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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青丝成雪】【原文】青丝殇[无水版/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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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得几乎透明的手指划过卷宗发黄的纸页,最终定格在那一句“长虹佐之”上。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何处开始,即在何处结束。是这样吗?也就是说,月华族百年前是长虹剑主帮助下建立的,最终还是要自己来终结?无论怎样都是一句——轮回?
微微苦笑,少年合上卷宗,揉了揉太阳穴、
佛家有云:世界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那么自己合上卷宗的那一刻,是否就是说,这一切从来不存在?
不,既然他存在过,又怎么能就此不见了呢?他们现在只能慢慢看着梅花坞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却从来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秦渊璃熬不住早就回去补睡去了,临走时留下一叠不知道写的是什么,虹猫一张张浏览过去,才发现是死去所有人的文案。从出生地到父母、住址、甚至死亡方式和脾气秉性、还有交集圈子都一览无余。他舒了一口气……带着她办事,能省不少功夫。
第一张翻过去,于春秀,死于子时。
微微皱起眉,手指没停下来。然而……月其,死于子时;林萱,死于子时;刘年香,死于子时……
子时?为何都是子时?虹猫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已经是清晨了,有寒凉的风卷地而来,扑打着暗绿色的帘子,床上束好的一袭素纱帷幔也在随风而起。蝉鸣逐渐清晰——天晴了。
脑子里充斥着这些混杂的东西,也想不出什么。虹猫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让身子陷入柔软的被褥中,然后陷进去、陷进去……
……他坐在一条小船上在无边无际的长河上遨游,清风明月,山肴野蔌,麋鹿獐子在岸边自由的觅食、跳跃……
……然后梦境变了,到处都是大火焚烧过后的凄凉与寂静,偶尔的鸟啼恍如天籁,却在那片死亡大地上如同奏响了安魂曲。
……小船下的水也变了,变成了黄色,前面的有一扇门,他抬起头,清晰的看到那三个字——
——千歧门!


IP属地:广东55楼2012-12-30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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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璃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放晴的天空中清晨细碎倾泻的阳光,许久没说话,似乎在等什么。四下里一片寂静,各大门派的弟子因为没有领头的人,此刻只得等秦渊璃发话。
    “你家碧儿不是跟那陈枫出去了吗?”孔雀从楼上下来,忽然冒出一句,这下,所有的目光都指向武当派的弟子身上。
    似乎有些难堪的,武当为首的一个弟子才上去长揖一礼,“大师兄正是梅花坞本地人,至今探亲未归。不知阴癸掌门…可有证据?”
    完全不问原因不问地点,直接要证据。蓝兔皱起眉,早听说武当和阴癸水火不容,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这偏袒的也……
    “要不要证据,这话似乎不该是崔瓶师兄问的吧?”秦渊璃淡淡道,“崔师兄现在要问的是,孔雀掌门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他们的,看到了什么,还有没有人一起看到——对吧?”
    崔瓶无言以对,只得使眼色给一个机灵的弟子。那弟子倒也不笨,直接撒开腿就找武江陵去了。秦渊璃冷笑一声,并不阻拦,依旧看着他,“师兄,是不是该问问孔雀掌门了?”
    崔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但凭少盟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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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钰冷眼看着吴浩东一脸傻笑,心里堵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哪里来的,说话挺在理,却完全不懂该不该说,甚至不看场合。还好面对的是于老棺这样老实巴交的人,万一是个穷凶极恶的……
    “我说吴大公子,有兴趣把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来历说下么?”终于忙完了灵堂,烟钰得了空闲调侃他了,随手扔给他一个苹果。
    吴浩东看着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接过来,挠挠头,“我是清风剑派的,跟林兄弟是远亲,这不,我师父就让我下山了。”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儿,烟钰才发觉,这次却是少了几个门派。不仅清风剑派,少林寺也没来。按说少林寺是出家人不问世俗,清风剑派是……
    “我师父说了,就我自己就行。巫咒这事儿,清风剑派也许能解决呢。”吴浩东认真道,一边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我是不大会说话,妹子,还请多多担待些。”
    烟钰白了他一眼,正看到一个年轻人急匆匆的往后面跑,看衣服像是武当的弟子。慢悠悠跳下来,拉了拉吴浩东的袖子,“武当这么急着,怕是找武江陵去了。”
    “什么事儿至于去找武江陵啊?”吴浩东继续咬着半边苹果,不以为然应了一声。
    “是啊,除非……”烟钰猛然停下来,看着同时停下来的吴浩东。后者含糊不清的问她,“不是璃姑娘吧?”


