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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卸了妆的女旦已经没有台上那种妖娆的媚态,她坐在镜前梳理着自己的齐腰长发,一面还斜眼望着站在身后的男人偷笑。
  “你刚才唱得真好。”男人憨厚地咧开嘴,将手中的花轻轻放在一边。
  “真的?”女旦的凤眼中流露出盈盈水光,她转过身望着男人,手里仍然不停地梳理着头发,“你说我哪里唱得好?”
  “这……我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心都要碎了。”男人结结巴巴地答道。
  “哼!”女旦装作嗔怒,脸上却泛起了红晕,“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仔细听。”
  “怎么会呢?!我……我……”男人额上泛起细密的汗珠,焦急地辩解着。
  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女旦忍不住“噗哧”一笑:“逗你的,看你急得那样!”她轻巧地把手向后一递:“帮我梳头吧。”
  男人赶紧接过女旦柔荑之中那把红色的木梳,轻轻地为她梳起头发来,他如痴如醉地望着面前如瀑布般乌黑发亮的长发,阵阵香气从那丝缕间钻进他的鼻腔,弄得他鼻子发痒。
  “你的头发又长又黑,好美啊!”男人陶醉地叹道。
  他帮女旦梳理完头发,将梳子递还给她。女旦将梳子放进梳妆台上的竹筒,又从里面抽出一把手柄上缠着红丝线的剪刀,悠闲地靠在镜前,对着明亮的灯光修剪起发梢上的开叉,乌黑的头发在灯光的映衬下变成了棕红色,男人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心里充满了对她的爱。幸福的感觉在这炎热的夏夜紧紧地包裹了这个男人。
  本来生活可以就这样情趣十足地过去,可是造化弄人,这位可以将杜丽娘饰演得惟妙惟肖的年轻女旦很快在一次体检中查出患上了白血病。她的世界瞬间崩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变得憔悴不堪,连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变成这样,男人心如刀绞,他甚至怨恨上天不让自己和恋人的身体交换。
  接受了化疗之后,女旦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每天发现枕上有一大堆长发让这个曾经爱美如命的女孩惊恐万分。她像疯了一样砸碎了房间里所有的镜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她无法接受自己没有头发的模样,尽管这个男人不断地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永远守护在她身边。
  女孩每天死死地盯着病房外的一株挂满红花的山茶树,历数着自己最后美丽的日子,她的精神已经变得有些恍惚,竟然自说自话地坚信,当山茶花的花朵全都凋谢,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就像那已经掉落的头发一样无可挽回。无论别人怎么劝解,女孩都不愿意将自己从这个精神的桎梏里解放出来,眼看着她一天天衰弱下去,男人心如刀绞。
  时间就这样过去,转眼从春到夏,窗外的山茶花开得如火如荼,可是女孩总是叹息着:“秋天就要到了……秋天就要到了……”
  天气渐渐变得寒冷,可是窗外的山茶花依旧绽放得冶艳非常,似乎季节已经把这个生命从规律的转轮中除名。直到深秋,万物萧瑟,只有这一株山茶花仍然不依不饶地挺立着一树红花,带着它的生命和热情顽强地活着,也带给女孩生的希望。
  事实上,这棵树并不是什么生命力旺盛的象征,它的命运也逃脱不了时间的安排,只是每天晚上,总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树下忙碌,将一朵朵红色的山茶花粘在那已经枯萎的枝干上,勉强维持着它旺盛的假象。
  为了自己的头发,女孩每天失魂落魄。这个极其爱美的演员怎么也无法接受没有了那一头引以为傲的美丽长发后自己的样子。当女孩终于同意试试戴上假发的时候,她已经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可是,当男人为她把假发套带上,并且把镜子递给她的时候,她只瞥了一眼自己的样子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发作。
  “假的!假的!!我看起来好丑!”
  女孩疯狂地砸碎了镜子,扯下头上的假发,并且开始狂暴地摔东西。男人站在病房中央,心痛地任由她把东西一件件砸在自己身上,他没有闪躲,却下定决心要为女孩弄到一顶用真的头发做成的头套。



32楼2011-11-02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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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样的耻辱我都能忍受……但是让我伤害你,我办不到,因为……我爱你……”
      伯言被强行拖走了,无论婉贞如何哭喊,都无法留下他的一丝体温。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一别,竟然就是他们永生的离别!
      回忆让母亲脸上又笼罩上阴云,她摸摸刚长出来的短发,将天真的女儿揽进怀里:“快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
      她回过头,招呼两个儿子上前一步,一家人并排走着,仿佛要组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以阻挡迎面而来的狂风:“我们一家人早晚会团聚的,到那时候,我们又会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
      “真的吗?”几个孩子那已经被惊吓得麻木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望着这一家人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酸楚感觉。
      母亲拥着孩子们走到家门口,这时,一个邻居走出来紧张地四下张望一番,拉住了她:“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母亲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什么事?”
      邻居犹豫地望着三个孩子,母亲立刻心领神会,挥手让孩子们上楼。看着几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邻居这才安了心,急急忙忙地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嗓门说:“知不知道你丈夫被抓到哪里去了?”
      母亲心头一阵刺痛,摇摇头。
      “我从学校里听到一点风声,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挺住?母亲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她不知道邻居口中将要冲出什么样的灾祸来搅扰自己的心。
      “我听说,伯言他……自杀了。”
      黑暗的楼道里,母亲默默地低着头,嘴角还挂着僵硬的微笑,仿佛邻居的话丝毫没有钻进她的大脑。
      “婉贞!婉贞!”邻居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可是她丝毫没有反应,一张纸从她紧握的手中掉到地上,她的目光也随之飘落到地上。
      “噢!那是取照片的凭据,我今天刚带着孩子们到照相馆去照了相想给伯言寄去……”母亲淡淡地说着,俯身拾起那张纸向楼上走去。把邻居惊异的眼光抛在了身后。
      陈旧的木台阶仿佛不堪重负般在母亲的脚下发出抗议声,但是她现在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母亲开始动手准备晚餐,孩子们在另一个房间里讨论着什么。她的手尽管颤抖,却仍然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自杀了!”
      “自杀了!”
      “自杀了!!”
