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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民间传说之 南宋幽冥录 故事是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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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衫子,配了一条素白的裙子,裹着芸奴娇小的身子,她缓缓转过身,画着精致的妆容,怯怯地看着叶景胤。叶景胤满意地点头:“这才像个名门闺秀的样子。”
  “可,可我只是个丫鬟啊。”芸奴不安地说,“我今生福薄,打扮成这样,会折寿的。”
  叶景胤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双狭长的眸子:“也许,你今生的福分并没有那么薄,这些或许是你命中注定的,说不定将来你还会有更富贵的生活。”
  芸奴回望他的眼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就算她将来有大富贵,也不是你给的。”
  芸奴吓了一跳,连忙退到一边,朝大步走进门来的叶景淮行了一个万福,叶景胤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大哥,你怎么来了?”
  “二弟,你要把我的丫鬟霸占到几时?”
  叶景胤嘴角抽搐了两下:“大哥何出此言。”
  叶景淮侧过脸去看了看芸奴,冷冷道:“回清泠轩,今天哪里都不许去。”
  芸奴心头一凉。
  “大哥。”叶景胤急道,“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吗?”
  “芸奴,我们走。”叶景淮不理他,转身便走,芸奴眼里噙着泪水,叶景胤冲上去拉住她:“大哥,芸奴不能不去。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是渤海郡王所赏赐。郡王赏衣之时说了,让芸奴穿着它到迦兰寺赏花,并给她留了赏花的席位,以表谢意。”
  叶景淮一愣:“郡王?郡王怎么会知道芸奴?”
  “自然是上次到乌府抓鬼,乌府将此事禀报了郡王,郡王很欣赏芸奴,称她为女中豪杰。”叶景胤信口胡诌,得意地说,“不如小弟今日去禀报郡王,就说大哥疼爱芸奴,舍不得让她出门,你看如何?”
  叶景淮皱紧了眉头,看了看二弟,又看了看芸奴,沉默良久,忽然冷笑:“我怎么能驳了郡王的面子?”说罢,又深深地望了芸奴一眼,拂袖而去。
  不知为何,芸奴总觉得叶景淮临去时最后的眼神有些悲伤,是她的错觉吗?
昨夜刚刚下过雨,万物如洗,菊花的黄与叶子的绿相间,灿烂如金光普照,其中间杂几枝初绽的茱萸,衣着华丽的美人们在花丛中走过,馥郁满袖。时下京中流行玉梅、闹蛾、雪柳,二者皆为簪饰,用上等丝绢扎成飞蛾或花朵柳枝的模样,插在青丝乌云之间,衬得美人容颜更加娇艳。如今赏菊的女眷们梳发髻的,都戴了这些簪饰,其余则戴着各式花冠,众美争奇斗艳,好一片繁华动人的景象。
  男女有别,因此迦兰寺中,男人们在前院赏花,而女人们在后院,芸奴独自一人走进后院,见满院子的名门淑女,心中不免忐忑不安。好在她身穿华服,没人认出她不过是个丫鬟,可见世人看人,也不过是看穿衣打扮,若衣饰华丽,又有谁在乎你的身份如何呢。
  迦兰寺的菊花不愧为京中一绝,茎挺而秀,叶密而肥,花朵密如铺锦,芸奴来到一株粉色菊花边,花香极盛,她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嗅,却蓦然听见周围的女眷们都发出惊呼声,连忙抬起身子,看见一位美丽的少女迎面而来。
  看见那少女的一瞬,只觉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那一袭华美的大袖衫子仿佛是九天之上的朝霞织成,用金线织成的花朵随着她的莲步,仿佛真的在随风飞舞一般。
  “乌娘子……”芸奴看得呆若木鸡,喃喃念道。
  少女和她的衣饰一时间吸引了所有艳羡的目光,只安静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这些名门女眷们纷纷围上去,问长问短,目光全都落在那身衣服上,乌凌珑似乎也很享受众星捧月,一脸得意。
  那件衣裳……怎么这么眼熟?芸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件衣服,是不祥之物。
  她想过去告诉乌娘子,可是女人们围成了围墙,怎么都挤不进去,她看了看身边的菊花,心生一计,摘下一朵花瓣,放在手心,吹了一口气,花瓣飞舞而起,穿过人群,将乌娘子所梳的发髻割断,一头青丝散落,乌娘子变了脸色,使女金兰忙扶了她,往厢房重新梳妆去了。
  “你怎么梳的头?”乌娘子气咻咻地数落金兰,为了随时为乌凌珑补妆,金兰原本就捧了一只小梳妆匣,她忙从匣子里拿出玳瑁梳,过来为她拢发髻:“娘子息怒,奴婢这就帮您把头发梳好。”
  门忽然开了,芸奴急匆匆跑进来,乌家主仆俩惊疑地将她上下打量,金兰见她身穿绫罗,忍不住酸溜溜地说:“是芸奴啊,换了件衣服,果然就不一样了呢。”
  “乌娘子。”芸奴没有理她,焦急地问,“您这件衣服是从哪里得来的?”
  乌凌珑以为她是来恭维自己的,得意地笑道;“这可是件宝贝,叫淡月流星衣,自然是花重金购来的。”
  “请您快脱下来。”芸奴抓住她的胳膊,乞求道,“这是不祥之物,穿之不祥啊。”
  乌凌珑大怒,将她推开:“放肆!你不过是个丫鬟,也敢对我无礼!金兰,把她赶出去。”
  金兰自然乐得上来撵人,芸奴急道:“乌娘子,求您听我说,这件衣服……”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门外有低沉的男声道:“穿淡月流星衣的人在里面吗?”
  芸奴脸色骤变,强行剥下乌凌珑的衫子,披在自己身上,大声道:“穿淡月流星衣之人在此。”
  门蓦然开了,飘进来两个身材高大、衣着怪异的人,手中拿着锁链,面目模糊不清:“你私穿云华夫人的淡月流星衣,已触犯天条,按律当打入无间地狱,随我等走吧。”
  云华夫人?她依稀记得自己在某本古代笔记小说里看过,云华夫人本名瑶姬,是西王母的第二十三个女儿。
  这件衣裳,难不成还是神仙之物?
  等等,南华真人这名字也很熟,是在哪里看到过的呢?
  不容她细想下去,两人手中的锁链已经缠在了她的脖子上,乌凌珑和金兰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还站在面前的少女已消失无踪。
  “娘子,芸,芸奴不见了。”金兰抓着主人的胳膊,连声音都在颤抖,“被,被两个怪人抓走了。娘子?”她侧过头,看见乌凌珑满脸恐惧,喃喃念道:“云华夫人的衣裳……无间地狱……芸奴被打入无间地狱了,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她娇弱的身子似乎承受不了巨大的打击,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娘子,娘子!”金兰不知所措,“这可如何是好?快来人啊!来人啊!”
  



