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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新人拜吧]献给仙人掌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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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吞


1楼2011-10-04 22:08回复

    可是见到本人,却觉得,他和那个用言语组织、拼贴起来的印象不太是一回事。
    他凝视着半空中结了雾般散不去的烟圈,眯了眯眼。
    仿佛只个牙尖嘴利的少年郎。
    那人的眉目间还依稀有少年般精致生动的线条,想必往前推几年,在街上见着他,会有人像见着那喀索斯,魂不守舍好一阵。而那人整个面部轮廓却是俊朗的,透露出精明和雷厉风行的个性。真不想爷啊爷的叫他,多不搭啊,挂羊头卖狗肉。思绪乱飞,黑眼镜兀地想起一句文艺恶俗的话——
    ——岁月沧桑了你的侧脸。
    “你在傻笑什么。”这时厨房门口探进一个穿着浴衣的身子,又立刻缩了回去。
    “谁准你在室内抽烟?”解雨臣的声音极其不悦。
    “抱歉。”黑眼镜愣了愣,意识到对方不属千军万马的烟民阵列,便熄了烟,开水冲净池子里的烟灰,把窗大开了散味,又回头嬉皮笑脸地问:“可否把阳台也划进我的活动范围,那里不会也是禁烟区吧?”
    “……随你便。”
    一阵沉默弥散开来,和着渐淡的烟味,在不大的空间里盘旋游走。
    “还有一事相求。”
    解雨臣擦拭着头发,正欲回房,听闻便又回过头来,等着下文。
    “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大概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话题,他抬眼望着不知恋着流理台还是恋着烟味,倚着不动的人,因为无法望进对方的眼睛,所以他读不出说出这句话的人的意图,只好放弃,转身往房里走去。
    虽然没得到答案,烟享受到一半也被打断了,黑眼镜却相当愉快。他听到那边门锁上的声音,便走进客厅,茶几上有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具,两只叠在一起的纸杯。沙发上扔了一床毛毯和一只绵羊布偶,他抓起绵羊的一只后脚提到眼前,看看光秃秃一个靠垫都没有的沙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他的枕头,于是苦笑着把它扔回去,牙也懒得刷,瘫进沙发里睡起来。伤口又隐隐痛起来,他要在下一轮剧痛来临前睡着,否则今夜他只能与阳台的夜风为伴。口袋里的烟所剩无几,他还不便出门,省点的好。
    解雨臣吹干头发,钻进被子里,翻开手机盖,噼里啪啦敲了一通,又听了听外头的动静。一片死寂。这才关了机睡觉。
    第二天是周末,固执的生物钟六点左右就把解雨臣弄醒了,那是从前起早练功的苦日子在他体内刻下的印迹, 过了这些年依然抹不平消不去。通常他会静静地躺一阵,逼迫自己再睡过去,直到闹钟和手机轮番尖叫着弄醒他,再晕沉沉地爬起来。
    总是在该酣睡时清醒着,在该清醒时贪恋着沉底的睡眠。
    可是昨晚来了不请自来房客,一个非常情况。他在被子里了转了几个身,终是不安,干脆下了床出去看看。
    沙发上人不在了。毛毯揉成一团,窝在沙发一角,绵羊歪坐在一旁,腹部干瘪,哭丧着皱巴巴的一张长脸。
    估计是起来以后悄悄的走了吧。解雨臣眼神发直,盯着沙发发了一阵呆。
    折回房间的路上,余光扫到阳台,他惊了一下:本来以为趁天不亮就潜逃流亡至别处的男人,正倚着栏杆吞云吐雾,给他一片悠闲的背影。
    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外面的人闻声回过头,报以一个舒展的微笑。
    完全没有正被追杀的自觉啊。
    解雨臣坐到沙发上,一股轻微的消毒酒精、膏药和烟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盯着茶几上的一点看,渐渐失了焦距,便索性靠在绵羊上阖了眼睑。
    过了好一会,背后传来玻璃门开合的滑动声。赤着脚走过来的声音,迷糊中嗅到烟味,但不刺鼻,也许是吸完烟在外头等味散去一些时,才进来的。
    一片阴影笼罩在上方。黑眼镜蹲在他面前。
    “起来,回床上睡吧,要感冒了。”声音还是喑哑的。
    解雨臣慢吞吞睁开眼,望着那两片浓黑的镜片。那么近的距离,却依然无法辨清半星半点眼睛的轮廓,这人走夜路是怎能不一头撞进垃圾桶的?莫非真的是个瞎子。
    


