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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鸣前篇别传——煦光梦回 上部——由闇夜至黎明,君,未寐…… 

序章 光之葬.光之颜  
直到最後,我仍只能……远远望著您的容颜.  

黑色的旗帜绣著国徽,一面又一面,由宫门,绵延到大殿.  
众人肃穆地跪於冰冷的晶石地上,垂面祝祷.仪式已经到了最後的步骤,只静待主持的祭司颂完悼词,结束这沉重得彷若已然凝结的气氛.  
殿中宁静飘扬的符纸燃著青蓝的冷焰,殿中清晰传出的颂声载著缥远的哀思.  
临近尾声了,唯有他仰首凝望,视线越过人群,瞧往那半透明的晶棺.  
这一段距离使得他无法瞧清,亦是视线朦胧了,什麼都难以入目吧.  
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他已独坐房中无眠了好几个夜晚,却仍只得到一片空白,几日的行动都不似带有自己的意识,不知是怎麼过来的.  
「封——」  
仪式的自然进行下,负责的人抬动棺盖,缓缓将晶棺闭起.  
王的容颜就这麼被掩於其下,再也看不到了.  
——小公主将脸孔埋在侍女怀中哭泣著,难忍悲伤的情绪.  
——铺於棺底的菱花以魔法焚化,烟雾弥漫蒸腾.  
——晶棺披上了绣有国徽的长布,几个人抬著,由後方的通道离去.  
盖上棺盖的那一刻,他终究没办法看清楚王的最後一面.  
那张柔和的面孔上是否带有宁静安详呢?他想,这或许只是他带著自责色彩的幻想.  
死去的人是不会再有任何改变的.死去的人也无法再度张开眼睛,并在看见来人时,露出媲美晨光,阋韵吹尤诵牡奈⑿?  
伸手捻起飘散空气中的花之残瓣,在指间掐起的那一刻,便灰化为尘烬.  
什麼也留不住.  
什麼也留不住的……  



1楼2007-02-24 06:30回复
    章之一 以轻声为启-2 
    书云:罪使人心境难平,罪终将折磨人心,直至报应来临,因此人应尽量避免违背良心之事,以免陷自己於苦痛之中. 
    那麼,世界上是否存在没有良心的人? 
    而无法接受事实,又是否是罪? 
    如果人皆有良,为何他会亲见某些人享受别人的痛苦为欢愉? 
    如果拒绝认命不是罪,为何他总沉溺於说不出口的恶梦,一再磨蚀自己的身心? 
    书啊,终究是人写出来的,就如人心一般,不可靠的东西. 
    第一次听见暗部这个名词,是躲在窗外偷听几位大臣密会的时候. 
    由几句简短的交谈中透露的讯息,他大概可以判断出那是什麼样的单位,也因而生出了兴趣. 
    宫廷里的秘密,知道越多日後对他越有利.以他的身手与能力,加入暗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需要有人牵线. 
    谁能牵线,如何使对方答应又不致怀疑他的动机,就是很重要的关键了. 
    将手中揉捏著的石子弹飞,几日以来查到的资料汇整於脑中,已有了定向. 
    国师萨图登.菲特,性喜男色. 
    安静的回廊上没有任何人经过,晶石地板映著紧闭的门扉,这厚重的大门後即使是一般的话声也传不出来,更不用说是经过压抑的低声细语. 
    「——」 
    手攀上对方的背,他闭上眼睛,努力强化自己的想像,就当作是又在作恶梦了吧,无所谓的,无所谓的. 
    「……嗯!」 
    圈住对方的手又紧了些,突然的撞击使得忍下的声音稍微溢出了些,他重新闭紧了唇,任由意识飘远. 
    其实什麼都不在乎,放空脑袋就行了,只是要压抑反抗的冲动,此外倒也没什麼难的. 
    原本闭上的眼睁开了,无神地望向上方,视线也随著摆汤、模糊了起来…… 
    目的就要达成了,他该高兴.固然如此,他还是完全笑不出来. 
    很快的,如愿以偿进了暗部. 
    住的地方因而跟著换进了宫中,长期待在地底进行训练. 
    环境的幽闇似乎因为住久了便一点一点融入他体内了,说是侵蚀也可以,但所谓的久,也不过四个月的时间. 
    地底没有光亮,维持可见度的就是那几盏飘摇灯火,常常静坐著看著自己的影子晃动,看著看著,又希望那火光灭掉罢,连同思愁一起带去,一了百了. 
    失去了半身的日子,已经过了近九年了,他对什麼都没有感觉,就像所有的喜乐愤怒都随著明夜而去,连时间的流逝都没有在他麻木的知觉上留下痕迹,祭灵族的一切永远像是昨日之景,从来不曾远去. 
    岂是在意两个字可以道清的? 
    又岂是接受两个字,可以抚平? 
    地室的温度,好歹比上面高了些,晨时起床不会冷得那麼透彻,离开被窝梳洗也不会直打颤了. 
    镜子虽然变小了,如在夜中的微弱光线却令镜中容颜如梦似幻,加上数月未剪而长了的发,令他不由得展露恍惚的笑容,使得映入目中的模样更似记忆中他深爱的弟弟了. 
    「早安,明夜……」 
    同样的脸,同样的仪式,同样笑著,为了看起来逼真点. 
    却没有理由的,沉积了越来越多的悲伤. 
    无法忽视的是一身抹灭不去的不洁,如此,又如何能以自己的脸孔,状拟明夜? 
    他宛若山间清泉的弟弟……


