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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鸾歌》


1楼2012-06-02 16:28回复

    即使再相爱,那又如何?我们许下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可是到头来,我们依然逃不过那命运的捉弄......
    相分别,离人泪,最终,我们还是各执天涯。

    我叫鸾歌,是一线牵的当家,人们更喜欢叫我红娘,在这繁华的帝都城内,遍地黄金,许多达官显贵为求一桩美好姻缘,都不惜一掷千金,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有人愿捧千金来求姻缘,我自然也会让我的衣食父母满意而归,这样才不会负我一线牵的名声。
    十里长街,骄阳似火。
    偶尔微风拂过,轻轻掀起了屋内的珠帘,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煞是好听。
    屋内,有一身穿红衣的女子慵懒地躺在锦床上闭目养神,皮肤细腻白皙,一缕凌乱的发丝搭在胸前,显得有些娇柔妩媚,她就是一线牵的当家——鸾歌。
    “小姐,有生意上门了。”琥珀急急忙忙地推开门进入屋子里,却被眼前的景看花了眼。
    那红衣女子有些似醒非醒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整理了整理那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口中嗔怪道:“琥珀,都跟说你多少遍了,做事凡是要稳重,怎么还是急急躁躁的,改不了你那小性子,你呀,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琥珀吐了吐舌头,望着眼前的美人,答非所问地说道:“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好像天上的仙女,好漂亮哦。”
    鸾歌有些无奈地笑着:“有啊,琥珀你就不是在一直在我耳边说嘛,我听得耳朵都快长出茧子了。”
    “可琥珀说的都是实话啊,我要是男子就一定要取小姐这般的美人回家。”琥珀觉得她家小姐不相信她说的话,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鸾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捏了捏琥珀的小脸蛋:“好了好了,不是说有生意上门了吗,再不走,这生意可就没得做了。”
    琥珀“呀”的一声,重重拍了下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小姐你不说我差点就给忘了。”
    鸾歌轻轻叹了口气,宠溺地拍了拍琥珀的头:“那还不赶快走?”
    琥珀高兴地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随鸾歌到了前厅。前厅被装饰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待客用的桌椅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的,只有这样,才配得起她一线牵的名声。
    鸾歌看清了不远处的身影,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赶快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冯府冯公子啊,真是令我一线牵蓬荜生辉,久等,怠慢了贵客,请坐。琥珀,还不赶快给冯公子看茶。”
    冯远征客气地摆了摆手:“有劳了。长话短说,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想拜托红娘你为我牵一桩姻缘,所谓成人之美,如果事成之后,我必定会不会亏待你红娘的,如何?”
    鸾歌捂着嘴轻笑:“看您说的,我一线牵开门做的就是生意,我这哪有生意上门不做的道理?不知……您看上了是哪一家小姐?”鸾歌明知故问地说道。
    鸾歌不是不知道冯远征倾向于谁,只是郎有情,妾有意,却抵不过家族的反对。而冯家和苏家向来水火不容,想要促成这门姻缘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红娘,你不要再开我玩笑了,还能有谁,不就是苏家大小姐绾绾嘛。”冯远征有些无奈地垂下头。
    “原来是苏家的大小姐啊,这事可真有点难为我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鸾歌突然禁了声,为难地看着冯远征。
    “正因如此,我才来找红娘你啊,我和绾绾情投意合,只因两家的恩怨,我俩人却不能在一起,也希望红娘你能答应我帮我这个忙,冯某日后感激不尽。”
    “既然冯公子都这样说了,我红娘也不好再推脱,这桩生意我红娘接了,至于酬金方面嘛......”
    “礼金先定为四千白银,事成之后再加四千两,如何?”冯远征高兴地答道。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红娘定不会负冯公子所托,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那就拜托红娘你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好,琥珀送客。”

