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扬的尘土与四周的嘈杂声侵蚀着婵娟那崩得紧紧的、脆弱的神经,婵娟几欲栽下马来,嘈杂声愈近,婵娟眼中有些迷茫,辨不出来眼前出来的兵士是否是自己夫君麾下,勒住了马。
待到吕温候高大的身形一出来,她心中一安:那近旁的可不就是高顺!
一念起万水千山,她终于放心的栽下马来。
看着身畔正端坐阖目的高顺,婵娟期期艾艾的吭了一声,惊醒了高顺。
“怎么了?怎么身体会突然间这么弱?”高顺的眼睛很红,见婵娟醒了便直直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婵娟仍有些胸闷,也坐了起来,平复着呼吸。
“请了董君异先生过来瞧的,说是婵娟你伤了心肺,这是何时的事?”高顺双眼通红,眼周青黑,一夜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董君异我倒是听过,是之前替我治我外伤的董奉董先生,此人真是神出鬼没,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八成是用刀架着脖子请过来的。
他的诊断意见比几十号大夫会诊还来得可靠,高顺自是深信不疑。
婵娟也未多想,便答道:“大概是出长安那会吧,我挨过一箭,射中的是后背,并未穿胸而出的呀,怎么会伤了心肺。”她这话里尽是刀光剑影,说出来却是轻松至极,像那场景根本就是起床梳妆之类的平常小事。
高顺深吸了一口气,半响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开口道:“你怎么从未说过给我听?”
婵娟笑了笑:“这能有什么事,你看到过那伤口的,我告诉过你那是锐器所伤。”
高顺低声道:“是啊,可是你没跟我说,那是箭伤。”
“箭不是锐器么?”婵娟呵呵笑道,继续道,“温候没跟你讲过,我这一箭还是替他挨的呢!所以说,咱们与他之前,再怎么算都是他欠咱俩的。”
“你替他挨的一箭?怪不得,我向他求娶你的时候,他那般不甘愿,想来是受了你的大恩,对你深种了情根。”高顺担忧婵娟的伤情,却被婵娟几句话把心中的烦闷与悲伤洗去了几分,言语间也轻松了许多。
“温候的情根是扎在徐姐姐那里的,关得了我什么事,我当时也是下意识之举,觉得那箭是伤不了我的,看来还是料错了呀!”婵娟眼中有微微的悔意,估计是觉得这箭挨得不值。
“你既然下意识去帮他挡那一箭,看来也是有心的,你当时莫不是觉得温候抑算是可倚靠的英雄?”高顺的话泛着些酸意。
“倚靠?如果我不挡那一箭,估计他也是半死吧,而我,肯定死透了,我与他共骑,而那时,我还不会骑马。”婵娟偏头想了想,又说,“夫君你说我对他有心,我哪儿来那么多心,虽然他也曾庇佑过我,可我断然不会行如此大义之举,当时不过是觉得天下大乱,而你,对我的示好也不予理睬,推之拒之,活着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死了干净,省得东奔西走,风餐露宿,心灰意冷的就挡了那一箭。”
“你这心灰意冷的,真是,豁达呀!”高顺喃喃道。
“我向来豁达。”婵娟脖子一挺,骄傲地扬起了头。高顺俯首在她雪白的脖颈一吻,低声道:“董君异先生还诊出了你的喜。”
婵娟脸上现时飞起两朵红云,她把高顺掰开,对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我担心你的身子,唉,你以后可得好好的。”高顺方才担心的事情又浮上心头,语气也沉重了许多。
“我向来都是好好的。”婵娟觉得满腔都是喜意,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陪着婵娟说了这么一通有的没的,高顺疲倦之极,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婵娟靠在榻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肚子,不觉得间他想起了董奉的话,心中又喜又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