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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恐龙三部曲第一部)作者[加拿大]罗伯特·J·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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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7-07-09 22:57回复
    加拿大科幻的象征——罗伯特·索耶

     
     
      罗伯特·J·索耶,一个科幻界举足轻重的名字,被誉为“加拿大科幻界的教长”。他不仅获得过世界两大科幻奖“雨果奖”和“星云奖”,还是历史上惟一一位将美国、日本、法国和西班牙四国的科幻最高奖项揽入囊中的作家。
      索耶于1960年4月29日出生于加拿大首都渥太华。他的母亲智力超群,17岁便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毕业,进入芝加哥大学攻读经济学研究生,并在那里与同样是经济学研究生的索耶的父亲结婚,不久后,两人迁往加拿大定居。夫妻两人共育有三子,索耶排行第二。
      索耶从小便梦想成为科学家,尤其是专门研究恐龙的古生物学家,但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专业的科幻作家。在高中快毕业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世界上靠研究恐龙为生的人恐怕只有几十个,而靠写科幻为生的作家却不下数百名,相比之下,还是当科幻作家比较实际。于是,他便向成为科幻作家的目标努力。
      索耶后来果然成了科幻作家,并以作品中的大胆猜想和技术硬度著称。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索耶并没有受过科学方面的专门训练,他毕业于多伦多约克大学的“创造性写作”专业,后来进入多伦多的莱尔森大学,主修也是与自然科学毫不沾边儿的剧本写作。
      1979年,索耶卖出了他的第一篇小说《动机》(Motive),这篇小说深刻地影响了索耶后来的创作,确立了将科幻和神秘谋杀相结合的风格(这使他后来成为了加拿大犯罪小说协会的成员),就连《远望》(Far Seer)中的昆特格里欧恐龙和《金羊毛》(Golden Fleece)中的主控电脑杰森也可以在其中找到原型。索耶第一篇得到出版的小说是1980年发表在《莱尔森大学文学年鉴》上的《竞赛》(The Contest),这篇小说后来被阿西莫夫收进了他主编的文集《杰出奇幻小小说100篇》之中。
      1983年5月,索耶成了一名全职作家,但在作家生涯的头六年里,他主要创作的是非小说类文学作品,为加拿大和美国的各类杂志撰写了超过200篇文章,主题包括从计算机到个人理财的诸多方面。此外,他还努力在广播方面有所作为,参加了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电台系列节目《思想》的制作,并担任了其中五期以科幻为主题的节目撰稿和播音工作。在此期间,他有幸采访了艾萨克。阿西莫夫、厄休拉。勒古恩、格雷戈里。本福德、罗伯特。西尔弗伯格和金。斯坦利。罗宾逊等科幻大师。
      在快满30岁的时候,索耶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重拾科幻作家之梦,于是,他毅然放弃了收入丰厚的其他工作,转而专心致志地从事科幻创作。时至今日,索耶已经硕果累累,共出版了17部长篇小说——其中,部分作品进入了加拿大主流畅镜书排行榜的前十名,以至于《加拿大新闻周刊》惊呼:索耶不愧是加拿大迄今为止最成功的科幻作家!
      索耶并不仅仅局限于科幻写作,他还经常利用各种媒体推广科学和科幻,同时也宣传自身。他曾在美国的“科幻”频道露过面,还是“探索”频道加拿大版的常年评论员,甚至为一个科幻系列剧《重力的囚徒》客串过16次!
