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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只为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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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额娘现在是在跟他说真的还是假的?找不到媳妇就别回家?!
耶~~他出运了,这回可以自由粉久啰!
于是他挥挥衣袖、包袱款款,立刻落跑,不留一丝云彩。
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要他在出公差时,顺便当保母,真是“他大爷的!”
他没想到的是,在做这份苦差事时,竟教他碰到一个让他看对眼的小姑娘,两人不但很有话聊,还不论做任何事都能一起打闹、一起做,让他忍不住兴起……成家的念头!
但是,有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却一直深深困扰著他,那就是她的某个似是而非的错误观念——除了她爹,她不习惯跟年纪比她大的男人相处,一旦面对他们,她会觉得很别扭、很不自在;而他可是个如假包换的“成熟男子”耶!这下他该怎么办?!
看来还是先别管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把她的心拐来再说……



1楼2011-12-22 18:43回复

    序曲
    “滚!”
    平静多时的庄亲王府,猝然自大厅内爆出一声阴鸷的怒吼,打雷又闪电,骇得王府内所有奴仆、婢女们吱吱乱叫着窜入老鼠洞里去念阿弥陀佛。
    “是是是,我滚!我滚!”
    一个大眼小嘴儿,双颊特别嫣红,活脱脱小奶娃样儿的少年随后抱头鼠窜逃出来,一见厅外探头探脑的旗装女人,脚下不敢停,慌忙捉住旗装女人的手继续狂奔,直逃到东跨院才停下来,两人一起抱肚子喘气。
    “如……如何,成……成功了吗?”旗装女人一句话说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那还用说!”少年笑得可得意了。
    “告诉我!告诉我!”顾不得喘气,旗装女人兴致勃勃的追问,就像是急着听故事的小女孩。
    少年耸耸肩。“不就那个样儿,阿玛一提皇上要个人去捉拿反清组织大乘教教主刘奇,有必要的话,当场格杀亦可,不待阿玛说完,我就说要杀人我不去,麻烦阿玛叫弘融或弘昶去……”
    “听你这么一说,你阿玛偏要你去,”旗装女人胸有成竹的接着说。“你再多说几次不去就是不去,他就气唬唬的铁了心非让你去不可!”
    何止气唬唬,王爷大人差点把亲亲儿子砍成两半,上半身是一半,负责哀嚎;下半身是另一半,负责流出一些肠啊肚的,然后福晋大人就会亲手把王爷大人活活掐死!
    “可不正是!”少年得意的弹了一下响指。“被我这么一激恼,阿玛犯上牛脖子啦!”
    旗装女人嘿嘿嘿奸笑。“如何,额娘的法子不错吧?”
    “是是是,额娘可本事了,不过……”少年端起一脸谄媚的笑。“也得儿子我这几把式够能耐呀!”
    旗装女人挑了一下眉毛。“那么……”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摆摆手。“这回额娘大力帮我,下回换我大力帮额娘,对吧?”
    “不对!”旗装女人不假思索的断然否定。
    “咦?”少年呆了呆。“不对吗?”难不成是“免费”帮他的?不可能吧,额娘才没那么大方呢!
    “我要你帮我带个儿媳妇回来!”旗装女人用力的说。
    少年又呆了一下,继而猛翻白眼。“额娘,您已经有儿媳妇了不是!”
    “那是弘融的,不是你的,请别强占他人的老婆,特别是你亲弟弟的老婆!”旗装女人不屑的哼给他听。“说到这我就有气,弘融娶妻生儿子了,连弘昶都定下了亲事,你这个老大呢?请问你老婆在哪里?”
    少年装个鬼脸。“在她娘家窝儿里背女训、学女红呢!”
    “你这不肖子,”旗装女人恼怒的大叫。“这趟出门,找不着老婆就别给我回来!”
    找不到老婆就别回来?
    好极了,这下子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是,额娘!”少年眉开眼笑的大声应喏。
    “还有,”旗装女人不疑有他,继续下命令。“顺道上柳家瞧瞧去,若是得空也到外公家去跟外公问声好,然后呢……”
    她说她的,少年的魂儿早已飞到遥远的南边儿去了。
    事了之后,他要先上哪儿去乐一乐呢?
    


    2楼2011-12-22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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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乾隆十一年八月,四川成都——
      “武大人,刘奇我解决了,再免费奉送灯郎教教主徐士节和凝山道人,善后就交给你啰!”
      面对新任四川提督武绳谟,少年笑吟吟的交代完毕,转身便待闪人,可是……
      “贝子爷,请留步!”
      留步?
      哪一步?
      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方才不情不愿的缓缓回过身来,见武绳谟手上拿着一封信函,当场哭起了小奶娃的脸蛋儿。
      “请不要告诉我,那是给我的!”
      “贝子爷,是王爷……”
      少年举手阻止武绳谟继续说下去,不但笑容崩溃,那双又圆又大的眼儿也湿漉漉的蒙上了一层薄雾。
      “不瞅行不行?”他吸着鼻子可怜兮兮的问。
      武绳谟几乎快笑出来了,忙掩唇咳了好几下,硬吞回笑意。
      “贝子爷看不看不关卑职的事,但卑职还是得交给贝子爷。”
      “他大爷的!”少年低咒着接过信来,片刻后……“真教人挫火儿,竟把这种麻烦扔给我!”他一边抱怨一边收起信函。
      “王爷还要卑职转告贝子爷,每两个月得给王爷回一次讯儿。”
      “可真事儿!”少年又嘟嘟囔囔的。“行了,我知道了。没别的话儿了吧?那我走了!”
      “送贝子爷!”
      “不必!”
      出了提督府,少年静立思索半晌。
      “好,先上外公那儿去!”
      两个月后,杭州——
      杭州最美在西湖,而要欣赏西湖,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
      这会儿正是细雪轻柔,飘飘洒洒、纷纷飏飏,宛如春天的柳絮,不停地飞舞下来,落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落在岸边低垂的柳枝上,却丝毫不教人觉得冷,反倒有种沁心沁意的感觉。
      白堤道上,一把油纸伞,两个少年正在静心感受这片雪湖的美……
      “大表哥,好冷喔,我们杵在这儿大半晌了,到底要干嘛呀?”
      “真没出息,咱们才刚到多久,你就喊冷!”
      “不,我们还没到,我就觉得好冷了!”
      “……可恶,为啥要把你交给我呢?”
      “把我交给大表哥最安全了,爷爷说的。”
      “是吗?嘿嘿嘿,待我把你卖给两江总督,你可别怨大表哥我!”
      “大表哥才不会呢,爷爷说的。”
      啧,真没趣儿!
      “算了,最多再候上几日,白慕天就该回来了,这会儿咱们先找家酒楼嚼谷一顿吧!”吃喝一顿之后,身子暖呼了,这小子敢再给他喊冷,他就直接把这小子扔进湖水里头去冷个够!
      于是,两个少年启步行向断桥那头。
      “大表哥。”
      “嗯?”
      “一定要嚼谷子吗?我想吃面耶!”
      “……”


