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儿!”无明中的静寂突然被梦璃的喊声打破。
“是娘亲!”梦铭想要张口呼喊,可大张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动静。
梦铭正努力想要挣脱束缚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透着如梦如幻般的妖娆,犹如启封的经年陈酿缓缓坠盏,弥散着仙浆玉露的醉人凝香,然而虚渺不辨的距离感却又不让人得尝所愿一口入喉。
“璃儿,我们终于见面了。”
梦铭停下了挣扎的手脚,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就在这美轮美奂的音色中瑟瑟发抖。
那是自己一切不幸的起点,是夺走自己所有幸福的魁首!是自己的愤怒让自己不能自已的颤抖——幽魇邪帝
“邪帝,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梦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敬畏,梦铭看不到此刻母亲的神情,但是,记忆中母亲离世前精疲力尽的模样已经说明了那场激战的惨烈...
“百年前的那场祸乱只是一些痴心之人的妄念,而那些人也早已因各自所行获降天惩,我族如今生息滋养人才辈出,正是蒸蒸日上之时,为什么您要在这时兴师问罪?难道您不愿看到族众得享泰平?”
“璃儿,我族自祖上伊始就潜心修为遵从天道,不曾擅自滋扰他界,可人心却如此不古,为了登仙求圣不惜杀戮强取,难道这样的人就只有你口中所说的那几个而已?”邪帝的口吻忽然一转,威严的霸气在平和的声音中渐渐升起。
“这...”
“再者,婵幽身担族长之职,竟然不设万全戒备,几乎陷我族灭顶,这关乎族众存亡的大事,我也不该责问其人么?”
“那是因为娘的身体...”
“族众性命攸关存亡,身为族长却疏于修为,她那是咎由自取!”
一番质问之后,邪帝的声音和缓下来。
“罢了...璃儿,其余的我们日后闲暇之时慢慢再叙,待大事一定,你自然明白其中原委,退在一边吧。”
箜篌的弦音在梦铭的心底拨响了一线光明,同时也让他眼前豁然一亮,黑暗的无明被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缝,不远处便是母亲焦急憔悴的面容。
“璃儿,你这是何意?”邪帝的声音明显不悦,然而却并没有发作。
“邪帝,请看在梦璃为族众辛苦百年不易,不要用铭儿祭凭依之法!”
“斗了这么些时候,你们才跌跌撞撞的闯进凄风殿,你那遍体鳞伤的身体还可以撑多久?”邪帝话音未落,梦璃身子已经被一阵气浪推着横飞出老远,硬生生的摔在地上。
“娘亲!”梦铭终于喊了出来,但是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并无助于自己被捆绑的手脚,只能让自己的心更加揪紧。
“醒了么?”邪帝的声音犹若耳语,真切的让梦铭一个机灵。
“幽魇邪帝!”已经清楚的听到自己齿间格格作响,梦铭咬牙切齿的恨声怒道:“你别躲起来,要杀就冲我来,不许你伤我娘亲!”
“呵呵”邪帝敷衍一笑,“我就在你面前,何必要躲?”
梦铭充血的双目搜索着身前无尽的无明,却找不到一丝邪帝的踪影。
“你到底在哪!”
“你不需要知道我在哪,虽然你流着我族的血脉,但仍旧保有凡人贪婪的丑恶,但是再过一会儿你就会为我族贡献出生命灵蕴的精华,我就破例让你载入我族的祖记好了。 ”
噬魂碎梦
诸厉纷英
七魄供吾策
三魂还无明
随着邪帝飘忽不定的声音,黑暗无明的天地忽然被惨白取代。梦铭感到手腕和脚踝被捆绑的地方像是被猛兽的利齿一口咬住,但是这些利齿却不是贪于自己的血肉,而是拼命的汲取着自己体内的灵蕴。
这就是煌颢捉我的原因,要用我祭凭依之法。
“梦影即雾花 无念亦无形...”
梦铭的脑海被梦璃低低诵念的字诀激起一声轰响,“娘亲——!快停下,不要用啊!”
然而梦璃就像完全没有听到儿子的喊声,仍旧继续口诵字诀。
“千丈舞绝煞 日月双华映...”
梦铭奋力扯动着手脚的束缚,拼命的喊着:“娘亲,停下啊!”
“裂魄化焦火 吾魂供为凭!”
紫晶光耀星星点点不断汇聚,如无数振翅飞舞的紫蝶从梦璃双手之间扩散开来,进而将惨白的天地照成了梦一般的璀璨颜色。蓝紫罗裙、莹紫瀑发因灵力膨胀的涌动翩然起浪,梦璃眸中映出了梦铭的轮廓,无垢的脸上扬起了凄然的笑意,但是,那笑意中却饱含着无法言尽的快慰。
“铭儿,不用怕,有娘亲在。”
梦璃的笑意消失在耀眼的紫色光芒之中,嗡鸣的震撼吞没了梦铭悲痛的呼喊。
当天地归于平静的时候,梦铭在一阵狂乱的挣脱之下摔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催动的手脚,也感觉不到因为麻木而摔倒了多少次,直至跌撞的扑到母亲尸身之前,紧紧拥住残存在蓝紫罗裙下的一点余温,才逐渐感到自己身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