    4楼2011-10-04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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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留言OUO
      话痨第二章
      不知道哪里不河蟹 一开始发不出 所以乱加了间隔符 大家将就一下
      二、So You Got A Lodger, Too 你也有位房客
      吃了面,放了碗,解雨臣问旁边早些吃完,傻站着的人:“会洗碗不?”
      “……不会。”
      “学去。”
      照脸丢去一块洗碗布,屋主潇洒地走了,末了补上一句:“不要在厨房抽烟。”
      正掏烟的人忙住了手。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不过,这人的生活嘛,晚上早睡,周末赖床,厌恶烟味,青椒下面……该怎么说呢,太乏味,浪费了一副好皮相。
      回房锁了门,解雨臣拿起手机一看,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伙计打来的,心中有数,于是开电脑收邮件。
      黑眼镜这个人,这两年在“业内”名气不小呢,说起他都喊黑瞎子,还有喊黑爷的。解雨臣托着腮,略读着伙计发过来的资料。全是急忙忙写就的口语,各种道听途说。不然呢,一个连名字都不说的神秘兮兮的人,你还能指望谷/歌出他的中英文对照履历表?
      解家线下明里的产业不少,杂得很,投资物流公司、潮牌和餐饮连锁,甚至还有正流行改/股份/制的出版行业。虽然昔日的殷实不再,但谁都知道鸡蛋四处放,风险相对小。
      


      13楼2011-10-06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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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记打TBC……
        回问文的E是B是H的人们
        结局算是“无疾而终”吧(完全剧透了)。为了写番外方便。
        因为流言太盛,让我很是觉得藏头露尾的小黑“真身”是终极BOSS
        所以,等小黑最后身份暴露了(不知要多久阿喂三酥),才敢用番外补完结局啊。


