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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吴哲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透，齐桓已经不在帐篷里了，小学弟林阳东还在睡。吴哲走出帐篷，看到齐桓正在晨练。
走到篝火堆旁的吴哲就地坐下，倒了一杯水，漱口刷牙。即便离开了老A，一年也就那么几天假期可以放松。他吐掉嘴里的泡沫，看到齐桓在冲他招手，立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陪着去锻炼。
昨天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那么早，回头还得陪着锻炼，怎么都会让自己想起刚进老A进行选训的时候，天天都被折腾。他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和袁朗抬杠，说：人的生理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长期睡眠匮乏对人体可以造成极大的伤害，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结果袁朗是怎么回答自己的呢？吴哲一边手脚利落地打了几只野兔，生火褪毛，准备烤兔子，一边心思活络地回忆着，想起后来袁朗回答他说：光电硕士，我看你是选错专业了。跟教官说话用质问的口气，多没礼貌啊，加扣两分！还有，以后说话大声点，别娘娘腔腔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交锋，那时候，他是他嘴里的南瓜，该削，而且要狠狠地削。他是他的教官，随口一句，就可以决定他的去留。
那时候的他，没有对老A失望，有斗志，要拼搏，不能输。当袁朗第一次拿枪打靶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输了，什么都是徒劳。
后来虽然评定过了，但是之后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只因为他的队长他的教官随随便便把钥匙丢给他，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不会随便践踏他们的理想和希望？还是因为折服于他说话的时候那种笃定的感觉？
当时觉得，还不能离开老A，不然那就真的输了。
吴哲的心里一直希望可以赢过袁朗，不止在战场上，技术上，更是在心理上。他觉得袁朗是个十分强大的存在。
正琢磨着的时候，林阳东拿着水瓶子出来了，一看到火上的兔子眼睛都亮了，说：“学长，这兔子不错啊！”
一句话打断了吴哲的思路，他草草收拾心情，把兔子翻了个身，说：“快去刷牙洗脸，整理军容，不然兔尾巴都不给你。”
林阳东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虽说是吴哲的学弟，可是年纪还要比吴哲大上两岁。二十四岁就是光电硕士的吴哲明显在求学经历上跳过了那么几个坎。
吴哲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平常心平常心。一边看着火焰跳跃。正式七八月大热天，对着篝火烤兔子实在是有点热。吴哲只当是抗暑训练，手拉了拉衣服，驱散些热气，抬眼看了一眼在那里练拳脚的齐桓。
林阳东洗漱完毕后，蹲到了吴哲旁边，陪着他。两人闲扯了几句后，林阳东不可避免地问起了齐桓。吴哲心想大家都是军人，也没啥好避讳的，就告诉他说：“以前的战友，老A，特种兵。”
等了几秒，旁边原本就十分活跃的大男人忽然不说话了，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林阳东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己。吴哲这才想起，当时去老A的时候没和任何人说，就笑了笑，问：“你小子听到老A就那么惊讶？”
林阳东十分激动，掐着吴哲的手臂，说：“你知道老A是什么地方吗啊？”
“我知道啊。上战场冲在最前面的，比敢死队高级一点。”吴哲心不在焉。这不是他说的，是袁朗说的，高级就高级在他们冲出去不是为了送死挡子弹，而是第一批跑出去拿枪杀敌的。
“……”林阳东看着他，十分无语，自己心心念念想进的地方，这个学长居然把那里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好像不值一提。
吴哲是真的不在意，对他来说，老A曾经也是一个值得憧憬的地方，可是，现在他巴不得有多远走多远。
“我第一次参与演习的时候吧，跟着高副营长，装甲侦察营。就是被老A的队长给狙掉的，那一枪实在是……”林阳东滔滔不绝，显然虽然第一次演习就失败，但他对袁朗的评价甚高。
吴哲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学弟的肩，十分同情，也十分诚恳地说：“林阳东，做人要有志气。”
第二章
半年前。
“欢迎你们成为老A的一员。”袁朗带着作训服的帽子，也不摘下墨镜，看着坐在地上的新兵们，笑出一口白牙。他是爽朗的人，从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情绪。
吴哲的上衣口袋里面还有袁朗上次给他的办公室钥匙。
阳光正好，袁朗说：“以后要常相守了，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新兵们都没有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以欺骗为前提的季度演习，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叫袁朗的男人到底真还是假，到底是对还是错。
