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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炎回头望南塘,只见他施施然上前,也并不行礼,只淡淡道了声:“皇兄今日倒很是悠然。”
顿了顿又挑眼尾一笑,说:“生意可还好罢?”
男人仰头哈哈一笑,道:“托九弟的福,尚可应付。”
又向着南塘近前一步,抬手揽上他肩膀道:“小九儿何须如此生分,像小时候一般喊本王七哥,不好么?”
南塘偏头瞧了瞧右肩上的手,淡淡抬袖拂开了,凉凉道:“臣弟不敢。”
洛炎瞧见两人形容,乐了。
原是兄弟俩,怪不得打头一眼见就觉着不顺眼,瞧那双凤眼挑着,与他皇弟南塘相似个六七分,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
只不过南塘的那双眼,平日里总那么半覆着,更慵懒玩味一些。
较之南塘,这位皇兄的眼却是凌厉不恭居多,瞧着,该是比南塘更难缠。
不愧是兄弟。
韶音见兄弟俩叙旧情已告了一段落,拂袖子上前一礼道:“下官见过王爷。”
白京瓷见状也随着喊:“草民见过王爷。”
七皇子淡淡扫了白京瓷一眼没做声,又往旁边雕栏处走了几步,只手撑在上面托着腮,冲韶音诡谲一笑,说:“呦,小阿音,想哥哥了没?”
见韶音望着他只是弯着唇笑,把头颓然往手里一歪,继续道:“还是这么样没趣儿~”
顿了顿又说:“小阿音近日颇受累罢?啧啧啧……瞧你清减的。明儿个监试怕是更累人,可要……瞧仔细了……”
韶音就道:“多谢七殿下关顾。”
七皇子还待再开口,身后戴帷帽的少年抱剑跳上栏杆,晃了晃脚,说:“南陵,你不走,我走了。”
说着往下跃下栏杆,将剑摔在肩上,转身便走。
南陵嗤一声笑,从雕栏上撑起身子,拂拂衣角。
转身离开前,似笑非笑,凤眼微眯深深瞧了洛炎一眼。
一转身,只留半边上翘的唇角倏忽一现。
打翘楚楼出来时月已近中天,华灯渐稀。
与白京瓷道了别,三人一道乘了琉王府的四骑马车往回返。在进玉客栈送下了洛炎,南塘冲车夫道了声回府,放下车帘子,转身斜倚在软枕上,瞥了一眼小几旁放着的沉香木盒子,勾唇一笑,说:“阿音没觉着……白京瓷这名字颇耳熟么?”
韶音抬手抚了抚锦盒道:“今年参试的学子,江浙一带最富盛名的瓷器商,富可敌国。”
南塘听他说着,拢了笑意说:“你既已知道他身份,便该晓他用意,这时候收他的茶海……”
将手里握着的茶杯嗒一声搁在小几上,继续道:“你可是想被请去御前喝一顿茶?”
韶音瞧着南塘,片刻弯眼吃吃笑了笑,从小漆盘里拣了个大个儿糖炒核桃,抛给南塘,说:“无妨。索性,他又未曾说过旁的什么话。他既未说,我便不知。况且,他将这木盒子递于我时,喊得可是韶公子。”
南塘闻言噗嗤一笑,手上一使力将焙得酥松的核桃壳捏碎了,挑着眼尾眄他,说:“我倒忘了,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这样的,到了阿音这里便不好用了。”
说着将果仁送到嘴里嚼了嚼,片刻勾唇一笑,道:“这核桃不错。”
韶音也笑,抬手倒了杯热茶,往后一靠也倚在软靠上道:“今日那孩子说起兰君,我倒记起些旧事来……”
说着偏头睨着南塘,闲闲问:“你倒是借了个好喻法,莲花六郎乃武后后宫宠臣,你将我与他放在一处,可是未曾觉着有何不妥么?”
南塘眼睛睁开一条缝,眼波流转一笑,挑着半边眉故作讶然道:“哦?没成想阿音竟是个会计较这些的么?”
