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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完结】窗外有蓝天(混脸熟的架空二战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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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有人在CA8已经看过了QAQ
好不容易写完了发过来混个脸熟新人请多指教【泥垢……


IP属地:中国香港1楼2013-03-29 21:28回复
    估计一次性发不完……今天先能贴多少贴多少吧QAQ


    IP属地:中国香港2楼2013-03-29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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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天啊,反正也不急."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博士,你是要出去吗?"
      "嗯,去接一个朋友的女儿.从英国回来的."博士揪着他的领带一脸痛苦,"新一新一,帮我弄一下,勒死我了."
      "真是的……又不是去相亲,你穿这么正式会吓到人家的."他走过去.
      "唉……那个女孩啊,她小时候我去过他们家,特别有意思,十来岁,就开始跟着她爸爸一起去实验室了,好像还说我把一个专有名词的音发错了什么的,年纪大了都记不得了啊……"博士笑着说.
      "这哪里有意思了,明明就是你被一个和年龄不符的小女孩给挖苦了啊."他完全没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是在挖苦的.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车站接她了,虽然给了地址可是现在这这么乱,女孩子总是不安全……"博士絮絮叨叨地开始了,"新一,干脆你跟我一起去好了,她回来也是要去研究所的,提前认识一下啊."
      "这种事……"
      "走吧,难道你留下给我打扫卫生啊."
      "好了好了……走吧……"他说着,跟着博士出了门.
      博士的老爷车停在后院里,他去后面取了车开出来,慢慢地开出了巷子里,到了巷口的时候博士突然说:"新一新一,停下车,快点!"
      他停下车,一脸惊讶地问:"怎么?"
      "你看是不是她啊?"博士推了推眼镜,指着巷子口不远处一个身影.
      "我看什么,我又不认识……"他很无奈地说,抬眼朝着博士指的方向看去,有些愣神.
      那个女子身形消瘦却挺拔,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还有一只挎包看上去充满了书卷气,她的脸上架着一副用来挡太阳的墨镜,茶色的头发在太阳下有着细微的反光,她拖着一只行李箱,低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没有什么动作,就是站在那里,就明显的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完全隔离.
      他愣了一下,觉得好像很熟悉.
      "新一,快帮我喊住她,名字是叫灰原,我嗓子哑喊不出来啊……"博士急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喊什么我又不认识――"他正说着,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一句话.
      "什么也没听出来."
      那个清冷的嗓音,那个戏谑的像是轻视一样的微笑,他一下子想起来了.
      于是他摇下窗户,对着那个方向喊道:"灰原!"
      可是尾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那个女子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这个时候博士已经下了车朝她走过去,他坐在驾驶席上,完全不知道是该下车还是就这么坐着.
      他看着她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了小半张脸,冲博士微微地鞠了一躬,动作很生硬,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她和博士说了几句,就跟着他往车这边走过来.
      和那个时候一样,即使她和博士在交谈,脸上也有着一点点的心不在焉和旁若无人,好像他们周围的这一切,与她都是没有关系的,她一个人,待在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世界里.
      他们回到博士家以后,他停好车从后院出来,她就那么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眼神直白而平静,她没有先开口的习惯,也懒于如此,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过来,然后,像是恶作剧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的戏谑.
      "新一,这是灰原.认识一下啊."博士找着钥匙,对他说.
      他往前一步跨上台阶,一下子来了兴致,既然如此,那他怎么能落在下风呢.
      "工藤新一,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他在那个初次上略微加了些重音,扬起眉冲她笑了一下,戏谑的成分与她如出一辙.
      然后他就看见对面那人的眼睛里慢慢地开始填进了些许神采,不像方才那么淡然而自我.她抬起头笑了笑,仍旧是随意而淡然的,像是懒洋洋地拉长了调子:"灰原哀,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那个人冰蓝色的眼睛在东京夏末的阳光下有着异常的光亮,他注视着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但是,那冰蓝的颜色就像是一面单面镜,明亮透彻,折射出一切,也将一切试探和询问统统反射,不留痕迹.
      他看到了什么,什么也没看出来.
      但是,她微微扬起的下巴,睥睨的眼神,明明是骄傲的姿态,可是他看来却是带了厌世的神气,他看人一向准,并不光是靠直觉.
      "来,都进来吧."博士推开门,对他们说.
      第一天到,自然有许多东西要整理收拾,工藤待了一会就果断选择先撤退,他潇洒地挥挥手给他们留了个背影:"博士,灰原,回见啦."
      "那孩子从小我看着长大的,一直就这样."博士给她解释道,一脸的宠溺.
      她也只是笑,并不言语.
      "什么时候去看看你姐姐?她前一段时间还来看了我一次呢."博士对她说.
      "尽快吧,您知道赤……我姐夫的事了吗?"她开始整理她的房间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知道了.你姐姐那个时候第一个来找的我.好像是出去执行一个什么任务我也不清楚,然后就失去联系了……"
      "我也知道的不多,她都没怎么详细说."她点了点头,"姐姐多谢您照顾了."
      "这孩子客气什么."博士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嘛,也没有别人了."
      "嗯,谢谢."她抬起头,冲博士笑了笑,是真切而有些许暖意的.


      IP属地:中国香港10楼2013-03-29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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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没事吧."一名警官走上前来,"这不是……是工藤君吗?"
        "啊,对,你好啊,高木警官……"他看到以前跟随父亲认识的警视厅里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一脸疑惑.
        "我们……来看一个朋友."他很自觉地帮她把这谎圆了,"你们呢,**来得这么快啊."
        "不是,我们是在这里监视的."高木警官回答.