    “小姐,这苏家和冯家是多年的死对头了,苏家老爷肯答应把女儿嫁进冯家吗?你怎么会这么草率的答应冯公子呀,要是这事不成,我们该怎么向冯公子交代啊。”琥珀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2楼2012-06-02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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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你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过小姐失过手,对了你明天准备准备,我们去寺庙还神。”
      琥珀有些不明就里:“小姐,你不去苏家提亲了吗?为什么还要去寺庙还神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鸾歌和丫鬟乘坐着马车来到大相寺,大相寺的香火一直很好,今天来这还原的人还很多。
      “小姐你看你看,有好多人啊。”琥珀叽叽喳喳叫到。
      “我看到了,琥珀,不用跟着我了,你自己去转转吧,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在门口会合。”
      “好。”琥珀满心欢喜地答应道,转眼之间就埋没在人群里,鸾歌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
      转过身,向供着神像的大殿走去,鸾歌向来不相信神明,求人不如求己,这是她从小就学会的的道理,但今天有重要的是,她也不介意跪下朝它们拜上一拜,鸾歌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假装嘴里念着什么。突然旁边有淡淡一股一女子的体香传来,鸾歌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苏家的大小姐。这也是鸾歌来这的目的,苏家的大小姐每年这一天都会来这还愿。既然目标出现了,鸾歌也没有必要在装下去,她跟在苏家小姐的身后,在离苏小姐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鸾歌的视线跟随着苏小姐的身影移动,苏绾绾在不远处的一棵挂满了红绳的榕树下,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着。鸾歌赶紧朝她走近了几步,恰巧听见了她的心愿:“愿上天保佑,希望我和冯郎最终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再受相思之苦……”鸾歌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心想:看来这两人还真是一对痴男怨女啊。
      “苏小姐,你心意这么诚恳,相信老天会成全你和冯公子的。”鸾歌突然出了声。
      被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苏绾绾连忙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可以躲在身后偷听说话,你是谁派来的?”
      “苏小姐你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我叫鸾歌,是一线牵的红娘,受冯公子之托,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了,苏小姐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你当真想要和冯公子双宿双栖吗?”
      苏绾绾松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我再想那又怎样,我和他就好比中间隔着一条银河,两个人只能远远地望着,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鸾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今天前来就是要告诉苏小姐你,昨天冯公子来找我希望我上门为他提亲,为你们做媒撮合你俩的姻缘,而我也已经答应了。”
      苏绾绾睁大了双眼,有些不相信:“真的?他真的这么说的。”可转眼之间眸子就暗了下去,“我爹肯定不会答应你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而且已经有人来陆陆续续的来上门提亲了,唉……”
      我笑着说:“没关系,只是有人来提亲而已,苏老爷不是还没有答应吗?京城里谁不知道苏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对你那可真是疼到骨子里了,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有点委屈苏小姐了,苏小姐你可愿意?”
      “我愿意,不管吃多少苦,只要能和冯郎在一起,在痛苦我也愿意承受,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苏绾绾急急地抓着鸾歌的手,无论怎样她都要试一下。
      鸾歌伸出手摊开手掌,手里躺着一个白色瓷瓶:“这是一种草药,涂抹在脸上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脸上就会长出难看的脓包,只要苏小姐你……”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小姐打断:“你是说……要我毁容?”
      鸾歌轻笑道:“苏小姐你放心吧,这只是权宜之计,这并不会让你真正的毁容,到时候即使大夫来了,他也不会查出些什么,到时候你和冯公子的事成了,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苏绾绾咬着娇嫩的嘴唇心一横下来了决定:“我听你的,那我该怎么做?”
      “附耳过来,你就这样......”苏绾绾点了点头。

      三天后,“小姐小姐,你听说了吗,苏老爷在给苏小姐招婿呢?不管是什么出身,只要喜欢苏小姐,愿意娶她为亲,等苏老爷百年归老之后,还可以继承苏富家公子,苏老爷也没有决定,现在怎么这么着急呀,难道还怕她女儿嫁不出去?”
      