45楼2012-10-26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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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白谨嘉正在摆弄那只汝窑香炉,只一个不留神,它便从手中滑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她俯身去捡,却被割破了手指,一滴猩红的血珠涌出来,滴落在散落的香料中。她皱了皱眉,伸手在满地的深色粉末上一抹,粉末自动现出几个字:芸奴有难。
      “白兄!”叶景胤破门闯入,急吼吼地说:“芸奴出事了!”
      “她出什么事了?”白谨嘉的脸色很难看,“详细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乌凌珑躺在纱橱里,昏迷不醒,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口中喃喃呓语,“是我的错……”
      金兰用丝绢小心地替她擦汗,哽咽着对白谨嘉和叶景胤道:“大夫说,娘子受了惊吓,又因为内疚,郁结在心,痰迷心窍,虚则生寒,到现在都还在发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白谨嘉看了看面色苍白的乌凌珑,叹了口气:“那个卖给你们淡月流星衣的老妇人叫什么?是何方人士?”
      “她自称姓胡,住在安民坊,我派人去找过,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金兰一边拭泪一边说,“虽然我们娘子骄纵了一些,但心地很善良,也没得罪什么人啊,为什么会这样?”
      白谨嘉与叶景胤互望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这里面的药你用温水化了,给乌娘子早晚各服一次,不日便能醒转。”
      金兰小心地接过来,朝他行了个万福礼:“多谢白公子,你们可一定要把芸奴救回来啊,要不然娘子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二人退出房来,叶景胤沉着脸说:“是那个南华真人搞的鬼吗?”
      “果然狠毒啊。”白谨嘉咬牙道,“知道我在郡王府设下天罗地网,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他就向郡王的未过门的妻子下手。”
      “如今受害的,反而是芸奴。”叶景胤愤愤道:“无间地狱乃阿鼻焦热地狱,猛火烧人,永远没有解脱的希望!不过只是无意间穿了件衣服,竟然惩罚得如此之重,这难道也是天道吗?”
      白谨嘉握紧了拳头,沉默一阵:“叶兄,去帮我准备一面汉代的铜镜,一只纯黑的猫,不能见一丝杂色。”顿了顿,她贝齿紧咬,一字一顿道:“我要去无间地狱,把芸娘子救出来。”
    芸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赤红的大地上,四周有红色的东西在跳动不休。
      火!她在火堆里!
      芸奴吓得连忙跳起来,天空晦暗无光,整片大地都被烈火包围,冲天烈火的深处,有惨叫声传来,一声声,听者断魂。
      终年被烈火灼烧,暗无天日,犯下弥天大罪的人都在这里受苦。这里,就是传说中无间地狱!
      奇怪,她明明站在火中,为什么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灼热?
      她迷迷糊糊地往火焰深处走,惨叫声越来越剧烈,穿过一排高达数丈的火焰,面前立着一根根高大的铜柱,铜柱中空,里面燃烧着熊熊火焰,铜柱顶部有有火车冒出来,窜得老高。铜柱上绑着不少人,他们的被烫得皮焦肉烂,惨叫连连,但被烧掉的肌肉会立刻长好,重新被烧毁,如此循环往复。
      佛经中说,堕入无间地狱的罪人,每日都会经历一万次死,一万次生,没有任何一刻可以歇息,直到业报结束,再次轮回。
      芸奴哪里见过这样的酷刑,吓得转身便跑,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狱卒提着铁链追过来,大声喊:“这里还有个罪人,快抓住她!”
      烧红的铁链从四面八方飞来,将她缠了个结结实实,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分毫。两个狱卒将绑成粽子的她抬了起来,选了一根人少的柱子,将她绑了上去。
      没有预料中的灼热和疼痛,只是微微有些热,她很奇怪,侧过头去看了看,肌肤没有被烧焦。
      “难道又是个冤枉的?”一个狱卒说。
      “冤枉的又不止她一个,管她做什么?又有恶鬼来了,快来帮忙!”
      芸奴蓦然想起,以前曾听说书人说过,若是无罪之人下了地狱,上刀山,别人是被片成了千百片,他却能好端端走下来,下油锅,别人是被炸得不成人形,他却如同洗澡一般。原来这种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可是她也不能在这里绑一辈子吧,她一定要找到办法逃出去。
      
    


    46楼2012-10-26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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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抓住铁链,用力扯了扯,纹丝不动,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挣不开。”
        她转过头去,发现铜柱背后还绑了个人,不过无论她如何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看到披散的乌黑长发。
        “你是谁?”
        “我也是个被冤枉的人。”
        原来同病相怜。怪不得别人都被烧得惨叫连连,他却跟没事儿人似的。
        “你在这里绑了多久了?”芸奴问。
        “这里没日没夜,我也不知道绑了多久。”他叹息道,“不过应该很久了罢,我已经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了。”
        芸奴想了想,问:“你在这里这么久,有没有见过逃走的?”
        对方沉默一阵:“只见过一次。”
        芸奴大喜:“他是怎么逃走的?”
        “要我告诉你可以,不过要带我一起走。”
        芸奴侧过头去仔细看了看,确定他的身体并没有被烧焦,既然也是被冤枉的,那么一起逃走也未尝不可。
        “好,我答应你。”芸奴道,“快说罢,有什么方法可以弄断铁链?”
      古老的铜镜上生满了绿色的铜锈,白谨嘉洁白柔软的食指在它的花纹缝隙间缓缓掠过,似乎在感受岁月在古物上留下的痕迹。
        “这是汉代的云雷连弧纹镜,我父亲的珍藏。”叶景胤说,“我是偷出来的,时间紧急,没法找人来磨镜面了。”
        “无妨。”白谨嘉将铜镜竖起来,镜面暗淡无光,照不出人影,“黑猫呢?”
        一个老仆抱了一只黑猫进来,那猫果然通身无一处杂色,黑色的皮毛如同缎子一般亮滑。白谨嘉将猫接过来:“黑猫的眼睛,能够连接此岸和彼岸,若修为够深,便可以借助这双猫眼到达地狱,但不能直接看它的眼睛,否则会被迷惑,灵魂将在前往彼岸的路途上四散。”她抬起手,在镜面上轻轻一拂,镜面漾起一层涟漪,随即便如同一盆清水,将屋中的事物清清楚楚地照在里面。
        “叶兄,点香吧。”
        叶景胤拿起一柱线香,点燃,插进耀州窑青釉香炉中,青烟袅袅而起。
        “如果这柱香燃尽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把香拔出来,刺在我的肩膀上。”白谨嘉将猫捧起来,让它的脸正对着镜面:“地狱里的时间与凡间不同,地下一年,地上一月,这柱香在地下是四五天,希望我能在这段时间里带她回来。”说罢,她望着镜中所映照的黑猫眼睛,良久,一动也不动。
        叶景胤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看来魂魄已往地狱去了。
        他拿了宝剑,坐在旁边的玫瑰椅上,以剑杵地,焦急地等待那柱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希望它烧得慢些,还是烧得快些了。
        或许,等待才是最一种最大的折磨。
      “要挣脱这条铁链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那人说,“需用活人的鲜血浇在铁链之上。”
        “我就是活人。”芸奴正想咬破手指,又听那人说:“此人必须三世为人。”
        芸奴愣了一下,若一世为人,已是修来的福分,三世为人,更是难上加难,不知她前世是什么,是否有这个能力熔断铁链?
        不管了,且试一试。
        她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滴在铁链上,烧红的铁链发出滋滋轻响,芸奴在心中祈求:“拜托了,一定要断啊。”
        响声停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请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认命吧。”那人的声音更加低沉,芸奴不甘心,抓住铁链用力拉扯了两下,手心里忽然传出喀拉一声,她连忙放开,看见自己血液刚才滴的那个地方崩开了一条缝隙,随即整条铁链都发出清脆的崩裂声,芸奴喜道:“太好了,好像有效。”
        那人微微有些吃惊,芸奴用力一拉,哗啦一声,铁链崩成了碎片,芸奴高兴地说:“真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是三世为人。”
        “噤声。”那人低声说,“乘狱卒还没有发现,快帮我把铁链解开。”
        芸奴答应着,绕到柱子后面,他垂着头,长长的黑发垂落,遮挡了面容。上身赤裸,肌肉扎实,芸奴还是第一次看见半裸的男人,顿时羞红了脸,忙用手遮住眼睛,咬破另一根手指,往他身上的铁链一抹。
        “很多年了啊。”那人低低地说,“终于自由了。”
        他双手猛然紧握,身上铁链根根碎裂,这个时候芸奴才发现他身上的锁链是别人的好几倍,连双脚都坠了一个大铁球。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一个普通的鬼魂,还是被冤枉的,为何会如此严防死守?
        那人从铜柱上缓缓走下来,芸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听见有狱卒大喊:“重犯跑了!快来人啊!”
        那人侧过头去,抬起手,狱卒瞬间烧成了灰烬,芸奴打了个冷战,面如死灰,这个人并不无辜。
        “你,你是谁?”她战战兢兢地问。
      