        "监视?"她开口,惊异写在眼里.怎么这事不光牵扯了FBI,把日本警方也扯进来了?她姐夫到底有多重要,一个人牵扯了这么大的关系网,他一失踪,什么都闻风而动了.
        "呃……就是……"高木停顿了一下,"这个……属于机密啦……"
        她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这样,那还是算了罢."
        "那高木警官,我们是不是要去做笔录?"他问道.
        "对,这个自然."
        "能明天再去吗,你看,她流了不少血……"他一副很关切而且很为难的样子.
        "这个,也可以,那你们明天早上来警局好了.直接过来找我就可以."高木警官挥挥手,转过身去和同事回去了.
        巷子里昏暗的光带不来一丝的光明,她站在那里,一手覆着耳边的伤口,血慢慢地从手帕上一点一点渗出来,在暗淡中显出一种已然脱离了猩红的灰黑色,她叹一口气,慢慢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他反问道.
        "谢你顾及到我的耳朵,还有给我留了一晚上怎么编造口供的时间."她回答,语气里又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些许戏谑.
        "好了……我们回去吧……"他有些无语,这个女人,说话总是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情,他看她根本就不是不会考虑他的感受,而是故意要噎得他没有话说.
        他还是当初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被勾起了很好的兴致的心情,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就像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本身光芒扎眼,自身却甘愿用黑暗把自己藏起来,可是,正是这黑暗,让她的光芒越耀眼,也正是她的光芒,让黑暗愈发的深邃.
        那样的光,是明亮的,刺眼的,却绝对不是温暖的,和煦的.但是就是这样的光,也是足够吸引人的,他看惯了太多太多的虚伪和假装的和蔼与亲切还有理解,所以对于这样的直白而刺眼的人,他是觉得珍惜的.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直言不讳自己对乐曲的看法,说得理直气壮并且问心无愧,有多少人听完以后会说,他们听到了对于童年的回忆,对于时光的感慨,他不知道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但是,于他自己,弹奏乐曲的他自己来言,他真的是什么感情也没有倾注,他自己,也是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所以,当很多次他原本没有感情的弹奏被很多人曲解出很多意思以后,在那个午后,他听到那一句"什么也没听出来",是何等的欣喜.
        他不是想要一个知己什么的,那样的要求未免太奢侈,他只是厌倦了谎言和欺骗,想要听到一句真话罢了.
        那个女子嗓音清冷,发音带着英式的优雅和从容,她的表情是认真的,她的话也是真的.
        于是他就觉得难得,如此而已.
        "走吧."她率先迈开脚步,步履轻盈,没有一丝局促的模样,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他快走几步跟上她,他们身后是融入了深沉夜色的东京,带着一天嚣张狂放后的疲惫,渐渐睡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最多是工藤只给她看这条路可以通到哪里,这是什么地方之类的,他说的很随意,但是也很认真,她忍不住开口调侃:"看来你大学是主修旅游风景介绍么?"
        他不禁再次无奈地佩服眼前的这个人,能在刚认识的这么短时间内就把他多次噎得无话可说的人,他真的是从没遇到过.
        "不过……谢谢."她又说道,语气与刚才不同,是认真而且专注的,她并没看着他,而是注视着街道前方的一片昏黄黑暗的混合色,眼神淡然,嘴角带着点笑意.
        他又不知所措了,愣了一下,说道:"谢什么,你这家伙."
        可能是突发的紧急事件会拉近人之间的关系,他突然觉得,和眼前的这个人,距离不再像原先那么遥远,或者本身就是他们互相树立起来的敌意在作祟,那个唱片店里她的戏谑笑容,他的那句初次见面,她的冷漠嘲讽,他的无言以对,似乎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谙熟起来,平日难逢敌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们都是很懂得享受棋逢敌手的乐趣的人.


        IP属地:中国香港13楼2013-03-29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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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进去,客厅直通着厨房,整个屋子用乌烟瘴气来说一点也不为过,博士从厨房探出脑袋,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一脸的无辜,回答:"那个……我是想,给你们做饭来着……"
          她走进去,看到了切菜板上仍处于连体状态的土豆,大小不一的萝卜,还有尚未就义的洋葱顽强地躲在角落里,这个时候她还是想笑的,但当她看到蒸锅里无以名状的粘稠状物体的时候,她果断忽视了博士,扭过头去问工藤:"这是什么!"
          "这好歹是我做的……为什么不问我!"博士拿着菜刀一脸的愤愤不平.
          "因为……我觉得其实你可能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她回答得一脸肃穆.
          "我觉得是……也许是……"他犹豫着怎么说既能回答她又不会太伤害博士的感情,却看到旁边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日式拌饭制作要领.
          "是拌饭啊."他回答道,语气里不自觉地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拌饭?"她显然没有听过这个词语,他想,就算你听过,看到它们,你也猜不出来它们上辈子是拌饭啊……
          "我是想给小哀做和式的饭菜来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正拎着一串没切开的土豆片,听到这句话,手明显地僵住了.
          小哀.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姐姐和父亲习惯叫她志保,她不记得妈妈怎么叫她,老师和同学总是很客气地称呼她为灰原同学,陌生人会叫她灰原小姐,可是,唯独小哀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来,是一个空缺,没有人叫过.或许是生疏,也许是不敢,她知道日本名字只有很亲密的人才会叫后面的名字,所以她并没有多少奢求,她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称呼自己,也不在意与自己是否亲密.
          但当博士将这个名字如此自然地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小哀.
          简简单单两个字节,发音也很普通不拗口,那是她的名字.
          像是感受到了工藤和博士的注视,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抿起嘴角:"博士,真不明白,你这么多年一个人住是怎么熬过来的,做饭技术这么差."
