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志吧 关注:98,217贴子:1,971,155

回复:【长篇完结】窗外有蓝天(混脸熟的架空二战梗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伦敦有很多那样的下雨天,天阴的要让人窒息一样。每到那样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全部是那张照片上的情景,被雨水冲开了的血迹,倒在那里的妈妈……真切的好像我看到过一样。”她的眼神透出些迷离的神色,像是又看到了那样的景象,随即慢慢地扯开一个笑容,一点也不好看,苦涩至极。
“我以为,不拥有就不会失去,可是,你看到了,我错了。”她转过身面向窗户,背对着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微微偏头,说到失去,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他所认为的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最初对梦想的坚持,最原本的对国家对故乡的热爱,还有曾经那份宝贵而纯净的感情,他以为这样的失去足以让他觉得足够痛苦,也足够让他挣扎反侧,可是,相比之下,他还是一个无比富足的人,却在不停挑剔自己周围的一切。他以为他对失去的态度已经足够成熟,他不沮丧,不颓废,继续前进,只是少了那一些的热情,可是与她相比,他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窗外是一片透彻的漆黑,黎明尚未到来,窗户里望出去看得到隐约有些许星星在闪,微弱的光芒隔了那么遥远的光年传达过来,早就凉透了。她双臂支在琴凳上,身子微微后仰,不再说话。
他也沉默了,空气里有不知名的悲哀慢慢氤氲开来,犹豫了一下,他转过身,同她背靠着背坐在一起,他感到她微微地战栗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们都没有再讲话,她看着那边窗外的天空,他闭着眼睛慢慢微笑,一切静好,就像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他们碰巧在一切看夜空看星星,随便聊聊天,打发时间,消遣时光。
可能他们曾经有权利拥有这样的时光,拥有可以消遣可以打发的时光。那个时候他们都比现在年轻,以为明天过后还有明天,可他们不知道,有些人,今日的合眼就已是足够的永远;那个时候他们也足够的勇敢,以为只要坚持就会到达,只要努力就会收获,可他们不知道,失败和规则永远比成功和公平来的坦然;那个时候他们仍是会相信的,相信人性,相信爱,相信友善,可是那个时候到底距现在是有多远,远到那些曾让他们深信的东西,现在怎么看,都是变不了的全然陌生。
夜是透彻的黑,他想,要是所有事情,都能黑白分明,那倒是省去不知多少的麻烦。
“不对的,灰原。”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沙哑低沉,“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在。”他说道。
“我们还在。”似乎是想了一下,他补充道。
她听到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还真是自负。”
说完,身子向后倒,索性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是和夜色一样的冰凉。
良久之后她再次开口,语调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戏谑,她说,不过,谢谢你在。
他稍微侧过头去,窗外的天空仍旧黑得深不见底,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这个可笑的世界全然吞噬,而他们则窝在世界的某一微小角落,偏安一隅,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并不快活。
可是,天总会亮,太阳总会升起,时间总要流逝,明天还会有各种烦心琐事,还会有许多悲欢离合,这些事情平凡而坚持,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有所改变。它们能让人绝望,亦能给人希望。他听得到她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像是已然安睡。他想,倘若时间能够停留,那他只希望,那女子能够在安稳的睡梦中,不要醒来。
于是他也闭上眼睛,在黑暗中陪着她继续等待下一个要到来的明天。
--- 章三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47楼2013-03-30 21:20
回复

    中午在博士家见到了她,一个人坐在茶几边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热水的雾气将她的脸笼在一小片模糊里,看不真切。
    屋子里开着灯,照亮了因为阴天而造成的昏暗,可是那女子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神,仍旧是一片淡然的灰暗。
    他还没想好要和她讲什么,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开了门,兰站在那里冲他微微一笑。门开的时候带进了些冷气,她裹了裹披在肩上的羊毛围巾,站起身来对她点头致意。
    黑色长发的女孩子脸上总有着和煦的笑意,她走进来,眼睛里填满了明亮的神采。
    “新一,今天晚上去我家吧,妈妈说很久没聚了,已经告诉有希子阿姨和优作叔叔了。”兰眯着眼睛微微笑着说,“刚好我去上班,顺便过来告诉你一声。”
    “嗯,好啊。我知道了。”他回答,抬眼一看说道,“外面那么冷,你穿这么薄不冷啊。”
    “快迟到了嘛,又不远。”她依旧是笑着回答道,脸上泛起不只是因为冷还是羞涩的红晕。
    “你真是被冻傻了么。”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想转身去找自己的外套,扭过头去,看到她从沙发那边走过来,手里拎着她常穿的那件灰色的大衣。
    “给。”她说得简洁,衣服搭在手臂上,“先穿我的吧。”
    兰的脸颊愈发的红,她伸出手接了过去,弯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不过,真的……太感谢小哀了!”
    她摆摆手,说,不用不用,随后继续端着茶杯坐回她的沙发那里去,整个人窝在毛茸茸的围巾里,轮廓都显得柔和了。
    他深深地看向她,她却低着头看着茶杯,好像那就是她坐在那里唯一的意义。
    “那,我下午去接你,然后一起过去好了。”他说道。
    “嗯,好的。“她笑着,“我走了哦,回见。”
    门咔哒一声被合上,他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你也是会对人好的嘛。”
    “那得看是谁。”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我说你这人……”他真的是非常的无奈,对于眼前这个人,你有一千种办法去对付她,她就能在下一秒想出第一千零一种来回击你。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俯身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看你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早上去哪里了。”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出去了。”她抬眼看着他说,神色里都是些睥睨的味道。
    “去找赤井了,是吗。”
    “你不都知道么。”她挑起眉毛,回答。
    “灰原,那件事,我知道你不能马上释怀,可是你现在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你知道吗。”他尽量压抑了语气里责备和焦急的成分,对她说。
    “我知道。”她垂下眼帘,“所以我才去找他。”
    “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的行为……”他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的责备。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的做法评头论足。”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他一时语塞。
    她的头低得更低,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便说道:“不好意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没什么,是我不该那样说。”他回答道。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眼,就深得能够望到他心里去一般,那个眼神里或许有痛苦,有歉意,也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只是,他都没有心情去猜测了。
    她就总是那样,把别人的好意拒之千里。她就像是冰天雪地里最后的一丝火光,拒绝被寒冷吞噬,可是也拒绝外界的帮助和扶持。她的事情,就永远都是她自己的,他看得到,也总也走不进去。他想给出的温暖,她一概拒收。
    他以为那句谢谢你在是他们可以站在一起的证明,可是,天总会亮,人也总会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她不会总停留在那样的脆弱状态,他对于她,不是必须,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于是他也看向她,抿起嘴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博士家。
    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冷,伸出因为冷而变得微紫的手,裹紧了肩上的围巾。


    IP属地:中国香港49楼2013-03-30 21:23
    回复
      她转过身,步履坚定地离开,还是一样骄傲的姿态,他又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叹了口气。
      雪已经下得很厚了,高跟的鞋子踩在上面有些不稳当,她有些后悔穿了这双鞋子出来,风刮过来有些冷,她裹紧围巾,把脸埋在围巾里,继续往前走。
      她应该离开这里的,这里本就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她不喜欢这里总是压抑的气氛和病态的狂热,不喜欢这里阴霾的天气和人们厌世而浑浊的眼神,要是离开,她理应是高兴的。