      3楼2012-06-02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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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牢。
        潮湿的地面,昏暗的灯火,谁能想象以前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和他再见面,只有以冷漠相对。
        “鸾歌,你怎么会来这儿?你怎么进来的?你还好吗?”皓明急急地问道。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鸾歌残忍地说道:“好,我过的当然好了,看着自己的仇人将要死了,我的大仇得以回报,我怎么会不开心呢?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这还要痛快的事了吧。”
        “鸾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不叫鸾歌,我真实名字叫欧阳沐雪,是前大将军欧阳牧的女儿,我为自己取名鸾歌只不过是好让我接近你,找到你父亲犯罪的证据罢了。”
        “是吗?”他早该知道了,不然以他父亲在朝中的势力,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只不过是这个结果太伤人,让他肝肠寸断:“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
        “......”
        “回答我,鸾歌,你有没有爱过我?”杜皓明执拗的问者同一个问题。
        “......”
        “告诉我,鸾歌,你有没有。”
        “有 ,我有爱过,但那又怎样,我们已经回不去了。”鸾歌痛苦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要是他的儿子,如果不是,那该有多好,皓明,你恨我吧……”
        “没关系,鸾歌,听到你这一句话,我此生便足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你,鸾歌,以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爱惜自己。”
        鸾歌再也没有勇气再听下去,她怕她在听下去会真的会肝肠寸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终于感受到了,杜皓明,你这个大笨蛋,都到了这个局面,你干吗还要那么关心我,你这样又让我情何以堪,鸾歌再也忍受不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了死牢。
        皓明,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你如果没有遇见我,你现在或许会过的很幸福吧。皓明,你恨我吗?你应该恨得我要死吧?皓明,我多么希望,如果有来生,我可以和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太阳渐渐下山,站在杜府门前,望着落日的余晖衬得着古老的房子更加苍凉。


        7楼2012-06-02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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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碎的燕尾蝶还做最后的美梦。》            ▲ 夏七夕


          8楼2012-06-02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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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微凉-为谁落翼而来》       文/乐小米


            13楼2012-06-02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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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小王子
                橙色阳光洒满她羽翼时,她正在天空翩跹而舞,纤细的脚尖点在清白云朵上,一脸甜蜜的笑,睫毛如优雅的天鹅栖息在湖水般蔚蓝的眼睛上。很多大天使警告过她,不要随便到世间,因为那里有觊觎天使翅膀的女巫。可她并没放到心上。
                骤然,她微笑的脸上浮现出迷惑忧虑,随即,俯翼而下--苍老蔓藤堆里,一个面带泪痕的男孩抱着小猪睡去。睫毛上点点泪光,夕阳下,利剑般划破她的心脏,血液开出红花,爬上她晶莹的脸。
                她安静地走到他身边,看他小巧鼻翼不断抽动,模糊着梦呓"母后"。夜渐深凉,他微微发抖,她就圈起洁白羽翼,为他保暖。
                那夜,在她羽翼下,他睡得很美,忘记了自己被长络腮胡的苏兰伯爵借口围猎,遗弃荒郊。
                清晨,他醒来,看到她,琥珀色的卷曲长发飘荡风中,羽翼洁白,如天边浮云。他喃喃:你好美啊!
                童言无忌,却是心里最单纯的感慨。
                她甜蜜地笑,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指了指与他身上华美的宫服不相称的草丛。
                他就哭,歇斯底里,沾在脸上的泥土被泪水冲刷,让他看起来像小黑猫--他迷路了,回不了古堡,见不到母后。
                他叫威廉,这个为阴霾包围的帝国的小王子。
                她眨眨眼睛,哦,您是小王子呀!遂向他行宫廷礼节。尊敬的王子,我叫蝙蝠。她说,我带你回家,回古堡,见您的母后!
                很多年后,当他长成英俊的少年,他依旧记得,那天清晨,她用洁白的羽翼为他擦掉脸上泥土和眼泪。然后,牵着他的手,赤足走过草丛,将迷路的他带回家!
                2蝙蝠
                他一直对她说,你为什么会叫蝙蝠?天使该有美好的名字的,比如玛格丽特或伊丽莎白。
                她笑,湖蓝色的眼睛仿佛开出白莲,盛开在他小小的心里,沿心脏纹路,蔓藤一样蜿蜒,生生不息!
                她也痛恨过这个名字,也曾同母亲哭闹。但母亲告诉她,每个天使都有自己的命数,名字代表了各自命运。命运是一张网,从你出生,就不可能改变。说这话时,母亲泪光隐隐。
                3凯萨琳
                她一直记得,初次见面时,凯萨琳王后眼中异样的光亮。
                古堡客厅中,白色蜡烛如星闪烁,窗户紧闭,壁炉炉火熊熊。威廉的母亲凯萨琳王后凝视着她--小巧的脸,看起来像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眼神清澈得足以让人忘记宫廷因国王病重而起的勾心斗角。更重要的是她身后的天使羽翼,钻石一样照亮凯萨琳的眼眸。
                王后艳笑如花,邀她在古堡中呆几日。
                4翅膀
                那些天,她牵着威廉的手,在池水边嬉戏,给小猪洗澡。扬起的水珠,如勘破命数的水晶球映出他和她年轻的脸。
                更多时候,她紧紧握着他的双手,飞翔云朵之上,快乐在他心中,潮水般澎湃汹涌。飞鸟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快乐地喊,蝙蝠,蝙蝠,然后问,我会不会掉下去跌死啊?
                她笑,琥珀色的长发散在天边,灿似霞锦。她说:不会的!傻瓜威廉,笨蛋威廉,我不会放手的!
                云朵在他们脚下,匆匆而过,时光一样,从他的身边晃过。威廉记得,有一天,蝙蝠在阳台边落寞伫立,红霞聚在她洁白的羽翼上。她说,我要离开了。
                威廉紧紧拉着她的羽翼,生怕失去一样,他仰着脸,小孩特有的依赖:我很孤独,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喜欢你的翅膀,它可以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5宫廷
                她留在古堡。
                威廉告诉她,父亲病重后,三个哥哥相继暴亡,现在只有他和母后面对伯爵的虎视眈眈。
                她安静地听,房间外的脚步,仿似阴谋。威廉轻轻靠在她的羽翼边。她说,亲爱的小王子,你要相信,王后会保护你!另外,她轻轻地说,我也会保护你!
                威廉问她,天使间也这么残酷么?
                她摇头,然后,告诉威廉一个有趣的事--天使和女巫,只差一对翅膀;天使翅膀的数量是一定的,所以,当一个天使卸下翅膀,必然变成女巫;同时某个女巫,就会获得这双翅膀,变成天使。
              