      邻居那变了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母亲耳边回荡,她手中的刀子猛地划上了手指。望着手上的血汩汩流出,她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了,仿佛通过眼前那一片血红看到自己的丈夫躺在简陋的小棚子里,在吃饭时偷偷藏起一把铁勺,他不能活动双腿,只能躺在肮脏的床铺上,偷偷在墙边磨那把铁勺,将它磨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凶器。
      这个男人经受了百般凌辱,已经对生存失去了兴趣。他一边磨着那把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铁勺,一边轻轻哼着:“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眼中闪烁着泪花,然而却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工作”。铁勺终于磨好了,磨得飞快,他满意地看着自己辛苦工作的成果,然后慢慢将它移到自己的身下……
      风声呼呼地从没关严的窗子灌进来,房间里坐着几个交待丧事的人:“他先割了自己腹股沟上的动脉,然后又割两个手腕、最后割了颈上的大动脉……看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母亲让孩子们先去睡觉,自己默默地坐在桌边听着,谁能想象得到一个温文尔雅的文人最终竟然采取了这样激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母亲仍然不动声色地坐着,直到那些人相继离开。她走到窗边,风从窗缝“呲呲”地钻进来,婉贞猛地捂住耳朵。
      伯言在弥留之际,颈上的刀口喷出冒着热气的血液,那声音也一定和这风声一样,“呲呲”的。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划破天际。
      取照片的时间到了,母亲一个人去把它取了回来,放大的黑白照片被她小心翼翼地镶嵌在镜框里挂到墙上。
    


    41楼2011-11-02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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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9 01:2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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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コタざあ


      45楼2011-11-03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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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楼2011-11-03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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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咬痕
            天气一天天变得寒冷,我的房间却一如既往地温暖,就好像季节从不在这里做任何节律性变更。现在白天变得更加短暂,日照也更加晦暗不明,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地感到害怕。即使是白天看起来很平常的事情,换成晚上发生就变得古怪。
            一天半夜,我被颈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疼醒,打开灯拿起镜子,我发现疼痛的地方有一个肿块,看起来挺严重,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咬的。
            “你脖子上是什么?”
            次日,黎克发现了我脖子上的这个红肿,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我低下头看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的。”
            “我看看。”他凑近用指尖触了一下,“疼吗?”
            我摇摇头。
            “奇怪,我看起来怎么像是人的牙印?”
            我抬起头惊愕地盯着他,随后又拿起镜子仔细端详一番,果然像他说的那样,看起来真的很像人的咬痕。
            “怎么可能?”我虽然在冒冷汗,嘴上却故作轻松。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四下端详着我的房间,“这个房子的历史肯定超过一百年,房子老了,总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你在胡扯些什么?!”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但是我想我已经见识过他口中所谓“不干净的东西”。
            傍晚,带着一身的汗水和灰尘从外面回来,我一心只想好好洗个澡。不知为什么,脚下涂了暗红色油漆的木地板像是松动了一样“吱吱”作响。到底是老房子,尽管可能曾经加固过多次,但是毕竟经不住岁月的侵蚀。
            龙头里的温水“哗哗”地流进浴缸,热气升腾在这间小小的浴室。水蒸气很快给镜面猛上了一层白雾,我撩起水泼在镜上,在水流落下的瞬间看见一个分外清晰的自己,也看到颈上那个青紫色的伤痕,脑中突然出现黎克的话,他说得没错,这个伤看起来真的很像人的咬痕。当红肿渐渐消退,两排牙印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
            当我望着镜子出神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漫了出来。我手忙脚乱地关掉龙头,将手伸进水中想拔掉浴缸塞放掉一些水,可是手刚一碰到水面,就触电般缩了回来。水实在是太烫了。
            我检查着被烫红的皮肤,手上的那一片红色突然消失了,两排紫色的牙印慢慢地显现出来。我惊愕地盯着自己的手,明明是被烫伤的,怎么会有牙印?我再也无心洗澡,走出浴室。
            我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在我身边。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水声,睁开眼睛,发现浴室里的灯亮着,被灯光渲染成橙色的水蒸气正从那扇门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地板上积满了从浴室里流出来的水。
            我赶紧爬起来冲向浴室,视线穿过浓厚的白雾,我看见浴缸里躺着一个人!他靠在水里,脑袋歪向一边一动也不动。水龙头里源源不断地淌出热水,它们从已经溢满的浴缸流到地上。从冒出蒸汽的程度来看,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可能达到了沸点。
            我不知道浴缸里的人是谁,只能冲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大叫:“快把水关掉!”浴缸里的人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我只能踩着满地滚烫的水走进浴室,来到浴缸前。
            这是我才看清,浴缸里躺着的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浑身赤裸地躺在充满热水的浴缸里,最可怕的是他浑身上下已经被烫得起满了燎泡,浑身浮肿,他肿胀的脸看起来已经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
            我伸手想关掉那不断冒出开水的水龙头,可它丝毫不起作用,水仍然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浴缸里的水就像被烧开了一样沸腾,根本没办法把手伸进去放水。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突然之间猛地扣上了。
            “砰!”我回过头,门已经被关上了,外面的锁发出咯啦咯啦两声,好像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我惊惶失措地跑到门后想撞开它,可是这扇实木大门实在是太沉重了,我用力撞在上面,却丝毫没有撼动它半分。
          


          47楼2011-11-0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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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的空气热得让人无法忍受,我感觉到自己就像在蒸笼里,血液越变越热,不断地向头顶膨胀。很快,我的脸就胀得通红,神志也不清醒起来,如果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我很可能会缺氧而死。
              我拧开洗脸池上的水龙头,用冷水泼脸希望借以保持清醒,就在此时,面前的镜子上映出了两个人的影子,我惊恐地回过头,刚刚泡在浴缸里的那个男人现在居然站了起来,他已经被烫得体无完肤,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感到心脏已经扩大到整个胸腔,身体被恐惧吞进了无底的深渊。我呆呆地看着他。
              “嘻——”男人那肿胀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然后伸出双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他并没有用力,但是那被泡皱的皮肤以及极高的体温让我感到阵阵恶心,我拼命挣扎,但是又不敢用手去碰开他那双起满燎泡的胳膊。正当我想要掰他的手指时,他突然侧着脸狠狠地咬了我胳膊一口。
              疼痛一下子传入大脑,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他松了手,我又跑到门边想打开门,可是背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嘻——”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就响起在耳边,我不敢回头,拼命地撞门。可是肩膀上随即又传来一阵剧痛,他从后面扑过来死死地咬住我的肩膀不松口!疼痛让我愤怒起来,我回过头,用力将他推倒在地上。
              男人跌坐在很滑的马赛克地板上,沉重的身体根本无法站起来。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奈地晃动着四肢,把周围的水拍得啪啪作响。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似乎再也没有攻击的意图。而我也已经筋疲力尽,龙头里的水仍然哗哗地流个不停,室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我浑身无力地顺着墙壁滑下坐到地上,由于缺氧,越来越渴睡,虚幻中我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过去——
              光线明亮的房间,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甜甜的奶香。窗外的风轻轻拂动着白纱窗帘,也抚慰着窗台上娇柔的雏菊。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刚刚迎来新生命的家庭。
              房间中央摆着一个竹制的摇篮,一个中年男子正逗着着摇篮里的婴儿玩。
              “宝宝,叫爸爸!叫爸爸!”他不厌其烦地对婴儿重复着这一句话,手里还不时地摇晃着一个色彩缤纷的铃铛。摇篮里的婴儿对他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似乎她已经听懂了爸爸的话。
              “你又逗她,呆会儿哭了你哄!”年轻的母亲走进房间,嗔道。
              “不会的!”中年男子抬起头的时候我认出了这张脸,就是浴室里的那个男人!