      随着名望的提高,索耶也致力于推动加拿大本国科幻事业的发展。他组织成立了“美国科幻与奇幻作家协会”(SFWA)加拿大分会,并且作为加拿大的第一位董事,担任了三年SFWA董事会董事的职务。
      为了鼓动更多的人投身科幻创作,索耶还积极从事科幻教学工作。他在莱尔森大学、多伦多大学、爱尔兰国立大学、汉博学院等高等学府教授科幻写作课程,有的学生甚至从美国的亚特兰大和佐治亚远赴多伦多听课。此外,他还为一个名为“作家联线”的加拿大全国高中研习会工作,主要任务是以一名职业作家的眼光,为学生们通过因特网提交的文章提出批评意见。
      或许正因为上面的原因,索耶的作品才得以在学生中备受推索。他的“恐龙三部曲”之一《远望》已经进入了加拿大安大略省斯卡布罗自治市赫里特奇公园学校的学生课本;而他的很多小说都被诸多大学作为研究时象加以讲授。
      现在,索耶和他的妻子卡罗琳。科林克居住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米西索加。他给我们的最新消息是:他的短篇小说《蜕皮》(Shed Skin)已获2005年雨果奖提名。


    2楼2007-07-09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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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夫塞张开拇爪,发现它的镰形轮廓和“大个子”在高度和形状上都一模一样。“大个子”的橘红色圆盘总会勾起他的好奇心——上面有一些斑点,但太小太暗,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呢?阿夫塞还不十分清楚。看上去有点像岩石,但岩石怎么能飞过天空,飞到那上面去呢?
        他把注意力转向“缓行者”,这几个晚上它都有点犟。一个劲儿地往上游奔而不是朝下游走。当然了,别的卫星有时也会这样,但从不像小小的“缓行者”那样固执。“缓行者”是阿夫塞的最爱。
        总有一天,他会静下心来研究这些卫星。他读过很多跟它们相关的书,包括萨理德那三大册《夜之舞》。多么离奇古怪的书名!完全不像他所认识的萨理德。那个让他害怕的萨理德。
        有的卫星很快滑过天空。有的却需要几十个夜晚的时间才从一道地平线滑到另一道地平线。但它们都有盈亏过程,也就是从丰满光亮的圆盘变成一个覆盖着星星的简单的黑圈。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呢?阿夫塞重重地呼了口气。
        他顺着黄道扫视天空,这条道是太阳每天必经的路线。道上有两颗行星,用肉眼可以看见。明亮的一颗叫凯文佩尔,另一颗血红色的叫达文佩尔。行星和卫星很相似,都是以恒星为背景移动。但它们看起来像针尖般细小,根本没有圆盘一样的脸,也看不到细节。而且它们在天空中的移动要隔几天或几十天才能观测到。有六颗阿夫塞熟悉的行星也像一些卫星一样奇怪地向后退行,但这些行星通常要花五百天时间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现在靠近天顶的是“先知”星座。阿夫塞看过一本手抄本的老书,书上把这个星座称为“猎手”座,以“鲁巴尔”——“五个狩猎创始人”中最伟大的一个——命名。但对他们的崇拜现在几乎被官方禁止了,因此这个星座被重新命名为“拉斯克”——拉斯克是第一位朝觐“上帝之脸”的先知。
        不管叫“鲁巴尔”还是叫“拉斯克”,星座图都一样:一个个亮点勾勒出肩部、臀部、肘部、膝部和长长的尾巴尖。两颗明亮的星星是两只眼睛。它就像一幅反转图像,阿夫塞想——当你紧盯着一个物体看了一阵后,又去看一个白色的表面,就会在视幻觉中产生这种图像——因为“先知”和“鲁巴尔”的眼睛肯定与所有昆特格利欧恐龙的眼睛一样,都是全黑的。
        在“先知”之上,是“大河”投射到上面的轮廓,若隐若现,横跨整个天空,发出微弱的闪光。“陆地”在“大河”上朝着“上帝之脸”永无尽头地航行着。老萨理德就是这么解释那条黑夜中灰蒙蒙的光带的,但他却不能向阿夫塞讲清楚,为什么只有在某个固定的时间,“大河”才把它的轮廓反射到天上去。
        萨理德!可恶的萨理德!阿夫塞花了整整五十五天的时间,才一骑着一头从一支商队那儿弄来的家养“角面”,从“陆地”中部的阿杰图勒尔省卡罗部族,来到位于“陆地”最东面上游岸边的大都市。