      47楼2012-10-26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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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元通真君?”叶景胤惊道,芸奴抬起头,高声道:“我等状告南华真人,招凡人魂魄供其淫乐,偷窃云华夫人淡月流星衣,嫁祸凡人,罪不可恕。”
          “放肆!”那声音怒喝,“元通真君怎么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我有铁证!”白谨嘉道,“前些日子我身边这位芸娘子曾被他招去,她随身所带的铜铃铛留在了洞府。”她从袖中拿出另一只铃铛,与之前芸奴落在南华真人处得那枚一模一样,“我所施了法的铃铛有两枚,可以互相呼应。阁下凭着这枚铃铛,便能找到另一枚。”
          那声音大喝道:“堂下护法神听令。”
          沉重的脚步声在三人背后响起,叶景胤想要看个明白,白谨嘉低声道:“不要回头。”
          “带上铃铛,且去看看是何方妖孽,竟有这个胆子。”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空中的声音亦沉寂下来。啪,烛火爆了个火花,阴暗的光将大殿照得诡谲迷离。也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的大门开了,那沉重的脚步声又走了进来,将一只花斑大虎扔在神像前,三人都吃了一惊,忙起身后退。那老虎却不敢造次,趴在神像前瑟瑟发抖。
          “原来是你这孽畜!”空中的声音怒道,“五年前你私下凡尘,吃人夺魂,被罚在云华夫人的宝库里看门,没想到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假借本座的名义行凶,还偷窃云华夫人的衣裳!其罪当诛!”
          大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呻吟,似乎在求饶,那声音威严地说:“你犯下这等大罪,饶你不得。护法神,将它灵骨打散,拖出去。”
          两只大手从三人身后伸了过来,叶景胤偷看了一眼,那双手分明是石头雕刻而成,色彩微微有些斑驳。它抓住老虎的尾巴,将它拖了出去,虎爪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刻痕。
          “出庙门往西去二十里有一座山,名琅玕,明日午时,这孽畜将在此受万箭穿心之刑。”那声音朗声道,“三位可前往一观。”
          “且慢。”白谨嘉道,“这位芸娘子因受其蒙骗,穿了云华夫人之衣,被妄判堕入无间地狱之刑,还请真君还她清白。”
          “此事本座会奏请天帝裁决,尔等去吧。”说罢,一阵狂风迎面而来,将三人卷起,待他们回过神,已在数十里之外,天也快亮了,山峰背后露出一丝鱼肚白。正巧有樵夫背柴路过,三人向其打听,才知道这里便是琅玕山。
          天色尚早,樵夫说半山腰有一座逆旅(客栈),三人折腾了一天一夜,腹中饥饿,便往那逆旅而来,远远地看见绿荫葱茏之间有一座建筑,年代似乎有些久远了,门前挂了一个幡子,在山风的吹拂下起伏不休。上面有三个朱红的大字:浮生客。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叶景胤赞道,“这逆旅的名字起得倒是雅致。”
          “不知饭菜味道如何。”白谨嘉摇着折扇说,“我腹中如擂鼓,定要各种好酒好菜,吃他个饱。”她一马当先,大步走进门去,忽然兵器响,五把长剑指向他的咽喉。
          那些人穿着袍子,梳双辫,额前有刘海,相貌粗犷。
          叶景胤大惊,是金人!他拉住芸奴,按住腰间长剑,眉宇间迸出一丝凛冽的杀气。
          “尔等是何人?”一个金人道,白谨嘉神色未变,坦然笑对:“自然是过客,前来歇脚。”
          “快滚,这间逆旅今天有贵客。”那人大喝,白谨嘉朝里面看了看,有个身穿戎装的女真人坐在桌旁,身边立了个小厮儿,背上背了一把大弓和一筒箭羽,看来这些人是来打猎的。
          年轻方士轻笑一声:“若我走了,恐怕后悔的是你们的主人。”说罢,转身便走,那个正在喝酒的金人微微侧了侧脸,朝身边的小厮儿点头,小厮儿走过来大声道:“站住,我们家主人要见你们。”
          “要见我可以。”白谨嘉抬起下巴,“得让你们主人亲自来请。”
          小厮儿脸色大变:“放肆!”
          白谨嘉挑了挑眉毛:“对于一个能治好你家主人怪病的人,他是不是该亲自来请啊?”
          小厮儿一惊:“胡说八道!我家主人身体很健康!我看你们衣着光鲜,还以为你们是贵族子弟,没想到竟然是些江湖术士。
          白谨嘉也不生气,摇着折扇,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你家主人是不是近日酷爱油脂,每日要吃上几斤牛油,若是不吃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那话儿也提不起,是也不是?”
          芸奴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白公子明明是个女孩,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不知羞呢。
          “无,无礼之徒!”小厮儿脸涨得通红,“来人!”
          “洛蛮,让他们进来。”屋内传出沉闷的男声,就像喉咙中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洛蛮只得挥手让众人让开一条路,白谨嘉得意地将扇子一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叶景胤担心他,自然也跟了进去,二人在那穿锦袍的人面前坐下,芸奴自然是侍立在侧。
        


        49楼2012-10-26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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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旅的店主一脸谄媚地过来,笑嘻嘻地说:“二位要些什么啊?”
            “赶了一天的路,嗓子又干又哑,来一碗好酒。”叶景胤道,白谨嘉说:“光有酒多无趣,如今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来一盘糖酪浇樱桃来。”
            “糖酪浇樱桃?”店家有些茫然,“抱歉,小店没这道菜啊。”
            “怎么,你们这里连樱桃核乳酪都没有?”
            “有是有,可是没有人会做您说的那道菜啊。”店家有些为难,芸奴轻声说:“我会做,让我去做吧。”说罢便随店家去了,锦袍人三十多岁,颔下有须,面容有棱有角,典型的女真人长相。看他的身份应该是贵族,却不像汉人那样风雅,端着一只粗瓷碗,大口喝酒:“听两位的口音,似乎不是蒙城人?”
            “我们是开封人。”白谨嘉朝叶景胤一指,“这位是开封有名的大夫,天下的疑难杂症,没有他不能治的。”
            叶景胤被唬了一跳,只得应付道:“哪里,哪里,白兄过奖了,我不过是略懂一点医术罢了。”
            “原来是名医,在下怠慢了。”女真男人抬起头,将叶景胤上下打量,“大夫请看看,我这是什么病?”
            叶景胤有些心虚,为他诊脉,摸着他的脉门,抬起眼睑朝白谨嘉使眼色,白谨嘉用扇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将扇子打开,将题了诗的一面向着他,轻轻扇动。
            那首诗是唐代诗人李贺的《昌谷读书示巴童》:虫响灯光薄,宵寒药气浓。君怜垂翅客,辛苦尚相从。
            叶景胤何等聪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煞有介事地看了看金人的面色:“这位员外,您这脉象奇特,如果我没有料错,应该是喉咙里长了一根虫。”
            那女真贵人大惊:“真乃神医也。我这病能治么?”
            “员外勿慌,先将来龙去脉说与在下听,在下定会尽力。”
            女真人皱起眉头:“半月之前是我母亲寿宴,赏赐了鹿肉羹,我喝下之后才发觉羹里有一根头发,可惜已经吞下去了,本来也没在意,但自那之后,我竟然变得嗜吃牛油,每日必吃五六斤方可解馋,若哪日不吃,浑身便没有一丝力气。某日我家婢女端了牛油来,我张嘴正打算吃,那婢女忽然惊叫起来,说我喉咙里有一根虫。我看遍了蒙城的所有大夫,可惜都是些庸医。”
            “原来如此。”叶景胤微微点头,又看了看白谨嘉,白谨嘉没有出声,正好芸奴端了一只瓷盘出来,盘中是满满一盘子的樱桃,红艳娇嫩,每一枚都小心切开,挖去了核,上面淋了一层蔗糖浆和甜酪,卖相极佳。白谨嘉和叶景胤都有些吃惊:“芸娘子,你竟然有这等本事,是从何处学来的?”
            芸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在家里时看人做的,也不知合不合各位的口味。”
            白谨嘉招呼金人:“员外,且常常我家小娘子所做的糖酪浇樱桃,在这种天气里吃,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金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拿起桌上的勺子,舀了一勺,洛蛮忙警惕地说:“员外,这樱桃……”
            叶景胤瞥了他一眼:“莫非你认为我们在里面下毒?”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勺,水果的酸甜和蔗糖浆、甜酪的甜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可谓人间美味。
            金人呵斥道:“你这奴才,还不快退下,大夫会害我吗?”说罢,也吃了一勺,由衷赞道:“果然是美食。我常听说汉人极擅烹调,只是家里的汉人厨师做得并不怎么样,倒以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原来竟是我家的厨师不好,洛蛮,待回了家,便换了那厨师。”
            “是。”洛蛮毕恭毕敬地答。
            “既然员外喜欢,便请多吃一些。”白谨嘉一边吃一边招呼,金人又舀了一勺,刚张开嘴,坐在他对面的叶景胤便惊道:“虫!”
            金人大惊,白谨嘉忙道:“员外莫慌,且让那虫出来。”
            叶景胤顿时明了,这盘糖酪浇樱桃,其实是引那虫出来的饵。自靖康之后,金宋两国多有交战,他自然不喜金人,便坐着不动。白谨嘉对洛蛮说:“去取鱼钩来。”
            “要鱼钩做什么?”
            “快去!”
            洛蛮也不敢多说什么,忙从店家处取了鱼钩,白谨嘉让金人将嘴张开,看见喉咙里爬出一根白色的虫,足有食指粗细。她将鱼钩一弹,锋利的鱼钩刺进他的口中,准确无误地将虫子勾住,然后用力一拉,竟生生将虫拉了出来。
            金人只觉得胃中一阵恶心,转身大呕,洛蛮忙取了盆子接住,不停地帮他拍背,并命随从们取止吐的药来。叶景胤见他痛苦不堪,心中竟有几分快意,高声说:“千万不能吃止吐药,将胃里的脏污全部吐出,病才能好啊。”
            金人觉得有道理,让随从将药拿走,足足吐了一炷香的工夫,恐怕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才罢休。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请问大夫,这虫究竟是何种妖怪?”
            白谨嘉将虫举到他面前,那哪里是虫,不过是一条牛油聚成的长条,她让店家将长条挂在门外,风吹日晒,牛油缓缓融化,到最后仅余下一根青丝。
            金人大惑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头发也能作祟?”
            “这其实是一种古老的巫蛊之术。”白谨嘉神秘地说,“员外,你是否有仇家?”
          