      3楼2011-12-22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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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四时皆是名景,但雪天里,游人多半宁愿躲在暖呼呼的屋子里头,透窗静静地品尝西湖那冷艳的美,于是,湖畔的酒楼茶馆之中,十之八九全都坐满了人,尤其是观景最佳的望月楼,简直是人满为患,几乎每一桌都并上了不同路的客人,不过都是一般人,不惹眼也不逗看。
        除了二楼临窗角落那桌。
        那桌坐上了两男三女五位年轻客人,模样看上去都挺文雅,但携刀背剑,一望即知是江湖人。
        “别再说了!”
        “追根究柢错的是那些顶着皇族亲贵头衔耀武扬威的家伙,为什么不该给他们教训?”
        “闭嘴,这种事轮不到你来评断!”
        “我讲的明明是事实,为什么连说都不可以说?”
        “因为现在并不适宜讲那种事。”
        话愈讲愈任性、愈讲愈冲,再讲下去搞不好会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是那对同坐一侧的男女,一个俊逸尔雅,一个艳丽夺目,面貌有六、七分相似,多半是兄妹。
        “我偏偏要……”
        “黄姑娘,令兄说得是,无论你怎么想,最好放在心里头,免得给大家招来麻烦。”
        而这位不过拿出几句话,便很神奇的使黄大姑娘自动闭上大嘴巴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容貌相当俊美,举止沉稳,气度非凡,只可惜眉宇问隐隐透出一股阴煞之气,看着他久了会油然生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或者,我们可以分道而行?”
        随后提出这项中肯建议的是端坐于黄家兄妹对面的大姑娘,双十年华,话声无限轻柔甜美,粉蓝色袄裙,玉骨冰肌、清丽高雅,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眼神极其冷漠,还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峭、几分无视天下人的高傲。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总是垂眉敛目,看似大家闺秀的矜持,天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杂七马八。
        “咦?要分开?为什么?”
        与其他两位比起来,大姑娘身旁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可就逊色多多了。
        一身翠绿袄裤,又粗又长的发辫乌溜溜,除了一对翠玉耳环和两条翠绿发带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首饰,既不像黄大姑娘那样美艳绝伦、英气飒飒;也不如大姑娘风华绝代、娴静婉约,最多只是个朴素清秀的小家碧玉,既不起眼,更不惹人注目,路上走过去绝不会有人多瞄她一下,不说明白,人家还会以为她是伺候那两位大姑娘的婢女呢。
        然而,她眉眼间那股孩子气的纯真憨直,亲切又可爱,却也是其他两位大姑娘所没有的。
        “但……”大姑娘眼角闪过一丝诡谲。“有时候不太方便。”
        “可是……”少女似乎十分疑惑。明明黄氏兄妹是唯一能够帮助她们的人,为什么反而要跟他们分道而行呢?
        “翠袖妹妹,”大姑娘及时打断少女的下文。“我们不该勉强别人。”
        “说得也是,横竖我们原就不同道。”俊美年轻人赞同道。“那么,黄公子和黄姑娘两位……”
        “喂喂喂,到底是怎样啊?”黄大姑娘忍下住又打开才紧闭不到几句话的大嘴巴。“你们两个都只为她们说话,这我都不讲了,现在我已经不开口了,你们还要怎样嘛!”
        黄公子直摇头。“你就是这样,他们才不想跟我们同路。”
        黄大姑娘窒了一下。“我……我又怎样了嘛?”
        “你太任性了!”
        “人家哪有!”
        “你……”
        眼见兄妹俩好像又要吵起来了,这时候,大姑娘又适时的从中岔进去,神态自若得好像他们的冲突与她全然无关,并不是因她一句话引出来的,这种结果也不是她造成的,从头到尾她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
        “既然黄姑娘不愿意,我们继续一道走也没什么。只是……”她瞥一下俊美年轻人。“玉公子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只等漕帮帮主回来,我得亲自把信函交给他,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那么……”大姑娘转向黄氏兄妹。“两位可有特别想去哪儿?”
        黄公子没来得及出声,黄大姑娘就抢着说:“随便哪里都行,我们跟定玉公子了!”
        这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黄大姑娘中意俊美的玉公子,偏偏玉公子和那位温文的黄公子一样,两人暗自恋慕的都是那位清丽高雅的大姑娘,两个男人一般年轻、一样出色,最后谁能夺得美人心呢?
        大家先卯起来拚个你死我活再说吧!
        