      可是,当她听到赤井那么说的时候,那么一瞬间的震惊,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她脑海里猛然浮现出的,是那黑发的男子温暖的眼神,和坚定的让她安心的声音,他说,我在。
      还有博士第一次为了她下厨时那种窘迫却可爱的表情,她一直都记得。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继续往回走,这件事,她怕是还要继续想想,才能作出决定。
      走到博士家路口那里的时候,借着路灯的光,隔着飘在空中的雪花,她看到那个男子靠在墙上,只是清淡的一个轮廓,看不真切。
      她想起中午他们不怎么愉快的谈话,偏了偏头,走了过去。
      男子站在那里,低着头,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地从指间升腾被风吹散开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却没由来的觉得沉重。
      听得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随手弹掉了燃过的烟灰,默默地看向她。
      “灰原。”他还是先开了口叫她的名字,她不会先开口,他知道。
      “嗯。”她应了一声,“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有些事情,想问你。”他说道,站直了身体。
      “怎么了?”她挑眉,“还是中午的那些事吗。”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说:“兰出事了,你知道吗。”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的不解和震惊来,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说:“不知道。”
      “我下午去接她,但是她的朋友说她已经走了。于是我就去附近看了看。”
      “她躺在雪地里,被人用钝器打晕了过去。”
      “血混杂在雪地里流了一地。”
      他就这么说着,面无表情,可她看得出来,那时痛心疾首的,深爱之物受到伤害时却无能为力的表情。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恍惚,声音不禁颤抖。
      “在医院,没有大碍,现在睡着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有意识,她对我说,那些人之前一直问她,赤井秀一在哪里。”
      听到那个名字,她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她惊恐地睁大眼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赤井秀一,她借给兰的那件她自己经常穿的灰色的大衣,这两件事慢慢地在她脑海里重合,她一时无语。
      这怎么又成了她的错。
      “灰原,他们问她,赤井秀一在哪里。”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要大笑一般样子,却带了些许哽咽的音调。
      “工藤……”她缓缓开口,“我……”
      “你不用道歉。”他苦笑了一下,看着她说,“不用。”
      她一时语塞,眼神慢慢地黯淡下来。因为她没有把事情完全的告诉他们,他们也就对危险没有一点的预知性,因为她行事或许还称得上小心谨慎,那些人并不知道她具体的样貌,因为她把那件大衣借给了兰,那些人才会错把兰当成了她,因为兰对这些事毫不知情,那些人才会发现事情不对,想要灭口。
      她自嘲地想,自己的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过。
      他看着她表情渐渐凝固成冷淡,看着她眼神慢慢不再透出方才的神采,开始冷静了下来。
      本来,他专门从医院赶回来,也不是要冲她发脾气的。
      虽然中午的事不愉快,兰的事更让他痛苦,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对眼前这个人发脾气。
      他们认识还不能算很久,也说不上是多么的亲密和投缘,可是,他就是习惯,习惯她略带睥睨和冷淡的一举一动,习惯她总是嘲讽却没有丝毫恶意的语言,习惯她虽是伪装却完美的表情,习惯她的一切。
      他在生气,却不仅仅气她不小心伤害了兰,他生气,也是因为她有那么多的事情瞒着他不和他讲,他一直都是她的局外人。
      他想开口,想说我回来是害怕你找不到我们,因为大家现在都在医院,而我刚才进去又看到你的钥匙在家里没带走,所以在这里等你,可是那句话却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骨,吞吐不得。
      她突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容他见过,见过很多次,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第一次在日本遇见的时候,她对着陌生的不愿搭理的人的时候,就总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弧度精致完好,嘴角轻微上扬,眉梢眼角似乎都有那么些笑意的,笑得很好看,但是,他知道,那是假的。
      那是笑给,她不喜欢的,陌生的人看的笑容。
      虽然好看,却是无限的疏离。那个笑容,好像就是在说,请你离我远一点一样。
      他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和她相处,好不容易看到过她真心的笑,听到过她不敷衍的话语,也成为了她认可的可以和她并肩的人,但是,刚才她的那个笑容,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徒劳的了。
      就这样,因为这样一件事,因为一个他说不出口却是无比真实的理由,因为他的无辜受伤的青梅竹马,因为她的隐瞒和不坦诚,他又再次,失去了她,成为了她的陌生人。
      他记得很久以前有希子和他讲,有的人,你看他周围有很多朋友,他和谁都能融洽相处打成一片,谁都喜欢他愿意对他好,可是,那个人真正认可的,了解他的朋友,却是少之又少;也有那么一种人,他对谁都不愿意搭理,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总是冷言冷语,没有多少人与他来往,但是,只要他找到那个和他心意的人,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付出全部,绝不后悔。
      那个时候他尚且还不懂得这些话的深意,直到他发现自己成为了前者,而现在,他再次回想起这些话,可悲地看到,她就像是后者,一再的拒绝,一再的否定,好不容易认可了接受了,他却放弃了。
      他的什么都要,和她的什么都不要,本质上是一样的。
      都是别人的不理解,都是外界的误读,都是孤芳自赏的不肯入世的骄傲。
      能够读懂彼此,是多么不易,可是他就这样,将那些理解和认可,亲手摔碎。
      他好像都听得到那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干净的,啪嗒一声,成了无数碎片,就再也回不到最初。


      IP属地:中国香港51楼2013-03-30 21:25
      回复
        章六
        要想创造,就得先毁灭。
        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实验室的休息室里迎来纽约的黎明,被有些硬的床铺弄得很不舒服,可是也没有回公寓去,与其说是懒,倒不如说是没有那个兴趣。
        父亲的工作狂程度与她不相上下,在某些方面甚至更胜一筹。所以那公寓就真成了摆设,长久地没有人回去。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自从她主动加入研究以后,那边的监视也解除了,障碍倒是没有了,但是却也不会觉得自在。这是父亲的意思,她也不再多问,研究很紧张,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敲门声响了起来,外面传来助手还带着睡意的声音,灰原小姐,早报我放桌子那了,九点还有一个会,您别忘了。
        她应了一声,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冷空气一下子全部冲了进来。
        桌子上放着前一段时间她没有来得及扔掉的旧报纸,日期是1941年12月⒎日,头版标题是用黑色粗体印刷的,看上去触目惊心:珍珠港遭袭,我国对日宣战。
        她盯着那标题,微微地蹙眉,现在的事情已经脱离出控制很远,连一直要中立要自保的美国都不得不加入这场混乱的斗争,上头催他们也是一天比一天紧。有的时候开会头一遍遍的强调要抓紧时间,她不屑地眯起眼睛笑,你当这做核武器是学校里的模型,花几个通宵折腾几天就完的了事么。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在做的事情的后果,所里也总是一种凝重紧张的气氛。压得人想要发疯。
        她伸出手把那张报纸拿起来,凝视着被炸成废墟的基地,旁边还附了东京最近的近况,她不愿多看,手上用力,报纸揉成一团被丢到了垃圾桶。
        现在都是她离开后的第二个冬天了,该变的早就变了,不该变的还是变不了。对于那段回忆这些时日以来她选择了回避,不去想,自然也就不会有困扰。每天把自己从方程式和计算中解脱出来以后,往往是一沾到床铺就会马上睡着,根本没时间给她去怀念去思考什么。
        所以她不会问自己,他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责怪她,会不会想她这样愚昧而且浪费时间的问题,乱世中人人只求自保,自身冷暖当然也只能自己去争取和维护。赤井偶尔会有联系,说他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情报收集也要结束,大概最近几个月就会回美国来。
        她和父亲说的时候,他推了推眼镜把一堆需要继续核对的数据塞进她手里,说等他回来我好教训那小子,语气里全是不满和轻蔑。
        可她笑了起来,他不是认真的,她看得出来。
        打开门把报纸拿进来,直接忽略掉头版往后翻去,英国的战况一点也不容乐观,法国早就投降,整个欧洲大陆全都落在了德国的手里。
        她不去想自己曾经的家,不去想那潮湿却祥和的小街道,不去想那些才华横溢的街头艺人和她古色古香的学校,不去想它们是否在战火和杀戮的摧残下变成了一栋栋的废墟和一具具的尸体。
        她不去想,更不敢想。她现在只要活在当下做好她的工作,那些回忆什么的都去见鬼好了。
        随手把报纸扔到一边,洗漱完了回来继续对着一桌子的数据方程式开始工作,桌子上的表滴答滴答的刻画着时间的速度,明明是混乱着的世界却在她这里归于了无声。
        到了吃饭的时间她伸了伸懒腰,按下了提前定好的闹钟,到父亲的办公室去叫他一起吃饭,不然他会忘,而她自己一个人也是不会去。父亲的桌子比她的更胜一筹,他从一堆摇摇欲坠的书后面抬起头,满眼的血丝声音嘶哑地问她:“都中午了么?”