          50楼2012-10-26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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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人皱眉,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他猛然站起,狠狠一拍桌子,木桌应声而断:“定是他所为。”说罢,朝叶白二人拱了拱手:“二位大夫妙手回春,在下定铭记二位之恩。洛蛮,取些金子来,赠与二位,以作诊疗之资。”
              洛蛮取了几根金条来,每条足足有一斤重,白谨嘉自然乐得收下。那金人又说:“在下家中还有急事,就此别过。二位以后若是再来蒙城,定要来我家中一叙,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在下名叫完颜术贤,就住在蒙城城东,最大的府第便是。”
              完颜?叶景胤按住腰中的剑,眉目间弥漫起一丝杀意。
              完颜术贤说罢,又拱了拱手,出门上马,策马而去。
              “此人乃女真皇族。”叶景胤低声道:“你为何要替他治病?”
              “你很恨女真人吗?”白谨嘉问。
              “金人夺我土地,掳我皇帝,难道不可恨?”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他呢?那些喽啰怎么看都不是你的对手。”
              叶景胤愣住,沉默了片刻:“要杀,也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杀,乘人之危下手,算不得英雄。”
              白谨嘉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幸好你没有杀,否则就没人去杀那头孽畜了。走,咱们去看场好戏罢。”
              三人隐在暗处,随完颜术贤一路往蒙城方向走,绕过一片枫林,一个随从指着一块大石,高声叫道:“有大虫!保护大人!”
              大石后窜出一头花斑老虎,正是昨晚在元通真君庙内见到的那只。它虽然被毁去了灵骨,但似乎还残存了一点意识,知道劫数已到,转身就跑。完颜术贤一时兴奋起来:“别让它跑了!洛蛮,把我的弓拿来。”
              随从们纵马从三面围过去,将老虎驱赶到角落,完颜术贤打马追过去,将大弓拉满,一箭射出,老虎纵身一跃,竟然躲开了这一箭。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那大虫打定了鱼死网破的主意,竟怒吼一声,朝完颜术贤扑过来。完颜术贤躲闪不及,胯下的白马人立而起,他身子不稳,滚落下来。随从们脸色大变,一边叫着‘保护主人’一边放箭,数十支长箭刺进老虎的身体,它痛得嘶吼一声,扑到完颜术贤面前,一掌按住他的头,又有数十支箭射过来,洛蛮更是奋不顾身,拔出砍刀跳过来,对着它的头一阵乱砍。身中数十箭,它依然勇猛非常,挥掌将洛蛮拍飞,这一掌正好打在洛蛮的脸上,半张脸顿时没了。
              老虎对着完颜术贤张大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忽然将头转了过去,望向芸奴三人所隐藏的地方,怒吼一声,猛扑过来。芸奴心想此事因我而起,自然也应该因我而终结,便一个箭步跳出去,拔下头上的桃花金钗。随从们的箭又齐齐追来,眼看连芸奴也要遭受鱼池之殃,叶白二人也跟着跳出去,挡去乱箭。芸奴从老虎头顶上跳过去,就在掠过它头顶的那一刻,芸奴将金钗刺进了老虎额头上的王字,老虎高声哀嚎,跌落在地,挣扎了一阵,再无声息。
              “芸奴,你疯了吗?”叶景胤怒气冲冲地对她吼,“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公子息怒。”芸奴有些惶惑,“它已经被毁掉了灵骨,只是个普通的野兽,伤不了我的。”
              叶景胤抬头看了完颜术贤一眼,拉起芸奴的手腕:“走,跟我回去!”
              完颜术贤在众随从的簇拥下站起身来,一脸窘困,叹息道:“没想到我打了一辈子的猎,今日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三位,且慢。”
              白谨嘉转过头来,脸带笑意:“不必谢我们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完颜术贤脸色一沉:“三位似乎在跟踪我?”
              “没有这样的事。”白谨嘉哈哈干笑两声,“不过是顺路,顺路罢了。”
              “三位身手了得,还是跟我回去说清楚的好。”完颜术贤一挥手,“得罪了。”众随从手拿大刀,一拥而上,白谨嘉将手中折扇用力一扇,忽然风起,卷起沙土,挡住了众人:“完颜大人,我等急着回家,实在不便打扰,若是有缘,来日再见吧。”
              风沙过后,山林寂静无声,芸奴等人早已不见踪影,一个随从低声说:“主人,莫不是遇到了妖怪?”
              完颜术贤皱起眉头,沉默一阵:“派个人去官府,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们下海捕公文,搜拿这三个妖人。”
              
            


            51楼2012-10-26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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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可惜了。”回到临安的时候,叶景胤愤愤道,“原本可以一箭双雕。”
                白谨嘉笑道:“那完颜术贤只不过是个宗室,他死不死对金国国祚没有丝毫影响。”叶景胤看了她一眼:“这个道理我又如何不知,只是一想到两位官家和娘娘们在北边所受的耻辱,我便咽不下这口气。”
                “我只是个小小的方士,立志修仙,不谈政事。”白谨嘉收起折扇,看了看天色,“已经三更了,这一趟生意真是累得我这把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得回去好好将息一阵。”说罢,看了看发呆的芸奴:“芸娘子,不如你随我回去,我俩好好庆功如何?”
                “庆功?”芸奴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好啊,我给白公子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叶景胤按住她的肩膀:“我看他想吃了你还差不多。”
                “哎呀,叶二公子生气了。”白谨嘉哈哈笑道,“罢了罢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庆功’吧。在那之前,叶兄,你可不能‘吃’了芸娘子。”
                “芸奴是我叶府的丫鬟,这个不劳你费心。”叶景胤额头上暴起十字青筋,“本公子也累了,芸奴,随我回府!”
              回到清泠轩的时候,芸奴的脸还是红的。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双颊,白公子怎么老是喜欢逗她,明明是个女子,说话真不知羞。想到这里,脸颊更红,她还以为自己发烧了,便跑到井边打了一盆冷水,用帕子沾了,敷在额头上,刚舒服了一些,便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大公子?”她吓了一跳,连忙将湿帕子揭了,心想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出鬼没了,大半夜的老在园子里逛什么呢?赏月么?
                叶景淮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醒骨纱袍子,面色如水,静静地看着她,她被看得浑身发麻,有些紧张地说:“大公子,这几日……这几日我随二公子去郊外赏枫叶去了。”这是之前三人约好的说辞,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挨一顿骂,谁知叶景淮忽然走过来,将她搂进怀里,那一刻芸奴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发生了什么事?大公子……竟然抱她?大公子不是一直很厌恶她么?
                叶景淮轻轻放开她,面无表情地说:“回来了就好,回去休息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芸奴一时如坠云中,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月色凄迷,树影婆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并没有发现,此时此刻,有一个人隐在暗处,恨恨地望着她,咬牙切齿。
                
              