        18楼2011-10-06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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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闪烁的小星星
          王盟沏好茶出来,发现不大的店面里已经没他什么坐的位置了,把茶端了给客人,就退回里屋去了,末了还不忘再瞅解雨臣一眼。
          解雨臣便毫不吝啬地回他一个灿若桃花的笑容。
          “小花,那伙计还挺喜欢你的。”黑眼镜摸摸下巴。
          “人叫你也叫,小花是你能叫的么?”解雨臣愣了一下,旋即不满道。
          “唉,小花啊,不要搞差别待遇嘛。”见那人没真生起气来,黑眼睛忙巩固亲密称呼的根基,又重复使用一遍表强调。
          吴邪问他们想不想休息,不累的话可以出去逛逛,现在正好不是旅游旺季,出门不会遇上风风火火蝗虫过境般的旅游团大军。
          若是在过年那几天,游人寥寥,异乡人大都回家团聚,杭州城才终于宁静歇息下来,西湖边才能由得你静静走,慢慢看,沉沉思。
          黑眼镜便说要出去逛逛,买包烟。正要走,解雨臣动作极快地从扶手椅上起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毫不客气地压上他的腹侧。
          黑眼镜顿时变了表情,痛得几乎要嚎出来,皱着眉拨开那只直捣上伤口的手。
          “这算是做什么?”他压低了声音,明显是愠怒了。
          解雨臣却兀自坐回椅子里,也不瞧他:“该换药了吧。”
          一时没人说话。最后竟是帽衫青年开了口。声音不大,清清淡淡的一句,一如那人的轮廓。
          “吴邪,药箱在楼上吧。”
          大学生店主这才反应过来,招呼黑眼镜上楼。
          留下解雨臣和张起灵两个在楼下,回复沉默。
          解雨臣也不觉着尴尬,反正那小哥本就不爱说话吧。这会儿他又开始往上头望,也不知道吸引之处何在。
          话说他还真心甘情愿陪个大学生到处玩,做些地理勘探历史考察的枯燥活儿。就算三爷给他付工资,按这种不爱搭理人的性格,还真是得难得他自己情愿才行。
          突然,屋里响起一阵刺耳嘈杂的铃声,惊得正进入神游状态的解雨臣回过神来。
          那小哥不紧不慢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滞了一会,又摁了摁,铃声断了。估计是条短信。
          “你的铃声挺提神的。”解雨臣笑了。
          那小哥举着手机瞄了他一眼,又过了一会儿,回了一句:“自带的,不会改。”
          敢情这位技术神人还是个现代科技文盲?
          “我帮你看看。”他走过去,对方挺顺从地交出了手机。
          接过一看,挺好的直板机,但连主题模式都没换,和刚出厂的没两样。他掏出自己粉嫩嫩的爱机,一手抓着一只,捣鼓起来。
          不一会儿吴邪和黑眼镜下楼来了。
          喝了会茶,闲扯了几句,东道主提议载小花和黑眼镜出去逛一下,黑眼镜惦记着换洗衣服,吴邪便撇下脸上写着“不爱动弹”的小哥,拉着两人直取市内最繁华的商圈。
          三人进了银泰,解雨臣敲着手机,和黑眼镜走得愈发远。一只爪子伸过来,把他的胳膊捞住:“慢着,你去哪儿啊?”
          解雨臣挑起一边眉:“你见过俩大老爷们并肩逛街的不?”
          “挺正常的啊。”黑眼镜耸耸肩:“不然三个人也行。”
          “我和吴邪去咖啡店坐着等,你自个儿慢慢逛。”
          “是嘛,俩大老爷们做咖啡馆就不别扭了?解九爷品位佳,求建议。”
          眼见这对冤家唇枪舌战冷嘲热讽起来,吴邪忙见缝插嘴,小声对解雨臣道:“小花,人家也不熟杭州,你屈尊陪他逛一下吧。我可以先回去,你们快好了打给我,我回头接你们,上楼外楼吃鱼。”
          “不麻烦了,我们自己回去能行!”黑眼镜像老总似地拍拍吴邪的肩膀,就差来一句欠扁的“吴邪小兄弟,谢谢你。”
          结果就是解雨臣强制性成了黑眼镜买衣服的参谋。
          解雨臣这才知道自己也有逆来顺受的优点。
          黑眼镜挑衣服仿佛都是为了那副万事不离鼻梁的大墨镜,尽拣些黑黑灰灰的衫裤袜子。开始总回头问落在后面敲机的解雨臣意见,见他不怎么抬头,干脆自己挑,偶尔和柜台边的年轻售货员调调情。
          


          20楼2011-10-15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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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痨我慢腾腾地回来了
            谢谢大家的留言
            晚安


