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 周末更一陀
十三 Who is Your Savior? 得不到的救赎
自那个电话以后,黄濑沉下去的心似乎又被提了起来。他重新思索那个永远无解的问题。为什么是青峰大辉。为什么一定喜欢的是他。那些所谓打球很好,某个特定的角度或动作看起来让人动心,都太琐碎,都太不足够。他试图衡量对方投注的感情。对方做的事情,伤害了自己的有多少,让自己的恋慕加重的,又有多少。
那段跨越大洋的短短通话,又算是出自朋友情义的问候,还是有着更禁忌的含义?他知道,并没有人会无端端对另一个人好,他想知道青峰的内心,知道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他的吻,他的电话,背后的动机。
但是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不过想不出来大抵才是正常的,毕竟单恋和暧昧这样的东西,不知道折磨过多少时代的多少人。
这么放在时间洪流里去比对,自己矛盾又忐忑的心境实在是太渺小。但是,感情也好,生命也好,一切都会化成灰烬,有如从来未曾来到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反而短暂活过的过程中,被一种情绪深深困扰,才会有其自己的意义。
黄濑想着自己的进路。做兼职的时候,许多人劝他考虑这个事业,也有人劝他不要留在日本,要去接触更大的世界。
他对自己的现状满意。除了青峰的事情弄得不清不楚之外,他没有不顺遂的任何事情。然而,以后呢?他不大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是心里早有些许盘算,但是暗示自己先不要仔细想。
他喜欢身为模特,被镜头和灯光注视的感觉。可是他想要更多。黄濑凉太大概远不似他一贯被青峰当作纯真的神色,他有更多的思虑和野心,对于事业。
黄濑跟青峰早前惆怅地预想过一般,心智都迅速地成长着。青年和认识的模特行业前辈谈话,在网路上搜罗资料。他想要到国外学习设计。与父母深谈过这个想法,大姐和姐夫都非常支持他的计划,有赏识他的设计师愿意为他写推荐信,在英国的友人也在帮他了解学校的信息。这一切都没有向公司和学校的朋友露出半点痕迹,直到申请开始,他一边忙着,一边还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保持着每日工作和学习的量,晚上有时候为申请资料和准备语言考试,熬到很晚。睡前他看着自己的脸,除了发黑的眼圈,惨白的面色,那张脸还是那么年轻,就算挂着木然的表情,还是美好而无邪的。
这样一张脸,给了他不少运气,让他的生活比大部分人好过不少,但是那瑕疵鲜少的脸蛋,又能鲜活几个十年?并且空得一张面孔,他最终谁的王子都不是,因为心里早被一个并不在乎他那张脸的人占据。
想念和怀疑青峰大辉是个非常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导致黄濑觉得他的单恋似乎成为了一种自恋,一种对自己的忍耐和苦难的孤芳自赏。好就好在,这种对于青峰,或者对于自身的恋爱,不是一种持续的侵蚀。他觉得自己的心像一个装了流沙的容器,没有人反转拨动它,就不会重新涌动。
青峰大辉,无论是太擅长忽略和忘事,还是忙昏头,甚至故意冷落,自那个简单得该死的通话后,再也没找过黄濑。
消失便消失吧。让无谓的念头死。黄濑看着书本出神,他想着一架秋千,慢慢地停了摆。
他已经不大记得起,以及怀想年少时的心气和意气。
这样的黄濑凉太,不再是个孩子。
离申请学校还有一个月截至时,他领到了雅思的成绩,正在最后调整他的申请材料。
什么时候告诉青峰呢。我也要离开日本了。他坐在窗前,膝上的手提电脑屏幕里,是改了又改的个人陈述。窗外的风进不来,让房子里压满了沉闷的空气。
一切流程都走得太快,他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和可观的奖学金。他与友人家人道别,带着一大箱子什物,上了去伦敦的飞机。
他看着窗外的云朵,想着黑子最后说的话。
他说,你们都走了,我好像还待在原地。
黑子一向保持一种木然得有些漠然冷淡的表情,黄濑试图读出他的寂寥。他忽然问,小黑子,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么?
黑子点点头,并没有迟疑,并且问黄濑,那么你呢。
黄濑说不出话,他无意识地弯起拇指,摩挲着手心。
黑子拍拍他的手臂,说,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说自己喜欢着自己的生活,不会有犹疑的神色。
谢谢。黄濑笑了。他也是那样希望着的。而且也希望青峰过得平安和快乐。不要对自己的生活失望。
他并不去考虑自己做出留学的决定,是离青峰更远,还是更近。他享受着在国外的新环境。他第一次通宵。那对他的精神和皮肤都是很大的冲击,但是一次之后,他习惯了通宵达旦,有时候为了设计作业的截至日期,有时候为了派对,有时候为了两者。
他的推特更新和私人活动照片持续增加。日本的粉丝群体想念着他,也支持着他。在伦敦这边也迅速有了一个朋友圈,里面有不同肤色和口音的人。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过分幸运,并没有遇到什么大难题,也没有什么格外的努力,但是却过得不错。他偶尔会想下一门心思打篮球,一门心思想着有朝一日超越青峰大辉的那个自己。So naive。
青峰不知道他出国的事情。当终于反应过来,黄濑并不是到伦敦拍平面,而是去读书时,有一种非常鲜明的被背叛感。
出国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给黄濑写电邮,连标题都懒的打。
黄濑收到他的质问了,但是一忙,转头一周过去,他想着,不回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