说着抬起手撑在耳侧,换了个舒服姿势,说:“若是换了旁人,本王自不会借那个典故,谁知会不会生了旁的心思,以为本王故意贬低。阿音么,却是不碍的,索性你不在乎这个。”
顿了顿又道:“且以你之心性,许还会觉着六郎清雅,岂不是难得的妙人……”
韶音笑了笑,说:“你倒是个知根底的。六郎之清雅无关身份,纵是后宫之宾亦左右不过一个活法,于我来讲并没什么关碍。”
顿了顿又道:“况且,写在史书上的,多半一家之言。留给我们看的虽不能说全错,纵是史实,捡捡选选之下必也有失偏颇。”
南塘朗朗笑了笑,撑起身子伸手摸杯茶,漱了漱口,说:“阿音一向是这般洒脱,恐世间再没有哪样俗事能拢住你的心了。”


17楼2012-08-24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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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来自掌上百度18楼2012-08-24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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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如今洛炎站在贡院门口那一溜儿学子的队尾,抬手抹了把汗,偏头往前一望,乌压压一排人头。
      院门前两尊凶神恶煞的貔貅前站着两个兵勇,正一人举着一摞画像与学子比照,以免有人花了歪心思请旁人代考。
      再往旁处瞧,除了学子就是侍卫,也未见到韶音南塘的人影,许是这等小事还用不着他们镇场子监督。
      因洛炎是最后一个,待他进了贡院龙门,身后兵勇大哥便扯嗓子喊了一声:“锁院!”
      洛炎被那一嗓子破铜锣声吓了一跳,回头一望,朱红的大门合了一半,还能瞧见外面侍卫在扯着荆条捆粽子一样往院墙上绕,洛炎摇头啧啧两声,敢情这科考比那蹲大牢的也情趣不到哪里去。
      洛炎这一耽搁,便与前面几个学子落下了不少,他这是头一回进这地方,要是跟丢了人岂不误事?
      想是前面几个书生时不时的就来考一回,走起路来目不斜视,驾轻就熟。
      洛炎随在他们身后,没多久就到了个木头阁子前,匾额上三个大字异常醒目。
      沐检阁。
      瞧这名,难道是……
      竟然是……
      真的是……
      进了内堂,洛炎探手一挑帘子,入眼便是一簇一簇的人肉柱子,只中间要紧的地方裹了一块白布巾。
      白花花的人肉柱子里面还和了几个衣衫半解的相映成趣。
      不得不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说得一点没冤枉他,瞧这一个一个小鸡子似的,他能干啥?!
      韶音与南塘就端着茶水靠在圈椅里,在一片云雾蒸腾里颇淡然地瞧着这些个学子们松发解髻,褪尽衣衫。
      洛炎觉着有些晕,幸好堂口上还有两个带刀侍卫,让他虚扶了一把。继而冲着他诡然一笑说:“公子……别害怕呀,请罢~”
      瞧这情形,果然是……
      他以前听旁人说过这么一回,在很早很早以前,这贡院里开考前,学子们都需得被关进小黑屋,扒干净了,从头发梢一直检查到脚趾头,指甲缝里也需得扒拉扒拉是否藏了经文子集。
      考生们一个个斯文扫地。
      不知什么时候起,朝里有元老大臣站出来喊了一嗓子,“从此不薄读书人!”
      便演变成了考前沐浴这种形式。
      美其名曰,沐检。其实还是做着扒学子衣裳的勾当。
      换汤不换药。
      “公子头上的空心簪子做的不错。”
      洛炎听到里面传来南塘的声音,忙扒头往里瞧去,见南塘端着茶水垂首润了一口,眼也不抬就把眼前一个考生揪了出来。
      那考生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啊……空……空心的戴着轻……轻快。”
      南塘抬头扫他一眼,道:“本王瞧着欢喜,取下来,本王收了。”
      洛炎听着他说话,一时没忍住就哈哈乐了两声,引得前头的学子们都回头瞧他。
      南塘瞧见他,侧过眼轻飘飘一瞥过去了,又垂下眼来专心拂他的茶盖子。
      韶音偏头一瞧,见是洛炎也没动什么声色,淡然地转回头去继续督检。
      洛炎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分,这是众目睽睽之下,需得避嫌。
      就……装作不认得罢。
      “公子鞋底塞着东西,颇硌脚罢……”
      “公子胸口的文章不错。”
      “来人,帮这位公子擦擦手心儿。”
      “如此精巧的机关用在砚台里岂不糟|蹋了。”
      ……
      ……
      


      19楼2012-08-24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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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 到 下 一 个 时,南 塘 撑 着 腮 慵 慵 抬 头 瞧 了 一 瞧 便 寒 了 一 双 眼。
        白 京 瓷暗里冲韶音点头笑了一笑,转到南塘那里时,被他狠狠一眼堵了回去。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只得光着膀子将手里的八仙扇晃了两晃。
        南塘又接着向身边侍卫吩咐:“把他手里扇子卸了。”
        又赶在白 京 瓷开口前凉凉道:“秋高气爽,带着无用。”
        又悠悠道:“下一个。”
        韶音吃吃一笑,把扇子往手心里敲了敲,偏头瞧着南塘,说:“王爷皱一皱眉,阳春也要变凉秋了。”
        顿了顿又道:“您以往可是甚少如此的,今儿有些不大对头。”
        南塘就挑着眼尾邪邪笑了一笑,凑过来压着声儿往韶音耳边道:“觊觎阿音,按律当斩。”
        韶音眄他一眼,弯着眼尾笑,说:“你以为都与你一般么?”