              14楼2012-06-02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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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墙青鸾》       文/浓郁


                16楼2012-06-02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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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台上搁了一盆秋菊,微风拂过,有幽幽的香气弥漫空中。她闭着眼贪婪地深吸一口,那样愉悦的神情让他心尖一颤,柔声问:“怎么了?”
                  “这样带着花香的空气有很久没闻到了呢。有许久,许久,我都没见过花开的模样……”若不是那场突兀的火,也许她会安心地在冷宫里孤独终老,哪里会再踏入这红墙牢笼,看人生百态,上演这一出痴情怨女的戏。
                  


                  20楼2012-06-02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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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入怀中,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但瞬间放松下来,她在他的怀里喃喃低语:“我不要再一个人。再不要一个人。”
                    苏妃在寝宫梳理自己乌黑的长发,听到宫人的回报,不禁掷了梳子冷冷一笑:“她倒是能随机应变,只可惜这场戏该怎么演,到如今可不是她说了算!”
                    


                    21楼2012-06-02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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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扫过妆台,却又忍不住舒心一笑。
                      紫玉华钗,钗头的牡丹,花瓣层叠,傲然怒放。
                      终于到了戏份gaochao,她忽然很是好奇戏子该会用怎样的姿势和表情谢幕?
                      楚江南,江南。你要回朝了呢。


                      22楼2012-06-02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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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叶城》       文/虞冷暖