    IP属地:广东57楼2012-12-30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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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19: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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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白米兰的说法,她也亲眼看着碧儿跟陈枫出去,半夜里回家了一次,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秦渊璃从头到尾都听得心不在焉的,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牵扯着精力。好不容易听完了,她四下看了半天,然后一指黑小虎,“小虎哥哥,这事儿你管吧,我还有事。”
      一想起早上那一幕,黑小虎就快崩溃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我来处理?”
      蓝兔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人家陈嫂子都认定你了,你就管到底吧。大不了跟少盟主借烟钰帮忙。”
      “对了,”孔雀忽然插了一句,“烟钰也看到了,而且我听她说,陈枫过去跟烟钰还定过亲的。总有人知道陈枫在梅花坞住在哪里吧?”
      崔瓶没吭声,倒是武江陵沉得住气,顺手指了指西南方一栋阁楼,“就是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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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光是村子里的闲人。本来作为赤脚大夫,他也就跟神医能聊上几句,这几天逗逗不知道忙什么,他也只好闲了心去钓鱼。拿着钓竿来到寒潭边上,就见已经有人坐在寒潭边。那是个白衣少年,抱膝独自看着湖水,似乎有什么心事。
      “年轻人,”王天光走近他,拍拍他的肩,“这里是寒潭,大夏天都冷的很,别坐太久,当心惹了寒湿。”
      少年转头冲他浅浅一笑,眸光温润如玉,“多谢老人家。”
      王天光把钓竿插好,拍拍地上的草,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这湖里的鱼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鱼是吃肉的。”
      少年眉心一皱,不解的望着他。王天光看看他清朗俊秀的脸,呵呵一笑,指着湖水道,“这湖水之所以说是寒潭,是吃了不少阴气啊。大夏天的湖心都有薄冰呢,这里的鱼是吃荤吃的多了,想到了没?”
      “难道是吃活人?”少年似乎猜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您是说,尸体?”
      “唉唉,聪明。”王天光挂好鱼饵,熟练的甩出钓鱼线,“没人敢来这里钓鱼,所以老头我每次都能钓上一大筐,嘿嘿,看起来我是随便撒鱼饵,其实是在搅混水啊,水混了才能捞鱼哟!”像是终于发现白衣少年依旧默不作声,他才问了一句,“小伙子,有心事吗?”
      少年低头一笑,“算是吧……”沉吟片刻才慢慢道,“我在想,如果我曾经爱的姑娘嫁给了别人,我……是不是该永远不要见她?”
      王天光明显一愣,脱口而出,“这姑娘爱的还是你吗?你还爱她吗?”
      少年没看他,却很坚定的点点头。
      ——逃避不是懦弱,而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王天光摸了摸满是皱纹的秃头,似乎要把这个少年看进心底。很久才叹了一口气,指着湖水道,“你看着寒潭,我老伴就是死在这里的。”
      少年明显一怔,不知道王天光想说什么,却也没打断。王天光呵呵一笑,“我老伴儿跟我,从来都没隐瞒过什么,但是我没告诉她,我除了她,还有曾经最爱的女人。她嫁给别人了,而且是我的……冤家吧。
      “那冤家后来跟我说,我没必要从此再也不见她。感情越是躲避就越是弄不清,最终你放不下,会逼疯了你。孩子,情伤比剑深,但这个情伤,不是她给你的,是你自己放不下。”
      “我自己放不下……吗?”他苦笑,反问,“如果我真的放不下,我要怎么面对她?现在我不敢见她,既然放弃……就放弃到底。”
      王天光眼神里满是怜悯和无奈,低头想想,他才说,“孩子,今晚来我家吧,我住在那个于老棺家隔壁。”


      IP属地:广东58楼2012-12-30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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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光的房子坐落在梅花坞的角落,日渐西沉时分,暮色开始四合,虹猫看着逐渐模糊的景色,慢慢转身,然后拉开门。
        王天光绝对不仅仅是想说这话。他完全可以再寒潭边跟自己说,没必要请到家里。梅花坞的所有人都不可信,秦渊璃一早就警告过他。只是他最近一直病着,也就不怎么出去。
        算起来,竟然是第二次踏入梅花坞。
        夏季的火烧云溢满长空,仿佛是一滴墨汁缓缓融入清水,渲染的过程漫长而又迅速。斜斜的金色阳光直射到低矮的围墙上,堪堪折射出清瘦的剪影。略有些寒凉的习习晚风拂过,似乎卷带了些许水汽。
        白衣少年推开了王天光的门,一股药味扑鼻而来。闻惯了逗逗身上永远洗不清的药味,这药味并不很浓,但是他却陡然感觉体内一阵真气翻滚,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撕裂,喉间的甜丝丝气息便抑制不住的涌上来。
        终于还是没忍住,地上尽撒一片鲜红,那种撕裂般的痛依旧烈烈燃烧,晕眩的黑暗却如风一样席卷而来,只是在黑暗完全湮没他的前一刻,感觉被人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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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露天的凉台,她忽然想起玉蟾宫的楼阁。那年她尚小,独倚阑干,凭栏望月,只为了等父亲从远方归来,披着一身月光,踏着露水星辰。
        山之高,月初小,月之小,何皎皎。
        如今想来,竟然都化作一句,“愿逐月华流照君”。
        月华族,好一个美丽的名字,却是如今罪恶的源头。或许世间并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全都是人心作用的力量。她曾经听老人说过,你可以感觉光的亮度,却不能感受黑暗;可以感觉到热的层次,却无法感觉到冷。因为光明,本来就是由黑暗衬托的。
        那么可不可以说,如果没有邪恶,正义也就没有了?
        佛家曾有语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但是若无人心,便已成佛,成佛又如何感受得到欲界红尘的诸多情感诸多快乐呢?
        说到底,快乐和悲伤,都是并存的啊。没有悲伤,何来快乐可以享受?
        肩上温暖触感传来,回眸,对上黑小虎明亮的眼睛,“你……还是放不下,对吗?”
        她忽然苦笑,“我不想骗你,更不想骗我自己——虽然我知道你会伤心。情不是一样东西,说放下就放下。我们其中一个人真正放下,我们就都放下了。只可惜……我却看着他越陷越深,却不知道怎么救他,或者说,救我自己。人……呵呵,终究是很低贱的动物罢了。”
        “不许这么说你自己。”肩头被他霸道的扳过来,她娥眉轻蹙,忍住眼中的眼泪,“你不许我说,这也是事实,你我都明白这桩婚姻的目的是什么,你我都在骗自己。我承认我轻贱,明明已经失去却放不下,明明有真爱自己的人却不懂得珍惜……”
        黑衣男子默然无语,沉吟许久,他缓缓道,“我可以等……”