          她从博士手里接过那把很无辜的菜刀,开始切那些不论形状还是大小都很奇异的土豆,她的茶色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侧脸,博士和工藤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虽然那顿午饭在她的接手下变成了西式,而客厅的乌烟瘴气也没那么容易散去,但是他们三个人坐在桌子边却照样谈笑,博士夸奖她的手艺不错,工藤抱怨咖啡烫了口舌,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那你去洗碗……午后的阳光静好,照耀得一切都带着些许的不真实,她手里握着深红色的木筷,质感柔和温暖,她想起那么多次她一个人在楼下的咖啡厅或是家里拿起冰冷的刀叉,心里突然觉得很满足.
          她想,也许过了很多年以后,她也还能记得,那个时候工藤一本正经地说,灰原,我终于知道了,世界上最薄的两本书,一个是美国的历史,另一个是英国的菜谱.
          博士哈哈地笑起来,她不假思索地把手里的筷子丢了过去.
          他稳稳地接住却还做出一个很委屈的表情,在阳光下那么耀眼.
          她抬起头看了看窗外,院子里的树叶子开始慢慢地脱落,博士和工藤还在争执着谁去洗碗,她看着他们笑了起来,这秋天,真的是要来了.
          过了几天之后,博士终于把他们带去了研究所,离博士家不远不近,隔了几个街区,研究所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栋普通的楼房,丝毫不起眼,里面的设备规模却是毫不马虎的.
          她站在大厅里,本能地讨厌这种地方.
          她和工藤专业不同,自然分去了不同的研究组,她在二楼工藤在三楼,工藤问博士说你的办公室在哪里,博士笑眯眯地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锁着门的房间,喏,那里.
          他汗颜着说,果然老年人待遇不一样.
          博士说,虽然是在一起工作的,可是结束时间会不一样,让她不用等他,家里见就好,她点头应允,道了别转身上楼去了.
          办公室里面这时没有人,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靠着窗,很干净的木头桌子,边上摆放着一盆仙人掌,绿得很纯粹,长势也很好,旁边是和桌子一个系列的书架,也都是干净而简洁的,她放下自己不多的东西,把书抽出来一本本地放到书架上,这个研究所不在市中心,她从窗户看出去,看不到什么高大建筑,再往远的看一些,模模糊糊的像是田野,天空的颜色也仿佛清淡了不少,不再像是带着那么些的阴霾,厚重得压在头顶.


          IP属地:中国香港15楼2013-03-29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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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放好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没多少东西,桌子上仍是干净的,多了的就是一支笔,一两个本子,她不习惯有太多东西,身外之物总是包袱,离开的时候总会犹豫,要不要带走,带走以后看到了,会触景生情,不带走,人生地不熟,却又总会觉得想念.
            所以,她干脆拒绝拥有那些,会给她带来多余回忆的东西.
            明净的窗子看出去,是比伦敦明净得多的天空,她坐在那里,默默看着,整个房间归于无声.
            东京很快进入了秋季,路边的梧桐原本肥厚的叶片变得薄脆,风一吹就慢悠悠地从枝头飘落下来,带着一种莫名的不舍和优美,在空中打几个旋,落在地上,枯黄的颜色仍旧是美的,只是在被人无意有意的踩过,发出那些许的清脆响声之后,碾成碎片,进入了尘土中,谁都不记得,它曾经存在过.
            九月多的时候,英国正式对德国宣战,美国保持中立,她坐在办公室看着报纸,叹了口气.来到这里后,给父亲发了份电报,到现在还迟迟不见回音.她觉得担心已然不足以表达什么,只是想起来,她就觉得痛苦不已.
            她中午早早地做完了事,锁好门,准备回去.
            走到一楼,她到博士的房间门口看了一下,门是锁着的,看来已经回去了.
            到了博士家门口,她推开院子虚掩的门,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心想这又是怎么了.
            "哎,慢点慢点."博士站在二楼,好像指挥着一些人搬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走上楼梯,看到工藤和博士站在楼梯口,他们身后是一架黑色的钢琴.
            "灰原,你回来啦."工藤听见脚步声,回头冲她说道.
            "这钢琴……"她开口问道.
            "哦,我搬过来的."他说道,"放在我家也没有人弹,我也懒,它就在那里攒灰了.给你搬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弹钢琴了?"她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解说道.
            工藤没有回答,就是咧开嘴冲她笑了一下,她有些无奈地垂下眼,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博士这时开口了:"小哀,我们中午吃什么?"眼睛里满是期盼.
            "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吧."她说道,转身走下楼梯.
            工藤在午饭前就回去了,饭后博士小心翼翼地说:"小哀,你是在生气吗?"
            "生气?"她睁大眼睛,"没有."
            "我看你刚才一回来看见钢琴的表情,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没……没有,我生什么气啊."她笑笑.
            "那,弹首曲子给我听吧.以前经常听新一弹的."
            "好."她转身走上楼梯,坐在钢琴前.琴不新了,但看上去是保存的很好的,她掀开琴盖,手指抚上去,没有谱子,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要弹些什么,随后抿起嘴角,像是无奈一般,轻轻按下第一个"do"的音.
            《梦幻》,她现在弹这首曲子,用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生气?她没有生气,她为什么要生气,她有什么原因去生气?她回想刚才自己那种奇怪的反应,心里很复杂.
            她可能只是不习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接受来自他们的那么多好意;她可能只是不想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面对任何一件会让她回想起妈妈和姐姐的事情;或者,她可能是,不喜欢如此轻易地被一个认识没有多久的人就这样猜透了心思,她从没有对他说过她会弹钢琴,而他就这样将钢琴这样搬了过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是要说谢谢你的理解,还是说我根本就不会?