            23楼2011-10-15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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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又是他在阳台抽烟的背影。
              他便过去,后背倚在栏上,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你总抽烟,也熏不出一口黄牙。
              那人故作深沉地缓缓呼出一口烟雾。夹烟的手姿势很放松。又侧头反问一句,怎么你那么反感烟味。饭局上免不了遭这些罪的吧。
              以前唱戏,养嗓子,养出阴影来了吧。
              黑眼镜还那么侧头盯着他,烟在指尖无声地烧着。他点点头,算是听到了。
              然后他俩没再说话,黑眼镜摁灭了烟,把解雨臣手里攥着的浴巾抽出来,搭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上,伸手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进屋吧,晚上冷,着凉就麻烦了。
              那瞎子在熄了灯睡下时,冷不丁来了一句,小花,今天休息得可好?
              他仰躺着,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的接缝,想了一想,回答说,勉勉强强。
              那就行了。晚安。
              他回想起这些时,自是全然不知,那时黑眼镜把自己的后脑狠狠撞到枕头上,心里头骂了一句脏话。
              人甫一出生,就和老天或者什么其他相似的东西定下了契约。那就是未知的某一天注定到来的死亡。而在此期间,有的人是有那么点自觉,想活得更肆意,更无悔的。
              比如黑眼镜。
              又比如他相应而生的人生哲学。
              不置房产,不买车,不结婚。
              人生苦短,春宵难买,眠花卧柳的事他没少干,保持床伴和暧昧对象的多样性,延年益寿。这样的生活观念没什么好藏掖,并且他私以为自己应付女人还是很有手段,无论是拐到手还是善后。
              但给他撞见这小九爷,真是有点不好应付。
              你不能像坐在酒吧昏暗的吧台前一般,和他语焉不详地调情,你也不能像在情侣旅馆的房间里一样,暧昧地触碰他的肌肤。
              因为你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才妥。
              就像一只把利爪藏进粉色肉垫的猫,敏锐又过分聪明。慵懒地躺卧在那里,可是一旦你走得太近,伸出手要去抚摸,它立刻张开假寐的眼,一对瞳仁看得你汗毛倒立,然后刷一下窜出去,留给你一个妖娆的背影。挠得你心痒痒,又止不了。
              但那不过是个玩笑的比喻。
              真是只猫咪倒好办,总能摸出讨它欢喜的方法,而这个人,黑眼镜束手无策。
              在见到解雨臣之前,黑眼镜从未预见,有天会由着一个男人的样貌和气质吸引自己。
              偏巧他还是这样一个角色。
              黑眼镜自是遇过不少他的传闻。添油加醋歪曲夸张,版本花哨。
              他儿时捱过的难以言尽的苦,在戏台上的唱腔婉转、百媚丛生,生意场上的雷厉风行、手段多端,又说他的身手灵巧、武功暗藏,自然,还有他的身段和眉目的迷人。
              亲见本人又是另一回事。黑眼镜真不是来跟他做生意,纯粹拿解家本家当挡箭牌,避风头,顺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放肆地去探究小九爷这个人。
              才发现剥去大串的形容词,他不过是个漂亮又坚韧的青年,兀自吞咽着命给他的果。
              黑眼镜对他有好感,那好感来得太快,太明显,所以无法说服自己,那是个爷们儿,而这不是爱慕。
              可是那人自是不肯轻易对人卸下警戒、疑虑的铠甲,你不敢轻易惹怒他,又会不被允许怜惜他,黑眼镜还从未挑战过这样的案例。
              怎么去追求这样的一个人,招架不好,他必定输得一丝不挂。
              于是多少邪念多少鲁莽,他都只得暂时束进了浴袍。
              该死的他开始变成中二小青年了么,犹犹豫豫患得患失。
              不久会再见面的。反正。
              