        她看了看一旁仍旧在忙的助手们,还有办公室里紧紧拉着的窗帘,昏暗的和晚上一样的环境,忘了时间也是必然。
        “嗯啊,早就到时间了。去吃饭吧。”她帮他把资料收好,“走吧。”
        两人走在走廊上,这时助手从后面跑来,说道:“宫野博士,临时有个会,当局那边和FBI都来了上层,你们过去一下吧。”
        灰原一皱眉,默默悼念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见面的午餐,不答话,跟着父亲朝另一边的会议室走过去,心里还在暗暗地嘀咕,这些人真是会挑时候。
        


        IP属地:中国香港58楼2013-03-30 21:31
        回复

          进了会议室,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全都是各个部门的重要核心人物,圆桌边一顺的排开,最前面站了个人,背着他们,看不到正脸。他们找了两个挨着的座位坐下,和边上的同事点点头致意,等着那人开始开会。
          “灰原,你认得这人吗?”一边的核物质部门的同事压低声音问她。
          “不……”她摇摇头,“不认得。”
          “听说是当局派来的,不知道是干嘛,要催进度的话,这么正经是干什么。”
          “那就是有要紧的事了罢。”她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战事吃紧,我们这边也没占到便宜。”
          “话是这么说―――”
          “好了各位,静一静。”那人转过身来,一头刺眼的金发和凌厉的眼神让人觉得顿时寒气丛生,说是静一静,可这会议室里只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点也不嘈杂。
          “我是来自空军部队的Gin,今天想和大家说点事情。”他从容地用手支着桌面,微微地俯视着众人,“请大家务必听仔细了。”
          “我军战事吃紧,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而珍珠港的事,更是我国全体人民最大的耻辱,所以,越在这样紧要的时候,你们的作用才越能够彰显。你们是专业人事,知道核武器的成功会给我军,我国,还有人民带来多么大的益处……”
          “拜托,这陈腔滥调我们每周都要听一次,何必赶了个午餐时间专门再说呢。”身边的同事小声嘟囔,灰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着禁止的意味。
          “我这次来,就是想通知,或者说警示大家,请务必加快研制进程,因为我军上层已经制定了将它用于实战的计划―――”
          “什么?”灰原之前在微微地出神,听到这个不禁一愣,话径直地说了出来。
          周围的人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没有看向灰原,反而看着那名男子。
          研究进行前就说明了,这只是为了保卫国家安全而研发的武9分割)器,为了民(分割)主和自(分割)由的伸张,不会将它用于实战,只是用来作为保护本国的筹码,可现在―――
          “宫野小姐有意见?”那人冷冷地扫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一怔,本不想抛头露面地说什么,可现在她的惊讶和愤怒超过了她的控制范畴,她不顾父亲在桌子下拉着她,站了起来,毫不怯懦地回视他说:“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什么?”灰原之前在微微地出神,听到这个不禁一愣,话径直地说了出来。
          周围的人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没有看向灰原,反而看着那名男子。
          研究进行前就说明了,这只是为了保卫国家安全而研发的武器,为了民主和自由的伸张,不会将它用于实战,只是用来作为保护本国的筹码,可现在―――
          “宫野小姐有意见?”那人冷冷地扫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一怔,本不想抛头露面地说什么,可现在她的惊讶和愤怒超过了她的控制范畴,她不顾父亲在桌子下拉着她,站了起来,毫不怯懦地回视他说:“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当初研究开始时,当局承诺这是为了和平和人民的事业,不会用它来发动战争,所以才会这么多研究员愿意参与,可现在研究处于最后的关头,又出尔反尔,这是哪一出?”她的话还是带着些伦敦的口音,在这略显空洞的房子里听起来分外的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这次的战事,是为了我们的国家,这一点是肯定的。”那男子瞥她一眼,兀自回答。
          “请回答我的问题。”她还以同样轻视的眼神,“我们可不想做滥杀无辜的刽子手。”
          小声的议论夹杂着不满蔓延开来,那人冷笑一下,说道:“宫野小姐是英国人,虽说在我们这里搞研究,莫不是害怕这武器殃及故国不成?”
