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回
岳灵珊醒来的时候,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虽然仍全身无力,但是额头上却不那么烫了,精神也好了些,至少可以支撑起自己的意识不再昏睡过去。
她眼前是漆黑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
她的身边暖暖的,一个火堆就在她身旁不远处升着。
火焰的本身,仿佛就象征着生命,已为她带来了温暖和光明,她从不知道火焰竟是如此可爱的。
她的身下垫满了干燥而柔软的枯草,身上盖着两件外衫,她知道那是谁的衣服,不免心中一暖,轻呼道:“杨大哥!杨大哥!”
没有任何回音。
岳灵珊转过头,她已经因为发烧而没有任何力气去站起来,但是转头的力气还是有的。
纵然如此,因为这一下转头,她的脑中就像针扎一样的痛,原本暖暖的心变的冰冷。
看到的景象使她的心比她的头更痛。
这里是一个山洞,寸草不生,她的周围,全都是石头。
石头是死灰色的,冷、硬、狰狞。
杨莲亭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只给她留下了这一堆最后温暖她的火堆。
温暖的只是她的身,她的心却比冰湖里的水还冷。
岳灵珊的眼睛已经闭上,喃喃道:“杨大哥,你还是走了……果然,你还是放不下你心中的仇恨是么?不管我怎么样,你都无法放下你心中的仇恨,是么?”
他将外衫抛给她让她躲避风寒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在乎她的;她发烧坠马,他将她抱上了他的马,用衣服紧紧包住她,用双臂紧紧的抱住她赶路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在乎她的;她曾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人,可以带着他一起到春天的山坡上去看美丽的山花,也许,这只是她永远也无法实现的一个梦而已。
对他最重要的,也许永远都只是他对任盈盈、对日月神教的仇恨。
她突然发现她的生命已完全没有意义,既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
过去是一片黑暗,现在是一片黑暗,前程更是一片黑暗。
她现在活着,就是在等死。
……
大雨滂沱,窗前雨如珠帘下卷。
虽是春雨,但是看起来却似是盛夏滂沱暴雨一般。
天地风雷四门的长老的目光盯着在书案前走来走去的任盈盈。
一身血红满脸冷笑的任盈盈。
被撕碎揉成一团的地图在一旁地上扔着,刚刚开口出言让她看地图制订主攻佯攻的长老脸上鞭痕宛然,此刻再没有一个人敢提醒她看地图制订攻山路线。
虽说是大帐议事,但是他们什么都不敢说,只敢看着任盈盈的脸色。
向问天担任教主后,议事时还是比较和睦的,那时的任盈盈在议事会上甚至不怎么说话,满脸的温柔善良之态,让人不得不感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但是自从令狐冲援救灵鹫寺失踪、黑木崖火灾事变令狐冲身死,任盈盈就像变了个人,越来越像她的父亲任我行,喜怒无常,暴躁狠戾,没有一个人敢去驳她的言语。
方才前来报信的哨探教徒躺在书案前不远生死不知,只因为他报来的消息是已经探到那些原本离他们宿营地不远的那些三山五岳豪杰不知什么原因,竟然都掉转了马头返回了。
一直左右走来走去的任盈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天地风雷四门长老,满面狰狞,道:“他们的三尸脑神丹解药看来是不想要了,就等着端阳节尸虫噬脑吧!你们呢?你们今年的解药还想不想要了?”
雷门的长老是年初与令狐冲一起下崖去援救灵鹫寺时路上故意借酒醉拖延时间的,为人非常乖巧,立即跪下道:“美圣姑文成武德,仙福永享,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属下终生只忠于美圣姑一人!”
其他几门长老也齐刷刷跪下,口中高呼阿谀赞誉之词。
任盈盈嘴角上翘,冷笑,她自然明白这些人口中的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了拍她马屁,让她给他们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而已。她历经东方不败、她父亲任我行、她自己和向问天四代,自然知道哪有真的能“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但是听着这些人的卖力呼声,她却感到一丝丝快意。
她拿起书案上那把宝刀,四门长老的目光中顿时现出恐惧之色。
他们并非武功不敌任盈盈,但是他们的家人全都在日月神教掌控中,任盈盈要杀他们,他们如果敢反抗的话,他们的家人必定全都会惨死。
任盈盈看着他们目中的恐惧神色,快意更甚,将刀又重新放回案上,大剌剌的坐在那张软椅上,一手搅动玩弄着垂下来遮住脸上刀疤的那缕鬓发,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忠臣,都起来吧。”
四门长老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只见任盈盈虎躯一震又站起身,重新拿起那把宝刀,他们心中一颤又齐刷刷的跪下了。
任盈盈一手提起宝刀指向恒山方向,厉声道:“明天不管什么天气,不管那些人来不来,不管于总管和那两个副总管到了没有,立即正面攻上恒山!”
她感到自己终于有了些“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豪气,又道:“不管仪琳是否前来援救恒山派,不管她出现不出现,我要你们把恒山派从此给我变成无门无派!”
四门长老连忙恭声道:“是!属下遵命!”
任盈盈从书案上抛下一封书信给他们,语声放的和缓了些,道:“你们不必有后顾之忧,这是武当冲虚道长的信,你们看一看,都说大盈若冲,冲虚道长不愧是我任盈盈的知己,他在信里保证不会涉足我们和恒山派的纷争,成为新一代领袖武林的人物。所以,你们只管卖力把恒山派那群该死的尼姑给我杀干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