    3楼2007-02-24 0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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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之一 以轻声为启-3 
      暗部的修业单调且一成不变,亦称不上困难,他时常分心想别的事情,反正对他来说,这些闭著眼睛都可以完成. 
      依照历史上的记载,专司暗杀与执行种种见不得光的黑幕作业的暗部,一向是由国师统驭领导,但现在的暗部却是直接听令於国王,不经国师之手掌管. 
      是国王不信任其他人还是不愿意权力外放,他无从得知,但这位暗部之主——康纳西王国的国君,却从未在他们面前现身.所以他到现在还是没见过这令祭灵族被屠灭的元凶. 
      想调查当年祭灵族的事情,比较可行的方法就是从资料库著手.虽然他们记下来的文字不一定是全部的事实,但至少也有一定的可信度,例如参与的人以及部份过程. 
      终日他心心念念著复仇的事情,不曾中止,恨意从那恶梦般的一夜开始便不断续增,扩展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一个都不能放过.参与杀人的每一个凶手,以权势操控一切的幕後主谋,将自身享乐建筑在他人血泪之上的人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自己做了什麼,就以相同的代价偿还. 
      唯有以凶手一族的生命血祭,族人们才得以安息. 
      为此,他已经抛弃了自小被授与的价值观,他什麼都能做,不惜一切,因为所有的事要由他的手来完成,一定. 
      然而资料库不是他这种身分的人可以随意进出的,来到资料库所在的长廊,观望了一阵子之後,他吸了口气,为了预防万一,先取出布巾蒙面. 
      廊间的寂静可说是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走起路来是无声的,就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在移动一样,匿声的技巧十分高明. 
      资料库外负责看守的侍卫在看见他身影的一瞬间,连叫都来不及叫就被快速掠至身侧的他击昏,轻松得几乎毫不费力. 
      面向金属制成的门扉,他静下心,欲从侍卫身上找出钥匙,但搜寻之下竟是什麼也没找著,他心里暗咒了一声,看来是预期状况中最糟的一种,正式提出申请获允才能到别处领取钥匙,而这个别处是什麼地方,他当然是不会晓得的. 
      就差这一扇门……他茫然失神.难道又要从别人身上下手?但打听资料库的事情,太过明显,他不能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可疑感…… 
      一阵晕眩. 
      资料库的禁制结界是很复杂森严的,没有任何准备与情报的情况下,要巧取进入的机率太低了,硬是破坏,施咒者当然会赶来,时间根本不够他看完资料. 
      「……」 
      贴在门上的手用力抓下,疼痛的感觉由指尖的神经传达上来,或许还夹著一丝不甘心. 
      一个人的复仇,最痛苦的,也许就是孤独了. 
      无论什麼事情都无法跟别人说,任何心事都得小心藏好,随时战战兢兢的,对每个接近自己的人也疑神疑鬼. 
      维持著无懈可击的姿态回到暗部,摸回自己的寝床,却意外发现了萨图登捎来的短笺,约他侧墙见面. 
      居然可以约在外面……对於国师的明目张胆——或者说是嚣张——他实在很难不产生厌恶.