        4楼2011-12-22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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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金日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外公要我教教你,该拔脯儿的时候就拔脯儿,可该油儿的时候也得油儿,别太死心眼儿,也别老犯牛脖子爱使气儿,遇上要紧事别尽打嗑咀儿,也别二五八档,更别翻扯摔咧子,心头不乐就端起脸子最要不得,这些道理劳烦你长长记性儿,别等吃了亏没了落,叫你嘬瘪子!”
          落落长一大串话说下来,刚刚在笑的人全笑不出来了,各个满脸黑线,翠袖更是两眼茫然,头上飞舞着一圈大问号,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大表哥。”
          “明白了?”
          “不明白,大表哥说什么我压根儿听不懂,能不能麻烦你用我听得懂的话再讲一回?”
          “……”
          金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静默片刻,然后有气没力的挥挥手。
          “算了,算了,待白慕天一回来,把你丢给他,我的责任就算了了!”
          “咦?”玉公子两眼蓦睁。“你也要找白帮主?漕帮的白帮主?”
          “也?”金日也愣了一下。“难不成你也是?”
          玉公子颔首。“我要送封信给他。”
          “送封信?那可方便。”金日滑稽的咧咧小嘴儿,大拇指一比,比上了老实少年,“我还得送个活蹦乱跳的人给他呢,这一路上可累了,再多两天,我非撂挑子不可!”再定住大眼儿。“请问这位公子是?”
          玉公子拱拱手,“玉弘明。”跟着瞥向一旁。“他们两位是黄希尧公子与黄秋霞姑娘,袁姑娘旁边那位是汪映蓝姑娘,她们谊属世姊妹。”
          “玉弘明?”金日没留意到其他人叫什么,只注意到玉弘明的名字,怔愣地注视他好半天。“原来是你。”
          玉弘明微微蹙了蹙眉。“你认识我?”
          金日没吭声,笑得可贼了。
          怎不认识,他们是堂兄弟呀!


          6楼2011-12-22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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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江湖就是这样,关系随便套过来套过去最后全套上了,原来大家都是朋友,于是,金日就和玉弘明他们凑在一块儿了,因为他们等待的是同一个人。
            不过,虽说是走一起,却又老分两边……
            “来了!来了!”
            抱着一大包热呼呼的糖炒栗子,金日兴匆匆的回到茶馆内,快步定到翠袖与老实少年——竹继洪那一桌,桌上早已摆上一碟碟的瓜子、豆干和花生等,加上炒栗子,捧上一杯热呼呼、香喷喷的龙井,悠悠欣赏窗外的西湖冬景,这份闲情与惬意可不是随处都找得着的。
            “不用分给他们一半吗?”翠袖扭头往另一桌瞧。
            好些天来,他们总是一道闲逛杭州城,吃饭、喝茶、赏梅、游西湖,但下知怎地,虽然起初都在一起,却老是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分成了两边,就像现在这样,玉弘明、黄家兄妹与汪映蓝是一边,她和金日表兄弟是一边,虽然她觉得这样反倒好,但总觉得有点奇怪。
            谁把他们分开了呢?
            “不用,可别去裹乱惹人硌应!”金日淡淡道,顺手打开炒栗子的油纸包。
            裹乱?
            惹人硌应?
            什么东西?
            回过头来,翠袖一边帮他倒茶,一边好奇的打量他。“金公子,为什么你说话总会带上一些我听不懂的词呢?”虽然那种口音儿来儿去的很好听,但不懂内容,再好听也没用呀!
            “别说你,我也老听不懂,”一侧,竹继洪喃喃嘀咕。“偏大表哥就爱说那种舌头会打死结的京片子,大半时候我都得绞尽脑汁猜说大表哥到底在讲什么,猜错了还得挨顿臭骂,你都不知道有多悲惨!”
            “京片子?原来你是从京城里来的,”翠袖更好奇地仔细端详金日。“所以才老说那种奇怪的词吗?”京城里来的人果然不一样——舌头特别会打圈子。
            “我说惯了。”金日笑吟吟的剥给她一颗栗子。
            “那你刚刚到底说什么?”
            “我说,别去插上一脚干扰他们,免得惹人讨厌。”
            “这我就听得懂了。”翠袖点点头。“你以后能不能都这样说话?不要老是绕舌头绕到人家都听不懂嘛!”
            金日咧咧小嘴儿。“我尽量。”
            “呜呜呜,”竹继洪满腹心酸的拭拭眼角。“总算以后不必那么辛苦,老是得猜大表哥在说什么……哎哟!”
            “叫你碎嘴子!”金日笑咪咪的把送到表弟后脑勺的拳头收回来。
            “你别老欺负他嘛!”翠袖瞅着龇牙咧嘴的竹继洪,赋予无限同情。“他是你表弟耶!”
            “不,我不是欺负他,”金日一口否认。“我是在教导他。”
            “教导他?”翠袖喃喃重复,疑惑的举起自己的小馒头看。“用拳头?”
            “当然,你没听过吗?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子不打下成材。”金日板起一本正经的表情,表示他所说的话保证是自盘古开天辟地当时流传下来的天规定律,凡人一概不得违反。“所以我非打不可!”
            翠袖认真思索一下,点头。“有道理,不打不成材,打了才会成材,那你就尽管打吧!”她可不能害人家不能成材。
            竹继洪不敢相信的瞪住她。
            她不是在帮他吗?怎地反倒害起他来了?
            “既然你表哥是为你好,你就要乖乖让他打,也别气他喔!”翠袖再追加两句,好心劝诫那个“不成材的东西”要好好领受表哥的“教诲”,千万别辜负了表哥的一番“苦心”。
            她是白痴吗?