            她不知道.
            从小,她的生活里无外乎父亲和姐姐,剩余的人不过都是点头之交并无深意,她其实并不善于和人相处,她知道做了错事要道歉,别人给予好意要道谢,别人伤害了自己要说不要紧.
            但是,她总是在尽量避免这些事的发生,她不喜欢别人的好意,更讨厌有所亏欠,她就总是那么一个孑然自立的个体,独来独往,说她孤独她肯定会否认,因为她习惯这样,她总是觉得,过多的好意,只会削弱自己的能力,比起别人,她更喜欢相信自己.
            于是,她就这样,一个人度过了这么多年.
            曲子结束,她按下最后一个音,手指轻轻放在琴上没有抬起来,小时候她最喜欢这样的黑白键,如此简单纯粹,不同的琴键组合,就是不同的音符旋律,这多么的神奇而美妙,她深深记得儿时那种由心而生的感觉,就像是微弱的电流通过身体,微微的麻木,却令人兴奋的.
            她合上琴盖,扭过头看博士.
            "新一也喜欢这首曲子,以前总听他弹."
            她抿起嘴角,对着博士,慢慢地笑了一下.


            IP属地:中国香港16楼2013-03-29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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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他们开了会,宣布的内容让人作呕,晚上回来,博士好像还没到,秋天的夜晚凉意十足,她在院子里关上了通风的窗子,却听见一串串的音符从房间里传出来,客厅没有开灯,二楼的钢琴旁边亮着微弱的灯火,那个男子,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随意而淡然地坐在琴边,随性地按着琴键.
              她走上去,站在他身后,不说话.
              "灰原."他停了下来,转过身,"那个……"
              "你最后几小节的拍子差到死了."她开口,眼神里带着鄙弃的神采.
              他听了,不禁笑了出声.
              "中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他说道,她刚准备反驳,他却接着说了下去,"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可能,你是觉得我太自我了吧.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擅自这样."他说道,"我道歉."
              "你这样不还是很自我么."她说道,"道歉也是擅自的."
              "你别这么不领情啊."他语气里有小小的不满.
              "我没生气."她简单地回答.
              "那个时候,我是说,在纽约的时候,你说你什么都没听出来,我就觉得你可能会弹琴吧,而且弹得比我好多了,所以没问你就直接搬过来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喂,弹一首给我听听吧."
              "让开."她瞥了瞥他那种玩味的神情,他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
              她手指抚上琴键,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因为弹钢琴的原因看上去纤细却不失力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按下了那个熟悉的"do"的音.
              他看着她弹琴时随性而平静的表情,慢慢地笑了起来.
              最后一个长音在寂静中划过,他笑着鼓掌,说道:"现在扯平了,我也什么都没听出来."
              "那是你鉴赏力不够."她扫了他一眼,回答道.
              空气在静默中变得黏稠而停滞,他们一时都没有再说话,钢琴边上亮着橙黄色的微弱灯火,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其实他们到现在都不能说得上是很熟悉,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只用时间来计量,未免太严酷而枯燥了些.总有些人,是一见如故酒逢知已千杯少,而也总有些人,相识甚久仍旧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对于这些不想深究,如果连朋友这种事都要考虑那么多,那人生就真的活不出味道了.
              "你们下午也有开会吧."他率先打破了沉寂.
              "嗯."她应道,"关于战(分割)争以及当前局势的应对措施."她一本正经地重复着会议的提纲,表情讥讽而带着些许轻视.
              "恐怕这事谋划了很久了,这次全世界范围的战(分割)争刚好充当了借口."
              "核(分割)武(分割)器研究……真亏他们想得出来."她冷笑,"日本管那个地方叫什么,是叫做'军(分割)部'吗?"
              "嗯.我爸爸以前老说,日本真正乱起来,就是从他们掌了权开始的."
              "我对这些倒不是很关注,只记得那时候,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广田?他上台组阁的时候,报纸上全都是他."她耸耸肩,"那,现在这一切都是在他掌管之下吧."
              "他这人十分好(分割==)战,从他当政到现在,生活没什么进展全都在倒退,可是军(==)队规模却越来越大,征(分割)兵人数越来越多,一天到晚的对外出兵对内宣传,听见那种新闻就烦死了."他皱着眉回忆道,"我爸爸以前是在政(分割)府工作的,后来看这样,他就直接回家了."
              "那个时候本来说是要全家搬出这里去美国的,但是后来我爸爸又说,与其在别的地方看着它毁灭,不如亲身经历这一种浩劫什么的,又留下了."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奈,她笑了起来.
              "你肯定是很尊敬你爸爸."她说道,她对于那种神情和语气十分熟悉,"我爸爸也是那样子的,顽固而自我."
              "你肯定没见过新兵入队宣誓的场面."他闭上眼睛回忆道,"那么多年轻人,就和你我差不多年纪,站在训练场上,密密麻麻一片片的,那声音大到周围的树枝都在颤,宣誓什么效忠,什么精神."他停了一下,"他们都激动得不能自持了,可是我只觉得恐怖."
              "那样的神情,明明是麻木的,却十分的狂热,我到现在都还不能理解."他说道,"可是我周围的人,除了我父母和博士以外,他们同样的不理解我.在他们看来,不加入军(分割)队而选择去留学,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们都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吗?"她问道,她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将要进行的事情一无所知,却仍旧带着偏激的狂热.