        


        20楼2012-08-24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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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长了,我先C一下,晚上再看。我的小爪子在手机屏上刷了十几回才刷到最下面。。。最后一句,你是每天晚上都给我们……的谁谁谁咩?>3<


          来自掌上百度21楼2012-08-24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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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洛炎时,装模作样行了一礼喊见过王爷韶大人,再没说二话伸手就去解腰间玉带。
            他洛炎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不就是……
            不就是当着心上人与情场对手疑似者,宽 衣 解 带么……
            南塘瞧着眼前人,架起长腿托着腮,凤眼慵慵挑着,眨也不眨。
            又抬手润一口茶,悠悠道:“脱 啊,怎的停了……”
            洛炎咬了咬牙,面儿上还得笑着,说:“王爷与大人能不能……咳咳……能不能先……”
            南塘接道:“转回头去?”
            洛炎还未应,韶音就道:“不能。”
            将手里茶杯搁下晃晃扇子驱了驱周身雾气,接着道:“既是督检,便没有回避的道理。”
            洛炎哀哀瞧韶音一眼,背转身面对着兵勇大哥,挺胸抬头脱 了个光 溜。
            既一定要丢人,再不济也不能在那两人眼皮子底下丢。
            与阿音裸|裎相对,他……他还没准备好。(委实多虑了……)
            


            22楼2012-08-2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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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楼主是怎么做到不被度娘警告有广告内容或敏感内容的……我以前粘文经常粘不上……


              IP属地:河南23楼2012-08-24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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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炎接过兵勇大哥递过来的布巾往腰间一裹,才转身回来面对着南塘韶音。
                南塘眯着一双眼,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番,突然嗤一声笑了。
                紧接着,韶音也噗一声笑喷了口里的茶水,接过手巾拭了拭嘴角,说:“公子腰腹间的刀疤……甚是别致。”
                洛炎顺着他视线低头一瞧,左腹与右 腿 间 各有半截疤痕露在布巾外面,这么样瞧着,极像是一长条直 通 下来,恰经过了某 处 要 紧 的地方。
                洛炎都顾不得红面皮了,顿时炸 了 满 身 的 毛,大手一挥,扯 下 了 腰 间 的布,爆 着青筋喊:“给爷瞧清楚了,这是两道疤!两道!!”
                这一喊,侍卫兵勇和近旁几个还未 入 浴的学子都闷吭着声 诘 诘 笑起来。
                若不是南塘韶音在场,怕是笑的还要肆无忌惮。
                南塘笑够了,嗒一声搁了茶杯,撩衣摆起了身,探手另取了一块布巾过来扔给洛炎,道:“公子何苦如此,索性,本王与韶大人又没说旁的什么话……嗤……”
                又施施然踱到洛炎身后,冷不防探手抽走了他发上别着的那只 长 簪 子,眯眼瞧着洛炎黑发滑落里那双诧异的眼,低低道:“簪子么,也是要验的。”
                说着将手 里 梨 银长簪抛给侍卫。
                韶音看了洛炎一眼,手抵在嘴边轻咳了咳,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早 些 验完便好了罢。”
                


                24楼2012-08-2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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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一个 以后慢慢看0v0
                  亲 我能说我喜欢你的头像么!!假发和傻白 嘎嘎


                  25楼2012-08-24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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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楼2012-08-24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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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三日后,洛炎打贡院里出来时,目含血丝,四肢僵硬,乍毛乍翅,异常憔悴。
                      活似他泡了三日三夜的,不是贡院,而是妓院。
                      学子专用小号房,又低矮,又阴暗,骨灰坛一样,甭说翻身了,伸伸脖子都不易。
                      在里面睡了三日,他以为自己要永远的睡下去了。
                      没想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所以格外思念。
                      今儿天气真好啊!