              27楼2011-10-23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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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雀还在吱吱地啼呢,从这枝跳到那枝,没个停。
                有人摇着他的肩膀。固执地摇。
                解雨臣一阵心悸,倒吸一口气,猛然张了眼,回手劈出一个手刀。结结实实打在一人身上。
                他喘着气坐起身,又茫然地看看四周,不是那间小小的贴着窗花的房,不在那张会吱哑作响的木头床上,没有师母给套的枫叶图案小棉被,也没有小丫头笃笃笃笃的敲门声。
                没有刚起床时童花头乱糟糟的解语花。
                他伸出双手揉了一把脸,意识渐渐清醒。看来烧已经退了。
                “回魂了?”黑眼镜坐在床边,他刚被冷不丁锤了一下,还好突袭的人没睡醒,力道不够劈得他内伤的。
                解雨臣没应答,他在思索黑眼镜问他这个问题。
                变声以后他就很少再唱戏了,可儿时的记忆总是时不时在他的梦境里漏出来,带着熟悉的气味和声响,亦真亦假。
                被从那样的梦里扰醒,就像活生生被从暖水里捞出来,丢进冰天雪地。叫人一时间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黑眼镜耐心地盯着解雨臣的表情。
                他以前似乎在什么地方读到过,长期被扰梦的人,会出现精神上的紊乱,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失常的行为。
                会不会是因为梦中有个平行的世界,硬把人从里头拽回来就是不行——魂还在那一头彷徨无期地飘着呢。
                当然,他记着那是个科普的小册子,其他页里全是瘦身、除脚气、治疗妇科顽疾……什么的。所以肯定不干魂魄什么事的。
                撑着脑袋又坐了一会儿,解雨臣抬了头,眼睛下边两片重重的阴翳。他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七点。
                平时总是强行清醒过来的那段时间,被他睡过去了。
                窗外头的电线杆上有麻雀在啼叫。
                “起来吧,你的伙计都醒了,再不露面他们就要拆门了。”
                解雨臣抬眼看看他,又伸手理一理睡乱的头发,爬起来。脚伸到地上的时候,感觉到脚底的异样,抬起来一看,擦伤的地方细细地裹好了几层纱布。一阵膏药的气味。
                他放下脚丫子,对黑眼镜谢了一声。
                其实不止谢这几层纱布,也谢他昨晚拽他起来喂感冒药。纵使他烧完一场后,记不清那人拥着他守了他一夜未眠,所以墨镜后头,也是熊猫一样的两弧眼圈。
                客气什么。那人还是挂着一张万年不变的笑面。衬衫睡得有点皱,没形状地斜坐在床边。
                解雨臣张了张嘴,又把冲口想问的话吞回去,拿了椅背上的外衣裤,进浴室洗刷。
                用冷水泼了脸颊,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淋淋往下滴水的脸。无声地做了个嘴型。
                为什么对我好?
                他觉得自己能料到黑眼镜的答案。又觉得自己压根不明白。
                没关系,只要他不把它说穿,一切都好办。
                他擦净脸,深吸一口气,整好衣服,开门出去,又是那个聪明谨慎的解当家了。
                “接下来往哪儿走,回北京?”黑眼镜坐在床沿,把玩着打火机,西装外套已经套好了。见人从里头出来,回复了那神清气爽的当家的模样,不再像只病猫似的,于是心情挺好。
                虽然黑眼镜总是笑,来来往往之间,不乱说话,一开口,也总是些中听的话语。实际上,大部分的情感都藏到了墨镜后头,悲伤也好,乏味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好,能笑就笑过去吧,跟乐观什么的无关。反正,不一笑置之,你还能拿这喜怒无常的生活怎么样呢?
                “先不回去,在广州还有点事。”解雨臣顿一顿,又道:“你打算怎么跟崔那边交代?”其实问了也不过是礼尚往来。那人一厢情愿来淌这浑水,砸了自己的一单生意,也不是他解家要求的。
                “这没什么。”黑眼镜耸肩,一脸无辜相:“崔也不是什么惹不起的主,船到桥头自然直。”
                


