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斩首
1937年11月5日,中国上海,金山卫日军军营
军营大院的水泥地上跪满了人,都是中国人,反绑着手,蒙着眼睛。
“把刀淋上盐水,会比较快。”
说这话的是日本上海派遣队司令员松井石根的副官菊原类次郎,松井石根刚刚给新来的青年士官学员们讲过话。这位副官要教他们尽快的适应战场。
清水光一站在队伍的第二排,站在他前面的士官学员有点挡视线。他略略的偏了偏头,看到木制的水舀将盐水从木桶中乘出来,然后他看到了长官的军刀,清澈的盐水顺着刀锋流淌下来,在刀尖上闪闪发光的滴下,真美,像圆山春季的融雪。
“大家注意看!”
就听“咔嚓”一声,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清水光一都没反应过来,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有一个原本跪着的人倒下了,怎么砍的根本看不到。但他看到了站在他前面的学员在发抖。
“清水光一出列!”
“是!”他后退一步,转身,沿着队伍第二排跑出队伍,拐一个直角向前跑几步,再拐一个直角跑到队伍前面。
“这就是综测成绩第一名的清水光一吧?”
“是,长官。”
对方将淋过盐水的军刀递了过来:“那么,最前面那三个就由你解决吧。可要给其他人带个好头啊。”
清水光一微微转头扫了一眼,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也许是一家子?管他呢。
虽然刚才的示范光一没看见,但斩首对他来说不算是很难的事情。在学校经常用模拟人身体结构的木人练习,真人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他有点不想这样做:“长官,我认为我应该在战场上······”话音未落就挨了一记耳光。
“混蛋,这里就是战场!”
“是!长官!”
清水光一双手握好战刀,走到那个男人身后。他没有低头,垂下眼脸冷峻的打量自己的处决对象。那个男的好像有肺痨,不住剧烈的咳嗽,身体晃的厉害。佝偻着身子,头差不多要缩回腔子里了。这都为斩首造成了困难。在学校练习的时候假人的脖颈都是正常长度,而且是不会动的。
清水光一就打量了一小会儿,松开握刀的左手,用右手将刀挥向左侧,然后重重的挥下来,用刀背在那个男人的左肩上抽了一下。那个男人一声惨叫,身体一下子挺直了。清水光一抽完那一下刀就已经挥到了右侧,在这个过程中他左手重新握住刀柄猛地劈下去,“咔嚓”一声干净利索的将人头砍落。
菊原副官赞许的点点头。
接下来那个女人就好解决多了。
孩子也容易,也许中国的小孩子营养不良吧,骨头特别脆,砍的时候连肩膀都带下来了一点。这让清水光一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意,但长官们都很满意,纷纷上来夸赞了他几句,让他入列了。
他的同学就没他表现的那么好了,有的不敢砍,有的手软砍不断,有的眼前发黑砍到肩膀上胳膊上甚至地上。有的刚走过来看着一地的血和脑袋就吐了。这个训练一直进行到晚上,每个人都砍了两到三个人,当然其中有人是被强逼的,有很多人都被抽耳光,最多的一个挨了十个,还有的是被菊原副官抓着手砍的(相当于教打保龄球那个姿势)。
一回宿舍大家就把清水光一围住了:
“你太了不起了吧?”
“清水君,我真的是太佩服你了。”
“清水君,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呀,说说吧。”
清水光一显得有点疲惫,他咬着嘴唇什么也不想说。
这时有人问:“你难道天生喜欢杀人?”
清水光一诧异地看着他:“不,当然不是。我努力把一些东西假象成另外的东西。比如军刀,我觉得就像富士山在晴空上的轮廓,滴下来的盐水,是圆山春季正在融化的雪。木桶,就是箱根枫树下放置的乘雨水的桶,木桶里也有浮动着云朵的天空,有时候会有一片枫叶在木桶里的天空中浮动。”他越说越传神,疲惫的声音渐渐变成柔软的叹息,简直就像在念诗一样。
一个讨厌鬼打断了他:“那么你砍的那些人呢?”
有人抢着回答:“我知道了,你准是给当成庄稼了。你就想象自己在收庄稼。”
清水光一长叹一声,沉默许久,他慢慢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在我眼里就是人,其余什么也不是。”
“那你怎么······”
“中国人,”清水光一强打起精神:“是没有灵魂的,他们活着,和死去没有任何分别。你看他们一个个的都不动。我只是······”他加重了语气仿佛要劝服自己:“帮他们死的彻底一点。”说完,眼中渐渐有了泪水。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你怎么哭了?”“清水君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清水光一扶住额头:“真的很丢脸啊。”
他擦了擦眼泪:“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