            7楼2011-12-22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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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继洪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呆了好半晌,而后欲哭无泪的抽抽鼻子,没力的叹了一口无奈的气。“随便你们说!”迳自埋头吃他的花生、啃他的瓜子,再也不想理会这对害人不眨眼的男女了。
              金日差点笑爆肚皮,别开脸去连连呛咳了好几下再转回来,嘴角仍在抽动。
              “听见没有,小子,你可别‘辜负’了大表哥我一番‘苦心’啊!”
              “对对对,你要大力的‘教导’,”翠袖很慷慨的提供百分之两百的支持。“他才会成大材!”
              就说这种单纯憨直的小姑娘比大美人可爱多了!
              “好,我保证会卯起劲儿来揍,不,‘教导’他。”金日笑吟吟的做下保证。
              翠袖绽开憨纯的甜笑,很高兴两人能得到共同的“结论”,然而下一刻,当她不经意瞥见另一桌的情况,笑容又掉了。
              “为什么我老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奇怪呢?”她困惑的喃喃自语。
              金日也瞄去一下,端起热茶来浅啜一口。
              “我说,翠袖姑娘,你们跟玉公子他们相识很久了吗?”
              “也没很久啊,”翠袖摇头道。“我们是这趟出门半途中向玉公子问路才认识的,几天后又遇上黄公子和黄姑娘,他们和玉公子是旧识,然后大家就一起上杭州来了。”
              “难怪。”金日放下茶盅,慢条斯理的继续剥栗子给她吃:而她也很自然的全数接收下来藏进肚子里去以备过冬。“时间不长,难怪姑娘瞅不出黄姑娘喜欢玉公子,但玉公子和黄公子中意的是汪姑娘,所以说一旦他们凑一块儿,必定会出现那种微妙的气氛。”
              迟钝的小姑娘就是这样,人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事,她起码得多看上几万眼才能看出一点苗头来。
              “咦?原来他们……”翠袖恍然大悟。“啊,对喔,我早该想到了嘛,虽说我跟蓝姊姊并不太熟,但也听汪府的下人们提过说有好多好多人上汪家提亲呢,不过全被蓝姊姊给推了!”
              金曰有点意外的睁了睁眼。“怎地,你跟汪姑娘也不熟?”
              “不熟,不熟,”翠袖猛摇头。“我是五月里才到华中来找汪世伯,他是我爹的同乡好友,那时我才认识蓝姊姊的。”
              原来大家都不熟!
              “原来如此。那么……”圆溜溜的眸子瞄去一眼。“你呢?”
              “我?我怎么了?”翠袖疑惑的反问。
              “你可也有许多人上门求亲?”
              “没有蓝姊姊那么多。”
              意思就是,有。
              “你也全给推了?”
              “是爹和娘都说那些上门来求亲的人条件都不够好的嘛!”翠袖说得理直气又壮。“我在汪家住了两个多月,也有人来提亲,不过蓝姊姊也说那些人不够资格,所以我也给推了。”
              金日眨了一下大眼儿。“听你娘的话没得说的,但,汪姑娘不过是世伯之女,你又为何要听她的?”
              “是我娘说的呀,年纪愈大的人经验愈丰富,那蓝姊姊都上二十了,比我懂事,我当然要听她的嘛!”翠袖振振有词的解释她的行为都是有根有据、有理有由的。“你没瞧见蓝姊姊也不时问取玉公子和黄公子的意见吗?告诉你,理由就是因为他们都二十三岁了——比蓝姊姊大了整整三岁呢!所以说,不只我,还有你,我们最好都听他们的。”
              金曰听得啼笑皆非,这套因为所以的推论似是而非,实在很有问题。
              明明汪映蓝不过是基于礼貌问人家一声而已,她却以为汪映蓝一切都听人家的;再看看她自己,年纪愈大的人经验愈丰富,这种论调用在她那种天性单纯的人身上根本不通。
              话说回头,就算那种论调没错,人家要是个千年不死的老奸臣,大家也要跟着一起奸一奸不成?而且……
              她干嘛拖他下水?
              “我们?”金日两条秀气的眉毛扭得像两条毛毛虫,表情十分滑稽。
              “对啊,赶过完年我也才十六岁,你看来跟我差不多,最多再大上我一岁,我们都比他们小,不听他们的要听谁的?”
              竹继洪听得一愣,正待开口,却被金日横眼瞪回去,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噎死。
              “说得是,”眨巴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小嘴儿咧出最无辜的笑,金日又送上一颗剥好的栗子。“我们是该听他们的。”
              翠袖继续顺手接来吃下。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跟你相处得如此自在。”
              “哦?这又是为何?”金日顺口问。
              翠袖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除了我爹,我不习惯跟年纪比我大的男人相处嘛!像你这样大我一、两岁还行,但是……”两眼飞向另一桌。“像玉公子和黄公子,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说话,你知道,他们是成熟男人,一旦面对他们,我就觉得好别扭,怪不自在的!”
              “那我呢?我就不是成熟男人吗?”金日不甘心的嘟囔。
              “你?”翠袖失笑,“你才不是呢!”她想都没想就断然否定。“你跟我一般年岁,长得比小奶娃还可爱,又滑稽又顽皮,怎么看都没有成熟男人的风范,不,你连男人的样子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大孩子,跟我一样——蓝姊姊说的……”
              她认真的点点头。“要我说,起码得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那时候你也该有二十六、七岁了,多少会有点男人的味道了吧?”
              话刚说完,一旁突然爆起一阵放肆的大笑,金日恨恨的赏过去好几颗爆栗都止不住竹继洪的笑声。
              