          灰原脸色一变,拧起眉,冷笑道:“你们已经派了那么多人来监视,又何必问我呢。”
          “况且,这事不管与英国,与德国或是意大利,还是日本,又有什么不同,一颗原子弹掷下去,你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是平民有多少是官员有多少是士兵?这又不是战场,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她咬紧牙关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而且珍珠港一事,损失的大多是军火和部队,并没有太多的涉及民众,这两事本就不可以相提并论。”
          “志保,够了。”她听到父亲低低的警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而反感地看了那人一眼,径直坐下了。
          什么和平,什么自卫的筹码,都是胡扯。之前的研究虽然忙碌但是仅仅从政府那里得到的是资金支持,自从珍珠港那件事情以后,各个高层都像是被火烫了眉毛似的,着急起来了。
          周围的同事也都是议论纷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她觉得那Gin的眼神都能把她钉死在墙上了,她抬起头,径直对上他的目光,把不屑和轻视清清楚楚地写在眼里。可他却冷笑一下,抬高音调继续说,这是国家的决定,你们应当做出正确的选择。
          散会以后,午餐时间也结束了,她一个人顺着楼梯走到了顶楼,推开斑驳的铁门的一瞬间,风汹涌着朝着这个空档刮来,一下子刺得她的眼睛酸涩无比,像是要淌下泪来。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走上去,这里的天台很破旧,平日里没有多少人会上来,连门都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她会发现这里,还是父亲告诉她的,他说,在之前被监视的时候,不能回家不能出去,偶尔会到这里来,这栋楼房还算比较高,远远望出去,隐约看得到他们家所在的那个街区,虽然辨不清门户,但是那熟悉的深红色砖瓦,也足够的让人欣慰。
          她掩好门,绕过一堆不知何年何月的杂物,到楼层边上去,趴在那里往下看,顶层的风特别的大,刮得她的头发乱糟糟地往脸上跑,一时间竟辨不清家的方向。于是她把脸埋在了臂弯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IP属地:中国香港59楼2013-03-30 21:31
          回复
            美国的冬天不比伦敦,冷得凌厉而无情,也不比日本,冷得长久而无尽,不知怎么的,她想起有个人曾和她讲,等到明年开春了,我们一起回南边去,那时候山上的樱花开得特别早,望过去一片粉白,好看极了。
            现在那个约定的春天已然过去好久,也不知他最后是否一个人去赴了那无期的约定,更不知他是否也和她一样,在为这罪恶的研究愁眉不展。
            知也罢不知也罢,都不是她有权利去过问的事情。既然决定了要舍弃,那还留恋什么呢。她一直觉得,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真要过的话,几十年就和眨眼似的,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要是碰着什么难处,那又是煎熬酸涩,仿佛所有的难处都涌在了那么一方,怎么也跨不过去。
            所以她总是想着要全力地往前看,不管过去有多少开心或是不开心,幸事或是痛苦,都是过去了的事,那就不该占用她未来的时间,人是往前走的,哪能一直活在回忆里。
            她想到这里笑了笑,眯起眼睛,可若是什么都能和自己预期的一样,这生活又怎么还能被称之为生活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微微侧过头,父亲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她想了想还是站直了身子,看过去。
            “吃过午饭了吗?”他开口问她,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好的三明治来。
            “没有。”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径直把东西接了过去。
            “怎么想起来上来了?”她拆开外面的包装纸,侧了头问道。
            “还不是因为一个年轻研究员的发言,让我坐立不安,顿时觉得醍醐灌顶啊……”他开起了玩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小女儿,厚厚的镜片都挡不住他眼里闪烁的狡黠的光彩。
            “你还开我玩笑啊。”她不领情地撇撇嘴,“本来就不该那样。”
            她像是赌气似的狠狠咬下一口三明治,她的父亲却叹了口气。
            “你也不是该用对或不对来判断事情的年纪了啊,志保。”
            她一怔,没有回答。
            “确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用对或不对,该或不该来判断,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可是,那样的结论,对我们来说,是无效的。”
            “你说战争对不对?武器研究该不该?我个人来看,都是不对的,不应该的。可是,它们都还是货真价实的存在着的,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志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的事情,看不惯,受不了,是一回事,它要发生,要发展,是另一回事。”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像是嚼蜡一般咀嚼着食物,长长的睫羽覆下来遮掩了眼睛里的神采,她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无言。
            “可以的话……”父亲的语调突然沉重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这些事结束了以后,我们回伦敦去,怎么样?”
            “我也不做什么研究了,你想的话就继续去读书,学什么都可以,我回学校当个老师,饿不死就好。”
            “志保……”他的眼里是她几乎不曾见到过的神采,那样的神情自从她记事起就总是陌生又熟悉,那是多久以前,下赢了棋,做出了实验,他都会有那样的神情,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父亲,她们的父亲,就不曾这样期盼过什么东西了呢。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你说得那些我都知道……”
            她偏过头眨眨眼睛,再度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方才一瞬间的晦涩,她说:“可是爸爸,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什么,也不想从其他人那里夺走什么了。”
            她输不起了。
            从她拖着行李从东京离开的时候,她就把一颗能够冷然面对失去离别的心留在那里了,他们让她记起了她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原谅什么是友情和亲情,虽说她担当不起,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再去辜负的了。
            “我也愿意啊……我也想我们一起回家啊,你不知道吗,从很小的时候,我、我和姐姐……我们多希望你能从实验室早回来一会,去学校接我们回家啊……”那些画面在她脑海里慢慢浮现,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说,“可是我们还回得去吗……”
            那个时候,那个家里的人,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啊。
            她还记得,那个少不更事的时候,她和姐姐牵着手一起往家走,虽然很满足很幸福,但是看着和父母牵着手说笑着的孩子路过旁边的时候,还是会在心里滋生出一点点的羡慕。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便从来不把那些欣羡说出口,可是,在心里,她多希望自己和姐姐只是最最平常的一对姐妹,可以被爸爸妈妈牵着手回家,周末一起去郊游,为了同一件东西互相生气,但是却又不忍心。多想有一个最最平凡的家庭,可以不富裕,但是一定要很温暖,一家四个,谁也不缺。
            “回得去的。”他把手抚在她的脸颊上,她能在楼顶寒冷的风中感觉到从那里传来的安心的温度,那是从小手把手教他做实验,和她下棋,牵着她过马路,为她们煮咖啡的手,她怎么会不熟悉那样的温度,“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一定回得去的。”他像是为了肯定似的,重复了一遍,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
            突然的,她觉得纽约冬季呼啸着的冷风在那么一瞬间全部涌进了她的眼中,冷冽酸涩,竟然是想要流泪的动容。她偏过头去,却被父亲拉进怀里,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是属于父亲的那种温度,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有淡淡的烟草味道,还有陈旧书本资料的油墨味道,最最厚重而沉默的温暖。
            可能是太温暖了吧,凝结在眼角的冰霜慢慢地融化开来,缓缓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入大衣厚实的面料里,渐渐隐去了水渍,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章六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60楼2013-03-30 21:31
            回复
              天色黑了许多,星星像是升起的帷幕上撒开的宝石,远远地朝着底下的一片混沌闪着微弱的光,但仍旧非常好看,明黄而微白的颜色,让人凭空看着,就从心里慢慢地生出些许安然来,却免不了寂寞。
              对面的人看着他,问道,工藤,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都?
              “什么发生什么?”他抬头皱眉看着他,“能发生什么啊?”说完他自己都想笑,这些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不值一提,琐碎的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是埋在心里,又是惊涛骇浪一般地翻腾得他不得安心。
              “你的神情,不一样了。”服部斜着嘴角端起杯子看着他,神色中是从前拆穿彼此恶作剧时总会有的促狭的味道,“以前你哪会做这种表情,喏,你看。”说着自己装模作样地皱着眉眼神向下看,一副痛不欲生要死不能的悲恸模样。
              他愣了一下,立马笑开了,这个人,真是不管多久都不会变,不论是上了战场差点丢了性命,还是他们之间曾经出现的那些小小的看不到的分歧,话说明白了以后,他还是那个爱笑爱闹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人,就是他这个表演天赋,真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那是什么表情?!”服部看他一副想大笑又有所顾忌的样子,也不管他的模仿了,横眉立目地冲他说道。
              “哈哈……服部……不是我说你……”他再也忍不住,笑得捂住胸口,“你就该回你的京都老家去,歌舞伎的花魁宝座真是……非你莫属啊……哈哈……”
              对面的人也笑起来,嘴上还说着:“去你的!”
