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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两只萌货 雍怜有爱]120413【小说】宫锁珠帘原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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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


48楼2012-04-16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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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你去何福楼吃饭。”允礼简单地回答,“练习了一上午的女红,也该饿了吧。”   莲心刚想摇头,却忽然觉得是有些饿了。方才还没感觉,经他这么一提,刚才又一直闻着饭香,倒果真是腹内空空。
    正巧这时,二嫫走进正堂,请示道:“王爷,午膳已经备好。”
    “不在府里头吃了。待会儿庄亲王和鄂大人怕是要过来,你好生伺候着……但若是他们问起来,就说本王陪娇客出门,要到晚上才回来。”
    元寿和二嫫都愣了愣,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莲心身上。莲心抿唇,只是露出一抹苦笑。  “谨遵王爷吩咐。”
    这时,允礼朝着二嫫点点头,又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元寿和莲心出府了。
    王府里的马车很宽敞,走过平安大街,路面稍微有了些坑洼,然而坐在车里面却不觉得颠簸。
    窗帘轻绾着,能瞧见街上的酒肆和茶坊从眼前缓慢地倒退而过,耳畔还能听见小二穿堂吆喝的声音。街边摆着一些小摊,食客跷着二郎腿,坐在长板凳上闲闲地嗑着瓜子。伙计忙着往锅里下面,掀开锅盖,一股葱香味儿扑鼻而来。
    往常居于市井,却忙于家事操持,都不觉街市上的货品多么琳琅满目,商贾行人摩肩接踵,场面何其喧嚣热闹。莲心坐在马车里,此时静静地看,看得有些出神。那厢,允礼静静地注视着她,就这样渐渐来到东城的街道上。
    何福楼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馆子,尤其是鲥鱼做得一绝。等元寿将马车停妥,允礼下了车,莲心撩开幔帘走出来,堂皇的楼阁就伫立在眼前。
    “前一阵主子公务缠身,也没什么机会带姑娘出来逛逛。这何福楼很不错,比起府里的厨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姑娘在府里吃过了山珍,这次来要好好尝尝海味才行。”元寿一边说着,一边扶莲心走下马车。
    何福楼确实出名,平素招待的都是达官显贵。尤其是那二楼雅间,据说是专程为皇亲国戚准备,市井商贾出手再阔绰,都没法登上那雕花阶子一层。平常日子在这里吃上一席,要赶上寻常百姓家几月开销。若换成是大日子,出入的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楼里布置之绮丽奢华,单是瞧上一眼都让人咋舌。
    “十七爷大驾光临,恕小的有失远迎。”何福楼的掌柜亲自过来迎接,行过礼,便始终垂着脸,像是不敢多看一眼,引着两人上二楼。
    正是晌午时分,有些附近府衙里的官员也在这里,穿着便服,埋首在席间大快朵颐,只露出油光锃亮的额头。西侧围着折扇屏风,里面大概有娇客。送菜的伙计轻手轻脚,生怕有半点唐突。
    允礼未带亲随,只有一个元寿跟着,然而三人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抛开元寿不说,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同样身着一袭白衣锦缎——男子清俊优雅,卓尔不凡;一侧的少女则是樱唇红润,春水明眸,温静而端美。轻暖的阳光眷恋般在周身萦绕不去,两人比肩而行,美得不像样子,金童玉女也不外乎如是。
    