              52楼2012-10-26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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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喜鹊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晨光缓缓地爬上东屋的房瓦,屋内的黄铜莲花香炉已经早早地添上了沉香,穿青色衫子的丫鬟来到烛灯旁,将纱笼内的残烛熄灭。
                  大夫人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镜前梳妆,一个丫鬟进来说:“霜落来了。”随即穿一身绣花褙子的霜落便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只青色的琉璃瓶,笑道:“大夫人,这是大公子在外面得的蔷薇水,据说是从大食贩来的呢。大公子知道您喜欢蔷薇香,便让奴婢给您送过来了,只用一两滴,和了水喷在衣服上,就香得了不得了。”
                  大夫人满脸带笑:“这孩子就是细心,燕儿,把这蔷薇水拿去,洒在我今日要穿的红绡衫子上。”
                  那穿青色衫子的小丫鬟答应了一声,将琉璃瓶接了过去,霜落看了看四周,朝伺候梳妆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将她支开,自己上前来给大夫人理妆:“大夫人,芸奴昨个儿回来了。”
                  大夫人一愣:“什么回来不回来的,难不成她这几日都不在家?”
                  “大夫人不知道么?”霜落道,“二公子带她去城外看枫叶去了,一去就是三五日,昨个儿才回来。”
                  大夫人皱了眉头:“胤哥儿竟这么喜欢她?”
                  “是啊,胤公子很宠她,跟大公子要了好几次,大公子都不肯给。”霜落将大夫人的青丝绾成一个时兴的发髻,大夫人脸色一沉:“竟有这样的事?兄弟俩竟然争起一个小丫头来,成何体统?传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霜落眼珠子一转:“依奴婢看,不如将芸奴拨给胤公子,我看那丫头整天跟在胤公子身边,想来是很愿意的。”
                  “这就是昏话!”大夫人怒道,“若我强行将芸奴给胤哥儿,淮哥儿能不怀恨在心?到时候他和胤哥儿就真的要兄弟阋墙了!”
                  霜落忙道:“大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
                  “看来,这个芸奴留不得。”大夫人轻轻敲了敲梳妆台,“去把管事儿的婆子叫来,将芸奴带出去,或卖或配人,绝了这兄弟俩的心思。”
                  “万万不可啊。”霜落将攒金丝凤钗插进她的发髻中,“听说上次给事中大人家的乌娘子遇袭时,是芸奴扮成乌娘子的模样,救了乌娘子一命。渤海郡王因此很是欣赏芸奴,还赏了一匹上好的缎子给芸奴呢。而且,那缎子可不是普通的物件,是官家赏赐的珍品,可见郡王对芸奴青眼有加,若是将芸奴随便配人,怕是会得罪贵人啊。”
                  大夫人颦眉道:“那小丫头竟有这等造化。那你说当如何?”
                  霜落将最后一缕青丝缠绕上去,嘴角露出一道美艳的笑:“依奴婢看,不如将芸奴送到渤海郡王府去,就说芸奴能为郡王效力,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若郡王不弃,便将她收在府里效力。如此,一来可以讨郡王欢心,二来也绝了两位公子的心思。”
                  “若是郡王不肯收怎么办?”
                  “若是郡王不肯收,说明郡王并没把这个丫头放在心上,到时候或卖或配人,不是都随大夫人嘛。”
                  大夫人点了点头:“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此事千万不能叫胤哥儿和淮哥儿知道,你的嘴要严密些。”
                  “大夫人放心,奴婢保证不透露半个字。”霜落低下头去,一脸得意,大夫人说:“你去吧,这件事我会让人尽快办妥。”
                  “是。”霜落福了一福,退出门去,不由得轻笑起来,芸奴啊芸奴,你一个又笨又丑的丫头,也想跟我争。那郡王府里美女如云,就算郡王对你一时新鲜,但凭你的容貌才智,能在那府里风光几天?不迟早得是土下的一堆臭皮囊么?
                  
                


                53楼2012-10-2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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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则:却下水精帘
                    初秋,天气晴好。芸奴拿了一篮子鱼食,在园中的池子边喂鱼,颜色鲜艳的锦鲤们簇拥在廊下,争先恐后地争抢鱼食,看着这些鱼儿,她不禁想起郡王府中那两条可以变成龙的鲤鱼。
                    没想到那老虎精这么容易便除去了,真是如同梦境一般。元通真君说会向天帝禀报她的冤情,不知道天帝会不会免去她私逃无间地狱之罪?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凡间女婢,竟然还要劳动天帝来给她申冤,她也算不亏了。
                    “啪”,池中的鲤鱼一跃而起,跳出水面一尺来高,她有些诧异,仔细看那条鱼,鱼身竟有一尺来长,莫不是成精了?
                    正在纳闷,那鱼儿猛然一起,在半空中化为一条通体红色的小龙,木桶般粗细,长达数丈。芸奴吓了一条,后退一步,抓了一把鱼食在手中,它们随时可以化为伤人的利器。
                    那条小龙似乎很温顺,浮到她面前,降低身子,似乎在等她坐上去。她看了看四周,原本园子里有不少丫鬟,浇花的浇花,喂鸟的喂鸟,如今却一个人都没有,这座叶府安静得宛如一座死城。
                    难道,她又离魂了么?
                    小龙还温顺地停在脚下,她犹豫了一阵,始终无法敌过心中的好奇,骑了上去。红龙仰起头,飞天而去,在半空中腾云驾雾。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忽见山峦之中亭台楼阁无数,云霞掩映,宛如仙境。
                    芸奴心下大骇,难道又是那老虎精的洞府?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红龙徐徐降下去,云雾散开,下面是一座园林,其中怪石奇草无数,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山茶花,花团锦簇之中,有一名仙姬,红龙落在仙姬面前,芸奴从龙身上下来,怔怔地看着她。她穿了一件鸾凤牡丹锦袍,梳着一个高高的发髻,是前朝式样,发髻正中装饰着一颗琥珀,足有婴儿拳头大小。
                    她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人,乌娘子已经算是京城第一美女,可是若和面前这位比一比,那便是云泥之别。
                    “怎么,才十几年没见,便不认得我了么?”仙姬笑道,她的笑容,仿佛将这座仙阁都照亮了。
                    芸奴依然怔怔地,轻声说:“奴婢肉眼凡胎,未曾有幸得睹仙颜。”
                    那仙姬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是了,我倒忘了,你是吃了忘忧丹的。罢了,忘了便忘了吧,有时候忘了比不忘好,越刻骨铭心越伤人。”
                    芸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看着她头上的琥珀出神,她抬手摸了摸那颗珠子:“你也发现了罢,这就是那个孽畜的灵骨,修行千年的虎精所凝成的琥珀可是少有的珍品。”
                    芸奴暗暗吃惊,那虎精的灵骨竟然被她当成了珠宝,不知这位仙姬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你的冤屈元通真君已禀报了天帝,天帝已经赦免了你的罪责。其实,也是你命中该有这一劫,只是放了那人出去,恐怕将来会成为一大祸患啊。”仙姬柳眉微蹙,略微有些担忧。芸奴越听越奇:“您究竟是……”
                    “怎么,你穿了我的衣裳,还不知道我是谁么?”仙姬站起身来,将手中翠袖一舞,“三日内你必有一劫,且小心应对。”
                    芸奴还来不及吃惊,只觉得狂风一起,身子往下一沉,猛然间醒了过来,哪里有什么仙阁和仙姬,她依然坐在园子的池塘边,池中聚满了锦鲤。
                    “芸奴啊,累了吧?”小衣和小果走过来,笑意盈盈道,“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这里的活儿有我们呢。”
                    “还是不用了,这是我分内的活儿。”自从她回来之后,清泠轩里的二三等丫鬟们便对她改了态度,不是尽力讨好,便是曲意逢迎,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啦,跟我们有什么好客气的,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小果抢了她的鱼食篮子,谄媚地笑道,“快歇着去吧。”
                    既然她们是一番好意,她若不领情便是有些见外了,芸奴只得连声道谢,转身往卧房而去。小衣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推了一下小果:“你说,她真的能做胤公子的妾室?”
                    “胤公子那么宠她,恐怕早就已经侍过寝了,当妾室,那不是迟早的事嘛?”小果有些不甘,“真没想到胤公子竟能看上她,叫她这个又丑又笨的蠢婢当了半个主子。”
                    小衣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她能风光到几时。”
                    
                  