              笑够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两人带着微醺的神情对望,工藤突然开口说:“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
              服部也不接话,等着他说下去。他的神情是真的变了的,从小一起长大,他实在是太过于了解他,他知道他的好友有时会间歇性地冒出来一些奇怪的念头,并不总是成天乐呵呵的乐天派,但是,这次见到他,他沉静时与言语时眉目之间的那种近似无能为力的寂寥,却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能让这样一个人觉得寂寥的,是什么呢。
              他们两人也是太过于相似,他们对于认定事物的执着,对于世俗的抗争,对于自己的认知,但是不同的是,他自己通常只看结果,不论过程如何痛苦,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代价如何他不去过多考虑。
              可工藤不同,他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说是吹毛求疵也不怎么为过,他不仅仅想要一个完美的结果,连其中的过程,都要一丝不差的按着他的意思来,他受不了残缺,更受不了事情不按他的预计来,那种被打败的挫败与无能为力,他是最最深恶痛绝的,身为好友的他也是再清楚不过。
              可现在经常萦绕在他眉宇间的那种神情,从前只有少数时候才会被服部看到,通常那样的情况都是工藤所无能为力的事,比如战争,比如生老病死,比如不可避免的别离。
              这些时日,他又是遇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无能为力的人或事,使得他连这样的表情都成为常态,他真是好奇。当然,免不了担心。
              “服部,你知道那么一种感觉吗。”他端着已经空了的杯子,淡淡地看进去,杯底剩余的一点酒浅浅的能映出他的眼睛,他缓缓地闭上眼,继续说,“你掏心掏肺地想要对一个人好,什么事都害怕对她不利怕她伤心,可是……你没有做好,而那个人,从头到尾,似乎……对这些都不需要。”
              灰原,现在我回头想想,我的那些顾虑,似乎都是多余,你一向都比我看得开,我又在那里多虑什么,顾及什么呢。
              你所需要的,仅仅是真相,你都不去考虑的感受,我又何必考虑呢。我总是自诩真相才是唯一,可是,那个时候,我最想告诉你的是,如果真相会给人带来巨大的伤害,那还是让它成为秘密吧。但是,我们的不同,又何止这一个。
              但是,他又想,如果换一个人,他是否还是会考虑这么多,这个问题无疾而终,他不愿做这样的假设,更不愿将她与什么人对比起来。
              自然,也没什么好对比。
              “工藤……”服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看到笑笑,继续说下去。
              “你以前总说我自以为是,我不以为然,你不也是嘛,但是这次……我倒是当真信了。”
              “我就是……太看高自己……了吧。”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暗黑的天幕,自顾自地笑起来,“我这回,真是完全被打败了。”
              工藤亲口承认的失败,服部有些好奇地挑眉,随后看着他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念了一个名字,随后身子一歪,趴到桌子上,不动了。
              他恐怕也没有要等他的回答,他只是想借着醉酒和有人倾诉,放纵一回罢了。
              服部笑起来,这人也真是,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他凑过去看他,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轻轻叹口气,坐回去把自己的杯子满上,他就知道,他没醉。
              那个名字他没听过过,大概是他后来认识的人吧。
              叫什么来着?是……灰原?
              大概是吧。


              IP属地:中国香港64楼2013-03-30 21:35
              回复
                “你想过这些事情都结束后以后,去做什么吗?”Stern问道,他们这些同事平日在一起,出了谈论研究和战事,就剩得这个话题最有吸引力。
                “回家吧。”她眼里的神采似乎在一瞬间暗了下去,随即又平淡如常。
                “会放人么,这鬼地方。”Stern笑道,“我也挺想回去,虽然不能算的上是回家了。”
                “它关的了我五年十年,关的了我一辈子么。”她说道,“不过不知道伦敦那边给不给重建补助……我们的房子都给炸没了。”
                “不过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做家,对不对?”Stern笑起来,眼角的皱纹看得更加的清楚,岁月是个好东西,它雕刻人,塑造人,但是雕刻塑造成什么样,就完全是个人的造化了。
                “我真的是非常担心我的房子……”她也打趣道。
                冷掉的咖啡香气慢慢地消散在空气里,已经快要接近下午工作的时间了,她们收拾好了闲散的情绪,把桌子上成沓成沓的资料理了理,准备开始正经事。
                可是灰原想,她会记得这个午后,这么一个在全新的环境里,和原本不熟悉的人慢慢熟悉起来,了解对方故事的午后。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着痛苦而无法忘却却又难以启齿的过去,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背负着足以将自己打垮的伤痛。
                你原来以为这个世界总在看你的笑话,在你鲜血淋漓的时候再给你的伤口上捅一刀;总以为别人也都是你上演悲剧的观众,在剧情最悲惨的时候兴致盎然却假惺惺地为你扼腕叹息;总以为自己承受了天大的苦难和委屈,找不到人倾诉也没有人能理解,于是就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可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世界上有那么多地方,那么多街角巷尾,那么多熟悉陌生的人,谁知到谁此时彼刻得到了什么丢掉了什么,谁又知道自己未来又会怎么样呢。
                每个人都怕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于是索性也就有了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罪恶。
                她抬眼再次看向这片陌生的天空,在肃杀的黄沙映衬下蓝的十分透彻,不多的云被风吹得四散开去,浅浅的白也几乎是要融进那片蓝中去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的时候,她想起了离开伦敦时在船上时看到的大海,一样的无边际,一样的单调色彩。
                不管是天空,大海,亦或是沙漠,都怕是将那些罪恶分给了陆地上形形色色的人类,才会干净的那么纯粹吧。
                “宫野,走不走?要开始了哦。”Stern轻声叫她,脸上已然是她最常见的那种认真又精明的神色。
                “嗯,好了。”她终于将目光从窗外移回来,从桌子上拎起自己的文件夹,“走吧。”
                门无声地打开又悄然地合上,走廊里是长明的白色灯光,屋内是凌乱散着资料的办公桌和书柜,窗外是无人在意的沙漠,以及与它时刻相伴的蓝天。
                一片死一样的静默。
                ----章八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67楼2013-03-30 21:37
                回复
                  也见过了博士,博士坐在摇椅上翻书,透过镜片盯着他半晌不说话,良久他说:“新一,如果你见得到小哀的话,替我问好。”他了然于心地点头,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毫无遮拦地提起她。知道她的人都去到了别的地方,他的思念他的疑问都无从说起。
                  那些不明了的感觉就在无人知晓中慢慢生根发芽,如今盘根错节,想要理个头绪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随后博士和他说了些学术方面的事,也就别过了。
                  最后去找了兰,她正忙着准备晚餐,屋里是她的父母,她跟着他到屋外来,浅笑着看着他,还没等他开口,她就先替他说了。
                  “新一……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女子的黑发在夏日的暮色中染上了浓重的色彩,她脸上带着的是他从小就熟悉的微笑,女子眉目间都是包容的理解,只是他还是看到了她微蹙的眉间,和从始至终都掐的紧紧的手指。
                  “会的。”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这次不同于他留学时的离开,他无法再对她承诺归期,“你也是。”