        不用说,部族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被视为部族全体成年人的孩子——只有育婴堂的管理员才知道究竟谁是他的亲生父母。整个部族的人都因为他们中的一员被选为宫廷占星师学徒而骄傲。阿夫塞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他在最近一系列的专业考试中成绩优秀。他充满自豪地整理好腰带、靴子、书和星盘(测量天体高度的仪器),奔向自己憧憬的未来。现在,他到这儿已经快五百天了。是啊,时间真够长的。他发现,在上一个四千天的时间里,萨理德教过六个学徒,但他们最近全被开除了。看来,即使比那些学徒更加坚韧不拔,他那为占星事业而奋斗的美梦还是终将被他的老师碾得粉碎。
        阿夫塞曾经把萨理德当成自己的偶像。他贪婪地阅读这位大师有关凶兆和吉兆的著作,有关“大河”反射在空中的论文,以及对每一个星座的重大发现。他多么盼望和这个了不起的人见面啊!但是,真正和他面对面时,他却感到非常失望。幸好阿夫塞很快就要出发去朝觐了。感谢上帝,这样他就可以离开老师很多天——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些研究,不用看萨理德的脸色。
      


      4楼2007-07-09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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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夫塞还以为肯定会伴随着一阵尾巴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啪啪声,但是没有,“你真使女王蒙羞。”
          不管这个陌生人是谁,阿夫塞喜欢他。他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不放过一个字。干燥的门板“嘎吱”响了一下——阿夫塞爪子的颤动把门弄响了。他吓了一跳。看来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了,而且还得假装刚到。
          萨理德站在工作台后,干枯的手臂支撑着他的身体。绿色皮肤上布满黄色和黑色的老年斑。
          对面就是那个陌生人。他的胸部厚实发达,圆头顶上扣着一顶红色皮帽。一条凹凸不平的黄色疤痕从鼻口尖一直划到左耳洞。他戴着一条灰色饰带,在肩部有手掌宽,但在臀部处细了一半。首都是个港口城市,这种饰带表明他是一位高级水手。
          昆特格利欧恐龙的体积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不断递增,直到死亡。陌生人的体积和萨理德差不多——有阿夫塞的两倍——因此阿夫塞断定他的年龄大概和萨理德一样。但他的绿色皮肤上几乎看不到萨理德身上那种老年斑。
          “啊,阿夫塞。”萨理德说。他看了看墙上的新式挂钟,钟摆像老年人的赘肉,来回摆动着,“你又迟到了。”
          “对不起,老师。”阿夫塞低声下气地说。
          萨理德嘘了一声,唰地把尾巴转向阿夫塞。“克尼尔,这是我新收的徒弟,阿夫塞——遥远的卡罗部族最值得骄傲的儿子。”最后几个字充满嘲笑和挖苦,“阿夫塞,向瓦尔·克尼尔船长问好。”
          他就是瓦尔·克尼尔!就在这里?关于他的故事,即使只有一半是真的,也很了不起。
          阿夫塞从地面上抬起尾巴,倾斜着腰部表示敬意。“见到您是我的荣幸。”他说。第一次觉得这套古老而繁琐的问候仪式确实能表达一些真实的情感。
          克尼尔把头转向阿夫塞:昆特格利欧恐龙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如果不转过头,就不知道对方的眼睛看着何处。阿夫塞总是让自己的头部正面对着那些成年恐龙,以示礼貌,但很少有成年恐龙回应以同样礼貌的动作,因为像阿夫塞这样的未成年恐龙身上还没有刺上狩猎或朝圣的花纹(即使是成年恐龙,不刺花纹也会被人瞧不起)。但现在克尼尔却把头转向他,这个细小的动作使他对克尼尔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你在和萨理德一起工作的时候能一直缩着爪子①,真了不起。应该是我向你表示敬意。”声音很低沉,阿夫塞不禁想起铲嘴的叫声。