    50楼2012-04-16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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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些不自在,因为投射过来的目光,大多都盘旋在自己身上——她并不知道,十七王爷允礼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丰神俊朗,年轻有为,深得闺阁小姐倾慕。然而弱冠之年尚未婚配,身边更从来没有女子出入,此次公然带着一位姑娘,是很稀奇的事。
      她稍稍落后一些,却不想他走到楼梯前,朝着她伸出手,“小心脚下。”
      一楼满堂的食客,在此刻都伸长了脖子,男的都盯着十七王爷,眼珠子都差点落下来,女的则是恨不能用眼睛在莲心身上烧出来个窟窿。
      谁不认得堂堂十七王爷呢!在他身边的女孩儿是谁?瞧着面生,只是那么周到的呵护,看得出果亲王对她倒是格外在意。
      莲心脸颊微热,在愣神的当口,就见允礼轻轻执起她的手腕,拉着她走上了二楼。元寿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那边,掌柜的抱着菜谱也跟着走了上来。  等两人落了座,雅间只剩下一个元寿和等着上菜的掌柜。
      “想吃什么?”
        莲心摇摇头,表示让允礼做主。
      “这里最出名的就是那道‘酒酿蒸鲥鱼’,其余的,照旧就好。”允礼点完菜,抬眼看了掌柜一眼,“另外再来一壶清酒,刚温就好。”
      考究的红木方桌,上面摆着粉彩方花底茶杯。小厮捧上来新沏好的西湖龙井,元寿取了两只杯盏,顶级的香茗,就这样只做烫杯之用。
      “王爷经常来这里?”
      他侧着头,正端着茶盏嗅着香气,听她这样问,稍稍凑近了些,低声道:“这里是庄亲王名下的产业。”
      莲心哑然失笑。
      平素看着那么沉稳安静的人,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别人上府里叨扰,他便来人家的酒楼蹭饭吃。不过这么看来,那庄亲王委实不是个讨喜之人,否则他也不会特地找个借口避出来。
      等伙计将菜肴端上来,扑鼻的香气早足以让两人食指大动。先是三道冷盘,然后是三道热盘,主菜当然要在中档才被端上来。莲心对这道“酒酿蒸鲥鱼”早有耳闻,伙计端上来时,却发现不是用瓷碟盛放,而是一方红木嵌金银丝椭圆盘——圆盘中央,糖醋烫过的鱼肉,一颗颗裹在雪白的鱼骨上,橘红若珠玉,喷香扑鼻。
      允礼给她夹了一筷子,放在碟里。自己也夹了一口。
      莲心一尝,鱼肉鲜嫩可口,齿颊留香。
      


      51楼2012-04-16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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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很喜欢酸甜的味道,因此吃了许多,一直到这道菜吃掉大半,却发现允礼只是在上来的时候吃了一块鱼肉,之后再没动过,觉得十分不解。
        元寿站在对面,留意到她的神色,轻笑道:“主子向来不喜甜食,也不喜酸。平素那些厨娘做菜,可是连醋都不敢多放一滴呢!”
        莲心闻言更有些疑惑,因为每日送到屋苑给她的菜肴,却都是酸甜口味的。
        “春日鲥鱼何日归?六月带雪寒,三千里路到长安。”允礼抿了一口清酒,淡声道,“其实并不用等到六月。四月清明前后,肥美的鲥鱼就已从江南运到了京城,专供何福楼烹制,鲜嫩非常。”
        莲心愣了愣,不甚明白他的话,却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曾在闲谈时,跟二嫫提起的一首诗——“六月鲥鱼带雪寒,三千江路到长安。尧厨未进银刀脍,汉阙先分玉露盘。”   二嫫当时还取笑她,面上看着温温静静,其实倒看不出是个馋嘴的姑娘。她还记得这段闲谈,是在一次练习规矩的空当儿,他怎么会……
          “无意间听到的。”允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端起一盏酒杯,缓缓啄饮。
        莲心抬脸看他。原来,他以为自己想一尝鲥鱼之鲜,所以才特地带她来这儿的么?她却根本没吃过鲥鱼,只是在那时想起在河边采珠的日子而已……
        酒过几巡,允礼时而给莲心夹菜,时而自斟自饮,自己却并未吃多少。何福楼的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致,菜肴羹汤恰到好处地铺满盘盏。
        就在这时,在楼下忽然停了一辆马车,引起不小的喧嚣声。元寿探头一望,正看见从马车里走出来的人,低声朝着允礼道:“主子,好像是十九爷。”
        允礼皱了皱眉,须臾,像是想到了什么,转眼,对莲心道:“你且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起身的时候,又顿了一下,望向楼外什刹海的方向,“这里的景致很好,用过午膳,不用走动,就能将半个京城的风光收进眼底。要是觉得闷,就看看风景。”
          莲心轻笑,朝着他点头。
        允礼走出雅间,元寿也跟着出去了。
        门帘被放下,偌大小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莲心从敞椅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便倚着玉砌雕栏,探出半个头去,眺望远近相交的旖旎风光。
        