        IP属地:广东60楼2012-12-30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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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有微微明亮的光,空气里的药味依旧浓重,胸口却只剩下隐隐的疼痛还未完全散去。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一旁的老人冲他一笑,“感觉好点没有?运功试试。”
          见他想起来,王天光按住他的肩膀,“别忙着起来,先躺几天静养下。我给神医开的药看来你没全用,刚才那药气对你反应有些太烈了。伤了元气吗?”
          “不知道……”白衣少年低低回答了一声,虽然感觉浑身虚软得厉害,神智却一片清明,他微微侧过脸,看着王天光。“是你给我下的药?你是谁?”
          王天光的脸在药气蒸腾下变换不定,最终长长叹道,“我曾经是月华族的人,而今天,我可以算是个死人了。”
          白衣少年没说话,只是眼睛定定的望着王天光布满皱纹和刀疤的脸,毫无情绪,后者干笑一声,“孩子,你看我多大年龄?”
          虹猫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怔怔看着他好久才犹疑的回答,“您古稀高寿么?”
          王天光干笑起来,脸上皱纹更密,“我五十三岁了,孩子,看不出来吧?我老伴就是三年前死去的,三年前,长虹剑主你在干什么?”
          “三年前?”虹猫一惊,脱口而出,“七剑合璧?”
          “没错,你在七剑合璧,可惜你爹没时间告诉你了。那个时候月华族乱了,乱了!不再是当初跟七剑一起共抗邪魔的月华族了!祭坛之乱!”王天光叫起来,似乎是不想叫人发现,这才又压低了声音,“三年前,月华族被人窃取了,月神死了,新的月神四处追杀我们原来的七大祭司。我就是被他追杀的……药祭司。”
          白衣少年表情瞬间凝固,片刻,他才有些心惊道,“你……你是月华族的人?”
          “曾经是,”王天光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悲哀,“我药祭司当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我是万民心目中的药王啊,医者仁心。月华族是何等的正派!”
          “那……那现在这些……”
          “是三年前在祭坛之乱之后才变成这样的!”王天光额头上青筋暴起,突突跳动着。片刻后,他颓然靠在墙上。
          “三年前,我和我老伴儿被新的月神追杀,为了活命,我老伴抱着石头跳进了寒潭。……我才得以苟活下来,没办法,我在剃光了头发,破了自己相貌……”
          白衣少年默默看着他,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当真爱还在眼前的时候,无论是否在身边,终究还有见面的机会。而生离死别,才是真正的分离,因为再也没有缘分相遇。】
          “孩子,活着才是最大的资本,”王天光定定的看着他,伸手扶着他坐起来,递给他一个杯子。虹猫默然接过,王天光却往里面倒茶,滚烫的茶烫到他的手上,本能的一松。
          “感情就像是这杯子,烫了,疼了,自然就放开了。”王天光呵呵一笑,把杯子捡起来,端起旁边的药递给他。
          “听说你前几天烧的挺厉害,”王天光摸了摸自己的秃头,看着白衣少年喝掉,“差不多就是副作用吧,你这一病,他们就不至于把目标对准你了——虹儿,护你周全,是我对你父亲的承诺,我不会食言。”
          虹猫却不想听这个,他忽然拉住王天光的衣袖,“前辈……七大祭司,到底是什么?”