      4楼2007-02-24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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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之一 以轻声为启-4 
        明明应该留点精神应付明天的事情,他却作了梦,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梦见了仍在契西族做俘虏的那段日子,梦见了那个名叫乌西儿的少女. 
        双手的手腕因为长期被扣锁在墙上,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了,除了接触皮肤的锁链传来的冰凉触感,就只剩下伤处散发的,形成强烈对比的灼痛. 
        衣衫早在刑求凌虐之下破损不堪,完全不能奢望有保暖的功能,至于蔽体,他也只能嗤笑一声,继续将意识投入虚无,不去想这种没意义的事. 
        绝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闭着眼的,因为不想看见自己凄惨的样子.能够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还算是好的,至少不会增加新的伤痕,旧的伤口也可以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而不管是自己一个人还是有人在旁,他都时常感觉有一道视线对着自己,似是什么人在窥视,不知目的为何. 
        他装作没发现,耐心地等待,因为他内心有股预感,这可能是事情的转机. 
        从发现来自暗处的视线后过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一天夜里,对方终于现身了. 
        虽是轻巧的步伐,但又怎么瞒得过他的听觉?他佯装昏迷,等对方观察了一阵子,放心接近,他仍未将眼睁开. 
        柔软的布在他脸上轻轻擦拭,待那人擦了几下,他才缓缓张眼,看见本来蹲下身细看自己的少女略带惊慌地退后. 
        那是个长相秀气的女孩,不过十五、六岁吧,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好奇——那一刻他相当庆幸自己的运气,送上门来的是个不懂事的单纯小姐,而契西族这些人之前无论对他做什么,始终舍不得伤害他的脸. 
        少女保持距离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办法对人如何之后,才慢慢地靠过来. 
        『要喝水吗?』 
        她以清脆的声音小声问着,这种时候不能拒绝她,所以他点了点头,况且他确实口渴. 
        而很久没动过了,连点个头的动作都显得僵硬……他知道这样能博取她的同情. 
        少女旋开了随身携带的水瓶,将瓶口凑到他干燥已久的唇边,小心翼翼倾斜瓶身,喂他喝着.他让部分的水由唇侧流下,水流过他线条美好的颈部,在赤裸而血迹斑斑的胸膛,形成一道明显的痕迹. 
        少女见状,连忙停止了动作,转而拿手帕去擦拭他的胸膛.平时什么样的酷刑他都一声不吭,一个字也不答,但少女擦拭的手无意间碰到他的伤处时,他却刻意闷哼,作出抽气声,他知道她现在近得听得见他发出的所有细微声音,甚至他呼吸的鼻息都能触到她的发耳…… 
        『很、很痛吗?』 
        少女对于自己造成他的痛楚感到尴尬,光线微弱,不过他能够感觉到少女脸颊上升的热度……他很满意自己对她造成的影响. 
        闭着唇没有回答,他只以深邃的眼注视她.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可以让你好过一点的吗?』 
        他几乎想笑出声来,只是他忍住了,报以涩涩的笑容,和淡淡的话语. 
        『不必了,快离开吧,没有办法的.』 
        听了他这句话,少女看似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些时间之后,她还是走了. 
        无妨.他心情异常的好. 
        因为少女明天还是会来,他晓得的.