                  54楼2012-10-2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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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奴刚睡了一会儿,就被人叫醒了。是大夫人房里的大丫鬟蓉蓉,她笑嘻嘻地说:“芸奴,大夫人吩咐你过去伺候。”
                      芸奴揉着惺忪的睡眼:“蓉蓉姐,大夫人那边有什么事吗?”
                      “大夫人听说你打的络子很好,正好咱们家的铺子从南边新进了很多好丝线,所以叫你过去打几条好络子。”蓉蓉说,“快来吧,要是晚了,大夫人要生气了。”
                      芸奴不疑有他,答应一声,穿好衣服,跟着她往大夫人的月华阁而来,进了屋。蓉蓉推开耳室的门,里面有一只大木桶,桶里满满的一桶热水,洒满了各种花瓣,香气馥郁。金银熏炉上熏着一件折枝牡丹花纹的衫子。芸奴愣了一下:“蓉蓉姐,大夫人是要沐浴吗?”
                      “这是给你沐浴的。”蓉蓉笑着上来脱她的衣服,“快,来洗洗吧,洗完再试试那件衣裳合不合身。”
                      芸奴觉得有些不对,转身想走:“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有资格泡这么好的汤,穿这么好的衣服,我还是回去干活儿吧。”她刚来到门边,便有两个丫头走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等等。”蓉蓉道,“芸奴,你跑什么啊,我还要向你道喜呢,你真是上辈子积了天大的阴德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芸奴觉得全身发毛,蓉蓉嘴角的笑有些阴险,“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快去洗吧,洗好了就可以上轿子去该去的地方了。”
                      “你们要送我去什么地方?”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一软,倒了下去,蓉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把她扔进去,好好洗干净。”
                      芸奴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轿子里,身上穿着那件熏了香的折枝牡丹花纹衫子,头上插着珍贵的金簪,梳着时兴的发髻,手腕上还戴着镯子、钏儿。她心头发冷,挑起青布帘子:“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大夫人的命令,你好好呆着,以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在轿子旁边的是叶府的管家婆子。芸奴放下帘子,看着满身的金银首饰、玲珑绸缎,只思酌了片刻,心下便已了然。必定是大夫人嫌她在叶府碍事,将她送人了。
                      她就是一件礼物,包裹着华美的装饰,只可惜,无论包裹得如何华美,这件礼物依然只是个又丑又蠢的下女。
                      一滴泪‘啪’地一声打在她的手背上,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强忍住泪水,从头上取下‘闹蛾’,那是一种用丝绢扎成飞蛾形状的精美发簪,她将飞蛾从簪竿上摘下来,念了几句咒语,挑开窗帘,将飞蛾放出去,它竟然飞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儿,往中和坊的方向而去。
                      白公子,叶公子,以后,我不能再和你们一起去逛妓院、除魔了。
                    渤海郡王靠在丝绒做的靠枕上,他的长发没有束起,披散在脑后,如同流泻的瀑布。一位穿绫罗的美艳少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弹奏五弦阮,她所弹奏的曲子轻柔温婉,如同清澈的流水。年轻的郡王闭着双眼,风轻轻吹拂着他的长发,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郡王。”门外有人轻声道。
                      “陈林?进来回话吧。”
                      管家陈林推门进来,垂着双手,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刚刚门上来报,叶府又给您送礼来了。”
                      “照往常一样,退回去。”
                      “这次与往常不同。”陈林说,“他们送来的是个女人。”
                      “送女人又不是新鲜的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他们说,那个女人叫芸奴。”
                      渤海郡王睁开眼睛:“芸奴?”
                      “就是您上次赏赐贡缎的那个女孩。”
                      渤海郡王淡淡地答应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这人到底是收还是不收,请郡王示下。”
                      “既然他们一番好意,我们就不要驳了人家的面子,收下吧。”
                      “是。”陈林暗暗觉得新鲜,以前别人进献的女人,不管多么美丽,郡王都是不会收的,这次竟然对一个婢女青眼有加,真是奇了,“小人将这位芸奴娘子安排在西边的月琴园,您看如何?”
                      “既然是个婢女,就给她派些差事吧。”顿了顿,年轻的郡王又道,“我这屋里掌灯的初雪不是刚死了吗,就让她顶这个缺吧。”
                      “是,小人这就去办。”他退出门来,微微皱了皱眉头,郡王屋里的差事都是肥缺,初雪一死,好几个大丫鬟都往他这里来走门路,原本他已物色了一个,也收了人家的钱,如今也只得搁在一边了。不过,这个叫芸奴的丫头究竟是怎样的绝色美女,郡王竟然对她如此在意。月琴园是普通姬妾住的地方,不让住那里,自然是不想将她收房,说起来那些姬妾们一月也见不了郡王几次,莫不是郡王对芸奴爱极,定要收在身边,时时相聚?
                    


                    55楼2012-10-26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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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叶景淮冷冷地斜了他一眼,“芸奴被送到郡王府去了,你放心吧,她暂时没有危险。”
                        叶景胤猛吸了口气:“郡王府!你们平日为了讨好郡王,送些绝世珍品也就罢了,为何要把芸奴送过去!”
                        叶景淮对着龟壳冷笑:“他居然还收了,没想到芸奴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二公子的心都凉了,一股怒火沿着每一根经脉往外窜,他上前一步,提剑指向叶景淮:“你明明知道她对我很重要,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恨我吗?”
                        “二弟,回去吧。”叶景淮将龟壳放进一只锦囊之中,“这件事我会处理。”
                        叶景胤握着剑柄的手在渐渐缩紧,剑尖微微颤动,他狠狠盯着面前这个人,睚眦欲裂,仿佛这个人不是他的亲哥哥,而是几世的仇人。
                        叶景淮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两人对峙良久,叶景胤将长剑一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转身走了出去。叶景淮抬头朝门边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景胤刚走出清泠轩,便迎面碰上一个华服女人,那女人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身穿卷草纹印金衫裙,头戴珍珠冠子,面容绝美。
                        “娘。”叶景胤停下步子,微微欠身,二夫人忙看了看他手中的剑,怒道:“胤哥儿,你疯了吗?”
                        “娘,没必要为我担心。”叶景胤将剑塞给她,“我知道分寸。”
                        “你这个孩子。”二夫人觉得那把剑无比烫手,扔给身边的丫鬟,追上去说:“那个叫芸奴的丫鬟就那么好?你为了她,都疯魔了。我看送走了也好,免得你整天魂不守舍。”
                        叶景胤步子顿了顿,回过身来说:“娘,是我害了她,您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
                        “什么?胤哥儿,你想干什么?”二夫人急道,“给我站住!”叶景胤头也不回地走了,二夫人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无可奈何:“都是我把这孩子给惯坏了,他迟早要惹出大事来。”
                      园中的六月雪似乎永远都开不败,白色的花瓣随着微风飞舞不休,白谨嘉刚刚起床,打开窗户,一只飞蛾拍着翅膀飞了进来,停在她的肩膀上。她抬起手,让它黏在自己的食指上,细细看了片刻,忽然猛吸了口气:“芸奴?”
                      天刚蒙蒙亮,几个容貌美丽的丫鬟朝篱菊园过来,见了坐在廊下打盹儿的芸奴,都有些奇怪。芸奴被脚步声惊醒,连忙站起身,朝众人福了一福:“各位姐姐好。”
                        “你是谁?”其中一个问。
                        “我叫芸奴,是昨日才来的。”
                        众人一惊,将她上下打量:“你就是芸奴?”芸奴点头,有人小声说:“不会吧,就这等姿色,郡王竟然钦点她掌灯?”
                        “你看她不是被罚在廊下站了一宿吗?肯定是冲撞了郡王。”
                        “噤声。”一个年长的侍女打断众人,“又忘了规矩吗?多做少说。郡王应该已经起身了,我们快进去伺候更衣梳洗吧。芸奴,你去掌灯。”
                        芸奴答应一声,跟着众人进了屋,郡王刚刚醒过来,侍女们各司其责,有条不紊地伺候他起床。芸奴闷声不响地点亮了所有的灯,正打算转身出去,忽然听郡王道:“其他人都下去吧,芸奴留下来伺候。”
                        此时的郡王已经穿戴妥当,侍女们齐刷刷地回头看了看芸奴,芸奴能够感觉到她们眼中的嫉妒和怨恨、嘲讽和不屑,后颈窝直发凉。众侍女鱼贯而出,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了郡王和芸奴二人,芸奴浑身不自在,低着头说:“我,我去厨下给您准备早膳。”
                        “不必了,她们已经端来了。”
                        桌上放着一碟沙塘冰雪冷丸子,一碟水晶枣儿,一碟猪羊荷包,一碗决明汤齑,一碗新法鹌子羹。闻到食物的香味,芸奴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羞红了脸:“奴婢该死。”
                        “过来吃点吧。”郡王在书桌边坐下,“你已经饿了一天了。”
                        “奴婢怎能吃郡王的早膳。”
                        “吃完了过来磨墨。”郡王的命令不容质疑,芸奴实在饿得慌,端起那碗新法鹌子羹,匆匆吃了,过来拿起墨锭,在砚台上轻轻的磨,郡王从抽屉里取出一卷宣纸,在桌上铺了,提笔正打算作画,却听陈林在门外道:“郡王,叶家二公子求见。”
                        芸奴一惊,手下得重了,一滴墨汁溅在宣纸上,迅速晕开,变成一个难看的黑点。她吓得连忙跪地求饶:“奴婢该死,郡王恕罪。”
                        郡王笑了笑,寥寥几笔,画了一朵玉兰,将墨点遮住,对门外的陈林道:“请他进来吧。”
                        芸奴侧过头去看门外,郡王说:“你并不想来我府上,是吗?”
                        “奴婢只是个婢女,主人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主人让我伺候谁,我就伺候谁。”
                        郡王蹲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睛:“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芸奴低着头不敢看他:“是,奴婢记住了。”
                        郡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既然进了王府的门,就是我的人,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统统都要忘掉,明白吗?”
                        芸奴躲避着他的目光,顺从地说:“奴婢都记住了。”
                        “很好,起来吧。”郡王埋首画画,不多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郡王,叶二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
                        