                42楼2011-11-06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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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倚在柜边系着袖扣,听了那吊儿郎当,方法论匮乏的应答,一张假装严肃的脸一下崩了,笑说道:“呵,以前可未听闻‘黑瞎子’的风格是这种不靠谱的。”
                  “办事要灵活嘛。解当家的找我办事,自然就是‘万死不辞’的风格了。”
                  “得,想旧债早还是吧,”他扬起下巴:“等风头过了,你就来找我吧。”
                  “别啊,我还想慢慢还呢。”黑眼镜忙接过话:“不如我就在你那里待命?多方便,随叫随到。”
                  “莫非你这是东窗事发,就想来投靠解家当伙计?”你满口火车跑,我也奉陪一下。解雨臣走到床边来拿手机。
                  “唔……大约是这个意思。但我还能间隔着单干不?不过,接活就得请假,带薪不?”那人装模作样捏捏下巴,考虑起福利来。
                  解雨臣就笑,摸了手机,坐到床上,突然探过身子,极近地凑到那人面前,差不多鼻子挨着鼻子,问他:“你是图什么?”
                  黑眼镜不是真瞎的,被人这么唐突地逼过来,身子一直,头往后一靠,后脑勺差点撞到墙壁上去。
                  他们就这么盯着对方,黑眼镜试图从那张逼过来的脸庞上琢磨出那人的心思,却失败了。过了半晌,黑眼镜吐出俩字。
                  图你。
                  他不笑,口气认真地说。
                  这时候门铃突兀地叫了。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解雨臣叹口气,缩回去,转过身,可乐橡皮糖捏的小人似的,柔软灵活。
                  “我权当你开玩笑了。”他说。拿了手机和外套就要走。
                  “这要不是个笑话呢?”那人在身后追问。
                  “没想到黑爷还好这口?”他突然回头盯着他,摆出恶意的一张嘲弄的嘴脸。
                  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瞧见那一张好看的皮囊,就心花怒放,妄图自我麻醉,把他当做女人来往。
                  但像这瞎子那样,该是知道自己做事的风格,知道自己选择的路,知道自己背负的东西,还痴痴傻傻,搞不清状况的,得更残忍的打压才是。最好手边有一桶凉水,兜头给他浇下去,清醒清醒。
                  黑眼镜面色似乎沉了沉,解雨臣不知道,反正那人半张脸都藏着,你说不清楚动用到那么多块面部肌肉的表情变迁。
                  结果他还是语气轻松地开口了:“实际上我是直的。不过,是你的话,弯一弯绝对是可以的。”
                  门铃不屈不挠地又响起来,解雨臣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却声音不大地说:“可惜,我跟你不是一类人。”
                  然后他开门出去了。留得屋里那个人,开合着打火机的盖子,一个人坐在床边,表情看不清明。
                  直到上了车,解雨臣脑袋一边的神经还在痛。他摊进后座,报了个地名,伙计便乖乖开车了,见他顶着一双黑眼圈,也不大敢问黑眼镜的事。只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得到正面的回答后,就再没说话。
                  解雨臣乐得清静,表面上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却神游去了。
                  