          IP属地:广东61楼2012-12-30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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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枫依旧在梅花坞的家里,既没有回武当,也没有离开梅花坞。烟钰屡次去找他,想从院子里发现些什么,却毫无发现。
            蓝兔跟她提到过,若是找不到碧儿的尸体,几天内陈枫完全可以处理掉,一旦碧儿尸体处理掉了。陈枫就一定不会认罪,到时候不仅仅是陈枫,武当也会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将阴癸派彻底排挤出月华族事件的调查。想到孔雀平日对自己的好,烟钰并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烟钰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白衣少年眼睛里满是疑问,而且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还有一个甚为眼熟的……
            “王天光…你怎么会在这里?”烟钰盯着老人,随后不敢相信的转向白衣少年,“虹猫少侠,不许跟任何梅花坞的人接触这是你定下的要求,你这是何意?”
            虹猫看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王天光,淡淡撇开话题,“你来找我有事吗?”
            “找你……你知不知道现在七剑已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烟钰这才意识到虹猫已经快一天一夜不见人影了。他的忽然出现和碧儿那事已经让她彻底忘了这件事,虹猫倒没怎么在意,亦没有回答,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许久,烟钰移开了目光,“我能进去说吗?是梅花坞白米兰家的碧儿丢了。”
            虹猫没说话,侧身让开一条路,看着烟钰在王天光对面坐下才关上门。回身坐在他们中间,抬起眼睛,“七剑那边我一会儿还有事要说。你说吧,碧儿什么情况。”
            沉默半晌,烟钰才把从陈枫到碧儿失踪的事实说了一遍,虹猫一直没出声的听她说完才问,“你们什么时候再去他家?”
            烟钰恍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答道,“今天下午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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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白衣的身影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不敢相信他会主动来找她,往日躲避的眼神再也不见,只是依旧有些生涩。他说,蓝,我跟你出去一趟。
            默默的收住跳动的心,她缓缓下楼,看到烟钰也在的那一刻,心里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到底不比过去,他们还是生分了,中间隔了一道深深的鸿沟。她站在鸿沟彼岸,远远望着一身纯白胜雪,却失去了跨越鸿沟的资格。
            就好比如今,她已为人妻,即便他不再用躲避面对自己,还是一样要有人在……避嫌。
            “长虹剑主光临,有失远迎。”陈枫站在门口笑着长揖一礼,虹猫淡淡还了礼,并不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后,陈枫移开了目光。
            不敢对视的背后,虹猫看到了陈枫的恐惧。同样,陈枫也看到了少年身上散发出来旷世的疏离和清幽,仿佛是散发着寒意,在夏季的午后让他有些慌乱。
            依旧是院落,依旧是蓝兔和烟钰看了好几遍的房间,许久,虹猫才悠悠问道,“阁下喜欢养鱼?”
            蓝兔紧紧盯住陈枫,见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说话却依旧平静,“是管家喜欢养鱼,这不,鱼养得挺肥呢。”
            虹猫笑了一声,蓝兔却没听明白他笑什么,就被他拉着离开了陈枫的院子。他的手很暖,能感受到明显的体温,她心里如小鹿乱撞,却没有挣脱,任由他拉着走到拐弯停下来。
            “你知道什么了?”蓝兔犹疑不定的问。白衣少年靠在墙上,抱起双臂,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才开口,“蓝,你可以抓陈枫了。你猜的没错,碧儿已经死了。”
            尽管已经确定这是事实,心里还是狠狠撕开一般酸痛。一个美好年华的生命就这样被一句话宣判了死刑。一张口,才发觉喉咙有些喑哑,“你有证据吗?”
            白衣少年轻笑一声,忽然看了看四周,将她拉近,靠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以给你几个提示——被子、木桶、柴房,鱼缸。”
            熟悉的温度靠近的那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些酸涩。只是下一刻,白衣少年便抑制不住的伸手抱住了她。蓝兔一惊,脱口道,“虹,你……”
            “别走……”像是喃喃自语,蓝兔贴近他的肩,却明显感觉有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背后,“让我抱你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她怀念的熟悉感觉包裹住了她,那是曾经的温暖和安全,只要在他身边,世界对于她来说,不再有危险和黑暗。
            珍惜,便是长久。这就够了,他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不再回避她,足够。
            只是一会儿,虹猫便放开了她,长睫在午后带着蝉鸣的阳光下熠熠明亮着,明澈的眸光中似乎升腾着一层雾霭。……有脚步声在接近,蓝兔认了出来,是烟钰。
            有些不舍的回眸看着他,她长长出了一口气。郑重的开口,“烟钰,马上回去,我要……让陈枫在武当人面前认罪。”


            IP属地:广东63楼2012-12-30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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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枫拼命挣扎着想要躲开捆在身上的绳子,却被武江陵的眼神吓住了,那里带着深深的失望和悲伤,让他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恐惧。
              “为什么要杀人?”烟钰冷冷问。
              “笑话!我杀人?我怎么杀人了?你有证据吗?”陈枫大声吼道。烟钰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平静问道,“那好,我问你,阁下喜欢养鱼吗?”
              这一句话恍若惊雷,炸得他一阵头晕目眩。白衣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本以为平常的很,却不想竟然被他看出来端倪!
              “要不我再提醒你?”烟钰提高了声音,“被子、木桶、柴房——鱼缸。”
              每个词语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进他的脑子里,陈枫面如死灰,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完全瘫在地上,甚至忘了如何挣扎。
              武当的弟子开始窃窃私语,武江陵却难得没有去呵斥他们安静下来。崔瓶似乎有些不服,大声向蓝兔道,“敢问烟钰姑娘,您能不能说清楚大师兄是怎么杀人的?”
              烟钰没说话,只是望向身前坐着的蓝衣女子,蓝衣女子樱唇轻启,轻轻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怎么死的得问他,我们只知道他是如何藏尸的。”
              “愿闻其详。”武江陵开口道。
              “很简单,”蓝兔坐在中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武江陵。“杀人后,他用被子把碧儿卷起来,藏在了柴房,然后从柴房分尸,木桶里就是碧儿的尸块。最后把碧儿的尸块扔进鱼缸里喂鱼——”
              “喂鱼?”
              此时各大派的弟子也都有些不敢相信,蓝兔看了一眼对过的白衣少年,看到他微微颔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没错,这些鱼都是寒潭的乌鱼,生性凶猛,最爱食肉。普通人家谁会去养这些鱼?”
              “确实,”武当弟子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黑衣男子踱步上前,身后的黑衣卫士整齐的站成一片,“寒潭盛夏都会有薄冰,一般人都受不了那种温度。蓝兔曾说,你说是管家爱养鱼,那要不要问问你的管家……他养鱼吗?”
              身后猛然推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农,蹒跚的走了几步,便一跤跌倒。逗逗乐了,“一个年老风湿的老人怎么会跑到寒潭?不要命了吗?”
              武江陵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粗重的呼吸声在有些嗡嗡响声的场地清晰可闻,片刻后,他喟叹一声,“崔瓶……你去报官府吧,”他抬头看着天空,“我没有这样的徒弟,今日起……陈枫再也不是我武当弟子!杀人偿命,不是江湖事了,交给官府审判……不知这个处置,盟主可觉妥当?”
              凌风华摇摇头,“问我没有用,你该问白米兰夫妇。他们是碧儿的父母,是最有资格说话的,我是不是觉得妥当,无关紧要。”
              “且慢!”凌风华话音刚落,清朗的声音立刻打断了他们,白衣少年一步上前,“现在报官府也需要证据,既然尸体都在鱼腹之中,不如现场剖鱼,也有个证据,空有说辞,谁能相信?”