                      风和日丽的。
                      洛炎在贡院门前傻站着,仰头瞧着天空正发着呆。
                      那个破锣嗓子兵勇大哥来合院门时,又扯嗓子喊了一声:“公子还不赶紧回去,傻站着干嘛呢?这么大的雨。”
                      洛炎扯袖子抹了一把脸,说:“哎,这就回了。”
                      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嘎达嘎达一阵马蹄声,在雨里显得格外凌乱。
                      洛炎回头一望,南塘府上的四骑马车就在身后溅着水花,响着马铃。
                      车夫一勒马缰,抬了抬斗笠,说:“殿下嘱小的送送洛公子,公子快些上车罢,这雨忒大了些。”
                      洛炎咧嘴一乐,道:“那敢情好。
                      一撩帘子钻进马车,抬眼时没防备,瞧见了本不该在这的两个人。
                      一个歪着,一个躺着。
                      歪着的那个挑着眼尾勾着唇角,探手摸了杯茶,悠悠道:“怎么,号房里呆了几天,晕了不成?”
                      躺着的那个眼睛睁开一条缝,也道:“这么大的雨,还傻站着,洛兄这是想顺带沐个浴么?”
                      洛炎咧嘴嘿然一笑,接过南塘扔过来的布巾歪着头擦发梢,
                      又道:“你们不是还要留在贡院批阅考卷么,怎地这时候就出来了?”
                      韶音就道:“春闱初初结束,今夜还需得着人做一些弥封与誊录文章的细务,明儿起才可正式批阅。”
                      洛炎含糊唔了一声,抬手灌口茶,捏了块杏仁酥嚼了嚼,说:“这科考真不是人办的事,几天下来,害小爷我掉了这些膘。”
                      南塘瞧他一眼,勾唇笑了笑,悠悠道:“不如去折桂楼吃一回酒,也好为洛兄……压一压惊,补一补身子。”
                      韶音半眯着眼打个哈欠,说:“这倒是要的。”
                      洛炎望了韶音一眼,把手里的布巾扔到一边,伸手倒了两杯茶,又抬头嘿然一笑,说:“今儿就免了罢,这么大的雨……况且……”
                      说着递了一杯给韶音,又把另一杯往南塘手里一塞,转头一撩车帘子,透过雨幕辨了辨路,继续道:“我这便到了,就往前面停了罢。”
                      车夫在洛炎下榻的客栈门前勒马停了车,洛炎与两人道了别,一撩湿答答的衣摆跳了下来。
                      韶音恰靠着这一边的车帘子,从窗里瞧见洛炎遮袖子往客栈跑了,道:“走罢。”
                      刚放了帘子倚回来,就见前面帘子掀开了,探进洛炎一颗湿淋淋的脑袋。
                      洛炎一双眼进了雨水,眯缝着,伸手抹了把脸,扒着马车椽子说:“阿音……这几日如此受累……回去早些歇了罢……莫再瞧书了。”
                      说完又扒扒头发嘿然一笑说:“我走了。”
                      南塘望着他在雨里有些模糊的背影半晌,倚回来偏头瞧了韶音一眼,说:“的确是该早些歇了,瞧你满脸倦容,眼底青影这般浓重。”
                      韶音就轻声一笑,说:“殿下还不是,索性明儿起才正是忙的时候,今夜也早些安置罢。”
                      顿了顿又道:“若说不叫你练剑,你定是不肯的,好歹,也悠着些。”
                      南塘笑了笑,低道:“还是阿音知道我。”
                      说着垂首半覆着眼润了口茶,慵慵勾起了半边唇角。
                      况且……
                      况且什么?


