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倍”那声音懒懒散散从帘后飘出来,欧阳克揉揉眼睛,纤细的手指转起茶杯,莲青色的底上描梨花。她仍旧是浅黄的,如同九月盛开的雏菊,从不颓败的雏菊,看见它好像看见了太阳,鲜艳夺目,那色彩从未忧郁。我的某一朵花开了,世界也跟着盛开。大块大块温暖的颜色,像大块大块丰满的感情。
“加十两”声音也是明媚清脆的
“双倍”他故意将尾音提高,轻飘飘的从来不在乎,眉眼淡秀,指节细瘦,捧了一把白白的桂花,他的衣襟仍是月白色的,素淡的过了分。桂香萦绕,浓郁或者说清淡,他的双眼眯起,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穆念慈附在他耳边呢喃
“让给她吧…”他才稍稍抬头,将手里带雨味的月桂铺在红木桌上,伸手细细抚平。
“我们注定要一辈子针锋相对就像九月的月桂和雏菊,她太偏执,而我死要面子。”
话音未落,穆念慈的笑意刚舒展开一半,红底白花的帘子被她掀开半个角。她极其分明的眉眼露进来,弯起嘴角笑了,娇小的肩膀摆了摆,时光,世界,好像跟着她一并笑了。
“我当是谁,好了不起啊”她嗤的切了一声。“我还是识相点走吧,惹不起惹不起”她都起嘴巴,象征性地摇头,却边说边走进屋子里大喇喇的吃掉最后一个糖炒栗子,对着桌上铺成一排的桂花碎吹了一大口气,吹的它们飞的到处都是换来欧阳克紧皱的眉头。她占到窗旁,伸手装作深沉的抚过穆念慈的鬓角。“又见故人,今岁可好?”忽然低沉的语调叫穆念慈有些不适应。她眯眯眼睛,水红色的衣服明艳的让人目眩。
“好得很,你我竟变成了故人”穆念慈微微叹道,嘴角却依然带笑。
“桃花坞的燕子,瘦西湖的醋鱼,临安城的糖画,燕京三十里望月河畔都作了浮尘,你说还有什么是变不得的?”她簇簇眉,伸手抚过长进窗子里的月桂。
“沉归沉,土归土”穆念慈叹息。
这是个潮湿的秋天,后山上的雾白白胖胖的,飘下山来,不知何时亭里也凝起一层水气。向临安城的眸子,目光浑浊了,凝着忧郁的浓蓝,下一刻就要掉出雪青色的泪。白衣素冠的他好像要溶进雾里,再一抹手,便不见了。远处的白房子一排一排矗立着,像一排一排整齐的时间,一直排到陌头边,杨柳下,顺水那么一流,一切就一去不回头了。那年,她们还是赤脚玩水的年纪,今朝却找不到那条发光的河,和脚踝上缠绕着的欢愉的气味。临安城的气数已尽,是来日方长还是来日方短?她只能骗着自己继续相信希望,然后卑微的颓靡的,支离破碎的活下去。
既然如此,有还有什么值得被改变呢?时间就像火焰,要么与它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