              IP属地:广东64楼2012-12-30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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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兵模样的中年男子拿起一条鱼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示意身后的官兵,“剖开吧。”
                鱼腥夹杂着血腥气息在院落里扩散着。莎丽只是看了一眼,就拉着大奔的衣袖离开了;各大派弟子也多数受不了这个场面,纷纷散去,只留下几个带头的还在院子里没走。
                吴浩东没事人似的四下里看了一圈,挠挠头,忽然靠近烟钰,“不就是杀鱼吗?至于这么不忍心吗?他们都……这么有好生之德啊……”
                身后有几个人忍不住笑起来,烟钰狠狠剜了他一眼,低声咬牙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我看也不至于。”王天光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摸了摸他的秃头,“小伙子,寒潭那边凉快的很,要不你陪老头我去钓鱼?唉唉,可怜这么好的鱼……煮了吃掉多好……唉唉?”
                白衣少年再也听不下去了,抓起王天光的胳膊就往外走,王天光被他扯了个趔趄,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叫着,“黑小子,记着来找我啊……”
                王天光说到“煮了吃掉多好”的时候,最肥大的一条鱼的鱼腹中已经露出血淋淋的一只完整的手。不听还好,这话让虹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比看到烟钰母亲死去当天的景象更不舒服,一直走到槐树旁边,他还是忍不住将早饭都吐了出来。
                “虹儿,你……”王天光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胳膊。白衣少年摇摇手,微微喘息道,“没事……只是一时没忍住…”
                王天光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见到那些烂死的人还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呢。虹儿,听叔的,别管梅花坞的事儿了,好好养养身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虹猫没说话,垂下双眼看着地上,长长的睫羽覆盖了他的眼神,王天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等他开口。
                初夏的风飒飒掠过树梢,四下一片寂静。虹猫深吸了一口气,“晚了,他们什么时候给我下毒的我都不知道,我已经是他们的目标了……”
                “什么?”王天光悚然一惊,当即抓起他的手,三指压上腕脉,许久之后才后退了一步,咬牙怒声吼道,“月华族的阴极散?我竟然没发现!无色无味,却是专门对付你这种纯阳内力的。难怪别人都没事……竟然是我粗心了……”最后一句话猛然变得无力,他抱着头,无力的靠着墙滑落下去,直到坐在地上。
                “天光叔,”虹猫蹲下身,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我在想一件事……我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月华族的目标,我是不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你说我身边有人随时想害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各大门派,而是现在月华族的人?”
                王天光蓦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眼底流露出惊慌。然后虹猫却淡淡望着他,眼底却是他熟悉的明慧和清澈。
                许久,白衣少年才再次开口,“天光叔,你知道祭坛之乱是怎么回事,那么这件事一定跟三年前的祭坛之乱有关,甚至——甚至还可能追溯到十八年前黑心虎莫名失势……今晚,如果你愿意说,随时来找我。行吗?”


                IP属地:广东66楼2013-01-0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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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19:2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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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明显一愣,“你……以前住在西海峰林?”
                  “是啊,不过住到七岁就走了。”秦渊璃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别跟我说你也是那里的。”
                  “我出生在西海峰林,”虹猫轻笑道,“而且一直住到十六岁——不说这个了,我说少盟主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再不上山天色就黑了。”
                  “不急——”秦渊璃狡黠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扔给小二一锭银子,慢悠悠的起身,“我以前经常翻墙跑出来,然后到夜里玩够了才回去。那个感觉……真是好自由。”
                  虹猫默默无语,这两个时辰他何尝不也是这种感受。梅花坞不是个好地方,一进去便有种压迫感——还有那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下毒的人。
                  白衣少年放满了脚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抛开一切繁杂琐事的秦渊璃就像一只小鸟,天真的像是清澈干净的溪水,连河底的砂石都一览无余。可惜……
                  可惜,人总是复杂的动物,人心更是最难以看透的东西。
                  一丝寒意从胸腹深处缓缓蔓延,他停了片刻,长虹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周天,压下阴极散的冰寒,不知不觉间额上已经布满冷汗。不引人注意的拂去汗水,这才向前去追秦渊璃。
                  秦渊璃没走远,只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番才问,“……我们回去吧,我怎么感觉梅花坞会出事一样……”她似乎有点害怕,紧张的四下看了好几遍,才忽然拉起虹猫的手,一声不响的往山上走。
                  她的手并不小,却很暖,握住虹猫冰凉的手那一刻垂下双眸,然后转过身,一路拉着他头也不回,偶尔有些哆嗦。山风逐渐有些凉意,她放慢了脚步,有些哆嗦,“我……我怕走夜路……”
                  虹猫轻轻揽住她的肩,低声道,“别怕,跟我走。”白色身影走到前面的那一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的不是害怕,而是证实了她的担心。至少梅花坞有逗逗,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到了。装作害怕,装作不知情,才是真的关心他。
                  人心简单,有时也复杂。