                      


                      58楼2012-10-2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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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奴侧过头去看门外,郡王说:“你并不想来我府上,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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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王蹲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睛:“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芸奴低着头不敢看他:“是,奴婢记住了。”
                          郡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既然进了王府的门,就是我的人,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统统都要忘掉,明白吗?”
                          芸奴躲避着他的目光,顺从地说:“奴婢都记住了。”
                          “很好,起来吧。”郡王埋首画画,不多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郡王,叶二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
                          门开了,叶景胤大步走进来,朝渤海郡王行了一礼:“草民参见郡王。”
                          “免了。”郡王的笔仿佛有灵性,在纸上快意挥洒,这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束玉兰跃然纸上,“不知叶二公子清晨来访,所为何事?”
                          叶景胤看了看芸奴:“回禀郡王,草民在南方寻得一位绝世美女,琴棋书画、歌舞杂戏,都是一绝,草民不敢专美,便命人抬来献与郡王。可是我家那管事的婆子偶感风寒,请假养病去了,代她管事儿的是个酒鬼,喝了几口酒,发了昏,竟将我府中这个笨丫头给送来了,污了郡王的眼,实在是罪该万死。今日草民便是来负荆请罪,带这笨丫头回去。那位美人已经候在王府角门外,若郡王允许,可招来一见,必定不会让郡王失望。”
                          “哦,竟有这等事。”郡王笑道,“多谢二公子的美意,这丫头虽然是木讷了一点,不过与我很投缘,既然错了,不如将错就错吧。”
                          叶景胤拱手道:“能得郡王的喜爱,是这丫头的福分,不过——”他顿了顿道,“实不相瞒,这丫头从北边儿时起便伺候草民,草民从未将她当成丫鬟看待,还望郡王成全。”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盒盖,盒中光芒万丈,如同一轮明月:“这枚珠子,名叫避尘珠,是从古时传下的绝世珍宝,草民愿将此珍宝献与郡王。”
                          避尘珠乃古书中所记载的三大神珠之一,自古以来便是国之至宝,唐末,这颗珠子轶失在战乱之中,没想到今日又重现于世。芸奴鼻子一酸,眼睛开始模糊,二公子竟然愿意用这样的宝物来换她,哪怕立时让她死了,也值得了。
                          郡王缓缓来到他面前,看了那珠子一眼,将盖子合上:“珠子是好珠子,难为你竟愿意用它来换着丫头。不过对本王来说,这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比不得美人如玉。二公子,请回吧。”
                          “郡王……”叶景胤还想说什么,忽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好一个美人如玉,能被元赫如此称赞,不知是怎样的绝世美女?”
                          渤海郡王一惊,忙放下笔,快步来到门边,朝门外的人长揖道:“九哥。”
                          叶景胤大惊,能被郡王称为九哥的,整个大宋朝只有一个人。他忙跪地行礼:“草民参见陛下。”芸奴听说来的是皇帝,也忙跪下磕头,口称万岁。
                          年轻的二公子在心下道,以前曾听说官家与渤海郡王情如亲兄弟,官家时常微服到郡王府里游乐,如同到了自己的家,十分随意,连通传都省了,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进来的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颔下有须,身穿品蓝色圆领袍,气度不凡。他在上首坐了,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两个庶民:“元赫,他们是谁?”
                          “这位年轻人名叫叶景胤,是富商叶正程的第二子。那女人是我的婢女,名叫芸奴。”
                          “莫非她就是你所说的那位如玉美人?”赵构身子往前倾了倾,“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芸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赵构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阵,皱起双眉:“元赫啊,你看女人的眼光一向很好,这次怎么看走了眼?”
                          
                        


                        59楼2012-10-26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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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哥……”
                            “你不用说了,朕在外面都听见了。”赵构说,“那颗避尘珠,拿出来给朕看看。”
                            叶景胤忙将盒子献上来,赵构微笑点头:“果然是避尘珠,三大神珠之一啊,轶失了几百年了,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叶景胤心中一动:“避尘珠乃上古至宝,草民不过是个商人,怎敢私藏?如若陛下不嫌弃,草民便将它献给陛下。”
                            赵构满意地颔首,将避尘珠交给随身的太监收好:“叶公子进献避尘珠,对社稷有功,朕回宫之后会有重赏。”
                            叶景胤忙道:“陛下,草民只有一个请求。”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芸奴,“你说,你是想跟叶公子回去,还是想留在郡王府?”
                            芸奴侧过脸去看了看叶景胤,又抬头看了看郡王,轻轻咬住下唇,不管她选谁,都会让另一人陷入尴尬的境地,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芸奴,你快说。”叶景胤低声催促,芸奴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陛下,奴婢愿出家为道,望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叶景胤急道:“芸奴,你在胡说什么?”郡王也皱起眉头:“芸奴,你可要想清楚,出家不是闹着玩的事。”
                            “奴婢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望陛下成全。”
                            “是个聪明的女孩。”赵构笑道,“既然如此,就成全你。城外有座青云观,你就去那里出家。”
                            “谢陛下。”芸奴磕了个头,赵构高声道:“老周,派人把她送过去。”随身太监答应一声,将芸奴带了出去,赵构又说:“叶公子,你也退下吧。”
                            渤海郡王望着门外,眼神复杂,赵构端起内侍捧上来的茶:“元赫啊,别怪朕,本来一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和一个富商子弟争女人,传出去实在难听,何况你又很快要成亲了,乌娘子乃京城第一美人,乌爱卿也是朕的恩人,你叫他们今后如何见人?”
                            渤海郡王静默不语,赵构用扇子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别愁眉苦脸的了,走,陪朕下棋去。”
                            叶景胤追出去,叫住芸奴,芸奴回过头,满脸是泪:“胤公子,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今后不能伺候您了。请您帮奴婢转告白公子,她对奴婢的恩情,奴婢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她了。”
                          “唉——”叶景胤坐在廊下,不停地叹息,白谨嘉靠在廊柱上,一边喝酒一边说:“好了,不要再叹气了,花都被你叹谢了。”
                            “是我害了芸奴。”叶景胤端起酒杯,一片白色花瓣打着旋儿落在酒中,漾起一层涟漪,“我哥恨的是我,他这么做是想让我痛苦。”
                            “你就这么肯定,把芸奴送去郡王府的是你大哥?”
                            “还有别人吗?”
                            白谨嘉不置可否:“你若是担心芸奴,平日里可以常去青云观,给观主多添些香油钱,让她多照顾。”
                            叶景胤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你不觉得,在青云观里,比在郡王府里好多了吗?”白谨嘉笑道,“至少,不用担心芸娘子的清白。”
                            “白兄!”叶景胤涨红了脸,白谨嘉挥了挥扇子:“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昨日我为芸娘子算了一卦,这是她命中该有的一劫,若是平安度过了这一劫,便否极泰来了。”
                            “否极泰来。”叶景胤将这四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阵,似乎心有所悟,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白谨嘉瞥了他一眼:“你在打什么主意?”
                            “天机不可泄露。”
                            
                          