              IP属地:中国香港17楼2013-03-29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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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和有希子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日式料理和小菜,都是她没有尝过的口味,她想起那天博士下厨的情景,笑着对坐在她边上的博士说:“这就是差距吗?”弄得博士一下子很不满地红着脸说:“小哀不带你这么揭我底的啊。”
                有希子细细地打量着她对面的这个女孩子,和新一他们年龄相仿,却完全是另外一种神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做作不来的优雅和自得,那样的姿态在她这个年龄很是少见。
                通常的,人们都会用‘美丽’、‘漂亮’、‘端庄温柔’等等词语来形容一个好看的女子,但是,这些词语如果放在她身上,却都是丝毫不合适的。
                她足够的美,却美得不单纯也不惊艳,她的容貌足够的精致明丽,但是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旁若无人的神气,无时不刻的,就在她的一颦一笑里带出了些睥睨的神态来。她笑的时候嘴角轻微的扬起,唇线稍微松弛,连笑传递出来的意味,都是融合着清冷的。
                她的话不多,却也不是寡言少语令人觉得沉闷,如果她愿意开口,那辞措总是有些风趣而得体的,她的沉静显现出来的不是温顺,这样的词语好像根本和她沾不上边,她让人觉得的是,她人在这里,离你很近,可是她自己却是待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离所有人很远。
                还有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蓝得如此的明亮而纯粹,不参合丝毫的杂质,明净得像一方高山上与白雪相辉映的湖泊,透彻而冰冷,细细地看进去,都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汪冰蓝的颜色了。
                这样的发现让有希子觉得有趣,她喜欢有故事有趣味的人,而眼前这个特别的女孩子,显然是经历了什么以后,才沉淀的出那样的气质天成,毫不造作。
                她稍微一转眼睛,看见兰也在偷偷地打量她,神情里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些的欣羡的神气。
                在两个人这样的注视下,那茶发的女子也没有觉得丝毫不适应,她拿筷子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硬,但是还算是流畅的。她的话不多,也没有和她们一样在看着谁,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桌子上的饭菜那里,旁若无人的。
                工藤察觉到了有希子和兰对灰原的注视,无奈地摇摇头,看一眼那个家伙,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对着她的碟子里的鱼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最后在夜色浓重的时候,博士和灰原站在院子里送走了他们,回去的时候博士问她怎么样,还可以吧,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很好,可不知为什么竟有那么些寂寥的意味了。
                兰的家在工藤他们的前面,于是有希子先回去了,夜晚的东京多少还是宁静的,没有了白天那种嚣张暴戾的气息,让人轻松不少。兰是医院的护士,才开始工作没多久的。
                “新一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啊,在日本很少见呢。”兰笑着开口。
                “她本来就不是日本人啊。”他回答,“就是她住在博士家才认识的。”
                那个发生在纽约的小插曲,他不知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哪怕是青梅竹马的她也不想。
                兰想起那个茶发女子清秀的面容和那种眉宇间淡然略带睥睨的神色,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她周围有很多朋友,有的热情有的温柔有的开朗有的内向,但是她从没见过同她一样的人,明明是相仿的年纪,却和他们有着那么多的不同。
                他们的喜怒哀乐总会不自觉地反映在眼睛里表情上,可她总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平静,连一丝褶皱都泛不起来。
                他们说话口吻语气总是随口随心,可她总是声音平稳,话语得当,一字一句都像是经了推敲,给别人也给自己回转的余地。
                从前总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新一是最不寻常的那一个存在,他和他们都不同。他不喜欢凑热闹,他总有自己的主见,他厌恶所有人都追捧的战(分割)争和首相,他只对他喜欢的推理上心,甚至他连参军这么重大的事都不屑一顾而直接选择去美国留学,这一切都是与整个周围格格不入的。
                但是她喜欢这样的他,她觉得在这样的他的面前,不管听他说什么,不管和他去干什么,都是有意义的,哪怕有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她不完全懂,甚至意见相悖,她都不在乎,从她记忆开始的时候她的生命中就出现了他这样的一个人,她习惯了他,也喜欢了他,所以,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IP属地:中国香港19楼2013-03-29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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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先到这吧发两章看看果然学校的网速想一次性发完根本不现实——————
                  求别打脸T___T


                  IP属地:中国香港21楼2013-03-29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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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三(上)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样,对我都有是有意义的.