              “我女儿最乖,从来不给爸爸找麻烦。”
              他的妻子不屑地对他做了个鬼脸,孩子的笑声充满了这个小小的房间。我感到愕然,这样温馨和谐的气氛是怎么腐化变质,最终成了今天的模样?
              光线逐渐黯淡,当它又亮起来的时候,这个家庭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此时,男人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他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手中拈着一张信纸,气氛已经不像原先那样温馨,充满了萧瑟之气。
              “爸爸!”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外一直飘进房间,这声音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男人的心,他抬起头望着放学回来的女儿。
              “爸爸,你怎么了?”小女孩看出父亲神色异常,担忧地问道。
              “你妈妈……走了。”男人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女儿,只见上面简短地写着:“我走了,不要来找我。”
              女儿愤怒地将信纸揉成一团,刚想往窗外扔,却被男人一把抢下。
              “爸!妈妈都不要我们了!你还留着这个有什么用?!”
              男人欲哭无泪地望着女儿,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明白,当自己的妻子只留下一张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写的字条离家出走的时候,那种悲苦的心情。
              “爸,”女儿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角,“别难过了,从此以后我们俩一起过,我保证永远都不丢下你,好不好?”
              望着女儿天真的脸,男人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为了眼前这个小东西,他下定决心,要加倍地努力,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48楼2011-11-0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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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父亲异常的反应,女孩觉悟到什么,她呆呆地望着父亲:“爸,你怎么啦?”
                然而,在这个癫狂的男人眼中,自己面前的已经不再是女儿的形象,而是一个浑身血红的恶魔,它正紧紧抓住自己的女儿,将她拖向地狱里无数舔着火舌的血盆大口。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女儿,突然向她猛扑过去,嘴里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把女儿还给我!把女儿还给我!”
                他抓住了女孩,狠狠地冲着她的脖颈咬下去。女孩极度惊恐地尖叫着,父亲的牙齿深入到她的皮肉,她意识到父亲可能由于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变疯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叫着:“爸爸!是我!我是你的女儿啊!”
                父亲松开口,牙齿上沾满了鲜血,他定睛望着面前的女儿。
                “孩子……”他似乎暂时清醒了,流着泪抚摸着瑟瑟发抖的女儿的脸颊。
                “爸,你先坐下,”惊魂未定的女儿扶着父亲坐到椅子上,自己拿出医药箱给脖子上的伤口止血。父亲的突然失控给了这个女孩沉重的一击,她突然意识到如果父亲跨掉,那么自己的生活将会变得不可想象。她那虚弱的肩膀根本没有能力担负起这样的重担。
                父亲彻底丧失了神志,他总是若有所思地笑着,眼睛有时盯住一处凝视整整一天。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哼着儿歌。无论女孩怎么呼唤他,他似乎都不会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来。
                “我女儿最乖……从来不给爸爸找麻烦……最乖……最乖了……”
                他嘴里时常念叨着这一句话,每当看到父亲失神的样子,女儿心里就只有深深的愧疚,当这种痛苦渐渐锐化到不可回避的时候,她选择了更大剂量的毒品来麻醉自己。
                父亲现在偶尔会发病,每到发作的时候就会像疯子一样咬人,女儿的身上经常被咬得伤痕累累,她为了能够让父亲镇定下来,竟然开始给他注射掺了毒品的镇定剂。
                日子就这样在地狱的烈焰中煎熬着度过,渐渐地,女儿手头的钱花光了,父亲所有的积蓄也用尽了,这个家变得一贫如洗。
                一个夜晚,当女儿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浴室里的灯亮着,地板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她冲进浴室,发现父亲坐在浴缸边发呆,水龙头源源不断地放出滚烫的热水。
                “爸!”女儿淌着满地的水走进去想关掉水龙头,可是,当她赤裸的胳膊出现在父亲面前的时候,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又刺激了他。他突然一把攥住女儿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吼道:“就是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你还我女儿!”
                他张开嘴,一口咬在女孩的胳膊上。女孩痛得尖叫,用力推了父亲一把,他被头朝下推进了积满热水的浴缸,温度极高的水立刻将他的皮肤灼伤,当他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烫得浑身燎泡。样子看起来极其狰狞。
                女儿惊恐地向门口跑,可是却被父亲一把抓住了头发,他狠狠地咬在她肩膀上……
                这熟悉的画面让我的意识渐渐有了感觉,我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情景,难道这个男人把我当成了他的女儿?