吴哲也不知道，但是他选择了以最平和的态度去审视袁朗，可袁朗却总能在不同的情况下让他看到不同的一面。
“吴哲！”
“到！”吴哲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哎哎，别紧张。”袁朗走到他身后，一手搭在他肩上，问：“你去过钢七连吗？”
吴哲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错开了视线，说：“没有！”
“你忘记喊报告……”
“报告，没有！”
袁朗拖着音调“哦”了一声，又转向许三多，说：“那许三多你肯定呆过吧？”
许三多也跟着站了起来，可袁朗挥手示意他坐着，“队长没让你起来，你就安安心心坐着。”
“报告，我……我呆过。”
“你给大家说说那六个字。”
“是！”许三多的眼里仿佛忽然多了一种什么情绪，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变得十分精神与张扬，“不抛弃！不放弃！”
袁朗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走回吴哲身边，一手放他肩上，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大半部分的体重全压在吴哲的身上。夏天还穿着作训服，袁朗这样直接贴上来，大热天实在有点粘稠的不适感。
不抛弃，不放弃。
六个字带着奇迹般的魔力，让那些焉巴巴的南瓜都仿佛有了斗志一般。而许三多更是回忆良多，所以谁也没在意袁朗一点点冷下去的目光。
吴哲大着胆子开口：“队长，你好像对这六个字有异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袁朗身上，而袁朗也只是笑笑，扬声说：“中国军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兵，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兵，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我会希望你们都可以拿起枪，带着中国人的骄傲从老A跨到战场上去杀敌！”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滚过，深深看了吴哲和许三多一眼后，声音低了下去，“钢七连和老A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你人在钢七连，还可以有一个缓冲和适应的机会，许三多，你的努力留在了七连，但是老A的战场上，只有生或者死两种选择，我们能保证不抛弃的是勇于前冲的兵！我们所要的不放弃，是在最绝望的时刻赖以坚持的信念！”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包括吴哲。大家都在想袁朗说这番话的意思。
袁朗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哲的肩示意他坐下来，自己走回众人前面，摘下了墨镜，眯起眼看着天空，广褒无垠的天空夹杂了一缕云线，他在心里想着有多少人可以听懂今天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好了，你们慢慢想吧，不过我听说跑步有助于思维，这天气那么好，咱们吃饭前先尝点开胃菜？”袁朗嘴角一翘，说：“全体起立！”
除了个别几个反应快的适应了这种前后的变化，立刻站了起来，剩下的都是懵懵懂懂起身。袁朗把墨镜重新戴上，对齐桓说：“去把车开来，带他们跑十公里。”
齐桓应了一声，跑了开去。袁朗也不再多废话，看了看表，转身跟着等车开过来。
吴哲反应过来后，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他烂人。
在老A的日子谈不上多与众不同，如果真的要说，也许是在半个月后，在这半个月里，不管原先是几杠几星的，都觉得自己要学的要练的东西太多。吴哲虽然未曾改变对袁朗“烂人”的尊称，但是心里却是记得他在他们正式进入老A的时候说的话。
一种很猛烈的斗志在心里某个地方烧着。
日复一日的训练。那天他们钻铁丝网，身体下是泥泞的地面，背上就是一根根铁丝。袁朗看了看他们，说：“速度和安全。”
可最后，吴哲依然磕破了头。等他爬出来的时候，血从那张满是泥痕的脸上留下，有那么几滴还滴在了地上。
齐桓马上跑过去，看了看，对袁朗招了招手：“队长！出现伤员！”
袁朗皱了皱眉，看到吴哲背对着他低着头，他急急走过去，拉开吴哲捂着伤口的手，说：“我看看，我看看。”
额头上的伤口是铁丝几次勒刮出来的，翻出来的皮肉已经被污泥弄脏了，血丝慢慢
吴哲看了他一眼，没有挣扎。袁朗从齐桓那拿来了纸巾擦去伤口附近的污渍，说：“去医疗室看看。”
齐桓要带着吴哲去，但是后面还有一些不同程度的伤到了，袁朗想了想，说：“我陪他去，你把后面的人料理好。”
两人一路无话，吴哲的额头火辣辣的疼，伤口必须要清理，伤的太深，还不知道要不要缝针。袁朗没话找话，说：“这么不要命？好端端一张脸，回头留个疤。”
吴哲斜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队长，你失败过吗？”
袁朗莫名，坦然承认：“当然失败过。”
“失败后你是怎么面对自己的？”吴哲问的很直白。
袁朗拖着他走，想了想，说：“你看完伤，我告诉你。”
“不是敷衍？”
“不是敷衍，回头训练结束了你来我办公室。”