        52楼2012-04-16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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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福楼的梁柱甚高,在二楼上不仅可见长安街上繁华的店铺和摊位,还能瞧见那些鳞次栉比的楼宇和房屋,而最美的,则是远处一泓烟波浩渺的什刹海,远远地,还能望见与天相接的蒙蒙水线。温润的空气自海面上吹来,仿佛就拂在脸上。
          莲心看着眼前胜景,独自打发着余下的时光。
            直到雅间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元寿撩开门帘,允礼走进来。
          “得过些时辰再走了。”他似有无奈,说话间,重新落座。
          莲心不解地看他。
          元寿接过话茬,道:“姑娘有所不知,刚才来的是十九王爷,最是胡闹得紧,平素尤其嗜好美貌的女子。若是让他给缠上,想是没一两个月都脱不开身。”
          果亲王府的马车也停在何福楼前,让同来的十九王爷看见了,必是要上楼来寻他。性情这么喜静的一个人,又身为兄长,却要先亲自过去客套。这份周到的心思,却是真真难得……莲心抿唇,心里有温暖的感觉涌上来。
          那十九王爷大抵是个急性子,吃完一顿,火急火燎地就走了。楼上的三人目送着那辆奢侈得不像话的马车离开,才起身下楼。
          马车是不能再坐了,索性是沿着街道缓步而行。莲心看出是相反的方向,不由问道:“不回府么?”
          “跟二嫫说过要等晚上再回去,想来府里也是不会备晚膳了,不如吃完再回去。”
            他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莲心却只当是玩笑话——这个时辰回去,别说是晚膳,就是再做一顿午膳都是可以的,一大帮丫鬟婆子,还能让堂堂王爷饿肚子不成。  “那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先去添置几样东西,然后去喝茶,听戏——京城里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平时忙着公事,现在好不容易偷得浮生,不如都去逛逛。”
            逛?
          莲心顿时哑然,但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即将进宫,不由觉得在市井里多走走也是好的,于是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53楼2012-04-16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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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样在吃完何福楼的佳肴后,就去长安街上的几家铺子里,买了一些胭脂和首饰,然后在梨园听了最有名的几个段子,又到宝恒茶斋里喝了一壶西湖龙井……一直到夕阳西坠,在九品斋里喝了最出名的糯米松香粥,夜色弥漫上来,一行人才缓缓地顺着平安街往回走。  掌灯时分。
            府里的琉璃灯盏都高高地挂起,一片氤氲的光线投射在地面上,温暖的橘色,照亮了直通府邸的石板路。把守见他们回来了,忙打开府门。绕过屏门影壁,府邸里静悄悄的,只有两旁扶疏的花叶,无风自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允礼将她送到西苑外。
            “逛了一下午,早些休息。”
            莲心仰头看他,“嗯”了一声,如银的月色洒在一张雪玉脸颊,弯弯眉眼,纯然静美。  允礼站在朦胧的月色里,就这么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身后的人绕过红漆廊柱,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侧。
            二嫫已经在两人身后看了很久,自然将一应对话都听在耳朵,此刻看着自己主子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这位莲心的姑娘确实很不错,没有寻常百姓的小家子气,也不会恃宠而骄,像一些贵族格格那般既任性,又跋扈……”二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影子,然而却不妨碍她的视线,“而且老奴看得出,王爷对她很不一样。”
            允礼未动,也未说话。
            二嫫低头看了看地面,复又抬首,“王爷知道,老奴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但不得不说一句,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实属不易,太妃娘娘知道王爷的一片孝心,也就够了,其他的,还是应该遵照王爷的心意。想来娘娘跟老奴一样,都不希望王爷将来后悔。”   “奶娘放心,既已决定的事,就不会动摇。”允礼转过身,淡然地道。
            二嫫看着他,又是一叹,“王爷,二嫫不是想要阻止您什么,而是不得不提醒一句,再这么下去,王爷恐怕要痛苦而不自知了……”  