                女孩好不容易挣脱了父亲,冲出门的时候把浴室的门关上了,而且还在外面把门反锁。
                男人在浴室里拼命撞击着那扇沉重的门,却毫无用处。女孩惊恐地用桌子抵死了门,生怕发狂的父亲会冲出来把自己杀死。渐渐地,浴室里没有了声音,女孩试着呼唤父亲,却无人应答,只有哗哗的水声和水蒸气源源不断地从门缝边钻出……
                “爸!关掉水龙头!”女孩惊慌地大叫。她不敢贸然打开门,可是如果任由滚烫的水这样流淌,父亲很可能会在浴室里缺氧而死。女孩手足无措,最终靠在门边号啕大哭起来。她害怕负任何责任,也害怕自己的父亲会就此死去。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浴室的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蒸气中,根本看不见父亲,直到水雾渐渐淡了,她才隐约看到浴缸中躺着一个人——她的父亲。
                女孩瞪大双眼慢慢靠近,可是,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超过60摄氏度的水温中呆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体早就被烫得体无完肤,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51楼2011-11-0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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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我盯着他,耳边却还回响着那天他的声音——我喜欢你……从一开始,我就想保护你,可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心情……
                  “还要我再说一遍?”他盯着我的眼睛,我的脸正不知不觉地发热,我抬起头望着他笑了。
                  “我知道——我明白。”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我突然感到背后发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冷吗?”他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可是我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心情,我隐约感觉到在这个房间里,除了我们俩以外,好像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晚上,静静地躺在床上,窗外的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着,湿润的地面已经被冻得冰冷,雪一层又一层地将它覆盖,整个世界变得一片纯净。仿佛时间所有的嘈杂和肮脏都暂时被这雪白的精灵掩埋。
                  我睡得异常香甜,可是梦神仍然不肯停下他的脚步,他抓住我的灵魂,充满预谋地把它按进一个又一个充满了痛苦和悬念的梦境。
                  我的意识化为无数个片断,疯狂地在每一个画面中穿梭。我看到了黎克,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白色影子,当我正要叫他的时候,那个影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那个女孩伸出双手紧紧扼住我的脖子,我回过头,可是她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摇曳在风中的比丘兰,失控地生长着它的叶和茎。这一系列毫无逻辑的画面迅速地翻转在我的脑中,我气喘吁吁,热汗淋漓地从其中挣扎着回到现实。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见放着比丘兰的窗台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她用无限哀怨的眼神凝视着窗台上的那盆比丘兰,眼中不断地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到植物的叶子和花上。
                  女孩离我是这么近,近得让我不得不说服自己这不是幻觉。就像上一次她出现在天井里一样。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可是那种强烈的恐惧感让我根本无法假装。
                  女孩“嘤嘤”地啜泣着,眼泪不断地滴落在那盆比丘兰的叶子上,现在我终于发现了它长得旺盛的秘密。
                  “不要哭了。”
                  我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很古怪,就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女孩转过脸,借着窗外射进来的雪光,我看到她另一侧的脸像摔过一样血肉模糊。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我的时候就显得更加恐怖。
                  我们安静地对视,这女孩的眼神忧郁得让人心酸。她突然向我伸出手,惨白的雪光描绘出这只瘦骨伶仃的手臂,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想抓住这只手的渴望。我从床上坐起来,越过我们之间那似乎不可逾越的距离,将手掌摊开,接纳了她。
                  她的手指竟是如此的纤细冰凉!
                  雪后的白昼特别的明媚,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格外明亮。可是,看到那株静立在窗边的比丘兰,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这么说那个女孩最终还是消失了,可是她究竟要干什么?她和黎克之间……
                  我伸展着身体走出房间,外面一片雪白,这样对面那些房子的颜色就显得格外深,我的目光越过院墙,看着这些造型老旧的楼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它们。这些房子看起来很空,好像根本没有人住。难道真的都是一些空屋?
                  就在这时,我发现对面的楼上有一个窗台上放着一双颜色格外鲜艳的红色高跟鞋。在那栋灰黑色的楼房背景下,它显得异常显眼。有人特意把它放在那儿为了晒到冬日的阳光。
                  这里仍然有一点生活的气息!我高兴地拿起扫帚,清扫积在院子里的雪,清冽的空气钻入鼻腔的时候有些刺痛,可是感觉却很愉快。我想起了黎克的暗示:还有两天,就是情人节了。
                  我望着门外,不知道他今天,是否会出现?我开始回忆从见到他的第一次开始,他那看似阴郁的眼神,沉默又玩世不恭的个性……似乎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生活。从我来到这个小城之后,他就一直在我身边,虽然他并不完全了解我在这里经历了些什么,可是,他却能给我一种安全感和从未有过的温暖。
                


                53楼2011-11-0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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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9 01: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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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对面楼的顶层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远远地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那是个女孩。她恍恍惚惚地连路都走不稳,却慢慢来到了楼顶的边缘,站在那很矮的栏杆边。看不清她隐藏在头发里的脸,可她身上单薄的衣服似曾相识。我定定地看着她,感觉到她的眼光也在盯着我。
                    她在那里站了很久,我忐忑地揣测着她的企图。直到她没穿鞋子的脚越过那道栏杆,我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嘴里大叫:“不要!不要——”
                    最后一个“跳”字还没出口,人已经不在楼顶上了。我冲到街道上,以为会看见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可是,外面安静如故,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雪地上只有几个脚印……
                    无法解释的现象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伤。我不想一个人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呆在房间里,于是锁上门,期望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和黎克不期而遇,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这是个很小的城,可是如果你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它就显得异常空旷。
                    我到处游荡,在积雪的街头巷尾,人们似乎和地上的灰尘一样被雪隐藏了起来,就连“忘川”都结了冰,我焦急地在河堤上急匆匆地走着,被雪藏的枯草很滑,我跌跌撞撞地走着,突然脚下滑了一下,失去了平衡,我的身体滑向河面。
                    “千万不要掉进去……千万不要掉进去!”脑中想起黎克的提醒。
                    情急中我抓住两边的草,防止身体下滑,这时,一只手猛地从背后抓住我的衣服,把我拖上河岸。
                    我回过头,看到黎克那张掩饰不住怒气的脸。我站稳之后抖掉身上的雪:“终于找到你了。”
                    他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惊讶地问:“你在找我?”
                    我喘着粗气点点头:“到处找你。”
                    听到这句话他似乎高兴起来,从口袋里摸出烟,“你找我干什么?”一阵风吹来,他手中的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
                    “没什么事,只不过……”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理由很可笑,看不到他让我感觉不安。
                    他又试着打了几下,始终打不着,于是我走过去,用手帮他挡风。他手上的打火机闪闪发光,当他点着烟要把打火机放进口袋的时候,我把它拿过来仔细端详:“好漂亮的打火机,很贵吧?”