吴哲沉默了下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吴哲在评定前的那场季度演习里是失败的，这种失败比空包弹击中身体的痛楚更让他难以忍受，他记得曾经在读书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过程，一种想去反驳失败，想去弥补失败的冲动。
可是现在的吴哲，在和袁朗接触下来以后，觉得这样做是错的。所以他急切地想知道袁朗在面对失败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吴哲觉得自己很焦虑，那是从未出现的一种状态。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因为想要超越被打乱了节奏，平常心仿佛已经消耗殆尽。他被袁朗拖着走，拿了病历本和军官证就进去了。显然袁朗是这里的常客，倒不是他自己老受伤，想来也是他手下的兵老受伤，由他带了过来，外科的医生一见他就说：“这又来了啊？这回好像是生面孔啊？”
袁朗懒懒一笑，说：“你给他看看。”
那医生看了一眼，说：“伤口得缝几针。”说完，折回去拿消毒水和麻醉剂。
吴哲坐在那，袁朗有些担心，一手锢着他的肩膀。吴哲却忽然开口，说：“队长，我没那么弱。”
袁朗有些错愕，不过很快放开了手。吴哲朝他客气地笑了笑后，再次闭上了眼睛。袁朗转过身没去看。虽然自己的老婆就是一个护士，可是他并不喜欢医院那种消毒药水的味道，甚至本能的排斥看人打针打麻药。麻醉品会让他降低防备，他一向是将这类东西列入危险品的范畴。
打在头上，肯定是疼的。吴哲刚开始的时候，轻轻抽了几口冷气，医生说：“忍着点儿，回头麻药过了那种密密麻麻的疼你怎么办？”
吴哲是再没声音了，可袁朗心里却有点意见，想着这小子怎么就那么能硬撑呢？正出神的时候，齐桓跑了进来，跟他报告：“那边的人都处理好了，见血的五个，伤口都不深，不用缝针，用清水洗洗，消下毒，处理一下就好。有那么几个擦破了点皮，没大碍，现在让他们原地休息，处理伤口。”
“嗯。”袁朗下意识地往吴哲那看了一眼。
吴哲打了麻药，开不了口，也不想睁眼，毕竟看着针线在自己脑门儿上来来去去，感觉不大好。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想动，脑袋又被摁住了。
“老实点，老实点啊。”袁朗开口对他说，“一会儿去食堂吃饭，下午放你半天假，回宿舍好好休息！”末了又低声责备了一句：“仗着自己年轻，啊，就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是不是？”
齐桓在旁边插嘴道：“队长，老A的兵都这样。”
袁朗瞪了他一眼，“你也这样？”
齐桓笑了笑，说：“这不，我本事可比吴哲大，当年就没被铁丝勒出血过。”
袁朗斜了他一眼，眼里有藏不住的笑，嘴角勾了勾，最后还是忍下去了。挥挥手示意齐桓可以滚出去了。
等吴哲缝完了针，他问：“自己回宿舍有问题吗？”
吴哲摇头，麻木感还在，有点晕。袁朗看他那迷瞪的表情就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说：“走，我陪你回去，回去给你打点热水，好好洗洗你这脸，然后等麻药过了你再去食堂吃饭。”
他估摸着这时候的吴哲也嚼不了什么，自作主张地给吴哲下了决定。
刚刚缝完针，医生只清理了伤口附近的皮肤，用酒精棉给擦了擦，黄啦啦的痕迹还在上面，好好一张脸上有迷彩，有污渍，有泥巴，一道血痕划过眼皮在眼窝那花了一块，又流到嘴角下巴上，吴哲的眼珠子一转，眼睛轮廓漂亮，眼睛也有神，印着血色硬是扯出了几分惊悚。
吴哲想笑，又没能笑开，跟面瘫一样，只好严肃地点点头。他巴不得袁朗跟他回宿舍，他还想惦记着那个问题的答案。
第五章
这次任务回去后，所有人都选择了接受心理治疗，上了几节相关课程，总算是把眼前人肉横飞和堪比好莱坞电影的爆炸镜头给抹去了一些。惟一没有接受治疗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当时还在抢救，还没醒过来的袁朗，一个是打上了石膏包扎了伤口，能下床了就一直站在袁朗床边除了如厕就没离开过一步的吴哲。
吴哲很冷静，像是一潭死水一样，齐桓原先是真的恨他无组织无纪律，还敢在这样的环境下失控，可这样几天站下来以后，他反倒开始担心了，拖着成才和许三多一起去看他们，医生说，袁朗的伤还需要观察，大脑受到了一些冲击，好说可能要睡个几天，不好说就要睡个几年，一切有待观察。
许三多磕磕巴巴地安慰吴哲，说的还是吴哲常说的平常心。吴哲淡淡然然一眼瞄过去以后，许三多识相的不说话了。
成才本来就不适合干这活，所以为了防止尴尬，他自觉自动地跑去把毛巾杯碗一类的生活用品洗了洗。这几天都是吴哲照顾着袁朗，可一个大男人，一个手臂还折了。自己都不一定能收拾的干净到哪里，何况是收拾一个不会自己动作的人呢？
齐桓一巴掌呼在吴哲脑袋上，说：“锄头，你像点男人成不？回头队长睁开眼一看还以为自己躺棺材里呢，你这样一副死了人的表情啊？”
吴哲依然没表情，依然没动，就这样站着。齐桓再接再厉，说：“你看看你自己，啊，自个儿犯的错，不写检讨，不干活，老A一干兄弟都等着你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呢！你说说你，啊，大队长说不和你追究你就蹦跶上了是不是？有时间在这里磨蹭，赶紧的，回去把你的伤养养好，回头过年给队长他家里买点东西，主动认错去啊！”
袁朗进入抢救室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老婆的耳朵里，他老婆的彪悍风格不减当年，一来发现袁朗还不能探视，就开始揪着人问是谁把自己家的男人搞成这样的。
齐桓他们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吴哲，其实这件事情除了吴哲冲动了一些，导致匪徒有机会用炸药，其余的，队长受伤真不能全怪吴哲。所以只说人已经死了，嫂子安心嫂子息怒。可吴哲一直低着头，说：“嫂子，是我不好。我的失误导致了队长受伤。”
