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的剧痛瞬间没顶,视野中充斥着一片片晃眼的血红。
厚硬的皮手套上满布着钝头铁钉。毒辣地与毫无保护的肌骨咬在一起,如同巨磨,要活活碾碎血肉和灵魂。
漫长,堪比炼狱。
智化的手在衣袋里无声地握紧,掌心是一支小小的注射器,里面是足以迅速致死的麻醉剂。
自从得知日向昭被捕,他就一直随身带着,好像带着一把钥匙,解脱他,或解脱自己。无论是展昭还是自己,万一意志不坚,将对己方阵营造成巨大伤害。然而令他惊讶和敬佩的是展昭竟然有这样坚强的意志,这使他心中生出期望——只要展昭能熬到引渡令下发,就等于是开辟了一条生路。
然而现在这期望已经化为泡影。展昭完全暴露再难逃出生天,忍受这样的残酷折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够了……够了……
眼看展昭的头颈晕眩地仰到肩后,智化看看手表,止住行刑的宪兵:
“换烙铁。一种方法用久了会麻木。”
命令他们退到一旁,自己来到展昭面前。
松刑以后,空气终于涌入窒闷的肺部,带着难以忍受的压痛和血液的气息。展昭喘息着睁开双眼,反吊的手臂因为痛楚而绷到颤抖,肋下的伤口再次迸裂,被钝钉搅烂,鲜血蜿蜒。
旁边已经烧起火盆,烙铁炽红的气味缠绕过来,隐隐的铁腥。
“日向君,请你,再想一想。”智化例行公事的声音非常机械,背对着日本宪兵,灵翘的眼角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不忍,随即变成斩钉截铁的决绝。
酷刑间歇中的身体极其疲弱,疼痛冲得双眼连看人也不复清晰,然而展昭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智化的神情。
他明白,智化作为一个已经被怀疑的特工,当务之急是自保而非怜悯他人。一旦遇到威胁他安全的对象,尽快灭口是铁律,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在酷刑之下横心不舍忠诚!
忍住胸中潮涌般随着呼吸起伏的闷痛,努力汇拢目光,平静地迎向智化的眼睛。
我,是有些累了。
心里忽然感觉一阵轻松,视野里阵阵泛起的雪点,仿佛变成晴空中的晃眼日色,像那人的笑容,美好到来不及悲伤。
玉堂,展某一生磊落,却不敢说是问心无愧。
我对得起家国,却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