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大学要上哪儿?”
满以为听到的应该是力的烦恼,所以被问到自己的事时,田头疑惑了。
“第一志愿是K大,和优一样。”
“东京啊……”
力嘟哝着,表情沉重地垂下了头。
“俺决定高三休学。”
“你休学干什么?”
“俺要跟你去东京。”
田头没有吃惊。他知道力非常喜欢自己,他也知道,凭力的性格,他会这么说一点也不奇怪。他轻轻拍了拍垂下的头。
“好不容易才上了高中,就努力把它念完吧。我会在那边等你的。”
力抬起头,说道:“不要。”
“俺等不了一年,要是在这一年里突然挂掉了咋办?白痴啊。”
“只要小心不遇到意外的话,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吧。”
“那也不行。俺不要等待。就是现在……俺等到天亮都等不及了。俺一直都告诉自己,天亮了就能见到你了。要这样等一年的话,俺会死的。”
力摇晃着上半身说道。这一年里,力又长高了。有一段时间,早上两人一见面,力的口头禅就是“关节好痛”。
“俺昨天做了个梦。”
话题突然转变了。田头一边为这个落差感到疑惑,一边附和道:“啊,哦。”
“其实俺以前就做过这个梦。只是,觉得很害怕所以一直不敢说……”
力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田头。
“俺梦见自己吻了你。”
田头知道力在说什么。他知道……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俺一直在想,为啥会做这种梦呢。做了几回这个梦,然后又越来越深入,最后发展到俺自己都无奈了……可是,俺并不觉得讨厌。”
田头无法出声附和,只是发出了很大的吞口水的声音。
“刚开始时,俺还怀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你的话总是能莫名其妙地牵动俺……牵动俺的心口。俺以为你是比父母、比优离我更近的好朋友。俺想着绝不能错过你,要是错过了你,俺就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了,所以一直拼命黏着你。……现在俺并不觉得你是俺的同类了。可是,为啥会发展成这样呢?”
力歪了歪头。
“别不说话啊,说点啥嘛。”
田头根本无法回答。他根本无法想象,力对自己稍嫌过度的执着竟然会出自一种类似于恋爱的感情。
“俺是同性恋吗?可是俺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一个理由就能解释清楚的。俺对你的感情要更复杂,不是一句话说得清楚的。也不是每一个感觉都能划清界限的。”
刚刚还猛挠自己脑袋的力,出其不意地转了过来,问道:“可以吻你吗?”还没听到回答,力的上半身就已经压了过来,田头慌忙平移到长椅的另一端。
“你、你干什么?”
“一下下就好。”
听到力的回答,田头皱起眉头,感觉有些答非所问,便急忙环视了一下四周。
“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没关系。他们只会想‘啊,在接吻耶’而已啦。”
“问题不在这里吧!”
力猛地站起来,抓起田头的右手走进了身后禁止入内的草坪。田头被他带到了树丛里。
“这里就不会被看见了。”
田头甩开力的手腕。
“不是看得见、看不见的问题,问题在于接吻本身。”
“你不是说看不见就可以的吗?”
“你别胡编乱造。而且接吻……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正当田头快说完又没说完的时候,力“啾”地亲了他一下。一个轻轻碰触的吻。然后他开心地笑了。
“不是很简单吗?”
听对方这么一说,田头开始怀疑,自己为了区区一个吻就乱了阵脚是不是很奇怪?他又一次被吻了。这次稍微长了些。第二次亲吻过后,力抓着田头的右手,让他在树丛里坐下,便开始了第三轮攻势。第三次亲吻很长、很长。他的脸颊感觉到了他的气息,闻到了他的味道。
过去从来没有把力当成这种对象,他的吻,让田头感觉很奇怪。胸口一阵莫名的躁动、脉搏加速跳动……耳垂开始发烫。双唇分开的时候,甚至还涌起了一阵类似于失落感的情愫。而力只是盯着田头的脑袋,无奈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办”。在接吻之后,尤其是主动的一方如果感到后悔的话,田头便只能开口骂他“混蛋”了。大概是意识到田头的怒气了吧,力急忙拼命否认道:“不是、不是的。”
“俺只是觉得……真的好舒服……”
听到力的低语,几秒钟后,田头便烧红了脸,低下了头。
……从那以后,力便开始频繁地把田头带到暗地里,然后亲吻他。屋顶,或是体育馆的角落里。力就像说话一般频繁地亲吻着田头。随着次数的增加,亲吻也越来越长、越来越深,舌头第一次被缠住时,田头惊得差点跳起来,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他之所以持续着和力的亲吻,是因为……刚开始时没能阻止,后来次数便越攒越多了,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对于和力的亲吻,田头并没有感到厌恶。可是,在他心里始终还是隐约地藏着些心虚,在和力亲吻过后马上看到他的脸,田头总是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尴尬。
在开始亲吻之后,力对自己的倾慕就更是变本加厉了。他看自己的目光变得与往常不同了。每次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田头都会有些怀疑“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而力本人,也开始说自己“好奇怪”。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俺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睡觉的时候也好,吃饭的时候也好……俺既不想念书,也没有写诗,感觉全世界好像都失去了颜色。”
听优说,力完全没有念书,期中考的成绩惨不忍睹,还被老师叫去训了好几次话。田头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这不知是友情还是爱情的奇妙关系。
就这样到了六月底,乐队参加了第二次试镜。当场便有了结果,能够进到地方预选赛第三轮的,只有一个大学生乐队而已。自己的乐队无论演奏还是演唱都没有失误,发挥还算马马虎虎,但进入下一轮的乐队和自己的乐队之间,有着一条肉眼看不见的界线。田头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和他们档次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