          克尼尔向前走去,身子重重地倚在一根雕饰精美的拐杖上。阿夫塞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尾巴几乎齐根截断,绿色的残尾上只长出了一掌长的黄色新肢。他壮起胆子,端详着克尼尔的伤口,只要他的头不转动,克尼尔就不会知道他的眼睛在看什么地方。但他还是很小心,竭力保持面不改色,尾巴也没有乱动。阿夫塞断定克尼尔的尾巴是在一百天前断的,也许发生了什么意外,脸上的疤痕恐怕也是那时候留下的。“你想当一名占星师吗,孩子?”克尼尔问道。
          【① 昆特格利欧恐龙在激动、兴奋、情怒和恐惧时,爪尖会不由自主地伸出来。】
          “这个职业适合我。”阿夫塞说,再次弯腰表示敬意,“能当占星师是我的无上荣幸。”
          “祝你好运。”克尼尔诚恳地说,向门口走去,“萨理德,”他的声音越过宽阔的肩膀传来,“戴西特尔号十天内起航,在那之前我一直待在‘橘红翼指’酒店。如果你改变主意,要用我的新仪器,尽快通知我一声。”
          阿夫塞悄悄地磕着牙。他知道,萨理德是永远不会改变主意的。
          “年轻人,”克尼尔说,“很高兴见到你。我相信,随着时间推移,你的理想之光一定会越来越亮。”克尼尔没法鞠躬——否则他会摔倒,因为他没有尾巴来平衡头部的重量——但他的态度很热情,这已经足够了。
          阿夫塞微笑着,“谢谢您,先生。”
          克尼尔一瘸一拐走出房门。拐杖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远处。
          阿夫塞虽然不太情愿向老师提问,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为什么伟大的克尼尔要到皇宫里来。
          “他是个梦想家。”萨理德回答说。出乎阿夫塞意料,老师居然没有责备他的鲁莽,“他发明了一种仪器,据说可以看清远处的东西。是一根金属管子,两端装有镜片。很显然是‘陆地’西岸的某个玻璃工匠给他造的。克尼尔管它叫‘望远器’。”萨理德轻蔑地吐出这个复合词。他对新事物的仇恨是众所周知的。
          “然后呢?”
          “然后,这个傻瓜就认为这东西可以用于我的研究。他建议我用它去观察卫星——”
          “太好了!”阿夫塞情不自禁地叫起来,但马上又蔫了。打断老师的话,等着挨训吧。趁老师还没骂出声,他赶紧温顺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要真可以观测卫星的话,那可太好了。”
          “你知道卫星是什么吗?”萨理德说,尾巴啪啪敲击着地面,“它们是上帝的使者。”
          “也许等朝觑的时候,克尼尔可以把他的望远器借给我,”阿夫塞说,“让我用它察看‘上帝之脸’。”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紧张得直哆嗦,话一出口马上后悔了。
          “察看?”萨理德咆哮起来。声音从他年迈而巨大的胸腔内突然迸出,震得屋里的木头家具都晃动起来,“察看!一个小孩子没有资格去‘察看’‘上帝之脸’!你只能跪下来,膜拜它,向它祈祷,为它唱圣歌。你竟然胆敢怀疑它”
        他伸出瘦如枯柴、布满斑点的前肢,指着房门,“现在就去礼拜堂,请求上帝的饶恕!”
          “可是,老师,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我的造物主——”
          “快去!”
          阿夫塞的心沉下去。“是,老师。”他拖着尾巴,离开那间灯光黯淡的屋子。


        7楼2007-07-09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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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
            “太好了!”迪博用爪掌拍拍板床边,“屠夫!”他叫道,“我说,屠夫在哪儿?”