                      27楼2012-08-24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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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韶音与南塘在贡院里批阅考卷这些时候,洛炎就在梨园班包了个雅座,泡了三日。
                        喝喝茶,品品酒,睡睡觉,听听小曲儿。
                        赶上好意兴了,也去打打檀板,敲敲京鼓,扛着大刀串个场子。
                        万般皆悠然,唯心里空落落的,像找不着主儿一样。
                        是以,这日贡院启院门时,洛炎早早地就雇了辆马车,戴上斗笠披着蓑衣,自个儿驾着,春风得意,马蹄急。
                        今儿早上就起了晨雾,没多久就落了雨,不很大也不很急,就是缠缠绵绵的没个停。
                        便是下刀子,他洛炎也得去见个人,更遑论这么点雨。
                        赶到贡院门口时,时辰还早,洛炎就坐在马车椽子上,摸着喘着粗气的马脖子,说:“可惜爷如今还不是什么大官,不能像阿音南塘一样双骑四骑地给你找个伴儿,替你分担一些。不过这样也好,男人么,担子越重才滋味越足。”
                        又说:“瞧你肥得这个样子,平日里定是吃了不少好草料,却没想跑两步你就喘,怀了崽儿不成?”
                        ……
                        ……
                        扯了扯马耳朵又接着说:“你等急了没?”
                        “莫急莫急,阿音这便出来了,怎不能像爷一样淡定一些?”
                        从开了院门,到破锣嗓子大哥来合门,洛炎就一直对着马磨叽。
                        等人陆陆续续都走完了,韶音与南塘都没出来。
                        洛炎见破锣大哥露了面,忙一把扯过来询问,破锣嗓子大哥说,殿下与大人午时就驱轿回府了。
                        洛炎抬手抹一把雨水,一个转身就跳上马车,打马赶到韶府时,门僮说,“今儿清明,大人与王爷去西陵给人添坟去了……”
                        添坟……
                        谁,死了……
                        洛炎这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穿着蓑衣不便,就一把扯了下来,落汤鸡一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车轱辘都扭歪了。
                        到了西陵时,陵园口上有侍卫候着,洛炎远远地望见曲宁与小门童一手一把纸伞给打着,韶音南塘在雨里长身站着,各沾湿了半边衣裳。
                        洛炎招呼也不打,直接挥鞭子冲了过去,勒马下车时惊得韶音南塘回头望他,南塘摆摆手挥退了追过来的随侍,韶音就皱眉打量了洛炎一番,说:“怎生如此狼狈,这么样着急,待要作何?”
                        洛炎揭了斗笠,也不抹一抹雨水,朦胧着一双眼说:“我怕……我怕我又来迟了……”
                        “寻不见你们……”
                        三人回到琉王府时,洛炎的衣裳已经在暖炉边上烘干得差不多了,打马车里出来一抬头,正瞧见门洞里站着个锦衣妇人,笑望着南塘,说:“殿下,您回来了。”
                        本来,洛炎在七凤湖边包了个画舫,想着与阿音南塘边游湖边畅饮,该是意趣得很。
                        且这画舫并不是一般的画舫,最宜雨天划撑。
                        舫顶上缀着厚薄不一的玉盅,雨水一敲,便如珠落玉盘一般。且随着雨势缓急,悠扬,清脆,沉郁,欢快,不一而足。
                        他想着,阿音该是很喜欢。
                        可……他倒是忘了,今儿清明,定是几家忧愁,几家离思。
                        似不是个游船的好时候。
                        改日罢。
                        南塘冲着妇人弯眼笑了笑,轻道:“下这么大雨,乳娘还等本王做什么?”
                        乳娘见了南塘身后的韶音和未曾谋面的洛炎也并没问别的,只瞧着很是开心,回说:“只今儿一回……”
                        南塘让曲宁将洛炎韶音请去西暖阁里,又吩咐他嘱厨房弄些酒菜过来。
                        曲宁说:“夫人已为殿下备好了,酒也照例温了两坛。”
                        南塘点了点头。
                        又转身吩咐说:“再料理只熏鸡过来。”
                        曲宁应了声是,却没挪步子,说:“今日韶大人与洛公子在……那两坛酒性子烈,不如换了温吞绵长些的来……”
                        南塘就侧着眼瞧他半晌,冷冷道:“本王的事,何时由得你来置喙?”
