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罢了药,又勉强喂进去了几口粥,若曦便又扭头沉沉的昏睡。善玉翘着嘴巴静静的陪我用着吕公子给我们准备的晚膳。
“善玉,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成日‘阿玛’‘额娘’的叫我们了。”我夹了些清炒藕丝在她的碗里,淡淡的说着。
她埋着头扒着碗里的饭,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还有过去的事能忘就尽量忘,不能忘就埋在心里不要再提起了,好吗?”
她悬在空中夹菜的筷子顿时僵在那不动,过了好一会,才黯然的抬起头泪眼涟涟的瞄了我一眼,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的剜了似的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是呀,我们可能要求她太多了,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让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变故,更何况是少不经世的她,一边要求她彻底斩断过去,一边又想让她快乐的对待未知,也许真是太难为她了。
用罢了晚膳,她小心翼翼的打了盆温水,帮若曦洗漱了一番,随后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剪掉烛花,调暗了烛灯。给我换了一杯温茶放在床头的小角桌上,才默默的退出回房休息。我欣慰的望着她窸窸窣窣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看来养女儿就是贴心,这些平常都是她娘夜夜做的事,不知何时她有模有样的不差分毫的全学了去。
我索性脱了靴子上床,歪在在若曦身边,一只肘弯撑枕,一只手用五指不停的梳绕着她一头乌发,怀揣着心事痴痴的望着若曦出神,不知不觉双眼越来越涩重,眼皮上下打起架来。恍恍惚惚间,感觉窗外呼啸着一阵狂风吹过,啪的一声窗子被吹开,烛光也随之熄灭我顿时感觉寒气抖擞着从衣服的空隙间,浩浩荡荡的涌进身体。起风了,我下意识的掖了掖若曦的被脚,感觉不对,怎么,被子是空的,我怵然睁开双眼四处找寻着她,房间里不知何时微微泛起青苍的雾气,隐隐见一手拿拂尘的白发白衣道人拉起若曦就往外挪走,我忽的一跃而起,挡在他们面前问道:“请问这位道长是何人?欲拉我夫人去哪?”
那道人高傲的撇了一眼我,笑了一声,但笑声短促,听起来还有鼻音,像是在冷笑,有着不屑于言的意味。只用手中的拂尘轻轻拨开我,但见我死命挡在他们的去路不肯退去,才低沉的说道:“你自然是不认得我的,但我却知道你是爱新觉罗胤禩。”
我心下一阵慌乱,暗自揣摩着难道是老四的探子追来了不成。不仅没有后退,而且更是紧握住了若曦的手不肯松开。那道人见状有些不悦呵道:“松手,实话告诉你,我是阎王手下的生死判官,前几日查阅审理生死薄的时候发现有人竟然斗胆改了你的命书,破了你的死劫,细细查来原来是你夫人动的手脚,此事非同小可,若被阎王知道的话,不仅你夫人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就连我也要受到拖累责怪。好在你夫人是三百年后的人,我只需送她回到三百年后,这件事就算蒙混过去了。”
虽然他讲的其中玄妙我还未能揣摩清楚,但也略明了一二。按他所说,若曦真的没有骗我,她不是什么狐妖鬼仙,她的确是三百年后的一个凡人。难道我们躲过了老四的追杀,却依然逃不掉分离的宿命吗?我像是隔着生与死,梦与醒,痴望着她。她此时似乎心是明了的,只是似乎已不能言语,那一对朦胧的泪眼承载了满腔的哀伤和伤痛。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意识到如果此番放他们走了,那么将永远的失去了他,真真正正的失去了。
我心中大恸,迸出泪来,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的双肩不挺的摇晃着吼道:“不要,你不要随他走,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在一起的嘛,我们还要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好日子要过的嘛。”她万般无奈的摇着头,恋恋不舍的用手来来回回的轻抚着我的胡茬,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滚落。
我用手指轻轻抹去她的泪痕,抬起头转向那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道长,苦苦哀求着:“既然你要送她回去,就也一并带着我吧,反正我和她有着生同衾,死同穴的盟约,她若去了,我如何可以独活。”
他冷冷拨开我的手臂,不耐烦的说:“闪开,生死有劫,富贵有命,可是你一凡人可左右的。我姑且先告诉你,福兮祸兮,大难过后必有后福,所以今日末要和我纠缠不休。”说完一甩手中的拂尘,欲拉着若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