这女人再彪悍也是女人，一听就火了，BLABLA说了一堆，最后还给了吴哲两下，好在吴哲也没还手。最后大队长出面把人哄了回去，保证说还给她一个完整的丈夫，这才让他老婆担忧着回去。
成才比较现实，说：“这事儿吧，可大可小，就看上头怎么搞了，我看大队长是没有追究的意思了，但是吴哲他自己也得想办法把心结给化过去啊是不是。”
许三多回来后也一直闷声不响的，虽然训练照旧，一切照旧，可总觉得这时候啥也不想说，他也不会说点啥。齐桓经常在宿舍抽烟，一根根的抽，心里也着急。老A的人看吴哲这样早就不忍心怪他了。毕竟在出任务的时候，谁没个万一啊？要怕死也不当兵不做老A了是不是？
可吴哲没这么想，这几天看着接着氧气的袁朗，心里恨不得自己再去替他挨一次，虽然他一直叫袁朗烂人烂人，但是这么些时间处下来，谁不把袁朗当成自己心里的兄弟自己心里的队长啊？成才他们都不说，可谁都知道，在吴哲的心里，其实是很佩服袁朗的，所以每次训练的时候，吴哲都拼了命的干，偶尔在和许三多谈起袁朗或者谈起梦想的时候，吴哲总把那天袁朗在宿舍和他说的话提起。袁朗对吴哲他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谁也不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一个队长在他们心里占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所以吴哲的检讨最后全部归为了自责，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不够理智，不够成熟，最后连累了袁朗，害了袁朗变成这样。
护士每天都自觉地送来两份饭菜，可吴哲很难得才会吃两口，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说：“小伙子啊，这里已经躺了一个了，你难道也想躺下来？”
谁劝都没用，吴哲每天看着袁朗，就想回头要不干脆写份申请离开A大队吧。就这样东想西想折腾自己的时候，袁朗醒了。
袁朗一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吴哲胡子邋遢地站在床边盯着他看，前几天刚拔了呼吸管，现在肺部还有些难受，他看了看吴哲，又看了看四周。
吴哲跟在做梦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袁朗，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人转转头眨眨眼是真的醒过来了。
“嘿，南瓜。”袁朗开口，声音嘶哑。
吴哲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队长？”
“倒杯水来。”袁朗现在浑身没多少力气，这几天都靠药水维持身体营养，下命令都少了一份魄力。
“哦哦，好……不对，不行，不对……我得去找齐桓，不，去找医生。”吴哲一边语无伦次一边往外冲。袁朗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无话可说。
医生来了的时候，很欣慰，握着袁朗冰冷的手，说：“同志啊，你终于是醒了啊！”
袁朗看着他那差点喜极而泣的脸很是莫名，说：“怎么了？怎么了？”
“你要再不醒过来啊，这小子就该躺下来陪你挺尸了啊。你瞧瞧，来的时候还是一张娃娃脸，现在都忧郁的跟得了癌症一样了。”医生又握了握袁朗的手。医者天性，最看不得人折腾自己，却偏偏又拿吴哲没办法。
袁朗看了看吴哲，对医生说：“这，您还是快点儿给我检查吧，要没事了我就归队，抓着这小子回去。”
医生立刻找来护士，把还在云里雾里的吴哲轰了出去，关上门给袁朗体检，最终又十分欣慰地说：“不愧是中校啊，真命大。回头再躺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啊，不过近期还是不要太剧烈运动比较好。”
啰啰嗦嗦叮嘱一番，这才开门。一开门吴哲就立刻冲了进去。
可跑进去了以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还是袁朗打破了沉默，他问：“吴哲，知道自己错哪了么？”
“知道。”
“说说。”
“太冲动。”
“错。”袁朗半靠在床上，说：“你告诉我，军队是什么地方？”
吴哲一时没反应过来。
“军队是你在火拼的时候讲义气的地方么？”袁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躺了太多天，医生给帮忙倒的水喝光了嗓子还是没顺过来。
“报告。”吴哲双手背在身后，标准的站姿。
袁朗斜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说：“过来，坐下！”
吴哲依言照办。
“说。”
“我觉得在战场上，战友也很重要。”吴哲又给袁朗倒了杯水。
“吴哲啊，如果那天我被炸死了，可是那群人还活着，你是不是打算背着我的尸体去跟人家火拼啊？最好等回头人家再开枪的时候你拿着我的尸体当盾牌？”袁朗喝了口水，说话十分刻薄。他是真的被这小子气到了，且不说自己当时是出于本能把他护在身下，这冲击一下，怎么都不好受。他倒并没有觉得这次是吴哲的错，一来新兵冲动热血是难免的，如果当年的他估计也会恨得这样做，但是他有点不明白，最先犹豫的吴哲怎么会忽然开始狂躁。他心里估摸着别是吴哲有什么心理问题。
吴哲想了想，几天没好好睡，脑袋里面一团乱，看着袁朗的眼睛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一定把你的尸体带回来，如果你还能救活，我宁愿做逃兵。”
袁朗被吴哲气得差点一口血。看了他半天，最后绷不住了，笑出了声，“吴哲，你怎么跟许三多一样了？两人呆久了还潜移默化了是不？啊？”
吴哲一五一十地回答说：“队长，这只是我的本能想法。”