                    “唔……”黎克支支吾吾。
                    这是一只做工精致的打火机,银质的外壳上刻着一个复杂的图腾,在我仔细看的时候,黎克却急于要把它收回去。
                    “还我。”他想从我手里把它抢回去。可是我避开了他的手,因为我看见打火机的底部,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晓雪”。
                    我明白了黎克这么紧张的原因,抓着打火机问他:“‘晓雪’是谁?”
                    他一把抢过打火机,眼神始终逃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慌乱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好玩:“你这么紧张干嘛?回答我的问题啊。”
                    “以前的一个朋友……”黎克不愿意再多说,脸上又戴起了一副戒备的面具。
                    “你想不想到我住的地方去看看?”他突然转移话题,于是我欣然前往。对于他那始终保持着神秘感的世界,我早有种种猜测,所以当我们来到一间阳光充足的公寓,他告诉我这就是他的家时,我大吃一惊。
                    他的一切都和我原先的想象截然相反,他的房间整洁,其中除了不计其数的书和简单的家具之外连一件多余的摆设都没有。我翻看着他的书,发现他的阅读兴趣和我的很相似。众多藏书之中,一套四本的《绿野仙踪》显得格外陈旧,我用手指抚摸着那硬梆梆的书脊:
                    “你和我原来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的呼吸吹在我脖子上,我转过身,他站得很近,现在我把他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你曾经……想象过我的生活?”他俯视着我,沙哑的声音带着烟草味。
                    “当然了。”我感到脸颊发烫,这感觉很陌生。房间异常安静,一种危险的意味在这里渐渐弥漫开。
                  


                  54楼2011-11-0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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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怎么可能?!”我把手插进他上衣前的口袋里,他靠得更近了,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拥抱就是最惬意的取暖方式。正当我沉浸在这种不可形容的气氛中时,越过黎克的肩,我似乎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我们,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字——晓雪。
                      “黎克……”我轻轻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我想得到答案。
                      “晓雪是谁?”
                      一瞬间,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随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你为什么一再追问?”
                      “难道不行吗?我想知道。”我有种预感,晓雪很可能就是一直跟在他身后,不断骚扰我的那个浑身雪白的影子。我不想告诉黎克我遇到的这些怪事,只想知道他和她之间,究竟发生过些什么。
                      黎克固执地保持着沉默,他一言不发地坐到床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乎在脑中烦躁地思考着,权衡究竟要不要对我说。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
                      “说出她的事真的那么难吗?”我轻声问他。
                      他任由我的手指掠过他那光滑的发丝,头慢慢倒向我的肩膀。
                      “你曾经受过什么伤害吧?”
                      他靠在我肩上,沉默了很久之后,用几不可闻的鼻音说:“她是我……从前的恋人……”
                      我感觉如释重负,或许我表现得过于明显,让黎克误解了,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打火机:“如果你介意的话,我马上把它扔掉,我留着这个不是因为我还——”
                      “嘘!”我拉住他颤抖的手,安抚着他,“别这么紧张,我不介意。”我故意望着他的身后说。不知道晓雪是否如我想象的就坐在那里,我希望能和她交流,因为我们不是敌人。
                      傍晚时分,寂静的街道上又飘起了雪,在回家的路上黎克握住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我和他并肩走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总是望向他的身后。可是始终没有见到晓雪的影子。
                      我们在我家门口停下,雪似乎越下越大了,黎克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在它们融化的瞬间让我欣赏雪花美丽的形状。
                      “看来这注定将是个白色的情人节了。”我轻轻地叹息道,他惊异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笑意,似乎在说“原来你记得”。告别时他故意神秘地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到时候我来找你。”
                      我目送着他远去,这时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对面楼窗台上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它们还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有人把它们收回去。阳光早已从天边消失,可是这双鞋始终放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承接着静静飘落的雪。
                      夜晚降临,雪也渐渐停了。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可是这宁静却有一丝不安的影子,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我坐在桌边看书,直到感到脖子僵硬,桌子上那杯用来暖手的热水已经变得冰冷,我按摩着酸痛的脖子站起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
                      尽管院墙外的街道上没有路灯,但是雪光将所有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我看着这奇异的雪世界。猛然发现对面楼上的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已经不在那里了。我转过身,正要上床睡觉,可是突然间,对面的楼顶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映衬在发红的天空下,我把那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她身着单薄的白色纱裙,那件衣服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显得过于宽大,就像一件睡袍;她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上、肩上;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来,神情恍惚;她身上唯一有颜色的就是手上提着的那双色彩鲜艳的红色高跟鞋。
                      是晓雪!
                      她定定地凝视着我,苍白的脸上那双显得过大过黑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光彩,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的身体好象被冻住一样,她离我那么远,可是我却觉得她就在我面前。
                      她慢慢地靠近了楼顶上低矮的栏杆,细瘦的脚踝慢慢越过栏杆,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将手上的鞋一只一只地穿上。我似乎明白她的企图,可是却没办法挪动身体去阻止她。
                      晓雪穿上了红色的高跟鞋,她的身体似乎突然注入了一股不属于她的活力,她拎起齐膝的裙子,踮起脚尖在楼顶那危险的边缘翩翩起舞,看得人心惊肉跳。
                      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她低沉的歌声:“苏珊有双神给的舞鞋,能带她离开这倦怠的世界……这夜晚好美,真让我想流泪,纵身一跃,再见啊,虚浮之海,甜美深渊,这是我的王国……等待已久的舞会,趁今夜深蓝温柔如水,头也不回……纵身一跃,迷失在冥之海……”
                      她的脚步在积雪的边缘极不稳当,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这时候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不断地被她惊吓,于是猛地冲出房门,向对面那栋楼跑去。
                      这是一栋被人废置已久的楼房,伸手不见的楼道里曾经积满了污水,但是现在已经都结成了冰,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霉味,我不知道黑暗中还堆积着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摸索着向楼上爬,一心只想快点来到楼顶。
                      寂静的石楼梯上回荡着我的脚步声,声音此刻显得过于响亮,我的心跳频率随着楼层数的增加而加快。我气喘吁吁地跑过一级级的台阶,直到听到从顶楼上传来的呼啸风声——
                      通向楼顶的两扇破木门在狂风中扑打着,发出巨响。我一脚踏进这个积满白雪的世界,一串整齐的脚印在我面延伸,止于站在远处的晓雪脚下。她静静地立在那里,我和她似乎被这一串脚印连成的线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我向晓雪走去,风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刺骨的寒冷正在将我的骨头冻结成冰。就在我快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
                      “晓雪。”我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毫无反应,只是看着我,当我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猛然抬起一只手,示意我不要再靠近。


                    55楼2011-11-0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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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做傻事。”我恳求她。突然,她露出了一个凄苦的笑容,然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大笑,就在她前仰后合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她。
                        晓雪吃惊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对我说话。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把她拉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寒冷的空气让我喘不过气来:
                        “从一开始你就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难道不是吗?你总是突然出现,然后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吓唬我,打搅我的生活!”