                        曲宁跪了下去,低头道:“属下不敢。”
                        南塘瞥他一眼没做声,只转个身往暖阁方向去了。
                        走了几步又头也不回地道:“换了罢,阿音怕是喝不惯。”
                        吃饱了酒回去时,雨也住了。
                        洛炎牵了南塘府上一匹马,他雇来的马车给人扭歪了车轱辘,轿子又晃晃悠悠太过温吞,他实在坐不来。
                        一整晚,他都在从茶碗酒杯筷子沿里偷偷抬眼瞄着韶音,让素来坐得住的韶音都有些难安了,说:“难道我身上开了花不成,让洛兄这般瞧着。”
                        阿音还能这么样说话,该是没什么大碍。
                        在西陵时,他瞥了一眼墓碑。
                        杜别云……
                        赶明儿问问小门僮,这杜别云是个什么人物。
                        倒是南塘,像是有些不大寻常。
                        连他调侃他说“什么时候瞧过小王爷说话如此温软过,乳娘倒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也只是抬眼瞧自己一眼翘着唇角笑,额发散下来半掩着一双眼,一口一口抿着酒,也不作声。
                        他虽仍是笑着,洛炎却总觉着,这笑与往常有些不大一样。想来,这杜别云,比之阿音,倒是与南塘渊源更深一些。
                        不是老朋友,就是老相好。


                        28楼2012-08-24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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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批阅完了考卷,又过了殿试,五日之后的四月十六便是御驾传胪。
                          洛炎虽自觉不会出三甲之列,却也并未想过有哪一天会与新科状元和榜眼同列而立。
                          是以当杜太宰站在集英殿前唱名时,喊了三遍洛炎,他才醒悟过来,当时心里只一个念头:
                          这下糟了。
                          他亟亟赶过来站在榜眼郎身后,匆忙里便将袖子里藏的几粒骰子甩了出去,所到之处,皆是一片不显山不露水的诡笑。
                          洛炎伸长着脖子半闭着眼,苦着一张脸望着那骰子一路往前滚过去,心想,这下,更糟了……
                          难道他刚刚及第便要将自己交代到这里?
                          却不料,再有几步那骰子便滚到龙阶前时,一双墨紫绣金蛟的靴子一抬脚给踩住了,还顺带碾了几下。
                          洛炎睁圆了眼一抬头,便是南塘那双眼尾微挑,满含戏谑的眼。
                          洛炎拳头抵在下巴上干咳了两声,瞥了一眼前面龙椅里坐着的万岁爷半垂着眼,似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声如洪钟的杜太宰也还在唱名,遂垂眉拢袖,装模作样,作温雅认真状。
                          一直到新科进士都被引到丹墀上行三拜九叩时,洛炎又一回被点了名。
                          抬头望过去,南塘正一身玄色朝服在轩台上人模人样念圣旨。
                          念到“圣上擢新科进士中最是少隽,美姿容者为探花使……”时,将少隽美姿容几个字抻得慢悠悠,轻飘飘。
                          洛炎看了南塘一眼,出列与另一人撩衣摆跪在丹墀中央,道:“臣领旨,谢恩。”
                          圣旨里说,次日辰时两位钦点探花使,需得陪同状元郎乘辇车在京中各个名园采花赋诗,夜里还有杏园里的一场探花宴,极是盛大。
                          比之御前赐宴,他倒宁愿与阿音厢阁里,一张矮几,两壶温酒,三五小菜,阿音亲奏一曲陶埙添意趣,才最是窝心。
                          要是只他一个人,往往越到火树银花盛处,便越是滋味寡淡。
                          从打宫里出来,到翌日的探花赋诗,总总不过半日的空闲,就在这稀疏得可怜的功夫里,那个白花花公子,还硬是插了一脚进来。
                          帖子拜到南塘府上时,三人正在后罩楼旁的池塘边捏着小红虫钓鱼。
                          曲宁将月白缎锦的帖子递给南塘,南塘扫了一眼,又挑着眼尾散漫一笑,说:“插的这一针,恰在缝里。”
                          说着将帖子递与一旁的韶音。
                          洛炎伸脖子凑过来瞧了一眼,除了头一句“拜会九殿下”之外,下面的他就死活看不懂了。
                          “幸乎?幸乎哉!”