医生来了的时候，很欣慰，握着袁朗冰冷的手，说：“同志啊，你终于是醒了啊！”
袁朗看着他那差点喜极而泣的脸很是莫名，说：“怎么了？怎么了？”
“你要再不醒过来啊，这小子就该躺下来陪你挺尸了啊。你瞧瞧，来的时候还是一张娃娃脸，现在都忧郁的跟得了癌症一样了。”医生又握了握袁朗的手。医者天性，最看不得人折腾自己，却偏偏又拿吴哲没办法。
袁朗看了看吴哲，对医生说：“这，您还是快点儿给我检查吧，要没事了我就归队，抓着这小子回去。”
医生立刻找来护士，把还在云里雾里的吴哲轰了出去，关上门给袁朗体检，最终又十分欣慰地说：“不愧是中校啊，真命大。回头再躺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啊，不过近期还是不要太剧烈运动比较好。”
啰啰嗦嗦叮嘱一番，这才开门。一开门吴哲就立刻冲了进去。
可跑进去了以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还是袁朗打破了沉默，他问：“吴哲，知道自己错哪了么？”
“知道。”
“说说。”
“太冲动。”
“错。”袁朗半靠在床上，说：“你告诉我，军队是什么地方？”
吴哲一时没反应过来。
“军队是你在火拼的时候讲义气的地方么？”袁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躺了太多天，医生给帮忙倒的水喝光了嗓子还是没顺过来。
“报告。”吴哲双手背在身后，标准的站姿。
袁朗斜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说：“过来，坐下！”
吴哲依言照办。
“说。”
“我觉得在战场上，战友也很重要。”吴哲又给袁朗倒了杯水。
“吴哲啊，如果那天我被炸死了，可是那群人还活着，你是不是打算背着我的尸体去跟人家火拼啊？最好等回头人家再开枪的时候你拿着我的尸体当盾牌？”袁朗喝了口水，说话十分刻薄。他是真的被这小子气到了，且不说自己当时是出于本能把他护在身下，这冲击一下，怎么都不好受。他倒并没有觉得这次是吴哲的错，一来新兵冲动热血是难免的，如果当年的他估计也会恨得这样做，但是他有点不明白，最先犹豫的吴哲怎么会忽然开始狂躁。他心里估摸着别是吴哲有什么心理问题。
吴哲想了想，几天没好好睡，脑袋里面一团乱，看着袁朗的眼睛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一定把你的尸体带回来，如果你还能救活，我宁愿做逃兵。”
袁朗被吴哲气得差点一口血。看了他半天，最后绷不住了，笑出了声，“吴哲，你怎么跟许三多一样了？两人呆久了还潜移默化了是不？啊？”
吴哲一五一十地回答说：“队长，这只是我的本能想法。”
袁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怎么？”
“我觉得A大队不适合他。就跟你起初拒绝成才的理由一样。”
“可是他和成才不一样，”袁朗急急打断他，仿佛是要证明什么给他看，“成才最初太想要超越，他的超越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但是吴哲不一样，吴哲的焦躁不在于怎么往高处去，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队里还不够。其实像他这样年轻的，有什么急的，再差也不会说比许三多刚入部队的时候差吧啊？两人的资料档案放在一起，啊？是吧？如果是吴哲自己，没有上面的调派书，他不会主动往更高的地方走。”
齐桓的笑又深了几分，说：“队长你可真宝贝这硕士生，居然扯来扯去把他和许三多扯在一起比，这能比么？”
“能啊，”袁朗回答得理所当然，“怎么不能了，许三多也很努力，最关键的是两人关系不错。这也是吴哲的一大优势，不然以他的脾气，过刚易折。”
齐桓把笑忍了回去，说：“是，是，难怪大队长敢把南瓜交给你。”
袁朗斜了他一眼，一向张扬强势的眉眼间竟然多了一份无奈和疲倦。他拍了拍齐桓，说：“我真羡慕你啊，还能过两年单兵抗敌的生活。”
齐桓还没弄懂他的意思的时候，就听他语调一转，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过两年把你送到荒郊野岭去，体会体会做头儿的滋味。我记得许三多说他以前有个班长，就那草原五班，知道不？老马，就十分羡慕我。”
当然这话是胡扯，但是齐桓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讨饶。这人和人的生活就是对比出来的啊。
齐桓跑远了，袁朗也懒得去追，就地坐下，看着日光倾斜，打在视网膜上，仿佛有烫伤眼睛的温度。
“吴哲啊，吴哲。”袁朗喃喃，“但愿你别再因为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不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去找齐桓无非是给自己坚定一下把吴哲留下来的决定。他的心里总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线索，抓不住松不开，让他觉得好像总有一天他会不得不亲自送吴哲走上毁了他一生的道路。
“我觉得A大队不适合他。就跟你起初拒绝成才的理由一样。”
“可是他和成才不一样，”袁朗急急打断他，仿佛是要证明什么给他看，“成才最初太想要超越，他的超越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但是吴哲不一样，吴哲的焦躁不在于怎么往高处去，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队里还不够。其实像他这样年轻的，有什么急的，再差也不会说比许三多刚入部队的时候差吧啊？两人的资料档案放在一起，啊？是吧？如果是吴哲自己，没有上面的调派书，他不会主动往更高的地方走。”