            54楼2012-04-16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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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换成是其他府宅,一下子接到这么多赏赐,定要供奉起来,早晚三炷香,以谢圣恩。然而东西进了府,元寿就即刻悉数将宝器和绸缎堆放在西厢里,之前好些都蒙了尘,来不及擦拭,又有新的落上。府里下人提也不敢提,就是生怕说出来给主子添堵。
                未时,一辆纯银顶红呢素帷轿子停在了王府门前。
              


              56楼2012-04-16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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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漱扫了一下面前的人,却是凉凉地道:“怎么,大总管的意思是——王爷不在府里头,就要将我家小姐赶出去了,是么?”
                元寿一听,脸即刻就垮了半边。没错啊,东西都带来了一大车,总不能不让住吧。
                “听说,王爷这府里头住进来一位姑娘?”纽祜禄?嘉嘉扭过头,淡淡地问道。
                元寿一听,顿时感到口苦,“表姑娘说的是……莲心小姐……”
                这时,玉漱抱着双臂,略带嘲弄地道:“现在外面的人谁不知道,王爷前个儿日子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把整个京城都快逛遍了。街头巷尾都在传,王爷对这女子上心得很,怕是将来要娶作福晋呢。总管大人,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这……”
                就在元寿犯难之际,吱呀一声府门的开启声蓦然在身后响起。元寿一听,知道是王爷回来了,赶紧逃也似的跑过去迎。
                嘉嘉也顺着声音望去,瞧见朱红门廊上出现的一抹盛雪身影,唇畔随即绽开淡淡的笑靥。等他走近,轻然敛身,端端庄庄地道了个万福,“嘉嘉给表哥请安,表哥吉祥。”
                允礼将马缰交给下人,看到是她,道:“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知会一声?”
                纽祜禄?嘉嘉咬了咬唇,却面容未改,端柔地道:“是阿玛的意思。阿玛说,表哥刚被封为镶蓝旗蒙古都统,一人之力,掌管三旗军务,起初恐有什么事顾及不到,特让嘉嘉过来给表哥做一些分担。”
                她是镶黄旗嫡出的独女,又曾在御前伴读,尽管只是一个女孩子,却是精读四书五经,学富五车,尤其是在八旗军务方面,知之甚详。
                允礼没说话,看到苑子里的一应物什和几个伺候丫鬟,清淡道:“先把东西拿进去吧。你的屋子刚换了挂帘,你且先去瞧瞧,若不喜欢就让府里的婆子另换新的。”
                嘉嘉敛身行礼。倒是身边的玉漱一听,随即露出得意的笑容,即刻摆手让一众人收拾东西往东苑的方向走。
                在这个时候,二嫫正陪着莲心在屋苑里练琴。
                一曲未毕,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莲心姑娘,王爷回府了,请您过去呢!”
                莲心撩拨琴弦的手停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把这一曲练完。二嫫抿抿嘴,一摆手,让她这就去,并且吩咐丫鬟抱着琴也跟过去。
                中苑一侧建造了几座花园,此时正值浓夏,园内的花卉盛放正好,蔷薇、海棠、芍药、木香、绣球,姹紫嫣红,竞相绽放。府里有很多珍奇的花品,都是由江南移植过来,别是一番花团锦簇,香韵缤纷。莲心挽着裙裾,自花丛中姗姗而来,一抹纤细身影,宛若穿花之蝶,俏丽灵动。
                通报的丫鬟走在前面,一直将她引到中苑和东苑之间的抄手游廊,绕过一道朱红的廊柱,眼前豁然开朗,在石子路的尽头,是一座堆砌得很高的凉亭,足有五层台阶,就矗立在花海之中。
                莲心走上去,允礼正坐在石桌前。
                


