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叙述,撒加感觉自己简直要发疯了。他匆匆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向着城里的方向跑去。
“我捎你一段吧!”司机在后面向他喊道。“你这样子是不行的!”
他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也许让司机带上他是个好主意,但现在他的脑子乱糟糟的,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而不是让别人在他旁边喋喋不休。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然而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却占据了他的脑海。
在这黑夜之中,他孤身一人,对各种可能袭来的危险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加隆已经受了重伤,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而即使他也遇到和加隆一样的情况,父亲也不会像关心加隆一样关心他……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想法,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无助地停下来蹲在路旁,抱着自己的肩膀低声啜泣着。
焦虑,担忧,愤怒,嫉妒,恐惧……各种情绪在他的胸中不停地膨胀,碰撞。他喘息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他毕竟只有十八岁。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路的那边有灯光闪烁着。
那是他的母亲。她实在是担心他的安全,所以不顾丈夫的拦阻,开着车来找他。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父亲疲惫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显然医院已经通知了他,因此他在他们之前就来到了这里。
他的身边没有警卫,只穿着家常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看到撒加进来的时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责骂他,或是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他只是挪了一下身体,给撒加留出空间,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斯别洛斯基夫人则是站在手术室门前,脸几乎贴到了门上,似乎要透过那扇铁门看到里面她儿子的状况。她的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手指紧紧地攥着门框。
“怎么……怎么回事啊!”她哽咽着,看向自己的丈夫。“加隆身边不是应该有两个警卫吗?他怎么会出事了……”
“今天下午他们出去的时候,警卫本来也想跟着的,但是加隆不让。玛丽娜,你也知道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吧?”父亲声音低沉地说。
“可是到底是谁要对加隆下手呢?他还是个孩子……”
“正因为是孩子,所以他们才更有下手的理由。”撒加抬起头。“妈妈,虽然我不确定,但是那些人一定是利用加隆,来刺激爸爸,达到某种目的。”
母亲惊异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了下去:“爸爸,您在党内是不是一直有另一派的竞争对手?我猜这件事是他们做的。在权力和孩子面前,您多半会选择自己的孩子,而这件事就是他们向您发出的警告了。”
他的父亲看向他,神色变得凝重,最终点了点头。
“的确。你想想,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往上爬,为的是什么?就是——”他叹了一口气,“为了让你们,让我的家族将来能过得更好。”
摇着头,他有些责怪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儿子。“尤其是你,你这么不成器,我要是没有实权的话,怎么能把你保护得周全?”
撒加突然感觉眼眶一热。他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手指向门上方刚刚灭掉的红灯。“妈妈,加隆的手术结束了。”
医生推开门,摘下口罩,向他们点了一下头。他身后的护士将急救床推了出来。
加隆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吓人,脸上罩着氧气面罩,身上也缠着重重绷带。他看上去就像一具尸体一样,简直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隆隆——!”
斯别洛斯基夫人盯着加隆,身体颤抖着,摇摇晃晃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住门框,却抓了个空。接着她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踉跄着扑到急救床边,跪下来握住加隆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隆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要吓妈妈,不要,不要……”
她喃喃自语着,抽噎起来,后来变成哭泣,翻来覆去地只是念叨着:“别这样,不要……”
父亲用手捂住眼睛。撒加沉默着,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