                    这么多年来,灰原哀一直保持着令很多人咋舌的生活规律,早上六点左右起来,收拾准备停当,一天生活正式开始;不是很忙的时候就偶尔午休,闲暇时刻还会有下午茶;晚上要是没有课,会回家看看书弹弹琴浇浇花草。
                    即使是试验任务课业最繁忙,很多人蓬头垢面地窝在实验室图书馆不见天日的时候,她也总是自得从容的,她也会因为实验熬夜,因为某个课题苦恼,但是,在这些时候,导师同学根本看不到她痛苦挣扎奋笔疾书的样子,一切总是在她的掌控和计划之中的。
                    可能与遗传有很大的关系,她比任何人都喜欢凡事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那旁人遥祈不及的掌控力更像是与生俱来,那些实验虽然困难,课题虽然繁琐,但是,只要仍是在计划中的,她从来都不会担心,一切照旧,时间到了去吃点东西,散散步,然后回去继续工作。
                    于是,她就总是活在别人的欣羡,和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里。
                    到办公室的时候时间还早,和某个人不一样,他总是踩着点赶过来的。
                    桌子上摊开的报纸写着德军开始对英国进行攻击的事件,陆上袭击空中轰炸,她皱着眉看着黑白图片上倒塌成废墟的建筑,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楚,画面质感粗糙,看上去倒像是不真实的场景,是画家笔下的末日景象,是批判残忍行径的证据。
                    报道的内容不出意外的让她作呕,只是这次又平添几丝愤怒。这不是别国,是她的家,她成长了生活了的地方。
                    她的家,她的学校,她经常去的公园和书店,她喜欢的唱片店和咖啡馆,那些微笑着同她打招呼的导师和同学,那些和蔼的店面主人,还有广场上群飞的白色的鸽子,那都是填满了她的回忆的东西。可现在,她在异国他乡,只能看着一张废墟的照片,来怀念这一切,未免太讥讽了些。
                    要是她的家也被炸掉了,那她就真的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她前一段时间还想过,等这万恶的战事结束,她就和姐姐一起去美国把那个工作狂父亲绑回伦敦去,一家人重新在那里生活,岂不是很好。可朦胧中她又猛然想起,姐姐嫁了人不可能会和她一起,而父亲至今是生死不明。
                    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人事难料,即使这战乱结束,也回不到过去的岁月静好,落英缤纷。
                    桌子的另一角放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她花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搜集这些,她伸手过去,档案袋上一片冰凉。
                    就像她眼底的神色,深得看不见底,只觉得透骨的凄凉。
                    傍晚的时候工藤走下楼梯,路过二楼的时候他朝里面看了看,灯是暗着的,今天一整天没见她,应该回去给博士做晚饭了吧,他想着,虽然她一向比他回去的晚。
                    兰站在外面,见他过来冲他挥挥手笑着,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说:“等了很久么?”
                    “没有,刚到。”她笑着回道。
                    等很久?怎么会,我一直都在等你,又怎么会觉得久。
                    秋意是越来越深了的,晚上的凉意已经可以透到骨子里去,他们起步往兰说的那家店走去,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他说:“刚才看到小哀也从这条路走的,博士家在那边的啊。”


                    IP属地:中国香港35楼2013-03-30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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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井秀一,近年来FBI最优秀的调查员,特派日本,侦察有关日本政(分割)府的事件,主要工作针对的是日本的武(分割)器研究和战(分割)争规划。
                      最重要的两方面,他全部接手了。这样的人物,不危险都困难。
                      高木说,赤井之前是在政(分割)府内部担任着职务的,他的身份隐藏得很好,丝毫没有暴露,后来是因为他的妻子的身份出了问题,进而怀疑到他的头上,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对他的监视和询问,再后来,人就失踪了。
                      他想,这事情复杂得很,想等他查清楚以后再告诉她,没想到她进展得比他要快多了。
                      有些微微的不安,毕竟一个女孩子单独去酒吧,就算在英美不算什么,但在这里恐怕还是惹人担心的。
                      而且,恐怕事情已经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竹签,拧起了眉。
                      “新一,怎么了?”兰端着茶杯,看着他奇怪的神色,问道。
                      “哦,兰,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别乱跑啊。”他站起身,抱歉地冲她笑笑。
                      “嗯,没关系,你去吧。”她笑得很温柔,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她的心情,她习惯了,习惯了他因为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从她身边离开,习惯了他总是有那么多的借口,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和他生气,她理解他,理解的。
                      于是她看着他走了出去,径直走到对面的那家酒吧里去。
                      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她低头看着那青翠的液体里映出自己的脸,一时无言。
                      酒吧里人头攒动,他艰难地寻找着那家伙,最后他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她,一张小桌,她静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双手环在身前,微微低着头,还是一副骄傲的姿态,给予对方以轻视的。
                      她的对面坐着一名男子,同样戴着帽子看不清脸,远远看上去是俊朗而深沉的,他注视着他,那名男子拿起酒杯,对她说了什么,她摇了摇头。
                      他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他们始终都淡然而平静地进行着对话,但他又看到,灰原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他想他猜到了那个人是谁,就开始慢慢走上前去。
                      那个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对灰原说了句什么,女子转过身,看到了他,眼睛里竟闪过了一丝惊愕。


                      IP属地:中国香港38楼2013-03-30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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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以前学校里会有一些流浪的猫狗,会有好心的同学在寒冷的阴雨天把它们带回教学楼的走廊里,给它们吃食和牛奶,但是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尚且不能自保,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它们。在她看来,那样突如其来的好心和温暖还不如不要给,反正还是要面对那些寒冷饥饿,一夜的温存只会增加以后的痛苦,不少只多。
                        而这些他们给予的好,是一样的。
                        她不想失去什么,所以连拥有都果断干脆地拒绝了。
                        对面的人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笑起来了,他眯着眼睛笑,眉目间满满的都是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好看极了。
                        “灰原,你这人……这哪里是什么好。”他的笑在她看来多少有些不明所以,“去帮同伴的忙,不是很正常嘛。”
                        “我还以为你是担心的出了什么毛病了……这算什么嘛。”
                        “你这家伙,领一下情有那么难啊。”
                        他抱怨的口吻无比的熟络,好像他们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而她却在这里客气地跟他言谢。