                        晓雪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开始大笑,等她止住了笑,突然恶狠狠地抓住我的肩膀:“你在胡说些什么?!明明是你打搅了我们的生活!”
                        “你……们?”
                        “是!你不会不知道我指的另一个人,是谁吧?”她用一种极富优越感的眼神盯着我。
                        我很清楚她指的是黎克。
                        “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就被打乱了,本来我们很开心!他只属于我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该离开的是你!该消失的人是你!”晓雪越来越激动,她双手掐住我的脖子,那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扼住我呼吸的门户,我感到极其痛苦,我被她推着向后退,渐渐靠近了楼顶的边缘,我的腿已经碰到了栏杆。
                        晓雪的手似乎格外有力,她怨毒地瞪着我:“你希望死的人是我吧?这样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我想摇头,血液却凝滞在颅腔内,“不……”我痛苦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呵……既然不希望我死,那你就代替我死好了。”
                        她的手猛然从我脖子上松开,与此同时,又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惊恐地感觉到背后腾空,双脚已经绊倒,向后栽去,在掉落的瞬间,我始终盯着晓雪的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寒冷激醒,感到浑身异常地无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我的床——那张沉重的黑色的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我努力地想看清楚床上的人是谁,可是身体无法动弹。过了很久,那个人慢慢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我面前。那张脸熟悉得让我窒息,可是我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正是我自己!
                        我的身体深埋在泥土里,只能无奈地仰视着自己的形象。她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比丘兰的身体:“小花儿,今天是属于我的日子。我们等着,等他来,你不用着急,我只是借用你的身体,就今天而已。”
                        我无法发声,也无法挪动一点,我现在明白了,我变成了窗台上那株比丘兰,而晓雪,却进入了我的身体。
                        “你应该体验一下我的感受……”晓雪慢慢地靠近我,从我自己的瞳仁里我看到了她的眼神,“我也一直这样呆在这里,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另一个人卿卿我我。你能体会我的痛苦吗?”
                        她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掠过比丘兰的叶子,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比丘兰可能开始缺水了。
                        可是晓雪无暇顾及比丘兰的状况,我静静地立在窗台上,看着她近乎癫狂地进出于浴室和房间,她在每一个镜子前流连我的样子,按照她的喜好打扮着我的身体。
                        时间正在她的钟表里一分一秒地流淌而去,我看着她梳理着我的头发,换上 我最好的衣服,梳妆打扮。对她而言,如获新生。
                        这是属于爱的一天,充满浪漫幻想和幸福的一天。全世界相爱的人都在这一天虔诚地归顺于爱神阿芙罗迪特的安排,用爱情浇灌着心灵之花。
                        晓雪很清楚,黎克随时有可能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出现在门外。我站在窗台上,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忙忙碌碌,心里为她感到无比的酸楚。尽管她已经夺取了我的身体。
                        就成全了她的心愿,让她和心爱的人共度这唯一的节日吧。
                        傍晚,窗边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我和晓雪的心同时剧烈地跳起来,他来了!晓雪一个箭步跳到我面前,在打开窗户的瞬间斜睨了我一眼。
                      


                      56楼2011-11-0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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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清冷的空气和一阵浓烈的花香同时席卷了整个房间,我不能回头,所以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晓雪欣喜地轻轻叫了一声:“好漂亮的花!谢谢!”
                          她在我身后欢笑,用我的身体。
                          我听见黎克的声音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讶异的,是的,当然不一样,同样的身体里已经换上了另一个人的灵魂。我不知道他是否敏感到能够察觉到不同,可是只有这一天,我甚至希望他不要发现。
                          晓雪用手把我推到窗帘的阴影里,这是她的舞台,而我变成了一个观众,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演。她打开门让黎克进来,热切地拉着他的胳膊,似乎一刻也不肯放松。黎克低头看着她,其实是在看着我:
                          “你怎么了?”
                          晓雪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她太热切,几乎忘了自己在冒用我的身体。她放开手,尴尬地从桌上的那一大束白玫瑰中抽出一朵嗅着。
                          黎克目不转睛地盯着晓雪,很久之后,突然开口:“你好像……化妆了?”
                          晓雪突然抬起头,脸一瞬间变得绯红:“不好吗?我去把它洗掉。”
                          “傻瓜!”黎克一把拽住了慌乱的晓雪,“这样很漂亮,我喜欢。”
                          “喜欢?”晓雪眼中闪耀出光芒。
                          “喜欢……我吗?”
                          黎克露出腼腆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这还用说?”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让人痛苦的一幕。晓雪心里应该很清楚,她所得到的表白、那些眼神和微笑,都不是给她的。即使是这样,她还愿意享用这顿借来的飨宴吗?
                          她用自己身体的语言回答了我,她双手抱住黎克,紧紧地将自己攀附在他结实的胸前。我很清楚那里有多么温暖,多么安全,一旦进入了他的怀抱,就会上瘾,再也戒不掉了。
                          看着他们拥抱,我的心剧烈地翻腾起来,可是我无法回避,那是我的身体。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是这么痛苦。我渐渐明白了晓雪的感受,难怪她那么恨我,难怪她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想要杀死我。
                          “我们出去吧。”晓雪抬起头温柔地对着黎克笑。
                          在出门的最后一刻,晓雪突然回过头,看着隐藏在角落里的我,她向我走来,把我抓起来。比丘兰的叶子和花恐惧地震颤着,我不知道这个女孩要对我做什么。
                          “我想带上她。”她转过身对黎克说。
                          “为什么?”黎克不解地问。
                          “我就是想带着。”晓雪任性地把比丘兰塞进了她的包里,只露出叶子和花, 她低头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我随着她的每一个步伐而振荡,路上的雪积得很厚,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声,我想这应该是晓雪最喜欢的季节。
                          “好冷啊,下这么大的雪真难得。”黎克回过身去对她温存地笑着,他摘下手套把手伸给晓雪:“你冷不冷?让我摸摸看。”
                          晓雪眼中闪烁着惊喜,把手伸进他宽厚的手掌。
                          “手这么冰!”黎克接触到她的手之后皱了皱眉头,然后揽住了她的肩,“你肯定很冷吧?要不要去喝点热的东西,暖和一下?”
