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一想起山田爸爸葬礼后的第二天本乡来找自己的情景,心中仍然无法平静……
——本乡交到自己手中的,是一只装有礼金的白色信封。看着署名处“ゆきお”(“幸雄”的假名发音)三个字,一时说不出话来。
ゆきお……爸爸,事到如今,你以为山田先生还能够这样叫你的名字吗?你以为一个亲切的称呼,就能将这么多年的痛苦一笔勾销了吗?那个与山田先生并肩走在大学校园里的ゆきお早就不存在了,你早已,再也回不去了。
“他被送进急诊室后恢复了一点意识,从怀里掏出这只信封来递给我,没人明白他想干什么……”本乡保持着一贯平板的语调将当时的情况叙述给少年听,“当时他心率越来越快,却说什么也要让我弄清楚他的意图才肯配合治疗。万不得已将呼吸器暂时摘下来,才渐渐从口型看出,他是要我把信封交给你。”
裕翔触到信封的瞬间,仿佛被凉介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
【不要恨你爸爸。】
他仿佛听见他在耳边这样说着。【不要恨他了。】
——所以你才拜托本乡桑将信封交给我吗?为了告诉我他已存悔改之心顾念旧情送了礼金过来,为了不让我在你和父亲之间为难,为了让身边尚有亲人的我好好珍惜。
可你自己呢?……明明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的不是吗?如此几张轻贱的纸币,跟人生世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恶……握着信封的手开始颤抖,有液体一滴一滴砸落在纸面上。
透过泪雾,他几乎能看见凉介对他微笑的样子,那弯弯的眼角带了些无奈和疲惫,却温柔得一塌糊涂。
念及此处,双眼几乎又要模糊,裕翔赶紧摇了摇头,提着食物加快脚步往回赶去。现在,心思已了的那孩子终于放下了自己厚重的壳,像露出细绒初覆的潮湿羽翼、半阖着双目瑟瑟发抖的雏鸟,让人爱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想一刻不离地守着他护着他,生怕稍不留神便害他被无情的风霜扼杀了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梯,差点撞翻一对儿迎面而来的小护士。
“哇哦~”护士见状偷偷互相谈笑,“你见过跑得这么快的病号吗=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