                        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博士那么大年纪,也经不起折腾了。你看上次的事,博士都急死了。”
                        他说的倒也是,上次他们在酒吧分开后,他和兰早早地就赶回去了,兰没事,只是对发生的一切煞是不解,而她则沿着那条路走得缓慢,很久之后才回去。到了家已经接近午夜的光景,可博士家客厅灯火通明,他出去找她,而博士就在那里默然地等,脸上是说不出的苍老和疲惫。
                        当时她一下子想起父亲疲倦的面容,和博士的脸孔慢慢重合,她转过头,将这感动迅速地止于心间,然后低头颔首,对博士道歉。
                        明明不想亏欠,却对不起了这么多。
                        她默默地叹气,说道:“随你好了。”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她是累了,这么多年,一直累着。她不是不想依靠或者相信别人,只是那样的人一直没有出现,而她显然不想一直等。
                        可现在呢。
                        他冲她笑得明朗,将窗外明亮却不温暖的阳光都比得黯然了。


                        IP属地:中国香港42楼2013-03-30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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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去想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节里包含了多少的深意,她什么也不想去管了,她累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累了。
                          她对一直伪装着不在乎和冷漠感到累了,她对一直保持着最优秀最好最不能被超越感到累了,她对一直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学着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感到累了,她对一直逃避着以前美好的和痛苦的回忆感到累了,也对一直压抑着对姐姐对父亲的想念感到累了。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一直都这样,可是到现在,她才突然觉得,她一直都这么累。
                          为什么人想要抛开一切为自己活一次就总是那么难,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因为她总是为别人活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累了,她听着那个声音,虽然他们认识不过小半年,第一次见面也不怎么令人愉悦,相处的过程也没什么可圈可点,但是,这个时候他仅仅是喊她的名字,她就觉得,够了,一切都足够了。
                          她可以撒手不管了。
                          于是她含着泪默默地向身后倒去,她知道他会怎么做。于是她闭上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傍晚被夕阳和火光染红了的天色,和朦胧中多少年前姐姐微笑的脸,还有轻轻眯着的眼睛,那么近,就像是在眼前。
                          可这次她不想伸出手去了,那样徒劳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真的。
                          一片混乱中他背着她离开那里,她静静地趴在那里不说话,他感觉得到她呼出的气息在他的脖颈间萦绕,他微微侧脸,就看得到她低垂的眼角眉梢,长长的睫羽覆下来,在眼睛下面投下小小的阴影,是怎样都遮掩不了的疲倦。
                          他问她你想去哪里,她半晌没说话,他默默地看着她,小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是苍白的脸色,上面还附着着灰尘,还有被泪水冲开的几道痕迹,很狼狈,但却让他觉得真实。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说梦话一样,拉着调子,却是简单的语句。
                          “回家。”她说,“我想回家。”
                          然后就不再说话,他扯起嘴角笑:“灰原,你是要我带你回伦敦去吗。”
                          他知道她说的是博士那里,可是还是忍不住打趣,他想,她也许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并不需要那些他设想的安慰和保护,这样的时候,她也许想要的,就只是单纯的陪伴罢了。
                          她不理他,隔了一会又说:“回了伦敦又怎么样,估计早就炸成废墟了。”
                          语气平淡,甚至还有些睡意般的模糊,可是,他想,那应该是撕心裂肺的痛过了的。他也知道,没有家人在的地方,只是一栋房子,充其量也只是回忆,谁还会把它当作家。
                          于是他笑,继续往前走,路灯稀稀疏疏的亮起来,散开不大不小的明黄色光晕,天边的颜色暗下来,是许久没有享受过的平静,她不再开口,他也没有说话,那些复杂的,关于这场悲剧的推理和猜测他都暂时不去想,现在,他只想带她回家。
                          她要回去,他便带她回去。回家去,一切就都会好了。
                          道路默默地向前延伸,天上的星星静静地闪,路旁的草木已经在秋天枯萎所以没有虫鸣更没有清香,路很长很远,可是总会有尽头,他想,只要他们一直走,就总会有到家的时候。
                          回去的时候夜色深重,凉意十足,博士仍旧开着灯坐在客厅里等,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先惊讶,随后平静下来,帮他们去准备热水和毛巾。
                          把她安顿好,他走下来,跟博士讲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整个事情并不长,他说得却无比痛苦,失去亲人这样的事,仅仅是想,他也觉得难以承受。
                          在死亡和失去的面前,唏嘘感叹,都显得苍白,而同情扼腕,则更是无用。
                          他一直觉得自己看惯了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本已经习以为常不再会有过多的感触,可当他看到那女子冰蓝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满眼痛楚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动容了。
                          那是要多庞大的伤悲和愤慨,才能将平日里冷静至极的一个人变得那样的痛苦和不堪。她那双始终平淡而透彻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裂痕,哗啦一声碎裂开来,连破碎也是直接而简洁的,眼泪直直地流下来,说不清是难过还是不甘。
                          


                          IP属地:中国香港44楼2013-03-30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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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对她总是平淡的神气和冷漠的表情有些不满,觉得不真实,可当他看到她眼中盛满破碎的悲哀的时候,那么真实的感情就那样渲染开来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所收获,与其这样痛苦的真实,他宁愿看到那些虚假的平静。
                            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痛苦,就这么简单了。
                            他让博士先去休息,默默地关了客厅的灯。刚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表情,他上楼去,却看到那女子一人坐在钢琴边上,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愈加的瘦长,钢琴靠着窗,她坐在边上,看着外面愣神。
                            他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回过头,说:“谢谢。”
                            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他所熟悉的平静,不再带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不用。”他嗓音沙哑,回答道。
                            “坐吧。”她拍了拍琴凳的另一边,对他说道。这个晚上,她其实并不想一个人一直这么坐着。
                            他依言在琴凳的另一头坐下,手臂掠过钢琴光滑的烤漆面,手指碰触上去,是冷得让人缩瑟的触感。