                  IP属地:广东68楼2013-01-0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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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漏无声的走到了戌时三刻,门口依旧没有人的影子。虹猫抬头看着窗外正明的皓月,没来由的心底一阵不好的预感。
                    上山前秦渊璃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总觉得梅花坞今晚会出事,难道被她一语成谶了?
                    屋里只有四个人,却静的能听到心跳。秦渊璃等不及了,提剑拉开门,扔下一句,“这老头这么慢,我去找他。”就出去了。蓝兔和黑小虎坐在一起,白衣少年躲避着他们的目光,屋里的气氛蔓延起尴尬。片刻,黑小虎猛地站起来,走到虹猫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我有事跟你说。”
                    窗开着,夏夜的风踊跃的流动,然而一点清甜的茉莉花香却随着清风徐徐的在室内婉转流淌,伴着皓月清辉,如水一般明净。门半敞开着,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很低,蓝兔努力压下听听他们说什么的好奇,低头抚了抚垂在肩头的青丝。
                    那一缕剪断的青丝还露着新茬口,柔软的散落在身后。黄杨木梳梳下来,总是少了一段。她知道,这断去的一截是青丝,是情思,连同她的心也一起斩断在火光冲天的午夜。
                    白衣少年靠在朱红的柱子前,背后坚硬的触感有些微微寒凉,仿佛是虫蚁噬咬般的隐隐疼痛。黑小虎看不清他垂下的长睫之后的表情,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白衣少年浅浅一笑,打破了尴尬。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她是你的妻子。这是事实。我也……没有跟你争的意思。”夜色衬着少年一身白衣,恍如披上银辉清流。黑小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想说的话只得生生咽进肚子里。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承诺?
                    “你们俩的事,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们。”终于说了这么一句,却换来他自嘲的轻笑.
                    “对不起么……我跟你之间的债谁还得清谁的?”似乎有些冷一般,他抱住双臂,抬起一双墨晶一般明澈的双眸,“家父阻止令尊的称霸武林,令尊杀了家父,我又跟七剑杀了你父亲……现在你我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我是说缘分还是欠债呢?”
                    黑小虎无言以对,但终究是听出了他并无意这场谈话。或许对他来说,自己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伤害——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再一次揭开血淋淋的伤疤。
                    一抬头,少年身后有一闪而过的银色寒光映入视网膜,只是一刻,他下意识的抓住虹猫的胳膊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侧,一枚泛着青光的毒镖已然擦身而过,“咚”一声嵌入柱子上。待他冲向栏杆,只隐约看到有人影恍惚一闪,隐没在影影绰绰的婆娑树影当中。
                    “竟然让他跑了……”黑小虎咬着牙,一拳砸在柱子上。一回头,却看到白衣少年扶着柱子俯下身,涔涔冷汗滴落到地上,溅起一片湿漉漉的水花。
                    “你怎么了?有伤到你吗?”虹猫的样子让他心底陡然一惊,伸手扶住他,才发觉触手尽是一片浸透的汗水,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冲着屋里叫道,“蓝兔!蓝兔你出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蓝衣女子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白衣少年失去血色的脸,眼中刹那间溢满了心疼。
                    ——这种目光,他黑小虎从未得到过。
                    努力忽略他们之间的情愫在蓝兔目光中丝丝缠绕,他抛下一句,“我去找神医,你扶他进去。”便消失在走廊。


                    IP属地:广东70楼2013-01-0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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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在小房子门上敲了大半天也没听到动静。门并没有上锁,然后一片寂静,秦渊璃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抬脚就踹过去,这一下大门竟然一下子敞开了。
                      空无一人。
                      除了依旧弥漫着的药味已经有些泛凉,桌上的蜡烛还没有完全凝固烛泪。少女从肩上背着的小包里取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没有人存在的迹象。王天光显然一直一个人住,秦渊璃对他怎么认识虹猫的完全没有多少印象,虽然在山下虹猫已经基本上叙述了王天光怎么跟他认识的经过,她却依然有一丝疑惑——虽然她还没跟逗逗证实过。
                      人在寂静中都会有莫名的紧张,警惕也在逐步升级。秦渊璃镇定了下情绪,猛然回头,随即单手一递,半截剑身光华大盛,堪堪架在来人的脖子边。
                      “姑娘……你……你先放下成吗?”
                      秦渊璃没有放下,反而端起烛台。烛光照亮了来人的脸,一刹那惊讶之后,她放下了剑,突然吼道,“死胖子你是鬼啊?走路轻飘飘的你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一天了啊?”
                      王天光哭丧着脸,有些害怕的看看她手里的剑,“姑娘,你直接踹开门我一老头能不害怕么?你还……”
                      “还什么还?”秦渊璃不依不饶,杏眼瞪着他,“知不知道我今晚等你多久了?不就是我们把你甩了么?!”
                      王天光被秦渊璃这一顿夹枪带棍的抢白弄得无言以对,只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现在走。
                      草叶中有蟋蟀细细的鸣叫,王天光跟在少女身后不住的擦汗。余光扫过王天光的脸,心里的疑惑陡然增大。
                      树丛中人影一闪,发出哗哗的响声,楼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却猛然变换了位置,秦渊璃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像是回应她一般,王天光蓦然叫道,“那是个女人,她就是摄神祭司的人!不能让她走!”
                      门猛然被推开,少女只觉得自己被一双大手拉向后面,随即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先上楼,虹猫出事了,我去追!”
                      “达达,快回来!不能追!”跳跳急切的追过去,然而只见到达达的影子在树丛中一晃,便不见了。
                      突然来的变故让空地上的三个人都不知所措,片刻后,跳跳看了一眼王天光,“这就是虹猫今天等的那老头?他不是跟逗逗谈医术的吗?”
                      “有时间跟你解释,”秦渊璃一把拽起王天光的袖子,“虹猫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他浑身冰凉,看样子疼的厉害。你也知道他性子,问他哪里疼也不说,”跳跳语速飞快,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逗逗刚进去了。”
                      王天光怔怔听着,忽然叫起来,“是月华族的阴极散!我今天中午给他探过脉,那药下的不是很多,但是发作起来相当折磨人——姑娘,你听到了没!”
                      秦渊璃恍然,“是……我听到了,我们上楼!”