                58楼2012-04-16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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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这里风凉,不如我们先回屋吧。”这时,伺候的丫鬟走上来,将一件轻纱蝉衣披在她的肩上,轻声道。
                  莲心轻轻地点头,问道:“刚才的人是……”
                  丫鬟一边抱起石桌上的古琴,一边老老实实地道:“那是主子老师的女儿,嘉嘉表小姐,素日不常来府里,这回却听说带了一大堆的伺候奴才,像是要住上一阵子。”
                  嘉嘉……
                  莲心想了一瞬,却是对这个名字并不耳熟,但能猜得出,她应该就是镶黄旗中,最显赫的一支,理藩院尚书阿灵阿的掌上明珠——纽祜禄?嘉嘉。
                  允礼在往中苑走时,嘉嘉并未真的跟来,正厅里来议事的都是都察院的要员,更有九门提督的几个人,虽说是满族风尚,不拘小节,但一介女眷抛头露面,仍旧不合规矩。厅堂外,元寿在红漆游廊里来回踱步,远远地瞧见他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怎么不是你过来通报?”跨进门槛,允礼朝着在场的官员颔首,一边压低声音询问元寿。
                  元寿苦着脸,小声道:“几位大人前脚进门,表小姐刚好从南苑出来。奴才本来是要亲自去找爷,可表小姐问罢事情,就让奴才到议事厅来等,说是亲自找爷过来。”
                  允礼闻言没说话,到主位上坐下。这时,其中一位绿袍官员将簿册递了过来。
                  屋苑里,莲心坐在琴案前拨着琴弦,悠悠曲韵,穿透了轻帘纱帐,穿过窗棂上绽放正好的丁香花蕊。不时有一两只飞蝶嬉戏追逐,仿佛是闻着琴音,飞到她的周身,萦绕不去。
                  她在弹,弹完一曲歇手翻看谱子,然后再弹,最后一曲弹得最是婉转动听。苑中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婢子经过,驻足的一瞬,只听得如痴如醉,却没人懂曲中之意。
                  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弹奏到动情处,连几道滑音都来不及多想,就自然而然地顺了下来。莲心粲然一笑,反手而拨,按照允礼刚才教的指法,果然能将音调更好地处理下来。
                  这曲词,还是前朝武英殿大学士的长子所写。据说,那是一个皎如清月、妍如桃花的男子,一生命运多舛,仕途坎坷,却留下了很多传世之作,多流传于坊间,被京城中的文人雅士所津津乐道。
                  


                  60楼2012-04-18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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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心闭上眼,指尖的琴音若行云流水,淙淙流淌而出,鼻息间仿佛闻见了桃花淡淡的香气,那唇畔的笑意,还未来得及绽开,已然灵韵动人。
                    就在这时,有叩门声响起。
                    伺候的丫鬟闻声,从寝阁里出来,过去开门。莲心在这时顿住手。
                    “莲心小姐在么,我家小姐来看你。”清脆的女音,在门廊里响起。
                    莲心起身,抬眸而望,红漆廊柱一侧站着一个月貌绮颜的佳人。
                    “奴婢拜见表小姐,表小姐万福。”
                    纽祜禄?嘉嘉踏进门槛,看了一眼朝自己行礼的侍婢,示意她先起身。然后吩咐跟来的丫鬟等在回廊外,自己进了内阁,四面环顾了一下,便将目光投射在莲心的脸上,“我是尚书府的纽祜禄?嘉嘉,你就是表哥带进府的那位姑娘,莲心吧?”
                    说起来,她们算是本家。同样是镶黄旗,同样姓纽祜禄,然而身份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嘉嘉是族里顶顶尊贵的女孩儿,与生俱来的优渥和骄矜,连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贵气。
                    “表小姐安好。”莲心轻然敛身,朝她行了个礼。
                    纽祜禄?嘉嘉点了点头,挽着手,走到雕花窗棂一侧,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父亲,是正四品典仪,纽祜禄?
                    凌柱,这次新扶正的官员。因为我阿玛是这次负责考核的人,所以我同样知道,你父亲的任命,其实是你请求表哥的结果,对么?”
                    开门见山的一番话,让莲心有些发怔。
                    “是王爷他知人善任。阿玛他……能得到王爷赏识,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那你留在府里做什么呢,是要以身相许么?”
                    并非质问的语气,只是淡淡的,冷冷的,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莲心惊诧于面前女子的冷傲和镇定,她有着跟自己一样的年纪,姣好的面容,宛若银月堆雪,光彻照人。然而这样的年纪,却有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透着冷漠和凉薄。
                    这或许并非第一次见面,莲心始终记得年幼时,族里逢上祭祀,小孩子们都要在族里的宗祠外面,观看萨满法师跳驱鬼舞。那时候,阿玛在族里亦并没有什么地位,她远远地站在后面,望着族里那些衣着华丽的女孩子们,一个个踩着漂亮精致的花盆底旗鞋,走进宗祠。既骄傲,又威风。以至于后来跟族里亲属都断了来往,她仍是对当年的情景记忆犹新。
                    