齐桓的笑又深了几分，说：“队长你可真宝贝这硕士生，居然扯来扯去把他和许三多扯在一起比，这能比么？”
“能啊，”袁朗回答得理所当然，“怎么不能了，许三多也很努力，最关键的是两人关系不错。这也是吴哲的一大优势，不然以他的脾气，过刚易折。”
齐桓把笑忍了回去，说：“是，是，难怪大队长敢把南瓜交给你。”
袁朗斜了他一眼，一向张扬强势的眉眼间竟然多了一份无奈和疲倦。他拍了拍齐桓，说：“我真羡慕你啊，还能过两年单兵抗敌的生活。”
齐桓还没弄懂他的意思的时候，就听他语调一转，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过两年把你送到荒郊野岭去，体会体会做头儿的滋味。我记得许三多说他以前有个班长，就那草原五班，知道不？老马，就十分羡慕我。”
当然这话是胡扯，但是齐桓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讨饶。这人和人的生活就是对比出来的啊。
齐桓跑远了，袁朗也懒得去追，就地坐下，看着日光倾斜，打在视网膜上，仿佛有烫伤眼睛的温度。
“吴哲啊，吴哲。”袁朗喃喃，“但愿你别再因为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不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去找齐桓无非是给自己坚定一下把吴哲留下来的决定。他的心里总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线索，抓不住松不开，让他觉得好像总有一天他会不得不亲自送吴哲走上毁了他一生的道路。
第七章
秋天到了的时候，袁朗坐在电脑前老老实实地写评估。刚刚演习完，大队长给他们放了两天假。等第三天袁朗就得把评估送到他们每个人手里。
吴哲第一天的时候一直闷在宿舍看书，一些专业的东西曾经让好奇过来的许三多十分汗颜。学着袁朗当时的话，特别憨地说：“光电学硕士，我看你是选错专业了。”被吴哲掐着打闹。
许三多当时笑得喘不过气，说：“吴哲，我发现你老是被队长欺负。”
吴哲一本正经，说：“我们都在被那烂人欺负。”
正陷入回忆的时候，忽然操场上传来了袁朗的声音：“这都干什么，干什么呢，啊？这里是你们闹的地方吗？”
粗粝的嗓音，吴哲从窗口看了出去，外面操场上围了一圈人，齐桓和袁朗正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连许三多都扎在人堆里。
吴哲心里一动，合上书跑了出去，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看到原先一个和自己早两批进队的人正蹲在地上，低着头，手握着拳，太用力了似乎，导致骨节泛白。
其中一个他宿舍的人一副嫌弃的样子，手上用力地挥着一封信，对袁朗说：“队长，这事儿怎么算啊，你看看，和这样的人一间宿舍怎么过？”
袁朗显然是烦躁了，眯着眼看着那人不说话。吴哲低声问许三多怎么了，许三多压低了声音，回答说：“是，是他藏着的信，被偷看啦。”
吴哲心里奇怪，继续追问：“那那个拿信的人怎么搞得还理亏了一样？”
“那信是他男朋友写来的。”许三多显然不明白里面的严重性。而吴哲显然也没绕过来，想了想，再看看袁朗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不是自己多想了。
原本想看看袁朗怎么处理，谁知道他居然开始赶人，“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大队长给你们放假你们不去宿舍睡你们的觉，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当这是菜市场，啊？”
不少人听了都陆陆续续散了，但是说实话，吴哲，许三多和成才这批人还真不怕袁朗，除非袁朗一脚踹上来赶人，他们也没有走的意思。
许三多老好人，偷偷看了正在和齐桓背过身说话的袁朗，走过去拍了拍那人，谁知那拿信的人立刻拦到：“喂喂，许三多，别凑热闹啊，千万别碰他，他有病。”
“有啥毛病啊？”
许三多还要问下去，被吴哲一把拉开，说：“完毕，你别图这热闹。”
“锄头，我看看他没事吧。”许三多一脸诚恳。
吴哲把许三多拉远点，自己也跟在旁边远远地看。对于袁朗而言，这是一出闹剧，他不知道信是怎么被翻出来的，他也不想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深究只会越闹越大。
吴哲看他从那人手里拿过信， 看也不看，塞进了已经捏皱了的信封里，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蹲在地上的人终于崩溃，坐倒在了地上。然后袁朗在那站着的人的胸口拍了拍，大概说了句类似于你跟我来一类的话。那人匆匆赶上。
当然吴哲不可能跟许三多一起跟去办公室，吴哲大概知道了是一件什么事情，他和袁朗有同样的疑问，私人信件怎么会掉到第三个人的手里呢？不过好在吴哲好奇心再大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迷糊。对他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是对也好错也好，他私以为袁朗其实是最不好插手的。
这样的事情，袁朗插手能有什么结果？舞弊徇私，把人留下来，换开，调个宿舍？还是说一纸调派书，把人赶出A大队，你好我也好？吴哲觉得不管是哪种选择都不像是袁朗的决定。
但是这个有什么办法呢？
很快吴哲就被人拖去打牌，这个问题被抛到脑后了。
而袁朗此刻却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拿信的人站在办公室里，站的笔直，却也不敢先开口。