              8楼2011-12-22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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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了?”憨直的眸子眨着困惑的神情。
                “不打不成材,”金日喃喃道。“我多揍他几拳就好了。”
                笑声半空被砍断,“不要!”竹继洪惊叫,又抱头摆出一副要落跑的姿势。“我不笑了!不笑了!”
                “不笑了?”金日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
                “不笑了!不笑了!”竹继洪一个劲儿摇头。“大表哥,打我没关系,千万别揍我!”
                金日哼了哼,暗自卸下聚于掌心中的功力,回眸,又是灿烂辉煌的笑脸。
                “翠袖姑娘,你跟汪姑娘都不必回家过年吗?”
                “我们不能回去,”翠袖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注意力又飞到另一桌去了。“在蓝姊姊的目的尚未达到之前,我们都不能回去。”
                “目的?”金日迷惑的眨着眼。“什么目的?”
                “蓝姊姊要设法搭救汪世伯呀!”她皱起了眉头,愈来愈心不在焉。“她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才找我陪她一块儿,因为我会武功。我们到处找人帮忙,可就是没有半个人敢碰这件事,就怕被牵累。不久前,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门路……”顿一下。“他们又在吵嘴了吗?”
                “那也算不上吵嘴儿。”金日根本懒得回头去看。
                “那是什么?”
                是某个凶婆娘又在撒刁了。
                “无论汪姑娘说什么,黄姑娘都要找碴儿耍叉,而玉公子与黄公子则努力为汪姑娘说话,这下子不更惹出黄姑娘的火儿才怪,于是她的嗓门愈扯愈大,听来像是吵,其实不是,是她自个儿在唱独脚戏。”
                “原来是这样。”
                翠袖收回目光,沉默片刻。
                “其实黄姑娘根本用不着生气,不管玉公子他们有多么喜欢蓝姊姊,或者蓝姊姊是否喜欢他们,蓝姊姊都不会嫁给他们。”
                “是么?为什么?”
                “因为蓝姊姊老早就决定好要嫁的对象了。”
                “哦?是谁?”
                “河南按察使。”
                金日怔了一下,挖挖耳朵,再问:“你是说,那位河南的按察使?”
                “没错,就是那位。”翠袖用力点头。“做小妾也行。”
                “做小妾也成?”金日不可思议的喃喃覆述。“不管对方是鬼头虾蟆脸或白发老妖怪?”
                “对,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总之,她非嫁给河南按察使不可!”
                翻着眼,金日想了大半天依然想不透那位高傲的大小姐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于是决定放弃不再想了,省得浪费他的脑细胞。
                “那么你呢?你可也决定好要嫁个什么样儿的对象了?”
                “不,我不嫁!”
                “你不嫁?”
                “我要娶。”
                “娶?难不成你是要……”
                “对,我要找个肯嫁给我的男人,只要对方同意招赘,我就会尽快把他娶进门,没错,就是这样!”
                真是傻眼儿了!
                一个宁愿做河南按察使的小妾,一个要娶大男人,这两个小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9楼2011-12-22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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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眼瞅着玉弘明和汪映蓝说话,金日刻意压低嗓门。“玉姑娘没告诉他吗?”
                  白慕天微微蹙了一下眉,缓缓落下眼睑。“还没有。”
                  “为何?他都快二十四了不是?”
                  “他的个性……还不太稳定。”
                  金日点点头。“倘若你们愿意听我的意见,我会说,水远别告诉他!”
                  白慕天猛然抬眸,十分惊讶。“你也看出来了?”
                  “他的眼神挺邪。”金日轻描淡写的说,依然笑吟吟的。
                  白慕天静了一下,叹气。“他隐藏得很好,一般人应该看不太出来,没想到才跟他相处几天,你就看出来了。”
                  金日莞尔。“别忘了我是在什么地儿长大的。”
                  白慕天再叹。“也对,你是在内城里头长大的,内城里最多奸刁狡诈之徒,成天净对着那些人,以你的聪明机灵,想来早就摸透那种人的底,就算人家隐藏得再深,你也可以一眼就看透了。”
                  金日笑得更乐。“夸奖!夸奖!”
                  “只是,为何你肯给我这种忠告呢?”白慕天的语气透着几分疑惑。
                  金日耸一耸肩。“因为额娘说过不只一回,在咱们家,得先论私再谈公,而玉弘明,无论他心性如何,总是我堂弟,以我的判断,不知道事实对他比较好。”
                  “原来是三小姐。”白慕天感慨的低喃。
                  如同满儿自己所说的,她早已抛开所有立场,纯粹就情分来行事,这对她而言无疑也是最好的。
                  “额娘打始至终坚持这一点。”
                  “难得的是,令尊竟也能坚持下来。”
                  “阿玛是个死心眼儿的人嘛!”金日低喃。“那么,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跟他们一道走了!”
                  “好,我也会去封信通知汉爷,继洪已平安到达。”
                  望着金日离去的背影,白慕天恍惚见到当年的金禄,那样洒脱、风趣又可爱,只不知他是否也有允禄那残忍暴虐的一面?
                  希望没有!
                  “我们可以上苏州去了。”
                  “嗯,早说好的嘛!”
                  “好极了,那我们先……”
                  “慢着,那你呢?”
                  五双目光一起望住随时都笑得像个小奶娃一样天真可爱的金日,后者也来回看他们。
                  “干嘛了我?”
                  “你要继续跟我们一道?”玉弘明问。
                  “怎地?我不能跟你们一道吗?”拿出最纯洁无邪表情,金日反问。
                  “当然不是,但,快过年了,你不需要赶回家过年吗?”
                  金日勾起嘴角,微笑,他知道玉弘明为何这么说,因为只要他继续跟着他们,玉弘明就没有机会独占汪映蓝。
                  “不需要,临出门前家母就说过了,没找着媳妇儿便不准回去……”
                  “咦?你是独生子吗?”翠袖好奇的问过来。
                  金日笑嘻嘻的摇摇头。“错啰,我是长子,下头的弟妹们还真不老少呢!”
                  “不老少?”
                  “多。”
                  “既然如此,你娘干嘛那么急着要你成亲?”想抱孙子吗?
                  金日耸耸肩,没有回答翠袖的问题。“总之,我不用回家过年。”
                  其实翠袖也不太在意那个问题的答案,只一听出他最后那句话的语气肯定到不能再肯定,顿时兴奋得笑开来。
                  