                  “记得写信。”她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却没想到这一笑似乎是扯痛了什么一样,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他伸手想要和从前一样帮她把眼泪擦掉,再故作轻松地调侃,可她默默地挡开了他的手。
                  她知道的,从新一第一次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就知道了。他和她不同,他们之间的那段距离,不是国家间的距离,也不是时间上的差距,更不是她赶不上他的脚步,那个她从小就紧紧跟着几乎是亦步亦趋的人,他们的心,从来没有在一起安放过。
                  她不懂他,他也不需要她来懂。她一直以为自己做一个倾听者就可以恪尽职守安于本分,但可惜这两样都不是他要的。
                  她给得了他在这里的安稳平和与宁静,但这些他都不要。
                  他偏偏要远走千里,去寻找,寻找他要的安稳平和与宁静,哪怕那些东西得带给他巨大的动荡不安与漂泊。她一直以为默然陪伴便是最好的相守,她可以不懂他,可是她爱他,而她相信,如果他们有足够长久的岁月,他会慢慢地爱上自己,他们真的可以永远的在一起。
                  只可惜他给她的从来都是止于青梅竹马的体贴与温存,那份属于爱情的悸动和不安以及追求,他都默默的在保留,留给那个他认定的人。况且,她最终也没有得到那个长久相守的机会。
                  而现在,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之前无声无息消失了的小哀,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能做的,就到这里了。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她在黄昏中抿嘴微笑,却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哗啦啦地往外淌,她想让他和从前一样安慰自己,最后一次感受他指尖淡淡的温度,她想对他说挽留,说不舍,说不甘心,可是她不敢,她害怕,她担心。
                  她挡开了他的手,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困惑和愧疚,就像小时候他不小心恶作剧把她惹哭了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个人,还有她自己,他们都没有变,只是时间变了,时代换了,把他们留在后面了而已。
                  那就到此为止吧,今后她怕是再也不能凝视他的背影,带着一种欢喜又心痛的执着,怀着一份喜欢又隐忍的惆怅。再也不能了。其实如果她有在那一瞬间下足够的决心,她甚至可以对他说,请代我像小哀问好之类的话,但是她说不出口,那太痛苦,太痛苦了。
                  于是在太阳隐没在地平线后,天色尚未全部黑下来时,她擦干眼泪,冲他笑笑,去把灰原的那件大衣取了来递给他,说:“新一,替我给……替我说句谢谢吧。”
                  她看到新一的脸色有些微微的改变,却也不再言语。她甚至也不敢将她的名字说出口,好像原本不是真的东西,一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说是要放手,却是感觉要钻心剜骨般,真真切切的疼。
                  那件大衣浆洗后被熨帖的整整齐齐,看不出当日曾沾染了那些血迹,他拿在手里一时怔忪,抬眼看兰,仍是红肿着眼,却要强颜着笑。他不禁自问,这些事到底是怎样才算完满,他想要去追寻解答自己的志向和疑惑,而他的远走又会伤害这些一直等待他看着他的人,他不甘心就此平淡,可也不愿让他人伤心至此。
                  但扪心自问,这一切怕是要从他选择去留学开始。若是问他后悔吗,后悔去美国,去纽约吗;后悔在唱片店里和她擦肩,后悔在东京和她相识吗;后悔对她好,待她真心真意吗……这些问题若是问他,不管几次,他都会坚定地说他不后悔,可若是问他可有后悔的事,也是有的。
                  他后悔,后悔没能察觉她的自责和离开,后悔自己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
                  可这些都没用啊,她不是会听劝的人,而他也不能让时间倒流。
                  他不追求完美,只是不愿周围的人受伤,如今,他只希望能在异国他乡同她再见,将这一切,说清楚,是最低最低的要求了。


                  IP属地:中国香港69楼2013-03-30 21:38
                  回复

                    可现在已经半夜了她依然清醒,隔着宿舍那层有了还不如没有被Stern嘲笑为用来当摆设的窗帘,她看得到月光的痕迹。这种状态让她觉得特别困惑和无助,这也是她少有的情绪。
                    那种明明身体很累,四肢瘫在床上就完全不想动一下,立马就想倒头睡过去,可是大脑却分外清醒,走廊里偶尔传来的巡夜人的脚步声,房间外各种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按理说不应该,都搬来这么久了,可是却完全没有习惯。可能也和这里特殊的环境有关,一种她从未涉足过的气候与环境。
                    这些实验室和宿舍是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建起来的,从通知搬迁到他们先后全部到这里仅仅只用了短短不到三个月,所以硬件设施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也不是怕条件苦。
                    而来的路上听人说这里的气候也是极其无常,昼夜温差能达到20多度,白天还是一副热得死人的样子,晚上睡觉就得搬好几层被子来御寒。所以现在她身上盖着几乎能让她窒息的厚棉被,却还是觉得冷。
                    她把身子蜷成一团,在被子里默默把冰凉的手指合在一起哈气,Stern平缓均匀的呼吸声从另一边传来,今天她们都特别累,实验和讨论进行了一整天连午休的时间都在讨论,虽然她更倾向把那些针锋相对的对话称为争执。
                    数据合不上,方向又和另外一组出了分歧,从中午开始她的脑子就开始抗议,一直坚持下来真挺不容易,回来的路上另外一组的同事还想继续和她们把没说完的话题说完,Stern拖着步子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了。
                    不过她对最近在一起工作的这些科学家都还算是有好感的,大部分是欧洲人,有的还是同校的前辈,撇开这些不说,这些人在工作的时候,是全身心投入的,就是那种只要在工作,日本人又跑来轰(分割)炸偷(分割)袭都无所谓的状态。而他们也都默契地不去讨论后果问题,专注于研究,这样的状态下进度还是很可观的。偶尔瓶颈,只要经历几个像今天一样的情况就差不多能过去了。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胡思乱想,身上依旧是冷得都没有知觉,她有些想笑,以前觉得最难受的时候是十七八岁那会,一个人在伦敦被潮湿阴冷的空气冻得睡不着,觉得湿冷的寒气一个劲儿地往骨子里钻,现在想想,那种湿冷,与现在这样纯粹的寒气比起来,简直算得上是餐前的开胃酒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人都会这样,在经历一个困境的时候,都会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苦的了,只要熬过去了就是好时光。可是谁知到,未来还有那么多个更苦更脏的泥潭等待着他们去涉足,届时他们想起往日的困境时只会自嘲,那会的苦算得了什么啊。
                    细细想来,人啊,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自嘲了罢。
                    她一路向前,总以为更好的总在前方,可是不知不觉的,那些真正的岁月静好,早已被遗落在来路上了。
                    实在是受不了和被冷冻了的鱼一样躺在那里,她起身批了大衣下床。宿舍中间有两张桌子,前方是门,然后挨着的是她们的柜子,后面是窗户,她们这边刚好是最外层,看得到远处……一片荒芜的景色。
                    桌子上有两只杯子和一个咖啡壶,她伸手碰了一下,果然已经冷掉了,而她的手竟然比那玻璃还要冷,碰上去还能觉出点细琐的温度。
                    她也管不得以前很讲究的“隔夜咖啡不能喝”的理论,倒了小半杯出来抿了一口,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淌下去,更冷了。
                    她想再烧壶热水,至少暖暖手可能容易睡着一点,但那动静太大,会吵到Stern。都忙了一天,没道理害人家陪自己失眠于是作罢。
                    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去习惯周围环境和自己内心带给她的孤独,可是刚到东京不到几个礼拜,她就学会了如何去习惯博士家的热闹。
                    那人总是和她作对却善意的话语和笑容,博士糟糕的厨艺和冷笑话,还有那台老爷车和照相机,有希子美丽又俏皮的样子,兰的料理很美味……甚至还想起了赤井,他们这次搬迁是秘密进行的,他自然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任务是否完成,回来了没有。
                    


                    IP属地:中国香港71楼2013-03-30 21:39
                    回复
                      今天就到这儿啦!贴了这么多我真是个好人!【快表扬我~!