等大半支烟抽完了，袁朗掸了掸身上的烟灰，说：“你叫刘志是吧？”
“是。”
“哦。”袁朗坐到办公桌旁，拿出了一本记录本，翻了翻，很快手上的动作就停了，“去年，啊，去年你们宿舍有一件斗殴事件。所以我记得你们俩，我说，这多事之秋多事之秋的，你们还真是不让我省心啊？”
刘志目不斜视，让视线保持平行，说：“报告，队长，我没法和这种有病的人同一宿舍。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在部队里也是违规的。”
袁朗无声地点了点头，但是在刘志看来，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敷衍。袁朗合起手上的本子，说：“那你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处置啊？”
“……”刘志一时被难住。
“你们这宿舍倒是A大队里出了名的难搞啊。”袁朗的口吻十分无奈，“哎，要不这样吧，你背个处分，私自窥人隐私，他也受个处分，离开老A。你看怎么样？”
刘志一时语塞。急忙辩解说：“我没有私自窥人隐私。”
“哦……你没有。”袁朗诚恳地点了点头，“没有这信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他自己给我看的，跟我说他是这……”刘志的眼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我接受不了所以抢了信来告发他。”
袁朗抓了抓头，动作粗鲁，一声叹息哽在喉咙口。说实话，他觉得在A大队里面有那么一两个人有这个问题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当时他看到吴哲的时候还担心这小子看上去娘娘腔腔的，一张脸又长得花好水好，也有这问题。这种事情放他到袁朗的手里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没闹出什么问题，管他心里放个谁在啊？大男人天天处在感情问题上怎么好？
他也知道刘志就是看那小子不爽，趁机挟私报复，当年他在评估刘志的时候就告诉他一个人不能太过自利。而刘志在队里几年也没学会怎么改改这毛病。
他掐了指间的烟，说：“刘志，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我觉得他就算是这个什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回头给你们换个宿舍，你要今天对我的处理不满意，你就把信带着人一起捅到上面去，大家互咬着不放，回头一起背个处分。”
刘志还想说什么，袁朗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这事情虽然在袁朗那边是处理掉了，但是换宿舍的事情谁也不好说，而且大队长问起来，就等于是把整件事情往上捅了。
袁朗本来是有些头疼的，没想到吴哲主动提出来和那人住一个宿舍，把原先的舍友换给刘志。成才偷偷问吴哲：“干啥给自己搞这么一个室友啊？”
吴哲笑了笑，说：“你也觉得他有病？”
成才狡黠一笑，回答道：“咱们村里头以前没这样的人，虽然说以前不是没听说过，但是还是别和他多接触吧。”
“我觉得这问题不是一种病。”吴哲坦然，“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
“可，可这丫头可以选水灵灵的或者干脆找个强势点的……但……”
“哎哎，成才啊。”吴哲一把勾上成才的肩膀，“你这抱有偏见可不好啊。那人不和我一宿舍，和谁一宿舍啊？你们都太过把这件事情给放大了。”
成才挤了挤眼睛，说：“哎，我们当时和菜刀都说让他和队长一个宿舍。”
吴哲忍笑，手上用力，勒得成才一直在挣扎，“兄弟我坏了你们的好事，真对不住啊。”他腹诽袁朗要真肯这样干就好了。
那人叫王和锋，长得挺和善的，就是这几天眉目间多了一丝阴霾。他看到吴哲的时候只是勉强笑了一下。
吴哲替他把他的桌子理了理，说：“以后你就住这。”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动作。”王和锋的态度偏冷，一开口就是生硬的澄清。吴哲倒是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见得说：“我不介意你对我有什么动作吧？”
想了想，说：“哎，都是兄弟，那么生硬干什么？”
王和锋没说话，把东西全部理好。吴哲也随他去，跑到隔壁和人打牌去了。
“我觉得这问题不是一种病。”吴哲坦然，“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
“可，可这丫头可以选水灵灵的或者干脆找个强势点的……但……”
“哎哎，成才啊。”吴哲一把勾上成才的肩膀，“你这抱有偏见可不好啊。那人不和我一宿舍，和谁一宿舍啊？你们都太过把这件事情给放大了。”
成才挤了挤眼睛，说：“哎，我们当时和菜刀都说让他和队长一个宿舍。”
吴哲忍笑，手上用力，勒得成才一直在挣扎，“兄弟我坏了你们的好事，真对不住啊。”他腹诽袁朗要真肯这样干就好了。
那人叫王和锋，长得挺和善的，就是这几天眉目间多了一丝阴霾。他看到吴哲的时候只是勉强笑了一下。
吴哲替他把他的桌子理了理，说：“以后你就住这。”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动作。”王和锋的态度偏冷，一开口就是生硬的澄清。吴哲倒是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见得说：“我不介意你对我有什么动作吧？”
想了想，说：“哎，都是兄弟，那么生硬干什么？”
王和锋没说话，把东西全部理好。吴哲也随他去，跑到隔壁和人打牌去了。
“我认为……”袁朗顿了顿，说：“不该。”
“那不结了嘛。”吴哲一拍桌子，“他在队里又不碍事，干嘛老撵人走啊！”
