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攥紧了图样,捂着胸前还未捂暖的银票,看了一眼枢阳的背影又回头去看愣愣的阿秀,终究是咬了咬牙把图样交给了阿秀。
“你!秀姨待你这样好!你却这般对她!你良心被狗叼去了不成?”小乞不乐意地跑到阿正的面前一阵好骂。
“小乞,行了。由他去罢。”既然是枢阳的决定,舞阳只得强忍心头不快,将小乞拦了下来,“灵儿,给阿秀找线,我去给他们收拾间屋子,小乞,你同我一道罢。”
麻木不仁的阿秀对任何事物都没了反应,唯独在捏了针线时手脚无比麻利,绣出的针脚细腻平滑更胜从前。若是没了旁人提点,她会将一切尽数抛开,独自坐在一处一动不动地绣上一整天。在一边观察着的几人都只能感慨。
冤孽。
这幅图并不大,只是用色极复杂,可再繁复,也架不住阿秀这般没日没夜地绣图,不过五日,《混沌袋》便进入了收尾阶段。
只是这一日一个人的到来,让舞阳和灵儿感到了深刻的悲伤。
“见过封尧大人。”一见到一身玄色衣衫的封尧脚不沾地地走进绣坊,舞阳便迎了上去,“舞阳今次同枢阳一般,半分都不想见着你。”
“人总有生老病死。”封尧浅笑着摇了摇头,“她在——”
“随便寻个鬼差来索魂便是了,你何必每次都要派黑白无常来?”没等封尧话说完,枢阳就气势汹汹地走下楼来,“上回你来还晓得避着我,今次倒好,直接寻上门来了,封尧你意欲何为?”
“枢阳……”舞阳有些怯然地唤了一声,“你……”
“后面偷听着的,小乞给我去园子里绣图,灵儿你闭了灵识同舞阳一道去厨房!”灵儿从来未见过这样愤怒的枢阳,连忙照着枢阳说的话离开。
“枢儿。”封尧玄色衣衫上暗纹的银龙腾云而飞,几步走至枢阳眼前,“许久不见,你,你可好?”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枢阳的内心倒海翻江巨澜卷起,有千万句话语想要说出口,看向封尧深邃的黑眸,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竭尽全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很好。”枢阳闭上了双目,最后一次深呼吸后再次睁开,漆黑的眼里再不见办分动摇,“多谢,多谢……父亲关心。”
相对而立的两人,都听见了锦帛断裂一般的声响,那样绝望、破灭的情感降临在他们的身边,挤压着他们所有的旁的心思。相视的眼里,只余下无尽的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两人都能察觉到屋子里阿秀咬断了手中的丝线,原本毫无生气的混沌袋随着她的动作开始蠕动,像是一条贪得无厌的大虫,它抬头看向了阿秀,阿秀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它。
枢阳叹了一口气,是她自己不愿意活,放下便放下。封尧见枢阳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默默地飞身掠至那间屋子里,收回已然支离破碎的魂灵。
阿正,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本来只是在绣布上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打开了袋口,不过几瞬,阿秀的七窍便源源不断地开始流血,然后了那一张素白的缎子。
“阿秀!”阿正被眼前的血液染红的双目,他状若疯癫地跑出了屋子,“你们还我阿秀!阿秀!还我阿秀!”
小乞被疯狂的阿正惊地尖叫起来,可是无论是枢阳也好,舞阳以及灵儿也罢,他们都呆在了原地,带着不一样的心情,迎接着下一刻的到来。
“枢阳,我不知晓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我只求你自己珍重。”封尧扶正无力倒地的小乞,将一张诗笺压在剔透的琉璃珠下。
清风吹过清冷的花园,吹醒了癫狂的人,阿正看着自己的双手,看见小乞颈间青紫的痕迹,忽然瘫软在地上。
在他的神情里,有名为宿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