                        26楼2012-06-02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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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生在碎叶城。
                          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碧蓝的天,素白的云,牛羊成群,从草原上欢快的奔过。如果沿路东行,走出去不远,便可以看到大漠,遍野黄沙,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偶尔的,会有驼队慢慢悠悠的走来,驼铃叮咚,声声入耳。
                          每逢此时,蒙娜便携着我,欢呼着追过去,围着骆驼奔跑,还可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摸它们的毛发。久而久之,便和驼队的领头人独孤大叔熟悉起来,他称赞我们,“真是两个漂亮丫头,以后,恐怕不会久居人下。”他若有所思。
                          我和蒙娜对着他做个鬼脸,一溜烟的跑了,踢起的黄沙,在远处看,就像阵阵轻雾,缭绕而起,将我们包围。
                          我早就听他们说过,我和蒙娜是碎叶城里最美的姑娘,他们送了一个绰号,叫“拉面双娜”,因为,我们的阿妈,开了一家小小的拉面馆,吃过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其实,我和蒙娜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是瓜子脸,眉眼纤细,连嘴巴都是小小的,而蒙娜,圆脸浓眉,大眼睛扑闪扑闪,非常美丽。我常常看着她出神,她笑着拍我的手,“古娜,你又发呆了。”
                          是的,我常常发呆。看着天空,便是半日。自小如此,现在,我已十二岁。
                          我最喜欢看阿妈做面,把一块圆圆的面团,抻来悠去,拉成长长的一条,有种缠绵不断的感觉。阿妈见我喜欢,便手把手的教我,可惜我力气太小,做出的面不够劲道,常吃的客人一尝,就分得出高下不同。
                          阿妈取笑我,“古娜,你嫁人了怎么办?面都做不好,叫夫君吃什么?”我趴在她的后背耍赖,“我不嫁,我要一直吃阿妈做的面。”阿妈乐了,“又说孩子话。”
                          我还是个孩子,可比我大三岁的蒙娜,已经不是了。
                          那日清晨,一地的露水,打在小腿上冰冰凉凉,我赤着脚在草原上跑来跑去,有几只绵羊被我吓到了,远远的躲在一边。
                          蒙娜来找我,边跑边挥手,走近了,才神秘兮兮的说,“古娜,把你的项圈借我戴一下。”我迟疑了一下,“为什么呀?”她急了,干脆伸手来抢,“晚上还你。”她蹦蹦跳跳的远去。
                          金项圈是我的心爱之物,末端有两个小巧的心并在一起,还隐约的刻了一些我不认识的符号。独孤大叔说,在中原,那叫同心锁。蒙娜一直很生气,为什么我有而她没有,阿妈说,“你该让着妹妹,不是吗?”
                          就是那天上午,我看到蒙娜和烈尔罕在一起,他们骑在一匹白色的马上,说说笑笑,古娜回过头看他,他轻轻的,像一只鸟,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两个人相视而笑。我的脸突然就红了,好像,他的唇,是落在我的脸上。
                          半天,我一动没动。
                          后来,蒙娜偷偷的对我说,“等我十六岁,我就嫁给烈尔罕,生一大堆的小孩。”她的袍子被风吹起,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2.
                          在我十三岁那一年,阿妈与世长辞。临终前,她对我说,“古娜,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那年,下着大雪,我在雪地里捡到快要被冻死的你,你的脖子上,挂着那个金项圈。从那以后,你就成了我的女儿。”
                          就像大漠里平地起了风沙,看不清天空,四周都是迷蒙的灰色。我深陷其中。
                          我说,“阿妈,这不是真的。”她吃力的抬起手,抚摸我的脸,“是真的,古娜。是真的。答应我,古娜。”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答应我,嫁给蒙丹,你们,蒙娜,相亲相爱……”
                          破碎的句子,我听得懂。
                          可没等我点头,她的头就轻轻的偏到一边,去了。我听到,远远的,传来阵阵驼铃声。还有鹰的呼啸,它们,是来迎接离去的亡魂,到天国。
                          阿妈走后,我开始料理她的拉面店。常常的,听到她说,“不是这样的,傻孩子。”“用力甩起来,再用力。”
                          可她,是真的不在了。
                          我始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蒙娜诧异的说,“你不是我的亲妹妹呀。”我对她笑,“可是,姐姐,有什么分别吗?”我们抱在一起,轻声哭泣。
                          蒙丹一直没有回来。他是我们的大哥,小时候,常常带着我和蒙娜在草原上牧马,给我做好看的花环,戴在头上,无比美丽。两年前,他去中原送一批香料,再也没有回来。阿妈要我嫁给他,可如果他一直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27楼2012-06-02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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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
