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凉介却没有动,只是呼吸渐渐失了些规律。
“小凉,你别这样……”裕翔心中开始发慌,可等了半天,只等来那颗泪珠终于不堪重负地滚落下来,长睫下的双眼却仍然没有睁开的意思。
叹了口气,裕翔只得放任。既然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那就随他的心意吧。将抬高的床头慢慢摇下,让凉介平躺下来,轻轻握起他搁在棉被外的手,想告诉他好好睡吧,我一直都在。却不想对方挣动了一下将手抽了出去。
心底一惊,望过去却发现凉介张开了蓄满晶莹的眼睛,只一眼,便又紧紧合上偏过了头去。可脸上却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假象,眉尖蹙起,嘴角克制般地微微搐动,刚刚挣脱出去的手不经意地将洁白的被单攥出了皱痕。
——这究竟是怎么了?平时即使伤口疼得再厉害他也不会这个样子啊!为什么连我都要躲开,连我都要拒绝?裕翔失措地站在床前,双手悬在半空,却不敢再去触碰病床上那忍痛一般微微颤抖着的人。因为此时此刻从他的身上只读得到一种信息——
【对不起,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走出医院大门,一阵擦身而过的笑语让加藤忍不住驻足。那是年轻的父亲颈上负着幼子,似乎是感冒的小家伙今天打针时候表现勇敢,父子俩正兴致勃勃地商讨着要怎样的奖励。
愣在原地看着那对父子走远,加藤掏出方才问话时使用的便签本。少年的字迹留在白纸上,如同苍茫雪原上一行孤单的足迹:
【我想快些为父亲举办葬礼。】
“啊……事实上局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呢,毕竟已经结了案……”当时自己的心情很是复杂,“可是如果山田君的身体暂时还不方便的话,警方可以负责继续保管遗体一段时间……”
【谢谢您的好意,不能再添麻烦了。】
【我已经好多了,也希望父亲能早日入土为安。】
“真的不要紧吗?不要勉强。”自己担心地看着这明显还很虚弱的孩子,透过身上略嫌宽大的病服衣领,甚至还看得到他细白的颈上淤血尚未散去的扼痕。
坚定地点点头,他继续在纸上写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就在明天。】
真是乱来啊。从回想中醒过神,加藤禁不住叹了口气,眉间皱得更深了些。回首望向医院大楼,却只见一地空旷浩瀚的残阳。
就如同那两个孩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