                      大家晚安~!


                      IP属地:中国香港73楼2013-03-30 21:41
                      回复
                        章十 (上)
                        要有求生的欲(BD)望,也得有赴死的觉悟。
                        其实从城市的角度来说,纽约市足够作为现代城市的典范。
                        划分鲜明的街区,连带着划分了贫富的等级;楼房笔直地指向天空,像是无声息地质问;街头的汽车,汽车透过玻璃偶尔看得到西装革履的资本家,似乎都长着一模一样的嘴脸,过目就忘了。
                        但这一切都比东京好太多,他站在自己租的房间窗户边往外看,街头人群熙熙攘攘,现在差不多是工人下班的时间,嘈杂声传过来,他竟然觉得这样热闹了不少。
                        没有像学生时代那样住在学校的公寓里,他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房间,刚到实验室报道的时候,他被实验室里冷清的景象惊到了。当初他记得那栋楼里面总是有各色各样的人夹着不同厚度的资料来回穿梭,低声讨论着课题或者说说闲话,但总会让人觉得有生气。但是现在,整个楼里除了紧闭的一扇扇门,人烟稀少,他抬头看看门牌,没有走错。
                        后来找到了导师,问了情况,才知道去年的时候,各个高校的实验室都发生了特殊的人员调动,虽然错开了时间,但是还是太过于明显。因为关于原子研究的实验室核心人员都被调走了,而剩下的机制也差不多就是个空壳子,徒然无功也就和解散了无异。
                        他刚想问,以前核心研究院不就在纽约吗,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里不是日本,话留三分总没错的。
                        那他们去哪里了?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一道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等着回答。
                        我哪里知道。教授很美国化地耸肩,我们的研究和那个领域一点关系也没有,自然没有动我这里。
                        工藤笑着点头,这个老头子固执地令人敬佩,从来只做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和研究,得不到他青睐的项目,就算有再大的潜力,看也是懒得看一眼的。
                        所以他就被叫到了这里来,也许这也是一个原因?他默默地想着。
                        回去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他拐到以前那条有研究所的街上,果不其然,那里的房子黑黢黢的一片,没有灯光。就像是山洞中等待猎物的怪兽,潜伏在黑暗中等着他上钩一样。
                        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低头点上,烟雾袅袅地从指间飘起来,他甚至都没有过马路去那里近距离看一看,细细想想,又有什么好看呢。
                        他要找的人不在那里,他过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要他和在日本时一样?带着她怀着感慨去参观自己的学校那样进去缅怀?可是他又有什么好缅怀?连借口都没有的怅然,能为行为负起什么样的责任呢?
                        自嘲地把快燃尽的烟掐灭,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IP属地:中国香港88楼2013-04-02 21:26
                        回复
                          他警觉地回头看,那人的脸压在帽檐下,冲他点点头。
                          他愣了一下,认出了他来,灰原的姐夫,赤井秀一。
                          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开场白,说句你好未免太过冷淡,说好久不见也不恰当,索性他不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她不在这里。”对方倒也是直截了当,直奔主题。
                          “我看出来了。”他朝那栋黑漆漆的楼房点点头,说道。
                          “你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美国吧。”赤井嘴角带着抹奇怪的笑容,“你怎么知道她是回家了,还是就跟着去参加研究了?”
                          他一愣,赤井说得对,当时她走得无声无息,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所有人都是觉得她会去找父亲重新参加研究,没人想到她会不会回伦敦去。
                          但是,如果他不够了解她的话,说不定就会被赤井骗到,心灰意冷地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大意地回去了。
                          可惜他了解,足够的了解她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可是他又不够了解,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对着街道睹物思人。
                          “不会。”他冲赤井笑笑,“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她的房子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回去做什么。”
                          她既然从这里逃避了,那必然就是去另一个地方面对。他对于她的这种选择还是有预判的自信的。
                          赤井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们周围人们匆匆走过,没人留意他们这两个站在街边扯闲话的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事,那些事情太多,眼界里充斥满了,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我是真没想到你还会再到这里来。”赤井压低了帽檐点了根烟,这好像是他的习惯动作,“是不是和她认识的人都有点让人意外的天赋。”
                          这话也不是问句也不像调侃,他只好说:“可在这里碰见你不是意外,不是吗。”
                          他也学他,不问问题,自己说完就算了。
                          “我是好心来提醒你一句,既然撇清关系了,就不要再蹚浑水。”赤井弹弹烟灰,“你也知道她,就顺着来也没什么不好。”
                          “那是她自己的事,我来这里,是我自己的事。”这话说起来很是解气,但怎么听都有一种怄气的味道。
                          赤井也没有什么话,夹烟的手指轻轻一弹,就被丢进不远的垃圾桶里,冲他点头当做告别,转身走了。
                          他才回美国没多久,就听到他从日本过来的消息。当时整个人都有一种想嗤笑的冲动,灰原走的时候拜托了自己帮忙照顾照顾那些友人,自然也包括了他。她为了他们选择回去研究,这算得上是一种形式的保护,可有的人偏偏就不领她的情,追着过来,却还口是心非看着没有她的地方说着和她无关的话。
                          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别扭啊。他继续往前走着,擦肩而过的有紧紧牵着手的恋人,有抱着婴儿的母亲,有疲惫的工人,形形色色的表情,频率不一的步子,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觉得置身其中有些烦闷。
                          其实看多了那些人麻木的眼神,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工藤的选择。
                          都是一样的啊。那种神情。
                          灰原眼里虽然被囚禁却总是呼之欲出般的自由,明美常有的尽管温柔却是无比坚强倔强地微笑,她们都是一样的。
                          而他们,也未必有多大的不同。
                          只有看过的人才会懂得,只要你见过那样的神情,其他人透出的麻木不仁,简直是目不忍视。
                          所以他也没多少理由能嗤笑工藤,他好歹守着的是看不见却还存在的希望,而他,直截了当地握着已经灰飞烟灭却余温尚存的记忆。


                          IP属地:中国香港89楼2013-04-02 21:26
                          回复
                            中午的时候她从餐厅端了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周望了一圈没看到爸爸,低头看看盘子里的土豆,手上用力地戳了下去。
                            “这也真是的,天天都少不了土豆,也不知道这厨师和土豆有什么怨仇呢这么同人家过不去。”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扭过头去Stern也端了盘子坐在了她旁边的位子上,看向她问道,“怎么来的这么早?”