                    61楼2012-04-1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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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想借故告辞的话,一瞬间,被硬生生截在口中。莲心没听懂,怔怔地抬眸看他。
                      “‘画’很重要。”允礼始终看着桌案上的画,像是并未留意到她的表情,也没听见她的话,只是拿起那笔搁上的狼毫笔,沾足了墨,然后将笔递了过来,“我派人打探过,在宫里负责秀女初选的,是一个叫鑫安的大太监,他平素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工笔画,收集历朝历代的名品佳作无数。我可以为你在宫中打点好一切,可唯独是这个人,是庄亲王的心腹。”
                      莲心听得似懂非懂,只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笔,直到那浓墨眼看就要滴落在宣纸上,才反应到要接过来。
                      “工笔画着重线条美。一丝不苟,是工笔画的特色。‘用笔有简易而意全者,有巧密而精细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允礼说罢,伸出手,从后面握住她执笔的手,“来,我来教你。”
                      阳光静静地洒进来,铺满了雪白的宣纸。
                      莲心还来不及反应,允礼就已经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白皙、指骨分明,微弯的手臂环着她,彼此分明相隔,却又靠得如此之近。
                      “作画时最应保持心静。只有心里想着所画的景物,这样落笔才能做到精准。”允礼说罢,手腕轻轻一带,一下下点画出墨竹的叶脉。
                      初夏明媚而温暖,隔着窗棂,几片桃花悄然而落。阳光静静轻洒,桌案前的两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片白蒙蒙的光晕。光晕里,他握着她手的力度刚刚好,不至于捏疼她,又恰到好处地牵引着她手里的笔。侧头而视时,温热的呼吸刚好吐在她的耳畔,莲心低着头,脸颊有些红了。
                      “要保持着放松,你的手太过僵硬。”
                      他的另一只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只是很简单的接触,然而,此刻允礼的手正拄着桌案,这样的姿势,就像是将她整个环抱在怀里。莲心咬着唇,耳尖开始有些发烫,试着让双肩放松下来。
                      “这样对么?”她口音细细。
                      允礼“嗯”了一声,“之前画不好,不仅是因为手法,而是因为教习师傅只知道教你技巧,却不知这意境并非凭空所想。你未曾见过墨竹,如何能画出其神韵。”
                      说话间,又是几笔勾勒,几笔描绘。狼毫笔沾满了墨,徐徐划过的痕迹,晕开了一片清雅的竹林。笔上的墨汁也刚好挥洒了个干净。
                      宣纸上,已然成画。
                      在这时他轻轻放开握着她的手,却并未挪开距离,只侧着头,静静地看着刚画好的作品。两人靠得这般近,莲心甚至能闻到他衣料上熏的淡淡香料。
                      “刚才的手法,你可都记住了?”他轻声问她。
                      


                      65楼2012-04-1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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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心讷讷地点头,允礼低头看着她,他高出她很多,颀长的身躯在她头顶覆盖下一片阴翳,薄唇微抿,弧度优美的下颌,那气息似有若无地扫过莲心的鼻尖,微微的热。
                        大概是阳光有些刺眼,莲心就站在他跟桌案之间的狭小空隙里,眼睛弯成一个月牙,纤长的眼睫簌簌颤动,两片好看的檀唇
                        ,却微微抿着。允礼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府邸门口,初次见到她时,也是像这样抿着唇,仰着脸看自己……那般倔强而柔美。
                        静了一会儿,莲心忽然轻轻地开口:“王爷的画技精湛,想是学很久,也不及其中一分。”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好好将这工笔画法学会。”允礼将宣纸拿起来,对着阳光,上面的墨竹宛若鲜活,一株株都栩栩如生起来,“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将周遭景物,悉数都描画在纸上。”
                        莲心垂着眼,低声道:“可选秀之日在即,二嫫说,与其花时间学这些枝枝蔓蔓,不如多想想怎么讨人喜欢,如何在众佳丽中脱颖而出。”
                        