                          晓雪乖顺地点点头,她是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不会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他们慢慢地穿过一条小街,路边有很多慵懒温馨的店铺,在一个低矮的橱窗面前,晓雪停下来盯着展示在里面的几件珠宝看,几盏小小的射灯把躺在黑丝绒上的几件水晶饰品照得晶莹剔透,晓雪的眼光落在摆在角落里一条项链上——银质的链子中央坠着两朵形状相似、大小不一的水晶雪花,每一个花瓣都是泪珠的形状。它和其他那些大块大块璀璨的水晶相比是那么的不起眼,可是却暗暗发散着一种精致和忧郁的光彩。
                          “好漂亮啊。”晓雪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家珠宝店的橱窗,这时,黎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们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由于室内外温差很大,小店的玻璃窗和门上积满了白霜,只看见店内一片温暖的桔红色光芒。
                        


                        57楼2011-11-0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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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克熄灭手中的烟,站起来,走到晓雪面前,拉起她的手:“为什么要谈到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来,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
                            晓雪愣在椅子上,随即抬头看了看黎克,似乎强忍着泪水。她站起来,音乐响起,他们踩着玫瑰花瓣起舞,目光相接,黎克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他真的感到快乐吗?即使面对的是我的躯壳?他是否能够感觉到,那个记忆中早已离他远去的晓雪,正被他拥在怀中。
                            黎克的脸渐渐靠近晓雪,他俯下身,热切的呼吸吹在她脸上,他的嘴唇急切地想要寻找到一个归宿。可是,晓雪猛地把头扭开了,她出人意料地松开手,把黎克推开。
                            “怎么了?”黎克茫然。
                            晓雪站在距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盯着他,慢慢地摇头。她已经习惯了跟在他的身后,这突然的亲密让她不知所措。
                            “我去……洗手间。”晓雪慌乱地找了个借口逃离这间过度升温的房间。
                            望着晓雪消失在侧门,黎克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向我走过来,靠在我身边的桌子上,呆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把比丘兰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我望着他,如果现在能让他知道这才是我,事情又会出现怎样戏剧性的一幕?
                            “你有点憔悴啊,小东西。”他温柔的手指慢慢地掠过比丘兰的叶子,这时候,我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了这才是我。可是,他又慢慢地把比丘兰放下,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夺门而出……
                            我静静地立在桌子上,口干舌燥,浑身都在萎缩。黎克去了哪里?我无力地望着还在摇晃的门,过了很久,晓雪从侧门出来了,她四下张望,可是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她焦急地叫着:“黎克!黎克!”
                            无人应声。
                            她呆在原地,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房间中央,望着脚下被踩得粉碎的血红色玫瑰。
                            “呵……呵呵……”晓雪突然发出恐怖的笑声,她慢慢地走到桌边,将一只光可鉴人的金属盘子举到脸前,里面清楚地映出了她的样子。
                            “他又走了,像原来一样,丢下我一个人……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晓雪悲怆地喃喃道。言语间我似乎已经勾画出一个关于他们之间过去发生的故事的轮廓。
                            晓雪转过身,向我走来,脸上带着她在楼顶时那种不顾一切的表情。比丘兰的叶子和花开始恐惧地颤抖,她又要干什么?她一步步靠近,抓起比丘兰。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她恶狠狠地瞪着我。
                            “他走了,抛下我一个人,但是你不要忘了,他抛下的,是你!是你的身体!”晓雪用力捏着自己的脸颊,“你知道吗?我这样做的时候是不会感到疼的!因为这不是我的身体!这是你的!都是你的!连黎克也是你的!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拿着比丘兰在房间里疯狂地旋转,脚下扬起阵阵血红的玫瑰花瓣:“我原本以为他只会抛下我,现在我明白了,我们都一样,他不属于我们,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你和我一样可悲!”
                            晓雪的举动让我害怕,她好像已经疯了,我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她带着比丘兰走向燃着熊熊炉火的壁炉。壁炉里,火舌正贪婪地舔噬着木柴,发出阵阵熏人的热浪,在靠近的时候,比丘兰的叶片就惊恐地蜷曲在一起。
                            难道她要让我和她一起走向毁灭?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伴着外面呼呼的风声,黎克走进来,抖落着身上的雪花。晓雪惊愕地转过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晓雪仍然拿着比丘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黎克神秘地冲她笑笑,招手让她过去。晓雪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悲喜交加,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当她走到黎克面前的时候,黎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送给你。”
                            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中央躺着那枚晶莹剔透的水晶雪花项链,就像在橱窗里一样,它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忧伤的光芒。
                          


                          59楼2011-11-0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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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帮你戴上?”黎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晓雪的神情变化。
                              晓雪的眼眶慢慢地红了,她放下手中的比丘兰,仔细端详盒子里那两颗雪花,然后抬起眼睛感激地望着黎克:“不用了,我要自己留着它,对我来说,雪花这种容易消失的东西,还是好好地珍藏,让它远离人的体温为好。”
                              黎克没有再坚持,他坐到一边看着放在桌上的比丘兰:“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晓雪突然慌乱地转过身,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跟花说话?”黎克笑了。随意地伸出手摸摸比丘兰的叶子,可是这个轻松的举动却使得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黎克,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晓雪举起手中的盒子。
                              黎克点点头:
                              “我本来不是要送你这个的,但是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它,所以……”
                              “你本来要送我什么?!”晓雪急切地抢白到。
                              黎克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晓雪急不可待地抢过盒子,拆开上面的缎带。
                              盒子里,躺着一双做工精致的红色高跟鞋。
                              看到这双鞋,晓雪突然像浑身脱力一样倒退几步,坐到椅子上。而我也为这惊人的巧合感到异常震惊,晓雪在楼顶上也穿着这样一双鞋,两双鞋几乎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晓雪的声音变得异常凄苦。
                              可黎克丝毫没有察觉,仍然兴奋地滔滔不绝:“你还记得那个童话吗?《绿野仙踪》的故事:有一个叫多萝西的小女孩,被龙卷风刮到了一个神秘的国度,在那里遇到了稻草人、铁皮樵夫、胆小的狮子……他们经历了很多很多冒险,打败了女巫,得到一双红宝石鞋子,这双鞋可以让她心想事成……”
