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永琪一个人的景阳宫。
内务府的公公来说明月彩霞听说找到了格格,想要再去王府伺候,永琪干脆收了两家人做了王府的家丁。小邓子小卓子也回来了,帮着收拾些小燕子的东西。随着小燕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王府也渐渐建了起来。乾隆亲自选的地方,离学士府不过一步之遥。小燕子高兴得很,每日无忧无虑地呆在学士府,托着自己慢慢大起来的肚子和紫薇厮混,搞得东儿尔康都吃醋了。消息传到宫里来,乾隆也乐呵了,这位万人之上的老人是如此感恩上天,赐还了他一个活泼天真依旧的女儿。
太医来了又走了。小桂子端来了严格按方子熬的药。一碗药,黑得晶亮,永琪无奈笑笑,一饮而尽。
“爷,总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小桂子收了药碗,小心翼翼说。
永琪摆了摆手:“皇阿玛那边自然有太医照实汇报,至于格格那边,还是先瞒着吧!”
“可是爷,格格天天陪伴您左右,又冰雪聪明,总会发现出端倪的。”
“不消你担心。格格正怀着第四个孩子,万事以安胎要紧。”永琪微微叹口气:“小燕子,她再经不起小产的打击了。”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些小雨,永琪遣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一人去关窗。
一滴细雨,滴落在他虎口处,随即沿着皮肤上粗糙纵横的沟壑洇开了。永琪觉着胸口闷得慌,硬撑着自己挪到床边,和衣躺下了。怎么的这么虚弱了,一种悲凉的感觉蓦地袭上他的心头。
“我陈知画有的,都是全海宁最好的。自小爹教育知画,得不到的,再喜欢也宁肯不存在。”长满青苔的牢狱里,知画的囚衣早不能蔽体,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只有头颅依旧高昂着,漠视着永琪,一字一句吐出她隐忍多年的怨愤。
“那碗给你的燕窝粥,含了大量我早早向八阿哥要的紫藤散,此药味道甘甜,药力缓慢释放,最是催发热毒、加速伤口恶化。想必荣王爷这几日,身体是每况愈下吧!”
她昂着首,清冷孤艳,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永琪打了个寒颤,自那日从牢里回来,每每想起这一幕,寒意总是把他裹挟。
深宫中几多残酷,竟把当年那个兰质蕙心的女子雕琢成这般狠毒模样。永琪心里一紧。
太医院是宣告了永琪不治的。
胡太医说,生死存亡,也只能尽人力而听天命了。
永琪央求胡太医替他瞒住。可事关皇子性命,胡太医不敢隐瞒,只能答应他瞒住紫薇小燕子那边,对乾隆也只说是八阿哥下的毒手。乾隆自然是怒不可遏,贬永璇为庶人,坟墓迁出皇家园陵,后人统统逐出宗室,老死不得入京城半步。
可惩罚再重,也怎么挽得回永琪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