                      IP属地:广东71楼2013-01-0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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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从更漏中滴滴答答的声音缓缓浸入听觉,然后在脑海中连成一片。天色在血与火的旋转中妖娆地织造出绚丽的朝霞,然后被金光穿透,最后消散。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然而人生长河如何不是如此?多了一丝欲界红尘的牵挂,然后来去如风,亦是……没有区别啊。
                        黑小虎心底那一丝苦涩,只来自于水蓝衣衫女子看着少年的目光,那种心疼和复杂,夹杂着放心不下的焦急。
                        那叫——牵挂。
                        跳跳在门口拦住她,“不是逗逗要拦你,是他不让你进去……不想让你……”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是吗?”蓝兔冷笑一声,忽然狠狠的将青衣男子的手打下去,顺手将他推到墙上,语气也蓦然变得如墙壁一般冷硬——
                        ——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别找这个借口!
                        有那么一刻,黑小虎似乎想要伸手去拉住她,然而接着,她已经撞门而入,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同一刻打开。
                        以一种呵护的姿态在床边坐下,微微俯身,她伸出手,握住了少年冰凉的手。然后掌心凝结起一股暖流,抚上少年紧紧捂住的小腹。
                        掌心触摸到腹部柔软中一处硬结淤血,心里一凉。还未问出口,逗逗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声音有些喑哑。
                        “这毒……对他来说太凉了,”递给她一杯热水,逗逗在不远处坐下。“阴极散不会致命,却是专门对付纯阳体质的。他体质好些还能抵抗过去……不过,我没记错的话,他似乎是最容易生病的吧?”
                        蓝兔没说话,低头拧干了毛巾,细细拭去少年额上的冷汗。他睡得很沉,却比方才安静了很多。擦干自己的手,习惯性的盖紧被子——这期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黑小虎靠在门边上一言不发。逗逗想说什么,他挥手制止了,对她的任何行为,他现在都是默许的。
                        因为虹猫需要她。
                        然后他转身,尽量无声的关上门,不去打扰他们。


                        IP属地:广东72楼2013-01-03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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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阳光穿透山间的雾气,粼粼的在酒碗中闪烁着一片明亮。一碗下去,手臂就被人抓住了。抬头一看,艳妆女子摇摇头,“别喝了,有心事是喝不醉的。”
                          他兀自笑起来,“姐,你说我这算怎么回事?我是掠夺者吗?明明是我的妻子,现在反而是我拆散了他们一样……”
                          女子没说话,只是轻叹一声,在他身边坐下。抢过酒碗,一饮而尽,抹去唇边滴落的酒水,朝他亮了亮碗底。
                          “小虎,你现在心里有多苦,十倍之后,就是当初虹猫心里的苦。”她释然一笑,“不是我孔雀安慰你——我最近听我兄弟说了不少七剑的事,虹蓝二人,不是一般人可以夺去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心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相互需要。”孔雀认真的看着他,“蓝兔需要的是虹猫的保护,虹猫需要蓝兔的照顾,他们才能相互牵挂,谁都离不开对方。你固然对蓝兔比虹猫好十倍百倍,你却从来不需要蓝兔为你做什么,蓝兔……也不需要你保护。甚至我听说她跟你成亲就是为了虹猫。兄弟,你在这场情感争夺中,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一丝也没有。”
                          扔掉酒碗,黑小虎忽然掀起酒坛,直直的灌下去,不顾酒水洒落到衣襟上。孔雀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制止,直到他用酒洒满了自己的脸。
                          喝酒喝到醉了,也是掩饰眼泪的方法,比雨天更好。
                          然后他扔掉坛子,整个人舒展手脚,躺在屋顶上,让阳光全部洒在自己身上。即便是笼着淡淡雾水,阳光依然融化的再无阴霾。
                          忽然,他长长叹了一句,“真寂寞啊。”