                              黎克将鞋子一只只拿出鞋盒,跪在晓雪脚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是不是很幼稚?不过我很久以前就做了这双鞋,我在等待着一个像想象中的多萝西那样勇敢、乐观的女孩出现,然后把这双鞋送给她,让她心想事成。”
                              他脱下晓雪脚上的鞋子,为她穿上那双红色的高跟鞋。
                              “看,刚刚合适,这是梦想的鞋子。”他抬起头对晓雪露出纯真的笑容。
                              这时,我已经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似乎正在渐渐垮下去,比丘兰的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它严重地缺水,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很可能会随着这株植物的死亡而消失。
                              晓雪的泪水盈满了眼睛,她抬起脚仔细端详着那双美丽的红色高跟鞋,它在她雪白的脚上显得那么鲜艳夺目:
                              “可是,我听说过另一个故事:有一个女孩,她天生喜欢跳舞,贪慕虚荣,她的祖母告诫她不要穿上家里珍藏的那双红色的舞鞋。可是在一个舞会之夜,她不听劝告,还是穿上了那双红色的舞鞋,结果,她像疯了一样在舞会中跳舞,当她想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舞鞋被施了魔咒,她只能穿着它,一直不停地跳,直到精疲力竭而死。这是对贪慕虚荣的女孩的惩罚……”
                              黎克站起来,疑虑地望着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黎克,”晓雪抬起头望着他,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我……不配得到你梦想的鞋子,只能默默地接受惩罚。”
                              “你在说什么?!”黎克紧皱眉头,他开始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他向后退,手沿着桌面,突然之间把比丘兰的花盆打翻了,易碎的陶质花盆猛然落到地上,一下子摔得七零八落。
                              我的身体感到剧烈的痛苦,干枯的根蜷缩在地板上,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我要死了吗?
                              黎克和晓雪的目光猛然聚集在摔碎在地上的比丘兰身上,黑色的泥土散开,其中,有两团白色的东西。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那是两块新月形状的肉。
                              “这是什么?!”黎克的声音由于惊恐而变得沙哑,他不敢靠近垂死的比丘兰。晓雪慢慢地蹲下,眼中的泪水终于滴落,掉在比丘兰的叶子上。
                            


                            60楼2011-11-0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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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9 01: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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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了眼泪的滋润,我又能睁开眼睛了,晓雪慢慢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晶莹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掉到我身上。我躺在地上看着她,她的悲伤已经深深地渗透在我的根系,为了她我感到无比的心痛。
                                这时,一直在演奏着音乐的机器突然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杂音,接着,唱片最后一支曲子幽幽地响起,那是莫扎特到死也没有完成的作品——《安魂曲》。
                                在安魂曲痛苦的呻吟中晓雪捧着比丘兰站起来,走向黎克,黎克向后退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晓雪脚上那双闪着光的红色高跟鞋。因为,那双鞋子中,正慢慢地溢出鲜血,很快,血就充满了那双鞋,溢向外面,黎克愕然地盯着晓雪的双脚,此时,血已经淌出了鞋子,晓雪每走一步,她的脚就在地板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你的脚怎么了?”黎克担忧地问。
                                “黎克,你告诉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晓雪。”晓雪凄惨地说。
                                黎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
                                “你知道她为你付出了什么?”
                                晓雪低下头,一连串的泪水落在比丘兰身上,“她只是想这样看着你,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如果你回过头,稍微地眷顾她一下,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天堂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黎克心烦意乱地叫到,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话会从我口中说出。
                                “可是你从来不回头,从来觉察不到我的存在。为了让你看到……看到我,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晓雪凄惨地凝视着黎克,默默地看着,然后伸出手,把比丘兰递给他:“这才是你要的。”
                                黎克接过比丘兰,不解地望着她,她则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黎克的脸颊:“谢谢,尽管这一切不是为了我,但这个幻觉真的让我很开心。”
                                她向门口走去,黎克低头呆呆望着手上的比丘兰,突然向门口大叫道:“等一下!”
                                他冲出门的时候,雪白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风哭泣般地呼啸而过。远处,传来午夜的钟声,情人节结束了。
                                黎克带着比丘兰在大街上狂奔,我看着他气喘吁吁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最终他跑回我家。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灯光,晓雪在不在那里?
                                带着疑问,黎克走进房间,墙上那座坏了的挂钟此刻发出有规律的“嘀嗒”声,当他的视力适应了室内幽暗的光线之后,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我。
                                黎克小心翼翼地靠近床上我的躯体,伸出手摸摸我冰凉的额角,可是那个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已经消失。他痛苦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而我则随着比丘兰无力地歪倒在一边,我的心痛苦得无法名状。这时,突然感到有人在身后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又一次睁开眼睛,黎克的脸近在咫尺,他的脸颊上挂着泪水。当我呼出深长的一口气,他被吓了一跳。
                                “你哭了?”我有气无力地冲他笑。而他则将我抱得更紧,浑身都在颤抖:“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傻瓜。”我瘫倒在他的臂弯,眼光却落到一边的比丘兰上,晓雪,你还在那儿吗?
                                对于晓雪的事,我只字未提,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我想她应该也有所感悟,不会再来骚扰我了吧?
                                由于缺乏眼泪的浇灌,尽管我精心侍弄,那盆比丘兰还是在移了盆之后变得萎靡不振,眼看这盆植物就将走向枯败。在阳光充沛的下午,黎克看着我手忙脚乱地检查着它的叶子,可笑地企图挽回它的生命。
                                “看来送植物给你真是个错误。”
                                “你不了解我,我根本养不好植物的!尤其是这种什么‘囚徒之花’!我可不想当囚犯!”我没好气地说
                                “可是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囚徒。”
                                “什么?!”我有点生气。
                                他突然抱住我,很紧,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或许我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嘴唇被温暖地覆盖了。我闭上眼睛,享受他燥热的体温,我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慢慢下滑……
                              


                              61楼2011-11-0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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