                            我开始明白,原来,人的不快乐其实要远远的大于快乐。
                            那日黄昏,独孤大叔带着他的驼队,路过碎叶城,到铺子里吃拉面。我已经很久不去大漠迎接他的驼队了。他的胡子开始花白,远远望去,似是下了一层秋霜,脸上却是依旧不变的笑容,他说,“孩子,你的面做得越来越好了。”
                            我调皮的伸伸舌头,给他多添一勺牛肉。
                            蒙娜突然闯了进来,满面的泪水,精神恍惚,见了我,不管不顾的说,“古娜,他不要我了。”她放声大哭,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我慌忙拉着她走到后堂,她一边哭一边说,“他要娶另一个部族族长的女儿,明日,就去下聘礼。”
                            我无言以对,只能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哭累了,她沉沉的睡过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非常美丽。可是,她的烈尔罕却不要她了。
                            独孤大叔离开之前,把我拉到角落里,悄悄的说,“我看蒙娜那孩子,似是有了身子。”我听不明白,惶惑的看着他,他叹口气,“她好像是怀了孩子。”我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被突如其来的风暴袭击一般。
                            独孤大叔拍拍我的肩膀,“可怜的孩子。”临走,他留下一口袋小米,和一堆腌制的红果。这个善良的老人。
                            烈尔罕迎娶新人进门那天,蒙娜已经挣扎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是不肯出生,蒙娜说,“古娜,古娜,我大概是要死了。我看到阿妈,她来接我。”
                            就在这时,轰天的鞭炮平空响起,整个碎叶城都在响声中颤动,蒙娜恨恨的说,“是他,是他,娶他的新人过门了。”她的手指狠狠的嵌进我的肉里,一声响亮的啼哭夹杂在鞭炮声中,倏忽不见。
                            是个女婴。紧闭双眼,皱着一张小脸,哭泣。我心怀怜爱,把她小心的裹在怀里。
                            我叫她蔓儿。希望她如同草原上的蔓儿,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烈尔罕来看蒙娜,被她一个耳光打了出来。
                            他对我说,“古娜,你是知道的,我也没有办法,父母之命,我无法抗拒。你告诉蒙娜,我总是会娶她的。”我不出声。
                            烈如蒙娜,恐怕不能甘心做妾。
                            可我不知道她的心思,生产之后,她很少说话,也不太喜欢蔓儿,至多,微笑着握住我的手,“谢谢你,古娜。如没有你,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无语,抱着小小的蔓儿走来走去。我不知道,以后,很久后的以后,我和蒙娜,蔓儿,究竟该怎么办。
                            3.
                            秋风起,满目肃杀的黄色。独孤大叔的驼队叮咚叮咚的自东向西穿过碎叶城,他给我带来一个消息。
                            在陇西成纪,满城都贴了告示,寻找一个拥有黄金同心锁的十五岁女子。他说,“古娜,或许,那就是你。”我低下头,怀中的蔓儿睡得正香,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我茫然的问,“大叔,如果是我,又会怎么样?”
                            他慈祥的笑笑,“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吗?”我愣了。这个问题,似乎被我遗忘了很久。他摸摸蔓儿的小脸蛋,“古娜,你好好想想吧。没有谁能够预见未来。”他蹒跚着远去。
                            晚上,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蒙娜。酥油灯明明灭灭,映照着两个年轻女子的面庞,我看到蒙娜的脸,一半陷入黑暗中,异常的庄重。思考良久,她问,“古娜,你准备去吗?”
                            我答,“我也想知道,父母长什么模样,为什么把我丢弃。”沉默片刻,我的声音低下去,“可我不能丢下你,丢下蔓儿。”
                            蒙娜突然的抓住我的手,热烈而有力,“古娜,让我去,好不好?碎叶城,已经埋葬了我最初的爱情,我一无所有,如果前途是凶,我无悔,如果真是你的父母找寻你,我亦可以代你尽孝。”
                            我不语。
                            她轻声哀求,“古娜,我已经一无所有。如果找到你的父母,我可以来接你的,对吗?”
                            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颤抖,目光里是斩钉截铁般的坚决,我再转身看看在一边不知母亲即将远去、怡然自得地吃着手指头的蔓儿,忍不住问,“你舍得吗?”
                            她点头。我仿佛听到,一声清脆,是剪刀落在布匹上,泾渭分明,自此,成衫亦或成裙,都是各人的命运了。
                            蒙娜穿着灰绿色的袍子,戴着我的同心锁,骑着白色的马,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渐行渐远。
                            