                        66楼2012-04-1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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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凭借着跟八福晋一样的长相,才能够进宫选秀的。然而若是通过初选,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呢……那是一个被两位倾世男子同时恋慕的女子,宛若一株奇葩,轰轰烈烈地绽放在寂寂宫闱,会有着怎样的秉性、怎样的性情?而她果真像传闻中说的,最后化作了一抹流光,消失在了宫闱中么?
                          想到这里,莲心不禁轻轻问道:“八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
                          允礼静静地看着她,“我当时年纪尚轻,只记得,那是个足以跟太阳争辉的女子。”他说完,伸出手,将她滑落的发丝抿到耳畔,“而且,你并不用刻意去学谁。在我看来,即使长得跟她如何相像,你就是你,独一无二。”
                          阳光下,那一袭素淡儒雅的雪缎,衣袂摆动,白得有些刺眼。他清雅俊美的面容,瞳心浅浅,眼底流转的清淡光华,似有在笑,又似无笑,却含着很温柔的感觉。
                          莲心抬眸,不太确定地睁大眼睛看他。
                          却见他只是注视着桌案上的画卷,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纹,“更何况,哪一个才是最好的,有时候不用比,遇见了就会知道。”
                          将近三月的时日,堆叠起来并不算很长,很多姑娘自小便学些诗词曲赋、书画器乐,莲心算是半路。然而请来的教习师傅,好些都是宫里的老人儿,教得很上心,莲心学起来也并不枯燥乏味。反而是圆了豆蔻年华时,对族里同龄女孩子羡慕的一个梦。
                          师傅们对她都赞赏有加,闲暇时,就索性容些时辰,任其自行打发。
                          巳时,屋苑里阳光正好。
                          嘶——绣针刺进手指,疼痛感随之而来。莲心吮吸着指头,这已经是第三次扎到手指,血珠泛出来,幸好没有沾染到罗帕上。


                          67楼2012-04-1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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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楼2012-04-22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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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里伺候的嬷嬷正拿着衣衫,在熏笼上过着香,其中一个闻声,探过头来,道:“姑娘怎的一直恍恍惚惚,再这么扎下去,没等进宫,十根手指头就全被扎坏了。”
                              “是啊,也不知道姑娘是在想谁,竟想得这么入神!”
                              几个嬷嬷说罢,都轻笑着看过来。莲心有些赧然地咬了咬唇,将套着绷子的绣缎放在笸箩里,拿着巾绢擦拭血迹。
                              她坐在东窗前的暖炕上,背对着门口,风顺着回廊轻柔地吹进来,带着一股清芬的花香,同时还夹杂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允礼在这时跨进门槛,伺候的嬷嬷看见他,忙放下手里东西,敛身行礼。
                              “王爷吉祥!
                              莲心捧着罗帕,闻声回眸,正对上允礼的视线。
                              这个时辰该是早朝刚刚结束,若是平素,都是要到五城兵马司去巡查,或是在九门提督衙门与兵部的官员议事的。可是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甫一下早朝,便会回到府里,然后恰好出现在她的门口。若说是检查她规矩练习得如何,或是修习女红的进展,又未曾见他问起一句。
                              只是府里的厨娘都很开心,因为一向不常在府里吃午膳的主子,连着几日都亲点了菜肴。巳时一过,厨房里就已经炊烟四起,然后就是浓浓的米香味道。
                              莲心起身,刚想朝着他行礼,又想起他之前一再明令禁止的话,就只轻然颔首,算是见礼。
                              允礼走进来,随手拨弄了一下格子架上的垂帘,侧眸时,注意到她手里攥着的巾绢,上面沾着淡淡的血点,不由道:“怎么,又伤到手了?”
                              


                              70楼2012-04-22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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