                          IP属地:广东73楼2013-01-03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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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少女轻笑起来,寒气却再次逼近了一分。“你说,是我一刀下去好呢?还是你放开比较好?”秦渊璃漫不经心道。
                            王天光没吭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被他扼住喉咙的蓝衣女子,片刻后,他慢慢放开了蓝兔。秦渊璃冷哼一声,撤了剑,伸手拉过蓝兔的手——
                            王天光身子猛然一动,将蓝兔狠狠推向秦渊璃,紧接着一转身,躲开长虹剑的剑锋,掌风狠炽一击。少年后退一步,侧边荡开一掌,欺身上前,紧紧抓住了王天光的手腕,却不防王天光不退反进,左手一掌向他腹部击去。
                            阴寒带着剧痛陡然袭来的那一刻,他被接入了温暖的臂弯中。王天光则迅速爬上开着的窗,然后纵身跃下寒潭。
                            “虹……你怎么样?”蓝兔急急地问了一句,秦渊璃看了一眼,俯身按着蓝兔的肩膀,“你留下,我去追!”
                            刚走到门口,一看到听到动静赶来的青衣男子,留下一句“跟我走”就拉着他快速追下楼。
                            “虹,很疼吗?你跟我说……”蓝兔心疼的搂住他。少年闭着眼睛微微喘息片刻,才扶着蓝兔站直身子,“跳跳和渊璃恐怕对付不了他,我们得去帮跳跳他们。”
                            长虹剑的光华隐没在剑鞘中。蓝兔咬咬下唇,无不担忧的看着他,“你行吗?”
                            然而下一刻,柔软的手握住她的手,夏季的风在山间依旧有些微凉,他手中却是藏不住的温暖和安全。
                            王天光从寒潭游上岸,便疯狂的向村子里飞跑。跳跳和秦渊璃在他身后驭起轻功紧追不放,眼看着他躲入一片沼泽,身形隐没入蓬勃生长的芦苇中。
                            “北方的青纱帐,南方的甘蔗林。让他跑了!”跳跳恨恨道,看了一眼秦渊璃,“怎么办?回去看看虹猫,还是继续追?”
                            少女垂下头,双眸闪过一丝狠光,“他那边有蓝兔,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否则他一旦回去,就会打草惊蛇。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杀意在少女墨晶般的明眸中渐渐显露,她忽然示意跳跳别出声,细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渊璃说的对,必须追上王天光。”
                            二人霍然回头,禁不住一怔,“你没事?”
                            白衣少年没回答这个问题,跳跳只扫了一眼他身后蓝衣女子一脸担忧的摇头便心下明了。秦渊璃淡淡看着他,白衣少年在她身边站定,轻声道“御剑术。”秦渊璃一怔,随即点点头,两人同时抬手——
                            长虹剑和青虹剑赫然出鞘,真气在剑面流转出耀眼的华彩,随着二人同时出手,剑气猛然在双剑平行旋转的前方地面爆开灼热的气浪。跳跳连忙拉着蓝兔后退几步,却无意看到了右边草丛中一阵翻动。
                            “他在那里!”跳跳喊了一句便一步窜过去,白衣少年看了秦渊璃一眼,沉吟片刻道,“收剑。”
                            长虹在空中旋转了几下,回到少年手中。秦渊璃看了他一眼,准备收剑的一刻,忽然改变了主意,催动御剑术一剑向王天光刺过去。王天光见势,往旁边草地上一滚,只听他吃痛的一叫,青虹已然回鞘。
                            三根手指在碧绿的草地上静静躺着,断口处汩汩的鲜血映衬的明艳一片。
                            “我叫他死都跑不掉!”秦渊璃咬牙道,虹猫只看了她一眼,没反对“那……跟着走吧。”
                            不知何处有细细的笛子声传来,幽幽婉转曲折飘渺。少年还未踏出一步便感到身后风声飒飒而来,刚一转身,青光剑利落而至,兔起鹘落间将冰蓝色的剑刃险险荡开。夹杂着跳跳一声怒喝,“蓝兔,你这是干什么?!”


                            IP属地:广东75楼2013-01-0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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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19: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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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魇·噩】
                              我怎能把你比作夏天,
                              你比它更可爱、更温婉:
                              狂风把五月娇嫩的花蕊摧残,
                              夏季时光匆匆,总是如此短暂:
                              有时炽热异常,像上天灼烧的眼,
                              它那金色的面容常飘忽闪现。
                              再美好的事物也终将凋残,
                              随时间和自然的变化而流转。
                              但是你的夏日会永远鲜艳,
                              你将永远拥有这俊美的容颜。
                              死神也无法夸口让你在它的阴影里逗留,
                              当你在这不朽的诗句中永远地生息留守:。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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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蓝衣衫被初夏的山风阳气,翩然出尘。日光陡然浓烈起来,下撤到碧绿的青草上。隐隐有寒气在浮动。
                              青光剑稳稳的挡在少年身前不足半米的距离,冰魄寒气丝丝绵密,在四周空气游走。然后,她收剑——
                              青衣男子侧身荡开冰蓝长剑的剑尖,抬脚踢向剑柄;蓝兔翻身一转,踏着青光剑的剑面起身而上,剑尖下挂,撤步上前。只反手一挑,跳跳再次挡在白衣少年身前。
                              “蓝兔!你疯了?”
                              一抹诡异的笑容在绝美的容颜上绚丽绽开,口中却字字泠泠然如冰碎瓦裂,“他不该再出现!我要的就是他的命!”
                              “我看你就是失心疯了!”跳跳又惊又气,抬手扫过她的锋刃,横剑在前。蓝兔并不回答,只是冷冷的眯起眼眸,一剑刺去——
                              冷不防身后有谁一把推开他,青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歪到一旁。随即,冰魄剑来势被一招封住,赤红色的剑气在他身边烈烈如风。仿佛是不甘心一般,冰魄挑开长虹剑刃,一剑直取心脏。
                              又是一剑封住来势。白衣少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他太熟悉蓝兔的招式,并不后退一步,只是来剑封招,将剑势牢牢挡在能够伤害他的剑圈之外。
                              越是无声,越是伤害的更深。
                              少年抿紧了双唇,衬得更是一片血色全无。冰魄再次袭来,席卷起一阵寒风,右手一抖,险些握不住长虹,堪堪荡开剑势,却再挡不住下一剑。冰蓝色长剑毫不留情的刺透左肩。
                              汩汩而出的鲜红液体片刻便染红了白裳,少年咬紧牙关,从肩头拔出冰魄,无力的吐出一句,“你……可以满意了吧?”
                              对上女子惊恐的双眼,白衣少年后退了一步,慢慢转身,声音如风飒飒吹落的枯叶——
                              ——你走吧。
                              倒下的前一刻,青衣男子已经将他接入怀里,脸映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和雾气的阳光一片惨白。抱住他单薄的身子那一刻,跳跳清晰看到了他有一滴透明的水珠砸落在地上,瞬间明亮,然后消失。
                              ——最亲近的人,伤的往往越深。


                              IP属地:广东76楼2013-01-0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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