        5楼2007-02-24 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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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之一 以轻声为启-5 
          三次的见面後,他知道了少女的名字. 
          莫约一个月後,他从少女口中得知她是族长的女儿. 
          每次见面三言两语的交谈,他逐渐说服少女.他没有表现出心急,话总是点到为止,藉由藏在话语中的担忧与他的神情暗示自己性命危在旦夕,多等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但他也不逼她,亦不要求她怎麼做,他能等,等待少女自己行动. 
          『你身上的伤痕又多出来了……』 
          盯著他受伤累累的身体,少女常常红著眼眶,好像十分心疼似的,他表面上接受她的关怀,心底则暗自冷笑. 
          又不是打在她身上,她哪里会知道多痛? 
          眼泪掉得真轻松,拷打以外的肮脏事情,她可没看过. 
          『不碍事……要不了人命的,不必为了这种事情掉眼泪,不值得的.』 
          他压低下来的温柔声音听在少女耳里想必如同情人的暖语吧,每次见面他总是催促她离去,因为越是这麼说她就越不肯走. 
          『只要让你离开这里就没事了吧?我、我去偷钥匙,晚上看守的人比较少,应该可以逃出去……』 
          费了这麼多功夫,就为了这句话,他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立即做出吃惊的神色. 
          『放走我?那你……』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和你一起走,未来怎麼样都没有关系……』 
          少女说著说著头越来越低,想来表白对她来说是很需要勇气的. 
          也由於她低著头不敢正视他,才会没瞧见他无动於衷的冷漠脸色. 
          『乌西儿……你对我真好.』 
          他以完全搭不上脸色,充满了柔情的声音轻声说著,甜腻得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少女彷佛当他接受了告白,喜得抬起头,神情一扫刚才的不安,甚至主动献上了吻,他虽然下意识想避开,却只能压抑这股冲动,让双唇相叠. 
          即使手脚恢复自由後还不太灵活,要带著一个人从防备疏松的牢房杀出来对他仍是易如反掌,到了远离契西族所在地的一处密林,乌西儿喘得跑不动了,所以他们停下脚步,稍做休息. 
          『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咦?』 
          少女愣愣看著他将从刚才杀死的人身上夺来的刀指向自己,错愕的表情显示她不明白这是怎麼回事. 
          『乌西儿,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不关你的事了.』 
          她好像被他冰冷的语调吓到了,呆愣著望著他,盼他解释清楚. 
          『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偏要跟个认识不深的男人私奔,除了怪自己天真,能怪谁呢?』 
          乌西儿单薄的身躯一颤,慌张地开口了. 
          『我们不是恋人吗?你……你答应要带我一起走……』 
          『养尊处优的小姐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分?祭灵族与契西族仇深似海,我怎麼可能对契西族的女人动心?你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麼?』 
          少女因为他的话而目瞪口呆,过大的打击使得她面无血色,可是他就如看都没看到,残忍地说了下去. 
          『灭族的那天我就立誓,势必要你们血债血还,你帮助我逃走,我不会折磨你,一刀就结束了.』 
          明了了他的意思,感觉到他对自己来的杀意,少女瞪大了眼睛. 
          『不,你不能这麼做,你不能……跟我没有关系!你们族人又不是我杀的,我的族人做的事情跟我有什麼关系!』 
          『的确是跟你没有关系呀?我为了脱困杀了你那麼多族人,你似乎眉头也没皱一下吧.』 
          『不要过来!不……不……你不能这麼做……什麼仇恨,发生那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不能因为这种理由杀我!』 
          死亡的阴影笼罩过来,看见刀面闪著的冷森白光,少女吓得都哭了,以前她的泪水不能打动他,现在当然也不能. 
          『那麼,我不爱你,不想多出一个包袱,放你走你或许会回去告密,这个理由你满意了?』 
          刀锋闪逝,朱红染地,血的气味,很快就在林子里扩散.


          6楼2007-02-24 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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