            一个身穿红色罩衣的昆特格利欧恐龙出现在门口。他的四肢像昆虫一样硕长,鼻口向下拉着,样子很忧郁。
            “再拿一块臀肉来。”迪博吩咐道,“要上好的,带血,血要多。还来点水。”
            听了王子的吩咐,屠夫快步跑出去。
            “好了,阿夫塞,你的鲜肉马上就来。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又是唱歌吧!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那功能不全的肠胃。但是,看在卫星的份上,如果你又想强迫我听你唱歌的话。我可得用鹅卵石堵住耳洞,消除噪音了。”
            迪博的音乐天赋像他的好胃口一样有名,阿夫塞不得不承认,在他面前,自己那点歌唱才能简直不值一提。但他仍然热爱音乐,热爱它那数学般的精确。
            “喂,”阿夫塞说,“不瞒你说,我还真想和你谈谈唱歌的事。”
            一丝佯装的惊恐从王子脸上闪过。“别来这一套!看在上帝卵壳的份上,不要!”
            “我想说的也和上帝有关。我要去朝觐。”
            迪博用爪掌拍打着板床,“好啊!虽说你皮包骨头,但个头暴露了你的年龄。我们确实该把你送去远航了。”
            “的确是这样。但——”
            屠夫来了。他的前肢很长,不用弯腰就把臀肉放在桌子上,正好对着排血槽。这块肉比刚才迪博啃咬的那块更大。鲜肉上冒着热气,想来那牲口刚被宰杀不久。阿夫塞抬头看看屠夫,只见他狭长的口鼻上鲜血淋漓,一定是他亲手宰杀的。
            “谢谢你,屠夫。”迪博说。他从不用心记人的名字。阿夫塞到这儿还不到五百天,连他都知道这个单薄瘦长的屠夫名叫鲍尔·坎杜尔。
            “真好。”阿夫塞说,“谢谢你,尊敬的坎杜尔。”
            屠夫鞠了一躬,迈着像昆虫一样的步伐出去取水。
            “行啦,别光站在那里,你的壳都快长出来了。”迪博对阿夫塞说,“趴下来,吃吧。”
            阿夫塞弯下身子,像做俯卧撑一样趴在另一块倾斜的板床上。木质板床承受住他身体的全部重量。“迪博,我希望你和我一块儿去朝觐。”
            迪博的脸埋在臀骨架子里,撕下骨头上还有一丝热气的鲜肉,狼吞虎咽地吞下,这才抬头,愣愣地看着阿夫塞。
            “我?”
            “是的,你。你总要去朝觐的,对吧?”
            “你说得不错。可我还没认真想过这事呢。我母亲不会让我乘驳船出行——”
            “我要搭乘戴西特尔号,和瓦尔·克尼尔船长一道。”
            “是吗?就这次?”
            “耶纳尔博已经为我说妥了。”
            “你是说戴西特尔号?看在先知爪子的份上,那可是一艘好船!搭乘它肯定棒极了,肯定的!想想吧,我们会遇到多少有趣的事!”
            “我想也是。你到底去不去?”
            “得我母亲点头才行。皇族成员属于人民,身不由己啊。”
            “如果你过三百天还不回来,你的人民也许能吃到更多的肉呢。”
            迪博“噗”地放了一个臭屁。“这倒是实话。”他“咔咔”地磕着牙,大笑起来,“很好!那就让我们做好出发的准备吧。”
            “太好了。戴西特尔号十天后启航。”
            “这么快?”一大块肉卡在迪博牙缝里。他用爪子剔下它,仔细瞧瞧这块不听话的肉,然后用磨得光滑圆润的中指挑起,一点点地啃得精光,“好啊。那就一言为定!”
            “还有一件事,迪博。”
            “你吃了我的食物,还说服我陪你一道去朝觐。还有什么要说的?”
