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好动的性子,静不下来,也不爱念书,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怎比得上鲜活生动的世间。但为了他我可以勉强自己背下那些诗经词曲中的艰涩句子,将它们记得烂熟于心,让自己变成大家闺秀该有的兰心慧质的模样,只是为了让他觉得我是可以与他相配的女子。
我只是想,他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即便我不是这样的女子,也可以为了他长成他所钟情的女子。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所钟情的女子,并不是我一直以来努力将自己塑造而成的模样。
她的眉太细,她的唇太薄,她的表情太冷清,她的笑容太倨傲,那日在他房中见到她时起,我就知道,她不及我乖巧,不及我温婉。
可她,却是他钟情的女子。
从喜欢上他开始,我就知道,我必然会是付出更多的一个,因我早已明晰自己对他的感情,而他却并不知晓。
哥哥劝我放弃,他说这时间男子什么样的没有,珊丫头你何必执着于一个?
我说我知,这世间男子有许多,可让我倾心钟情的唯独只有他一个。
哥哥看了我很久,最终无可奈何一般道,随你吧。
我一直不知道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飞蛾扑火一般,隔岸观火似的单恋,爱与妒忌,恨与希冀,许多复杂的感情像网一般交织在一起,挣脱不开。
我告诉自己,阑珊,没关系的,即便他不喜欢你,钟情的是其他女子,你只要在他身边一直看着,这样就足够了。
事实证明,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或者说,我太低估自己对他的感情。
很难很难。
要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眼里只有她,很难很难。
要忍着不将对他的感情表现出来,很难很难。
那一个晚上,月明星稀,我终于忍不住把所有情绪都说给他听,想就算他拒绝都好,我只要说给他听就好,自己一个人苦守一份情真是太难受。
意外的是,他却伸手抱住我,“傻丫头,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感觉心跳快的厉害,“那、那孟叶呢?”
他将我额前碎发拢了拢,“你若是早些表明心迹,我也不必用别的女子来激你。”停了停,垂下眼来,“我怎么会喜欢她呢?那些都是假的。”
就好像是那些在心底深藏的无处安放的隐秘感情一时间都有了归处,所有的爱慕与眷恋,似乎都在这一刻得以露出浅浅轮廓。
心中满满的欢喜,平素里那些诗句都无法形容我此刻心中的愉悦。我一直一直喜欢着的人,对我说出这样好听的话来。
像是深处梦境一样,如果是梦的话,那就不要醒来了吧。
可惜的是,连梦境都会有苏醒的时候,更何况这并非梦境。
月色迷离起来,她出现在视线之中,淡漠得没有表情的脸,红衣被夜色染得些许暗淡。心中居然会生出隐隐的不安,他像是知道我的情绪一般,握住我的手,“乖,阑珊,你先回去。”
我点头离去,却又忍不住折返回来。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想知道她会做些什么。
半是欣喜半是妒忌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离开之后。欣喜的是他让她离开,是否意味着以后可以就此将她放下,而妒忌,妒忌的是在他眼中那么显而易见的不舍与不愿。
我想问,既然割舍不下,为什么要放开她?更想问的是,既然割舍不下,为什么要来给我希望?
他在雨里站了很久,雨水染湿他浅青色衣衫,模糊得不清晰。我撑了伞站在他身后,雨水打在伞面,声声淅沥。
他转过身来,满是歉意,“阑珊,对不起。”
“恩,我知道的。”我淡淡应着,看着伞下节节青竹骨柄,“没关系。”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知道你放不下她,我懂,原因无他,因爱而已。
这些话本是要对你说的,但却最终没有出口。
我告诉自己,阑珊,她已经离开了,你只要一直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他回头的话,不管何时与何地,都会看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