                          “因昨夜促膝于诸,翌日笔生花,盖东来之紫气,瓷沾染甚蕃,有三生之幸乎得诸位再晤于翘楚?圆瓷之切心拳拳……”
                          写的这都是些啥?!
                          洛炎接过帖子默了半晌,说:“阿音,还是你来罢……”
                          韶音瞥了洛炎一眼说,“大概是,‘科考前一夜与王爷大人畅谈良久,第二日小可便下笔如神,想是借了诸位许多的福运。不知小可可还有幸请三位前往酒楼一聚,也好再沾些贵气,将这事儿给圆了。’”
                          南塘嗤一声笑,一使力挑起鱼竿,拖起来一条巴掌长的红尾鲤,边将弯着身子挣扎的鱼从钩上取下来边道:“就是说,他想请你吃顿酒。”
                          洛炎右手成拳往左手心一敲,说:“原来如此。”
                          南塘下好了饵将鱼钩甩出去,鱼竿架在树杈上,起身拂拂衣角,倚在桐花下的藤椅里润了口茶,悠悠道:“本王明儿要去宫里一趟。”
                          又半挑着眼尾直望着洛炎,勾着唇角,说:“白京瓷……洛兄,就交给你了。”
                          洛炎怔了怔,片刻冲着南塘咧嘴邪邪一笑,说:“这你就放心罢……”
                          从琉王府里与韶音乘了马车出来时,天还早。
                          红彤彤的一颗咸鸭蛋黄,还半挂在山头上没落下去,映得漫天晏紫橙红的云霞,洛炎撩着车帘子瞧得有滋有味。
                          想起来,该是许久都没有好好这般悠然的看看天,都要忘了,云丝儿拢在高空里是怎一种模样。
                          到了翘楚楼,进的还是上回那个厢阁,蔷薇木案上那盆琉璃海棠倒是换了半开的一盆白芍药。
                          阿音说,这叫白鹤卧雪,龙吟园里的成色。
                          老管家引两人进了雅阁里去,洛炎一抬头,就拧起了一双眉。
                          他就知道。
                          这小子不出幺蛾子他就不叫白京瓷。
                          一进门就见他还是一身白花花的衫子,提笔弯腰正在纸上划拉着什么,这一回倒是未怎样啰嗦,直奔主题而去,说:“素闻大人一手行书如云出岫,不知可否为小可题几个字?”
                          韶音想是见了那笔墨也有些手痒,就拢袖随手题了句“蟾宫折桂擅风流,春风得意览尽花。”
                          白京瓷瞧着挺谦虚,说:“大人谬赞了……”
                          洛炎翻翻白眼,往椅子里一靠,翘起一只脚。
                          他是怎么瞧才能瞧出来阿音是在夸他?!
                          白京瓷谦虚完了,回头望着洛炎笑着道:“不知……洛兄可有雅兴附上一词?”
                          洛炎摸杯茶慢悠悠啜了一口说:“行书么,我不大在行,甲骨文的话,倒是会。”
                          白京瓷就睁圆着一双眼道:“哦?竟不知洛兄还有此嗜好,听闻这甲骨极是难得,上刻文字又甚难懂……”
                          又接着道:“不知洛兄可否让在下开一开眼界?”
                          洛炎就抬眼望着他,半晌才散漫道:“你的甲骨呢……”
                          吃饱了酒出来时,洛炎迈了一半门槛又转头淡淡道:“哦,倒是忘了,还要贺白公子金科夺魁之喜。”
                          洛炎狠狠吃了一惊,怪不得阿音会题那样的词……
                          今日在集英殿里,因两人之间还隔了个榜眼郎,自己又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没发现,原来,状元便是他白京瓷?!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明儿的花,是给他探的。
                          这衬,也是给他陪的?
                          洛炎心里很是不爽快。
                          连带着,韶音在回程的马车里对他说:“你若是说你真个精通甲骨,我倒也不会吃惊。索性,你本身就是个奇葩,再不可思议的事到了你那里,必也能化神奇为惯常。”时,他也忘了问一句。
                          何出此言?


                          29楼2012-08-24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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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楼2012-08-24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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