            “耶纳尔博说,朝觐前应该参加一次狩猎。”
            “他说的?现在?啊,那可真有意思。只是,狩猎嘛——”迪博扭头看着别处。
            “你害怕了?”
            “害怕?”迪博的声音有点闷哑,“你说的可是女王的儿子啊,你这个未来的占星师。”
            “不错。既然你不害怕,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儿去狩猎呢?”
            “可是——”鲍尔·坎杜尔进来了,托着一个浅盘,里面放着几碗水。
            迪博停住不说了。
            “味道怎么样?”坎杜尔问道。声音拉着长腔,长得像他的身材。
            “味道好极了。”迪博说,语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年轻的迪博,”坎杜尔说道。他字斟句酌,说出的每个词都拖得很长,“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话。但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一些谈话。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发表点意见。”
            迪博惊讶地看着他,好像第一次发现坎杜尔的存在。“说吧,屠夫。”
            坎杜尔在水中浸了浸鼻口,显得干净多了。看得出他正盯着桌上的臀肉。“没什么,我年轻的王子。我只是想说,自己捕获的猎物吃起来比桌上现成的肉更香。”
            迪博看着坎杜尔。屠夫的鼻口呈现出正常的绿色,表明他说的是真话。
            迪博把目光转向桌上的肉,张开鼻孔,尽情享受着这诱人的气味。“好,真是这样的话,我一定要试试。阿夫塞,走,咱们打猎去!”
            “你不害怕了?”阿夫塞说。
            迪博又把头埋进摆在面前的肉里。“我连你的歌声和铲嘴都受得了,还有什么比那更可怕的?”


          12楼2007-07-10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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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我们都会死的!”德特·布里恩祭司大叫着,声音盖过了大船那独特的、滚雷似的钟鼓声。每一天,他都变着法子和克尼尔船长争论这件事。
              “毫无疑问,”船长趴在板床上,与工作台形成一个倾斜的角度。他的尾巴现在已经长得可以触到甲板了,“人人皆有一死。”
              “但这是发疯,”布里恩说,“绝对的发疯。以前没有任何船只越过‘上帝之脸’航行到这么远的地方。‘脸’很快就会完全落下去——那时我们就再也得不到上帝的庇护了。”
              “你怎么知道?”布里恩张着嘴,这么放肆的问题让他震惊不已。一会儿过后,他才气急败坏地说:“为什么,书上是这样写的!”  克尼尔重新整理了一下工作台上的皮纸,“年轻的阿夫塞说,有些写在纸上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正确的。”
              “阿夫塞?阿夫塞是谁?”
              “带领我们杀死卡尔·塔古克的那个小伙子。学徒占星师。”
              “一个小伙子?谁在乎一个小伙子在想些什么?我是祭司;我有德特·耶纳尔博的授权。”
              “那么,德特·耶纳尔博告诉过你不应该继续向东航行吗?”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是在圣卷上读到的;你也应该清楚这一点,如果你读过圣书的话。”
              克尼尔发现,趴在板床上实在不是一种漂亮的辩论姿势。大船现在已经乘风破浪向前航行。等船稍微平稳一些,他站起来,摸索着拿起拐杖。
              “哦,我读过圣书,布里恩。‘大河之水就像一条路;是的,它就是通往上帝之路。去吧,不要离开上帝的视野,因为只有上帝知道那儿有什么’。你瞧,圣卷上没说前面危险;我们前面的只是未知的东西罢了。”
              “未知的东西总是危险的。”
              “那么,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上帝呢?”
              布里恩的尾巴来回摆动着,“问什么?”
              “问问你的上帝。就是那个大部分浸在水里的东酉,对吧?”克尼尔指指后舱壁,“到甲板上去,请求它给你一个不应该继续航行的神示。”
              “我敢肯定,水怪的到来就是一个神示。已经死了两个昆特格利欧恐龙了。”
              “但我们以前也碰到过卡尔·塔古克,在你认为安全的水面。那时候,‘上帝之脸’还高高升起在空中。那个怪物的到来又代表了什么神示呢?”
