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说要让罗米体验下生活吃点苦什麼的, 让罗米和弟弟到他的工厂裏做工. 罗米对此自是反感至极, 但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无奈之下还是去了.
老爸的工厂是生产数据线之类的, 老爸让罗米和弟弟把做好的线扎好. 这工作绝对不难, 可从早到晚都要面对那一条条永远也扎不完的一模一样没有感情的线; 不停地重复那几个简单机械的动作; 抬头看到的尽是单调的色彩、冰冷的机器和一张张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工人面孔. 天天看著完全一样无尽地堆积著的东西, 工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雷同. 偶尔有几个嘴裏只有诸如什麼线要生产几千条什麼读卡器还缺多少个之类的数字的坐办公室的家伙过来监工. 这些人知道罗米和他弟弟, 见到两人时总少不了那句"哟来体验生活啊", 让罗米对体验生活这个词深恶痛绝. 听到这个词给罗米的感觉就像过年回外婆家被老妈抓去剪了个难看得要死的头出来个个亲戚都"你看现在剪了头发多精神多好看啊"一样.
工厂裏最让罗米崩溃的时刻就是好不容易扎完一摞线后一个没有表情的工人过来又把一摞新的线堆在桌子上. 扎线扎了几个小时手上尽是又干又涩触感的罗米看著那堆新线, 有种刚才的工作都白做了的感觉. 难怪众神惩罚西西弗斯的办法就是让他把一块一到山顶就会滚下去的石头推上山顶.
第二天中午回到家, 罗米不管一切直奔房间躺下. 当他闭上眼, 黑暗中关於Zero的事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裏闪现. 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 想起Zero, 快被工厂逼疯的罗米脸上缓缓淌下两行清泪. 泪水一流出便再也收不住, 很快罗米就狠狠地哭出来, 怎麼也停不下来.
虽然没吃午饭, 时间一到老爸还是让罗米坐上自己开向工厂的车. 罗米生平第一次觉得老爸是一个那麼冷血的人.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啊? " 车上, 罗米想.
老爸没有跟罗米和弟弟说什麼时候可以恢复正常放假生活. 也许最可怕的还不是单调乏味的工作, 而是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的感觉吧.
如此又过了几天, 罗米的反应没有开始那麼激烈了. 到了一个新的远不如以前的环境, 一开始以为自己撑不住, 可随著时间推移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人大概都是这样罢, 只要他不死, 又不能改变这种环境.
罗米学会在工作中找乐子了. 只要老爸待办公室, 他便一边扎线一边和弟弟聊天, 没边际地聊, 能使注意力不在工作上即可. 聊的内容大多是问对方还记不记得以前住旧房子的时候怎样怎样, 若是记得那麼两人就不停地说这件事如何如何有趣. 除了这些罗米有时还看看车外车水马龙, 问弟弟"如果我们逃出去应该逃到哪里"之类的问题. 不聊天时罗米也想这个问题, 想得细致入微, 从出逃的方式开始任由自己的思绪一直走下去. 有些想法说出来肯定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不同想法的结果也各种各样, 什麼自己回到了以前的家啦, 到深圳小学住啦等等, 想著时间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回到家爸妈不禁电脑了, 可回到家时间也不早了, 而且又太累, 累得罗米玩电脑的想法都不见了.
第四天去工厂的车上, 老爸说工作做满一星期就够了. 还有一半时间, 罗米想. 知道了期限, 时间过得似乎又快了不少.
这天晚上罗米看足球之夜, 老爸提醒他不要看太晚明天起不来. 结果第五天罗米起来了, 倒是弟弟起不来. 爸爸也没说什麼, 自己上班去了. 无端多了个自由的日子, 罗米高兴坏了, 但他同时又有些担心爸爸会不会要把这一天补回来, 於是第六天罗米还是乖乖和弟弟坐上了去工厂的车. 第七天睡不醒的变成了罗米, 他醒来时爸爸已经出门了, 弟弟还在, 罗米觉得自己好久没睡得这麼沉了. 弟弟说不用再去工厂了, 罗米看起来没什麼反应, 但他那一刻又找回了久违的从心底觉得满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