                  11楼2011-12-22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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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真的。”
                    “太好了!L她即刻转而面对汪映蓝,用央求与期待的目光瞅定后者。”蓝姊姊,可以吗?他可以和我们一道吗?可以吗?可以吗?“
                    汪映蓝淡淡瞥她一眼。“倘若其他人不反对的话。”
                    “不反对,当然不反对!”黄希尧忙道。
                    “我也不反对!”黄秋霞更急切的附议。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玉弘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纵然有千般不愿、万分不悦,一脑袋炸药,满肚子窝囊气,他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来,可见他的心机有多么深沉。
                    “什么时候出发?”
                    “此时此刻。”
                    然后,在往苏州的官道上,同样的情况又出现了,几个人又不知不觉的分开来,汪映蓝与其他三骑在前头,金日与翠袖两骑跟在后头,只少了竹继洪一个。
                    “我猜之前都是黄公子陪伴你的?”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玉弘明一定会缠着汪映蓝,黄秋霞又缠着玉弘明,而黄希尧是个温和体贴的人,他必然不忍心任由翠袖一个人落单,相反的,玉弘明根本不会去考虑到其他人,如此一来,黄希尧陪伴翠袖,他就可以独占汪映蓝了,这就是玉弘明之所以不愿意让他继续跟他们一道定的原因。
                    他碍了玉弘明的好事。
                    相反的,如果黄希尧能够分去汪映蓝的注意力,黄秋霞也才有机会独占玉弘明,这是黄秋霞急着赞同的理由。
                    他帮了她的大忙。
                    “真给我猜着了?”
                    翠袖点点头,往前探一眼,“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不习惯呢,虽然蓝姊姊说黄公子是好意,可是我宁愿不要,下是我不知好歹,但每次都是他在找话同我聊,而我根本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别扭喔!”她委屈的嘟囔。
                    难怪一听到他可以继续和他们同路,她会高兴成那样。
                    “但黄公子人挺好,是个倍儿亲切的人吧?”
                    “倍儿亲切?”
                    “非常亲切。”
                    “再亲切也没用,”翠袖娇嗔地横他一眼。“就跟你说,我跟那种年纪比我大上许多的成熟男人处下来嘛!”
                    唉,又是这话,真教人哭笑不得!
                    “翠袖姑娘,你上回所说的,汪姑娘要搭救她父亲,那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告诉我么?”
                    “啊!”晶莹的水眸犹豫地瞅着他,欲言又止。“那……那是……是……”
                    是什么?
                    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两眨,见她是了老半天还在那边是是是,于是,金日的嘴角悄然往下掉,再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还用袖子摁了一下眼角。
                    “你不相信我么?”
                    款!他怎么又要哭了!
                    “不是!不是!”翠袖慌忙否认,“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咬着下唇朝前方溜去一眼,又迟疑了。“只是……”
                    只是什么?
                    大眼儿微微眯了一下,旋即更用力的吸两下鼻子,“不打紧,你不想说就不用说,我……”又用袖子猛摁眼角。“可以谅解……”
                    听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透出呜咽的哭音,搞不好随时都可能会放声大哭起来,翠袖不禁更慌乱,更无措。
                    “喂喂喂,你别哭嘛,人家会以为我欺负你耶!”
                    “……”继续摁眼角。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不要哭,我马上说,马上说……”
                    老天,这小妮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好骗耶!
                    金日险些噗哧笑出来,急忙垂下脸儿,免得穿帮。“你不用勉强,我……”
                    “不勉强,不勉强,我想说得要死,真的!”翠袖大声抗辩,不敢再犹豫,急忙往下说。“也许你听说过,几个月前,河南学政被人举发考试瞻徇这件事,呃,老实说,那位学政就是蓝姊姊的爹爹,我们一直在找人帮忙说项,但没有人敢插手这件事,后来我们碰上黄公子……”
                    她迟疑一下。


                    12楼2011-12-22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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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来不及了,汪士锽早已被押送往黑龙江去了!
                      但汪映蓝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难过与伤心,仿佛那种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只顾马不停蹄的即刻赶回家,果然汪府已被抄家,汪夫人只好带着汪映蓝年幼的弟弟、妹妹暂时住到小客栈里去,人也病倒了。
                      在这年节前时分里,连家都没了,境况好不凄惨。
                      “汪姑娘,请你嫁给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虽说被利用,但黄希尧仍是舍不下汪映蓝。
                      “不。”
                      “不?为什么?”从这句略显急躁的问话里,可以听得出温和的黄希尧也有点恼火了。
                      也是,在这种窘境里,黄希尧的请求等于是一口气解决了汪映蓝所有的问题,照说她应该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才是,谁知她连考虑一下都没有便断然拒绝,未免太下知好歹了。
                      “我是罪臣的子女,黄大人绝不会允许你娶我。”汪映蓝语气平板的说。
                      窒了窒,黄希尧的怒气顿时变泄气,因为汪映蓝说的确是事实,他不由得万分沮丧的落下目光,因此没留意到汪映蓝眸中飞快掠过一丝轻蔑与不屑,但另一个人注意到了。
                      “我没有那种顾虑。”
                      闻言,汪映蓝那双冷沉的眸子徐徐转注玉弘明,凝视片刻后,她还是摇头,吐出同样的回答。
                      “不。”
                      “为什么?”
                      “你的心机太深沉,我没办法相信你这个人。”
                      玉弘明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然而他并没有生气,依旧很平静。
                      “但你与我是同类人不是吗?”
                      “是吗?”汪映蓝淡然反问。
                      “虽然你极力隐藏自己,不过仍瞒不过我的眼睛,你是个冷漠又高傲的女人,不仅看不起男人,也看不起女人,甚至轻视自己的父母,更不认为这天下间会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你……”
                      嘴里说着话,玉弘明两眼始终盯住汪映蓝须臾不栘,但后者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漠然望回他。
                      “但最起码,是你的父母生你、养你,因此为了他们,无论多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你都不会犹豫,也不在乎要牺牲自己,因为你不认为天底下还会有其他人值得你为他付出,或者珍惜你自己,既然如此,与其懵懵懂懂的度过一生,不如把父母给你的再还给他们……”
                      汪映蓝唇畔微勾起一抹冷然的笑,终于开口了。
                      “既然在你眼中的我是如此不堪,又为何要认定我?”
                      玉弘明淡淡一哂。“老实说,我就爱你这种清冷漠然的个性,对我而言,如何挑起你的潜在感情,这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我喜欢这种挑战。更何况,也只有你这种女人才配得上我。”
                      汪映蓝美眸微微睁了一下,旋又恢复冷漠。“我这种女人?”
                      “不平凡的女人。”
                      “那么……”汪映蓝垂眸。“你又有哪里配得上我?”
                      “相对于你对于你父母的付出,对你,我也可以付出一切,”玉弘明的话声很轻,但语气极为深沉。“为了你,无论多么龌龊下流的手段我都不会有半点迟疑,也甘愿为你奉献出我自己,只要你也愿意为我如此。”
                      汪映蓝眸中再次闪过一丝嘲讽。
                      “说到底,你的付出也是有代价的。”她撩起一弯讥讪的笑纹。“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原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在内,能够完全不求代价的为另一个人付出……”
                      “倘若我可以做到呢?”因为她讽刺的口吻,玉弘明显得有点不快。
                      “你可以?”汪映蓝没有任何表情的淡淡瞟他一眼。“等你真的能够做到时再说吧!”
                      玉弘明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气,“我一定会做到的!”他以发誓般的口吻说。
                      汪映蓝若有似无地撇一下嘴角,不再理会他,迳自转向天井另一侧,翠袖与金日并肩而立,只有这种时候,金日脸上不带半丝笑容,神情相当严肃,不过说实话,这实在不适合他那张小奶娃的脸,反而使他显得有点滑稽。
                      “翠袖妹妹,半年前你有困难前来投靠汪家,汪家二话不说便收留了你,如今汪家有困难,想来袁世伯应该不会拒绝收留我们吧?”
                      “当然不会!”翠袖毫不犹豫的用力点下脑袋。
                      “那么,待家母的病痊愈之后就出发?”
                      “没问题!”
                      