              “我凭什么该知道?”布里恩说。
              “你凭什么不该知道?预测凶兆和吉兆是你们的惯用手法。这恶魔怎么成了不能进入这些水域的警示呢?我第一次碰见它的时候,它攻击我们的时候——”克尼尔朝着自己的尾巴做了个手势——“它正在你认为的安全水域,你的整个宗教都坚持认为只能在那儿航行的水域!”
              “我的上帝,克尼尔?我的宗教?它也是你的宗教,我相信。除非——你不会是‘五猎手’教的信徒吧?”
              “那个古老的宗教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地方。”
              “它是错误的,它不知道真正的上帝。”
              克尼尔摇摇头,“鲁巴尔宗教能充分发挥个人才能。在狩猎中,通过自己猎取食物净化暴力欲望,发展同伴情谊。就连你的宗教也很重视同伴间的情谊。难道那不是我们所有人希望在天国得到的东西吗?只不过,鲁巴尔宗教每天都在发展这种情谊,就在这儿,在世俗生活中。”
              “你怎么敢拿把那个古老的教派和真正的宗教相提并论!”克尼尔穿过房间,拐杖的声音叮当直响。
              “我不是有意不敬。”布里恩摇摇头,“这个阿夫塞好像有强大的力量。以前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大家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布里恩眯缝起眼睛,似乎想从船长的黑眼珠里发现什么。“但是,克尼尔,如果你错了呢?”
              “那我就错了。”
              “但我们都会送死。”
              “航行总是充满危险。每天都必须做出生死攸关的决定。”
              “但从未有人如此鲁莽。”他们的争论被一阵爪子敲打在铜条上的声音打断。
              “我可以进来吗?”厚木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哈哈特丹。”克尼尔说。
              木门开了,进来的是诺尔·甘帕尔,那个在甲板上守望的人。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祭司,然后对克尼尔道:“你说过要告诉你……在它发生之前。”
              克尼尔欠了欠身,“跟我来,布里恩。”船长侧着肩膀挤过门口,跟着甘帕尔走上斜坡,到了甲板上。
              正是傍晚,微风吹来,稳定,冰凉。六颗明亮的卫星照亮天空,它们或盈或亏,从新月到接近满月,形状不一。克尼尔的目光越过戴西特尔号宽阔的后甲板,向船尾看去。西边地平线上是“上帝之脸”,一个黯淡的拱形,离他们无比遥远。
              迪博王子、阿夫塞和其他几个人站在甲板上,望着。每个人都等待着,或是满怀期望,或是忧心忡忡。年轻的阿夫塞的爪子痉挛地一会儿张开,一会儿缩起;迪博左手的爪子完全张开,右手的爪子却紧紧收着。
              克尼尔看了看布里恩。祭司腰部以上的身体完全倾斜,坚硬的尾巴支撑着几乎和地板平行的身躯:这是忏悔的姿势,是人们走过那条把礼拜堂从中分开的模拟“大河”时保持的姿势。已经在祈求上帝的宽怒了。阿夫塞想。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布里恩,发现他那闪闪发光的黑眼球奇怪地反射出六个卫星的影像。啊,他的眼睛左右搜寻着,扫视着地平线,仿佛在寻找克尼尔要他寻找的神示,寻找上帝反对这次航行的证据。
              但布里恩沉默着,叮能已经预料到不会找到他渴望的东西。克尼尔把目光转向剩下的小部分“上帝之脸”。它滑行着,像从前一样缓慢,慢慢没入远方的波涛之下。
              终于,它完全消失了:克尼尔猜测,“脸”既然沉到波浪之下,“神光”就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是这样。片刻之后,天空中再也没有“上帝之脸”曾经存在过的任何痕迹了。戴西特尔号驶进了黑夜。


            77楼2007-09-26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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