                            月光透过窗子零散的照进来,里面是黑的,外面也是黑的,整个世界就在这一片黑暗中顽固不化地酣睡,也不管是否有光明的清晨在前方等它。
                            他有的时候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里,还有很多地方,甚至整个世界,早就病入膏肓了。有病不医却仍旧死撑着一副繁华表象,那是渗到骨子里的腐败和糜烂。对于这些,要他于心何忍。
                            他曾经想要改变,却无奈于现实,那些肮脏与不堪入目带给他的震撼与痛苦,至今鲜活在目,可是现在想来,那些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和变幻而渐渐淡去,反而变本加厉地在他眼前肆虐,杀戮,战争,罪恶,这些他心里一点也容不得的东西,慢慢地,就在不知不觉中充斥了整个世界。
                            但他从来没有失望过,沮丧,悲哀,甚至绝望,永远都是暂时的,他不会让自己困于它们,但是,却也没有足够能力,去改变。
                            时代至此,个人能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到让人不忍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那女子,微微一笑。
                            其实从窗子里看出去,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她就一直这么看着外面。谁晓得她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看窗外的时候怀念某些事情,某些人。
                            “姐姐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她慢慢地开口,声音比平日稍低沉,带着压抑而苦楚的味道,以往在说起姐姐的时候,她心里总是幸福的。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是姐姐一直照顾我长大,对我很好,十分的好。”
                            “只要是她能想到的,怎么去对我好的方法,她都去做了。”
                            “她教我弹钢琴,教我画画,煮咖啡……带我去学校,等我下课和我一起回家……带我去父亲的办公室捣乱……”
                            “我都忘了,我一直把这些事都忘了……”


                            IP属地:中国香港45楼2013-03-30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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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还为了我和爸爸吵架,她说我明明不喜欢物理就不该让我去修那个专业,她以为我放弃和她一样学音乐是因为她和爸爸的缘故……”
                              “她也一直因为这个在愧疚,一直愧疚。”
                              “我十八岁的时候,她已经嫁到日本来了。我们很久没见,她又不方便回来。那个时候她给我写信,信纸都是被眼泪弄湿了的。”
                              “她一直觉得,不管是专业,还是她让我一个人待在英国自己和爸爸去美国后来又嫁去日本的事情,都是有愧于我的。”
                              “可是……”女子说得很慢,语速平缓,眼神像是看着很遥远的地方,“可是根本就不是这样。”
                              她侧过头,轻挑起嘴角,苦笑着问他:“喂,工藤,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他怔住,那个笑容弧度完美,带着洗尽铅华过后,最淳朴的悲哀。
                              “不知道。”他回答。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带着笑的,说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他不解地看向她,神色里不乏诧异与错愕,但他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继续等她说下去。
                              “其实我并不记得这事,记事起妈妈就不在了。他们,姐姐和爸爸,只对我讲,是出了车祸,却没说原因。”
                              “可是,那个时候,汽车还不是很多的那个时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们没说,我也没问,后来上大学以后,通过导师的关系,调出以前的档案,里面是有详细记载的。”
                              她的神气变得迷离而痛楚,像是牵扯着来自于过去的纽带,她抿了一下嘴角,继续说了下去。
                              “她是为了救人,将别人推开,自己却来不及躲开,那天下了雨,车子刹不住……”
                              “档案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看不大清楚。可是工藤,你能想象吗,血迹被雨水冲开,人就那么躺在那里……”
                              “那个被推开的,是我。”她说完这句话,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闭上了眼睛。
                              他愣住,有些微怔地看向她,他想,他终于是明白了她眉宇间为什么总是聚集不散的愁苦,或是即使开心也带着勉强的笑容,还有对于爱和关心好意的拒绝,他想他懂了。她不是生性冷漠不近人情,而是害怕再次伤害别人也被伤害,所以不想再去伸出手去,哪怕想要的温暖就在眼前。
                              如此的固执并且坚持,她这样的人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他知道她并不是在向他诉苦,所以他没有办法去安慰,她只是在叙述,说一个或许已经在她自己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悲剧剧本,不会麻木,只是痛觉残留。
                              他不会安慰她,因为她并不需要,也许她就是想要找得到人去分享,而他就是那个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对等的场面上,不肯让步不肯示弱,即使她在讲着这样的往事,也仍旧是倔强的。
                              “知道以后我总会想,他们是以怎样的心态去对待我,一个害他们失去了妻子和母亲的人。”
                              “然后每到那样下雨的天气,我也会想,那时我为什么要走到道路当中去,而那些事,为什么我都不记得,哪怕一点点,都没有印象。”
                              “姐姐觉得对不起我,可是我才真的是对不住她。以前也想,等到毕业了就去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就像她对我那样。可是,现在这都不可能了。”她微微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另外一边。
                              “灰原,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确是失去了妻子和母亲,可是他们还有女儿和妹妹。”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想他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你,一直在一味自责。”
                              “你这些年是不是就一直活在那样的愧疚里,觉得他们对你的好都只能让你更加的愧疚,却忘了他们,包括你妈妈在内,都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幸福,才那样做的。”
                              “你觉得自责这一点都不奇怪,可是,人是不能活在自责里的。”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她,似乎这样能让他多一些勇气,让语句顺畅。
                              她却笑了起来:“活在自责里?没有,工藤,从来没有。”她笑得婉转而优雅,嘴角抿起,眸光流转,“我一直,是活在痛苦里的。”
                              他一怔,她说得平静,他却觉得痛心,痛苦会把人锻造的坚强,这话没错,可是,他如今看到的这个她,这个她的过去他都不曾参与的她,是经历了多少深切自责和刻骨痛苦的日日夜夜,是忍受了多久的痛心和难过,才被打磨得如今日般平静淡然,生生死死得到失去,都已然不再过多停留于心,痛就痛了,她不会在意,也不会有所表现。可是痛苦本身并不会消失,它们永远都留在那里,肆意折磨,不肯安息。即使这样,她仍旧是安然接受,不会抱怨的。
                              


                              IP属地:中国香港46楼2013-03-30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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