                      14楼2011-12-22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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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汪映蓝冷然回身离开,为了让母亲安心养病,他们不能继续住在客栈里,得另外租房子住。
                        玉弘明闷不吭声尾随在后,黄秋霞正想追去,却被黄希尧一把拉住。
                        “你想干什么?”
                        “无论玉公子到哪里,我都要跟去!”
                        “别忘了爹要我们过年前一定得回家去,”黄希尧提醒妹妹。“两个月后爹就要帮你订亲了。”
                        “那又不是我的意思,是爹的决定就让他自己去嫁,我自己要嫁的人得由我自己决定,谁也阻止不了我!”黄秋霞神情坚决的毅然道。“要回去大哥自己回去,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谁说我不是真的喜欢她?”黄希尧愤慨的冲口而出。
                        “若是真喜欢她,你不会有任何顾虑!”黄秋霞怒声驳斥回去。“总之,要回去大哥就自己回家去,别想拖上我,我一定要跟玉公子在一起!”话落即决然的掉头离去。
                        黄希尧怔忡地呆立在原地好半晌。
                        “真是我顾虑太多了吗?”他喃喃自问。
                        一旁,自始至终默然负手闲看热闹的金日倏匆笑出一脸璀璨。
                        “怎会?你和汪姑娘压根儿不搭呀!”
                        “我和她……”黄希尧怔愣道。“不搭?”
                        “没错,”金日笑咪咪的颔首。“那是个可怕的女人,你应付下来的。”
                        应付不来?
                        眉头匆尔揽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黄希尧下悦地问。
                        金日暗暗叹息,脸上依然保持最天真的笑靥。“我是说,你的性子温,她的性子冷,这两种性子搭不起来的。”
                        “玉公子和她就搭得上?”
                        “不,玉公子的性子阴,更不搭,只不过他不轻易认输罢了。”
                        黄希尧沉默片刻。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语毕,他也离开了。
                        为了那种女人,值得吗?
                        金日无奈地摇摇头,回眸,见翠袖满脸困惑的呆在那边,一副正宗白痴样,他不禁又笑出声来。
                        “怎么了?”
                        “你们在说什么,还有刚刚蓝姊姊和玉公子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金日再次失笑。“你想知道?”
                        他就喜欢她这一点,虽然个性单纯又迟钝,听人家说话总是听表面,字面下的意思对她而言根本不存在,脑筋纹路只有直直的一条,没有半个弯给你拐,有时看来真是傻呼呼的。
                        但她从不刻意掩饰这点,不懂就是不懂,她绝不会因为大家都懂只有她不懂,那会使她显得很蠢而故意装懂,也不会用自己的想法去妄作揣测,明知会被耻笑,她还是会直接把问题问出来。
                        她是如此单纯,更憨直,使她显得有点笨钝,多数人会认为这是缺点,但在他看来,这反倒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当然想,不然只有我一个人听不懂!”翠袖撅唇嘟嘴儿不甘心的咕哝。
                        “那有什么关系?”
                        “哪里会没有关系,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在状况之外呀!”翠袖气嘟嘟的抗议。“不过我也下是完全都不懂啦,只是有些地方听得很纳闷,有些地方连缀不起来而已。譬如玉公子说蓝姊姊是个冷漠高傲的女人,我并不觉得呀,明明蓝姊姊一直都很温柔亲切的嘛……”
                        说着说着,她又是满眼不解,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她这副有点傻呼呼的娇憨神情格外诱人,情不自禁抬起手来在她粉颊上摸了一把。
                        翠袖呆了一下,言语中断,疑惑地反手捂着刚刚被偷吃豆腐的脸颊。


                        15楼2011-12-22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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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
                          大眼儿溜溜一转,金日的眼神贼兮兮的,笑靥反更无邪。
                          “有蚊子。”
                          “真的?那你应该用力打才对啊!”
                          “好,下次我一定用力打。”
                          “不过,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蚊于?”
                          “不怕冷的蚊子嘛!”
                          “也对,那我们晚上睡觉时,最好把蚊帐挂起来。”
                          “我帮你挂蚊帐再陪你睡。”
                          “……客栈没房了吗?”
                          静了一会儿,霍然爆起一阵狂笑,金日笑得几乎摔倒地上,翠袖又是一脸迷惑,不明白他是哪里不对了?
                          她说错了什么吗?