                            “本来想早点来找找我爸爸在不在。”她说着,顺道把土豆切了开来,“差不多一个礼拜没见他,实验室里也没见过。”
                            “没去办公室吗?”Stern下手的力道比她更甚,“说不定在办公室?”
                            “去了,同事都说不在。”她说道,“开始还能一块吃个饭什么的,怎么现在连面都见不上。”
                            “那中午午休的时候再去看看吧。”Stern说着,“可能也是碰巧碰不到。”
                            “嗯。”她点头,三下五除二地把盘子里的土豆收拾了,“一会去。”
                            和Stern道了别,她拐到楼的另一边去,父亲的房间在那边,她上了楼,站在外面敲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人探出头来。
                            “哎,这不是宫野小姐?”里面的研究员她见过几次,和父亲一间房似乎还是他的学生,看到她笑着问道,“有事?”
                            “请问……我父亲,他在吗?”她看着那人有些奇怪的笑容,犹豫了一下问道。
                            “呃……没,我没看到他啊……”他笑着,“是不是在实验室里?要不你去看看?”
                            “哎奇怪了……我刚从那边过来的,没有人啊门都是锁着的。”她一副很困扰的样子,手抚上额头,从下面偷偷观察者对面人的表情。
                            “这……”他有些着急地抿着嘴,“宫野小姐你还是进来吧我瞒不住了。”
                            她虽然有些预感但是看见他的反应心里还是禁不住一颤,推了门跟着他进去一面问道:“怎么了?”
                            “老师几天前在实验室晕倒了,我们几个人把他抬回来找了医生,说是疲劳过度,还有点发烧……可这都几天了一直不见好……他醒来过一次,就说了,说要我们瞒着你……”
                            她颤抖着对躺在床上的父亲伸出手去,也不知是她的手太凉,还是父亲烧得太厉害,她听着解释,勉强地说道:“怪不得我最近找不到他,你们瞒得还挺严实。”
                            “宫野这……真是不好意思可是你也知道的老师的脾气就是那样虽然他生病了但我们还是得听他的……”
                            她心里内疚得简直要痛死,为什么没有早点怀疑,为什么没有早点过来,可是早点过来又能怎么样?她不是医生,也做不了什么。
                            “医生最近还来过吗?”她摇摇头问道,似乎是想要把一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他有说什么没有?”
                            “昨天来了,留了些退烧的药和维生素。”他站在灰原身后觉得特别紧张,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宫野老师的女儿也和他一样,周围的低气压弄得他话都说不利索,“因为总是稍微好一点又开始发烧,所以才一直都不见好……”
                            最近气温降得很厉害,这工作狂肯定又没日没夜地搁办公室里熬夜,不出点毛病也是奇怪了,她有些头疼,这老骨头还以为自己是有多年轻啊,没点节制的。
                            “志保……?”父亲在微微地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地低声道,“你……”
                            “你什么啊……”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就急了起来,“你……”她居然也说不下去,叹口气也不再说话。
                            “要不我再去找医生来?再给老师看看比较好吧?”
                            “麻烦你了。”她微微对身后的人欠了欠身,却想起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于东方化的姿态。
                            门开启又合上,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IP属地:中国香港90楼2013-04-02 21:26
                            回复
                              宫野家的脾气绝对是得到了完全的遗传,也可能会随着当事人的自身成长越演愈烈,但是要说到认死理不听劝,灰原对她父亲目前为之只能处于甘拜下风的状态。
                              自从他们离开了那片沙漠以后,先是到了最近的一个市里的医院,治疗也还算的上不晚,只有些肺炎的前期症状,正规治疗了大概半个月左右,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也只是当事人的一面之辞。
                              她认为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干脆等到期限结束再回去,而且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甚至在走之前还和Stern商量过怎么延长假期,虽然被Stern无情驳回但是想法还是存在的。
                              但是她父亲却总是不愿意老老实实待在医院,好几次她都想说爸爸你知不知道你这病假是多少人想要要不来的啊……
                              但是等她意识到她父亲的真正意图的时候,已经晚了。
                              于是最终是拗不过父亲,答应了他回家里修养的要求。从新墨西哥州到纽约,又是跨过了大半个国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圣诞节,过了这么久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在回来的火车上就觉得对周围的一切有些不适应。但是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动物,适应恶劣的环境要很久,但是恢复对好的事物的感觉,用不了多少时间。
                              她仍是没有弄清楚父亲执意要回来的原因,在回来的车上她注视着坐在自己身边看书的父亲脑海里飞快地罗列着可能的选项,首先排除了想要回家过圣诞节这一个。
                              说实话医院的治疗方式都差不多,而且现在他的病也好了十有八九,只要再静静调养上几周恢复工作也没什么大碍,反而这一趟回家的折腾,让她觉得父亲又有点开始咳嗽了。
                              但好在他们在纽约下雪前到了家,虽说在战时,街上的人群还是随着节日的到来密集起来,美国本土也是几乎没受到太大影响的。她也从报纸上和广播里知道了,情况也在慢慢地好起来,欧洲那边几乎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她甚至怀疑起他们继续研究下去的必要,德国那边当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的庞大研究吗?Stern之前也和她说过,以她来美国前德国那边的阵势,根本没有能力和他们对抗,他们这一批有能力的科学家,几乎都过来了。
                              既然连这样的初衷都不成立了,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提高国家地位是一回事,提高军(分割)队战(分割)斗力也是一回事,她至今仍然拒绝去相信要将他们的研究成果用于实战这么一回事。
                              太恐怖了。
                              光是在脑子里想想,都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被撕扯的痛感,要亲手用他们的成果去摧毁大片的土地,去间接地杀害无法数计的人,这种感觉怎么能好受。
                              之前来的那个军官说过要加快进程以备不时之需,而他们的迁移也说明了这样的必要性,身在研究所里的时候不会有这些想法,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研究数据和同事,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疑问,但是可能每个人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质疑,于是埋头研究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们的进度可喜可贺,这话说起来很正常,但联系起事实,却总觉得不寒而栗。
                              其实从她心底的愿望来说,不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样一种几乎能够抹杀全人类的存在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
                              不管是要用在战场上也好,不管要杀的是好人坏人也好,凭空的用这样的方式夺取别人生存的权力,真的太不人道了。


                              IP属地:中国香港92楼2013-04-02 21:2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