袁朗知道吴哲只是潜意识里想把问题简单化，他也很想，但是这件事情都惊动了大队长了，就不是他们能私下决定的了。
“吴哲。”袁朗站起来，揽着他的肩抱了抱他，一种安抚的姿态，说：“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我听许三多说，你经常念叨着平常心，任何事情，只要以平和的心态，没什么过不去的。离开或者复员，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所以你就希望我们不要在乎，不要在意，看着队友离开？”吴哲一把抓住袁朗的手臂，很用力。袁朗被他抓得有些疼，不过倒也没挣脱，心平气和地说：“吴哲，你希望以什么方式来解决？王和锋自己还愿意留下来吗？他留在A大队，真的还开心么？我不认为。”
“可是如果一纸通告下来了，你就再也没有可能给他选择的权利了！”吴哲松开手，靠在椅背上，颓然地坐着，一种袁朗从未见过的失落姿态。
袁朗十分头疼，想着这兵和以前的成才那样不是好事，要个个都跟许三多，跟吴哲这样娘们叽叽的，更加不是好事啊，至少这样的人你没法把他一脚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忍住叹口气骂娘的冲动，他耐下性子说：“吴哲，我曾经以为你会有能力面对一些你进军校，来部队，教官班长或者导师没有教你的事情。你在承受逆境和痛苦的底线上比许多人强，可是你为什么看不了这世界上与你无关的辛酸艰难，你想过吗？”
吴哲摇头。
“那是因为你自己没经历过。”袁朗一字一句，斟酌着，却依然刻薄：“也许你也曾经在操场上站军姿站到中暑倒下，你也穿越过枪林弹雨最终得到胜利，可是也就是因为你的内心足够强大，不骄不躁，所以你经历不到人心最苛求的一层煎熬。你告诉我，你最绝望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吴哲没理解他的意思，不过依然回答说：“是在老A初训的时候。”
袁朗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想笑又忍着了，他想起吴哲第一次跑越野，中途吐得昏天黑地，他自己说的话：“齐桓啊，以后别再迷信什么老部队老兵的，随便到地方上找几个老百姓，都不会跑成这个熊样的，体能都过不了还扯什么兵王，精英的。”又看看吴哲有些委屈有些倔强的脸，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的额头上还有上回留下的疤，浅浅的，嫩白色的，新的皮肤像是广告里那些婴儿一样。
他盯着吴哲不说话，倒是让吴哲有些不安，抬脚在他小腿上轻轻碰了一下，低声喊道：“队长？”
“哦，那你现在觉得呢？”
吴哲笑了一下说：“碰上你这样的队长才让人真正的绝望！”袁朗摸摸脸，心想我有那么不招人待见么？……
“那不结了嘛。”吴哲一拍桌子，“他在队里又不碍事，干嘛老撵人走啊！”
袁朗知道吴哲只是潜意识里想把问题简单化，他也很想，但是这件事情都惊动了大队长了，就不是他们能私下决定的了。
“吴哲。”袁朗站起来，揽着他的肩抱了抱他，一种安抚的姿态，说：“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我听许三多说，你经常念叨着平常心，任何事情，只要以平和的心态，没什么过不去的。离开或者复员，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所以你就希望我们不要在乎，不要在意，看着队友离开？”吴哲一把抓住袁朗的手臂，很用力。袁朗被他抓得有些疼，不过倒也没挣脱，心平气和地说：“吴哲，你希望以什么方式来解决？王和锋自己还愿意留下来吗？他留在A大队，真的还开心么？我不认为。”
“可是如果一纸通告下来了，你就再也没有可能给他选择的权利了！”吴哲松开手，靠在椅背上，颓然地坐着，一种袁朗从未见过的失落姿态。
袁朗十分头疼，想着这兵和以前的成才那样不是好事，要个个都跟许三多，跟吴哲这样娘们叽叽的，更加不是好事啊，至少这样的人你没法把他一脚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忍住叹口气骂娘的冲动，他耐下性子说：“吴哲，我曾经以为你会有能力面对一些你进军校，来部队，教官班长或者导师没有教你的事情。你在承受逆境和痛苦的底线上比许多人强，可是你为什么看不了这世界上与你无关的辛酸艰难，你想过吗？”
吴哲摇头。
“那是因为你自己没经历过。”袁朗一字一句，斟酌着，却依然刻薄：“也许你也曾经在操场上站军姿站到中暑倒下，你也穿越过枪林弹雨最终得到胜利，可是也就是因为你的内心足够强大，不骄不躁，所以你经历不到人心最苛求的一层煎熬。你告诉我，你最绝望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吴哲没理解他的意思，不过依然回答说：“是在老A初训的时候。”
袁朗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想笑又忍着了，他想起吴哲第一次跑越野，中途吐得昏天黑地，他自己说的话：“齐桓啊，以后别再迷信什么老部队老兵的，随便到地方上找几个老百姓，都不会跑成这个熊样的，体能都过不了还扯什么兵王，精英的。”又看看吴哲有些委屈有些倔强的脸，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的额头上还有上回留下的疤，浅浅的，嫩白色的，新的皮肤像是广告里那些婴儿一样。
他盯着吴哲不说话，倒是让吴哲有些不安，抬脚在他小腿上轻轻碰了一下，低声喊道：“队长？”
“哦，那你现在觉得呢？”
吴哲笑了一下说：“碰上你这样的队长才让人真正的绝望！”袁朗摸摸脸，心想我有那么不招人待见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