                          16楼2011-12-22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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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眼睛陡然睁得比汤圆更圆,元宵还没到,他的汤圆已经可以下锅了。
                            “那个老头子要娶你?”金日不敢置信的惊叫。
                            “不,他要让他小儿子娶我。”
                            这还差不多……款,不对,这也不对,逼亲本就不对,不管对方是老头子或小毛头。
                            “那又如何?你爹是正二品官,巡抚是从二品,怕他做啥?”
                            翠袖横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
                            他不懂?
                            才怪!
                            “哦?我哪不懂了?”
                            “虽然爹是正二品官,但他是武官,向来镇守于边疆重地,与朝廷大臣少有交往;而巡抚是文官,纪山大人在就任四川巡抚之前还曾是镶黄旗汉军都统呢,在朝廷里的交往要比爹广阔多了。告诉你,这种交往关系可是比官品重要呢!”翠袖严肃的点着小脑袋。“我娘说的。”
                            又是她娘亲说的!
                            不过,说得也确是事实,金日无言以驳。“他的官还不够大吗?”
                            “但他儿于一个个都是蠢才啊!”翠袖咧咧嘴。“我爹说的,纪山大人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所以他连算命这种事都信了?”
                            翠袖无奈地颔首。“他信了。”
                            “于是你就逃了?”
                            “我爹说那个花花公子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他不会把我的一生葬送在那种家伙手里。”翠袖点着头说。“至于我,不能招赘的就是不行,所以我就听爹的话,逃了。
                            “而且一逃就逃到这儿,纪山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可不好大大咧咧的跑到别人的地头撒野。不过如今……”话声一顿,没再往下说。
                            翠袖苦着脸,又叹气。“我不能不回去了!”
                            凝着眸子,金日深深睇视她片刻。
                            “安心吧,我相信这消息早已传到你爹那儿去了,他应该会料到这种状况,也会早做打算。我想,在进入川境之前,你可以先送个讯儿给他,让他知道你快到了,他必然会捎信来告诉你该如何最好。”
                            “我是想到该这么做,只是……”她停下剥虾子,声音不自觉放低了。“真希望不会给爹带来更多麻烦。”
                            “我想他不会在意的。”
                            “但我会在意啊!”翠袖又放大声。“为人子女本就不该让父母为我们担心的嘛!”
                            “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我已经十六岁,不小了!”
                            见她气唬唬的鼓起了腮帮子,那模样分外娇甜迷人,金日一时不觉看痴了眼。
                            “是啊,可以嫁人了呢!”
                            “不,我不嫁,我要娶!”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回答,他竟又升起一股抚摸她的冲动,而他也真的摸下去了,在她嫩红的粉颊上。
                            “咦?又有蚊子了吗?”这是翠袖的反应。“跟你说要打用力一点啦!”
                            他怔了一下,豁然大笑,胸口却有一种心被融化的感觉,带着点怜惜,透着些、心酸。
                            “是是是,下回我一定会记得用力!”
                            她真的好单纯、好憨直,又那么体贴、那么窝心,一个教人无法不怜爱的小姑娘……
                            不知额娘是否会喜欢这种儿媳妇呢?


                            19楼2011-12-22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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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过去了,汪夫人的病尚未痊愈:惊蛰也过去了,汪夫人的病也未好全;直至清明前,大家终于可以上路了。
                              不过上路后也不是那么顺利,娇弱的汪夫人不时得停下来喘口气,而这口气差不多都得喘上三两天,一路走、一路喘,拖拖拉拉将近两个月才到川贵边境的一个小镇,翠袖决定停在这里暂住,得先着人去给她爹爹送封信。
                              至于送信的人,翠袖自然不可能去自投罗网,汪映蓝根本不懂武功,金日也不会——至少大家都这么认为,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其他什么也不懂的富家小少爷,除了身材够颀长、够挺拔之外,连胎毛都还没长全呢,那张纯真可爱的小奶娃脸上更是明明白白写着: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喝奶!
                              于是剩下的选择只有黄家兄妹和玉弘明。
                              “玉公子去我就去,玉公子不去我也不去!”黄秋霞抢先撂下话。
                              “好吧,我去。”黄希尧叹道。
                              他离去后,翠袖便上汪夫人的房去探望,而汪夫人也总是躺在床上掉眼泪,她的身子差多半都是因为心情不好,这点翠袖完全帮不上忙,因此一出得房来,她便转入隔壁房找汪映蓝。
                              “蓝姊姊,你是不是多陪陪汪伯母比较好呢?”
                              “有弟妹陪她就行了。”汪映蓝在看书,翻着页回答她,看也没看她一眼。
                              “但他们不懂得如何安慰汪伯母呀!”翠袖碰碰汪映蓝的手。“你去一下奸吗,蓝姊姊?”
                              放下书,汪映蓝平淡的注视她。
                              “你以为汪家得投靠袁家,你就有权利管我的事了吗?”
                              管她?
                              “不是,不是,”翠袖慌忙摇两手否认。“绝不是那样,蓝姊姊,没的事,没的事!”她没有想管谁啊,她只是很同情汪伯母而已嘛!
                              “那就不要多管闲事!”语毕,汪映蓝又回到书上去了。
                              翠袖沉默了会儿,黯然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娘说得对,她的脑袋太单纯了,有时候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弄巧成拙,甚至惹人“硌应”。
                              唉,世间事为何总是如此复杂呢?


                              20楼2011-12-22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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