                          60楼2012-10-26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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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观供奉的是真武大帝,在神前进行了三皈九依,芸奴便算是青云观的人了,换上了道服,除了做早课和晚课之外,被分派到院子里打扫。领了扫帚,和一群年纪很轻的女冠(女道士)们来到观后的园子里。
                              山里幽静,女冠们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的生活,无事可做,自然喜欢说些山里的奇谭怪闻。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经常给咱们砍柴的樵夫死了。”一个女冠低声说,另一个女冠吓了一跳:“真的?三天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死就死了?”
                              “听说昨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山坳里,已经成了一具人腊(干尸),肯定是被妖怪给害了。”
                              “奇怪,咱们这山里以前没听说有什么精怪啊。”
                              “是啊,以前可宁静着呢,山里的农户们都夜不闭户的,现在比不得从前了。”
                              “自从那个从南边来的商人死了之后,怪事就一宗接着一宗,你们说,那些妖怪是不是那个商人带来的?”
                              “这可真说不准。”
                              女冠们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阵,又开始说起临安城里的繁华,闹了一天,做完晚课,已是亥时。道观里的活儿比叶府的要累上一倍不止,吃食却很差,好在芸奴并非娇生惯养,倒还过得去。
                              夜深人静,观内的人都已经睡熟,芸奴向来睡得浅,三更时被一阵细碎的声音惊醒,似乎有人快速跑过院子,往西边去了。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开门出来,西边只有一间厨房,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她小心翼翼地过去,趴在窗户上朝里偷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灶台边,抓着几个馒头狼吞虎咽。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溢出来,他似乎受了伤,一只胳膊垂在身侧,包裹着脏兮兮的布。
                              这个人是谁?身上没有妖气,应该不是妖怪,难不成是哪里的逃犯?
                              “谁?”他猛地回头,唯一可以活动的右手搭在腰间的大刀上,芸奴吓得后退一步,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你别冲动,我不会叫人的,你拿了吃的快走吧,待会打更的就要过来了。”
                              那人显然并不相信她,走出厨房,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敷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他脸上满是鲜血,看不清面目,只能看见一双森冷、充满杀意的眼睛。
                              芸奴的右手藏在身后,指缝里夹着几片叶子,如果他拔刀,她也只能伤人了。
                              “叮”,刀拔出几寸,那人眼中的光彩蓦然一暗,手臂上再也没有力气将刀拔出来,身子一个踉跄,朝她倒了过来,芸奴害怕惊醒其他人,连忙过去扶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将他扶到柴房中躺下。
                              他身上烫得吓人,手臂上的绷带脏得看不出颜色,不知是从哪件衣服上撕下来的。芸奴拆开绷带,一条长长的伤口出现在眼前,皮肉外翻,肿得很高,有血不断地渗出来。
                              她连忙在几个穴道拍了几下,止住血,偷偷回房拿了一件干净衣服和针线来,先将伤口缝上,然后将衣服撕成碎布条,小心地包好。
                              她解开他的衣服,布衣下竟然是一件锁子软甲,心中暗暗吃惊,这个人,难道是军人吗?
                              他伤得不轻,身上还有好几道伤口,她都一一处理妥当,再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烧。照他的情形,必须用药,否则就算不死,也得烧成傻子;何况天一亮就会有女冠过来捡柴烧火做饭,让他留在这里也不是长远之计。
                              乘着夜深人静,她扶了他往西边的角门而来。观中每一扇门旁都有值夜的人,她先施了个昏睡咒,将守门的女冠迷晕,偷了钥匙,开门出来。这小半座山都是青云观的,后山种了不少樱桃树,为了防止野兽偷食,建了几座草屋,每当果子成熟时便派人日夜看守。如今早过了樱桃成熟的季节,屋子自然空了下来。芸奴将他安置在一座偏僻的草屋里,采了点草药,嚼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又用冰凉的井水将布浸湿,蒙在他的额头,折腾了半宿,烧总算是有了退的迹象。
                              还好她曾在大公子的书房里看过一些医书,别的不会,一些简单的草药还认得。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不禁疑惑,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她到底该不该救他?
                              手腕猛然一紧,她低下头,看见那男人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将她抓住。
                              “你是谁?”她鼓足勇气,对那个努力抬起身子的男人问。
                              “你又是谁?”男人的声音低沉,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声音有些似曾相识。
                              “我是青云观的女道士。”芸奴说,“你为什么会受伤?你究竟从哪里来?”
                              男人沉默一阵,低低地说:“我从北边来。”
                              北边?北边不是一直在打仗吗?听说岳将军在北方连战连胜,年前刚升了镇武胜定国军节度使,难不成这人是岳将军的人?若是宋兵,为何躲在荒山野岭,而不入临安城?
                              莫非,他是逃兵?
                              
                            


                            61楼2012-10-26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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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连忙聚了过来,要那女冠详细说说。那女冠有些得意,神秘兮兮地说:“李员外一家在西山住了三年了,本来一直很安宁,可是昨天晚上出了件大怪事。李员外一家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婢女慌慌张张来说,有个穿华服,一身是血的怪人闯进来了,就在李员外的卧室里。李员外早年是学过武的,提起剑就往卧室跑。进了卧房,他果然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身是血的男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豪门贵族。李员外大声责问,那人忽然朝他扑过来,他举剑便砍,一刀下去,那人竟然变成了两个人,又一刀,变成了四个,李员外知道自己碰上了妖怪,吓得丢了剑,转身就跑。那妖怪捡起剑,一刀将李员外砍死,又冲出来砍杀其他人,将李家上下男女老幼全都杀了,只有一个乳母,抱了李员外的幼子从后门跑出来,才幸免于难。乳母报了官,等衙役们到的时候,李家已经血流成河。衙役们自然也很害怕,不敢细查,过来请了我们住持,做法事超度去了。”
                                “之前变成人腊的那个猎人,肯定也是这个妖怪搞的鬼。”
                                “可不是吗,咱们以后要警觉些,要是天色晚了就不要出门了,要不然被妖怪吃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主持不在家,女冠们自然是无法无天了,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聊天玩耍,只有两三个老实的还在干活儿。芸奴没吃早饭,进厨房里找些吃的,刚从灶台上拿起一个馒头,便看见一个女冠鬼鬼祟祟地进来了。
                                “玄……”芸奴怎么都想不起那女冠的名字,女冠接口道:“玄微。”
                                “哦,玄微。”芸奴忙说,“你也没吃早饭吧,这里还有几个馒头。”
                                玄微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这两天夜里你到哪里去了?”
                                芸奴差点被一口馒头给噎死:“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别装了。”玄微阴测测地笑,“我都看见了,你半夜偷偷出去,还带了吃食。你是不是去会情郎了?”
                                “你别胡说。”芸奴急道,“我才没有情郎。”
                                玄微阴笑道:“别争辩了,你肯定是在哪里养了野男人。听说你是从富家大族里出来的丫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明着被主人玩弄,暗地里也养着小厮,你是去会老情人了吧?”
                                芸奴见她越说越难听,转身想走,玄微道:“你走吧,等住持回来了,我告诉住持去。”
                                芸奴停下步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玄微走过来,神秘地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从观里出去的就行了。”
                                芸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你也想出去吗?”玄微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需要把出去的方法告诉我就行了。否则,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芸奴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眼角有一丝掩盖不住的风情。看来告失盗的就是贼,说别人偷人的,自己也养了汉子。她沉默片刻,低声说:“西角门边长了一种像兰草的野草,放在茶里,可以让人睡上两三个时辰。”
                                玄微神色一喜:“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别人,你半夜出去的事,我也当做没看到,咱们两清了。”
                                芸奴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住持到夜深了也没有回来,有人回来报信,说住持做了法事之后被府尹请去府里为过世的太夫人祈福了,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女冠们又可以玩耍一天,自然很高兴,吃了饭,在寝屋里玩起骰子来,一直玩到深夜才就寝。
                                万赖俱寂,芸奴起身出门,给守门的女冠下了咒,开门出来,躲在树丛中。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玄微便抱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她果然去会情郎了么?山里刚刚出了好几件人命案子,她竟然还有胆子深更半夜出门,芸奴倒有几分佩服。毕竟同门一场,玄微是跟着她出来的,若是死了,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芸奴只得跟在她后面,在崎岖的山路中走了小半个时辰,幽径深处有一座小屋,也是青云观守果树的草屋之一。这里地处偏僻,芸奴暗暗庆幸当初没把刘五郎送到这里养伤,要不然可就糟了。
                                玄微在门上敲了三下,门吱呀一声开了,年轻的女冠闪身进去,死死地关上了房门。芸奴来到窗下,偷偷往里看,里面点了一枝蜡烛,烛光之下,一个游侠打扮的少年着急地问玄微:“东西带来了吗?”
                                
                              


                              63楼2012-10-26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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