已渐渐走入了我的心里，让我沉沦下去？
她望着那茫茫的山顶，白雪皑皑，为了爹，她必须上去，而为了腹中的小生命似乎又不应如此劳累，一时间，竟无从抉择，思虑良久，终究还是决定去面对，只是，此刻需要放慢脚步。宝宝，你是坚强的，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于是，她踏上了那崎岖的山路，即使艰辛，依然要走下去，为了爹。

“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身长恨水长东！”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客栈窗前，笛音又袅袅响起，落寞而愁伤。
“公子。”夜魅又似幽灵般诡异地飞入窗内。
“你来了？”子夕淡淡开口。
“是。”
“我决定我们的人马不需要上苍茫山，而是在京城驻扎，我要来个出其不意。”
“是，公子。”夜魅道，“不知公子是否也去？”
“我就不去了，你们的能力我信得过。”
“是。”
娘，你看着吧，我要这天下不得安宁。
“教主，属下探得，薛紫嫣的行踪。”
“她在哪儿？”凝醉开口道，带着深刻地恨意。
“莫姑娘？怎会是你？”
“你无须惊讶，跟我说亦是一样的。”
“是，她正在上苍茫山的路上。”
“真的呢。”凝醉痴笑道。
薛紫嫣啊薛紫嫣没想到你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这样岂不更有趣？
“莫姑娘，若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先行告退了。”言罢，立即退下，这莫姑娘究竟怎么了？自从回来后，整个人似乎性情大变，变得有些……对，有些疯狂。那人在心里嘀咕道，是受了什么打击么？算了这些事又与我何干呢？思罢，释然，自顾自走了。
薛紫嫣，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就别怪我，只是，他呢？为什么还不来呢？这种事要一起才有趣，更痛快呢？凝醉眼里流露出怨毒的神色。
“凝醉，薛紫嫣的消息你得到了？你打算怎么做？”红衣男子，淡淡开口。
“教主哥哥，你是知道的。”说罢，转身就走。
“现在还不行，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我一刻也等不了。”
“林子夕已来过了，你……错过了。”
“是么？既然教主哥哥这么说，我就再等等，我定要他们不得安生。”
原来，这恨竟是这么深，这么深……

苍茫山路途崎岖，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前行，甚是艰难。
那一场雪，使得他们的行程拖慢了许多。每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即使再保暖的衣物也不能抵挡这严寒。但他们仍努力向上攀爬。
“大家加油，要相信你们自己一定能克服困难，因为你们都是英雄，为国为家而战的英雄。”拔风寒鼓励着他们。
转首，望向那白衣女子，她是那么得坚强，不畏严寒，不畏风雪，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夕柔，我真看不出，原来你竟这么顽强，让我这身为男子的人，亦自叹不如啊。”
“风寒哥哥，你可真会取笑我。”夕柔仰起头，明媚的笑脸对着他。
因为，为了你，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厉害，这样才能与你并肩作战呢，只是，你感觉到了么？
他们一步一脚印，多日来的艰辛，终于有了尽头，苍茫山顶就在面前了，还差一些，还差一些，努力，加油，一百，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九十六……三，二，一。
而另一边的崖壁上，亦有一大队人马匍匐前行，亦是只差一小段路程便可到达山顶。
竟是那么的巧合，两队人马同时到达了山顶，山顶冷风飒飒，这雪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曾经那冶艳、绚烂，如同火焰开遍满山的曼珠沙华，已被积雪覆盖得连一点红色都看不见了；曾经，那漫天的黄沙，亦同样得被积雪覆盖，就连一丝尘埃都不剩了。那苍茫的白雪，那皑皑的白雪，是不是预示着这天下亦要来一次新的变化，重新洗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