                            28楼2012-06-02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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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我托侍女向蒙娜辞行。
                              蔓儿问,“我们要回家了吗?”我点头,她咧开嘴笑了,“我不喜欢这儿。”
                              我也是。
                              过了很久,侍女才回来。手执一个黄色的锦盒,她说,“这是王妃送的人参鸡汤。”打开盖子,香气扑鼻。蔓儿忍不住要喝。
                              我笑着打掉她的手,转身取来两只碗。
                              我问侍女,“王妃答应了吗?”她说,“王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嗯了一声。”
                              新鲜的鸡汤倒在碗里,上面飘着红栆、枸杞,赏心悦目。蔓儿端起来,粗粗的吹了几下,便欲喝。这时,有人闯进来,啪的一下把碗打到地上,蔓儿愣了一下,旋即大哭。
                              是他。
                              满脸的汗珠,怒气冲冲。接着,他把其他的碗统统扫落在地,一把抓起锦盒,风一样飘走了。我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好像是蒙娜来了。
                              他含着怒气,面带嘲讽的说,“怎么?来看看你有没有如愿?”蒙娜一脸惊愕,“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他冷笑一声,挥手招来一条黑色的狗,把锦盒里剩余的鸡汤给它喝,不出片刻,那狗,便口吐白沫,抽搐而死。
                              我看在眼里,心惊胆战,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蒙娜跪倒在地,“鸡汤确实是贱妾所赠,至于其他,一无所知,请小王爷明鉴。”
                              王爷?蔓儿的手被我攥疼了,忍不住尖叫出声。
                              他们双双回头,看着呆若木鸡的我。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拉着蔓儿的手,匆匆的回房。
                              他是蒙娜的夫?有人要置我和蔓儿于死地?
                              我坠入一团黑暗之中。
                              他尾随而来,叫尘琛的男子,一脸真诚,他说,“我会保护你们的。”我惊恐的倒退,再倒退,撞到床边,腿一软,坐下来,再也不想站起。
                              他说,“不是你的错,是,是王妃善妒,也许,也许只是误会。”
                              7.
                              他把我和蔓儿接到王府里一个僻静的小院住下来。我再三的恳求,请他放我们离开,他凝视我,目光炯炯,“你为什么不明白?有人想加害于你,你觉得你走得出长安城吗?”
                              我无语,闭上眼,强忍泪水。那个人,会是蒙娜吗?
                              蒙娜泪眼婆娑的说,“古娜,真的不是我,你我姐妹这么多年,怎会是我?还有蔓儿,是我亲生的,怎会是我?”我拿起帕子给她拭泪,不知为何,心里的不安就像十五的月光,不由分说的照了满满的一屋。
                              被赐死的,是那个侍女。
                              直到此时,尘琛才知道,原来,我是蒙娜异父异母的妹妹。他笑着叹息,“原来西域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又试探的问,“孩子的父亲呢?”我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紧闭双唇。他不再追问。
                              过几日,我再次见到杜玉荣。
                              尘琛摆了一桌酒席,请他过来小聚,权作家宴。他见到我,吃了一惊,我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的给蔓儿挟些小菜。心下忖度:他眉眼粗犷,大概是像父亲吧。
                              杜玉荣讪讪的,问我一些家乡的物事,我笑吟吟的作答。不知为何,转眼间,看到蒙娜和尘琛坐立不安,焦急如焚,竟是同样的表情。我的心里埋了一点隐隐的苦涩,如果,当日是我前来寻亲,或许,今日,我和尘琛可以举案齐眉。
                              可是,各人的缘分,强求不得。
                              蒙娜气急败坏的说,“古娜,你要离杜玉荣远一些。”我不以为然的笑笑,“为什么?”她急,“他是你的大哥。”我点点头,看到她的眼睛里,“蒙娜,放心,我永不会说出那个秘密的。”
                              她几乎要跳脚,“你不明白么?他,他对你有别的意思。”我眨眨眼,把这句话在心里翻转了好几次,蓦然清醒,睁大眼睛。
                              是的,他不知道的。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略具姿色的异族女子。
                              可是,来不及了。杜玉荣带了大队的人马,锦缎、古玩、首饰,前来求婚。尘琛把他拦在前厅,请他回去,他不肯,蒙娜只得出面劝阻,几个人在前厅吵吵嚷嚷,闹作一团。
                              尘琛斩钉截铁的说,“不,你不能娶她。”杜玉荣闲闲的笑,“我娶不娶她,与你有什么关系吗?”蒙娜站起来,走到杜玉荣面前,“大哥,你们身份相差悬殊,如果父母在世,必不同意的。”
                              


                              30楼2012-06-02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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