                  43楼2011-11-06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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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孤独吗?
                    自然,偶尔会。但孤独是最为慷慨的友人,他随叫随到,与你常伴,在夜晚与你并肩而眠。
                    再说黑瞎子那号人,略知他一二,该算半个“知己”吧。虽然得打压他的非分之想,但与这人失交还是很可惜的。黑眼镜的名声不是虚的,他是个挺不错的合作伙伴,实力不在话下,谈事情也爽快。干活靠谱、该安静的时候不会话多、余地留足。性格也挺有意思,不在意什么礼尚往来,和虚与委蛇的应酬。
                    现下只希望他对他一头没由来的好奇夹热情早点冷却,相处平和,习以为常,好惠及往后的生意。
                    但考虑这些,神游一程,本来就是件可笑的事。解雨臣突然和上手机盖,因为窗外,熟悉的酒楼,已经映入眼帘。
                    还不如想想他门家笔洗,和接下来该走的棋。
                    幸好的是,解雨臣还年轻,发质也尚佳,不会那么快因为无谓的多余思考,滋生脱发秃顶一流的危机。
                    车停下,解雨臣整整领口,跨出去,方抬头,一眼便见到,在酒楼两层的老式建筑二楼,擦拭得分外清明的落地窗旁,坐着个黑衣黑帽,手托腮的人。
                    “把车开回租车行。回去以后,要崔家来人,按之前说好的应付。懂了?”
                    见车前排两个戴着墨镜的伙计表情严肃地点了头,叫他想起了黑眼镜,顿了顿,又说:“辛苦了。”
                    “陈姐。”解雨臣拉开椅子坐下,向对面坐着的人抱歉道:“久等了。”
                    “没有,我也才来。”约见的女人年龄不轻了,但保养的挺好,披肩般宽松的黑色上衣,一头乌发束进帽子里,画着淡妆。她的普通话带着粤语腔。见到解雨臣,微笑着递过菜牌和铅笔:“已经点了一些,你再挑。”
                    “项链很漂亮。”解雨臣接过来,抬眼看她,真心称赞道。
                    “多谢。喝点茶。”面前的瓷杯里斟好铁观音。
                    再多的寒暄都省略,解雨臣低头读菜牌。
                    解雨臣以母亲,而不是解家的名义,在广州做了一些投资。而替他们打点的人,正是这位陈姐。她是母亲的一位旧友,家境挺殷实,十几岁就只身到法国念书,后来从家里的意愿,读了商科,期间打工游历了大半个欧洲,然后回来帮手家里的生意。奉行单身主义,现在还经营一家自己的摄影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去年解雨臣才去看过。虽然地盘小,但看得出陈姐很用心。或许是因为,这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
                    记得那次还被陈姐摁在摄影棚里,折腾了好半天,拍了几张照片才准走。
                    陈姐身上有平易近人的气质,和她很好相处。她喜欢管解雨臣叫阿臣,隔三差五往他母亲那里寄几张拍好了晒洗的照片,挑一张在背面用圆珠笔写一句,总是同一句,望安好,代问候阿臣。
                    她在澳门有一套公寓,是投资房,不住人,也不租人,现在解老爷子钟爱的那只笔洗,正稳端端藏在那里。
                    在拍卖会那会儿,解雨臣用消防斧砸开玻璃,就把笔洗给了外头预先吊在墙边待命的得力伙计,下面等好车,镶了假车牌,绕绕路就往那间公寓去了。
                    解雨臣没跟陈姐细讲那物件的由来,当时打电话和陈姐商量时,就说了,有棘手东西,出下下策了,得暂时搁置在她那里,实在是麻烦她了。电话那边,劈头就是一句,你淘气别把你妈卷进来!
                    在陈姐心里,他可能一直还是个小孩子。解雨臣忙说,陈姐你得帮蛮着我妈。
                    那头沉默一会儿,答应下来。说阿臣哟,不要引火烧身。又让他自己小心。
                    这次约着吃饭,是陈姐提议,要是有人查他,她就作伪证,说解雨臣这几天一直在她家借助,没踏出广州城半步。
                    本来陈姐跟他家那些台面下的买卖是不相干的,要她分担那些风险,真太过意不去。
                    这样说,自己依然是不懂事不成熟的一个人。
                    解雨臣脑筋一转。陈姐,我为你做点事吧。有什么愁事,我能帮到手的,一定尽力。
                    


                    45楼2011-11-06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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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爷不错”的评论真高啊 我可怕OOC了 但是 正是越怕越写跑偏的感觉


                      49楼2011-11-06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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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更的 没c =U=
                        一条条回复对我这个懒人星人太艰难 但都一一看过了的
                        谢谢看文的大家留言了OUO


                        50楼2011-11-06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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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眼镜见他往里躲,不管那么多,从床尾掀了被子,一看,因为洗澡,绷带都拆掉了,只随随便便在擦破比较严重的地方贴了创可贴。沿着伤势,横七竖八地分布着。
                          他伸出手去,就见着那人气急败坏地又往里头缩,突然起了玩心,往前一倾,一把抓到了他的脚踝,却比预想的还要咯手,仿佛只握着了一把骨头。
                          “ 先别动,给我看看。”他皱着眉,手又使了点力。
                          见黑眼镜弯腰去看,被压住一只脚的人好容易忍住了想飞起一脚的冲动——除了自己,谁都不要轻易相信。抱着这样的想法活着,所以只要跟人距离太近了,就涌起一阵反感。他这么解释自己愈发乱了的心跳。
                          解雨臣的双手很美,想必是打小练花旦而保养着的。纤细的手指,看起来比手掌的部分还要修长,瘦削的柔软的腕,每次看他噼里啪啦地敲着手机,黑眼镜就觉得,那本该是一双台下悠闲端茶碗,台上拈起万种风情兰花指的手,而不是现在这样,成日拨弄着算盘,还得要一一摸过应酬席间的杯盘,还有赖以自保的匕首暗器。
                          实在是可惜了。
                          但他的双脚,出乎黑眼镜的意料,并不细腻,跟他的一样,脚底有旧茧,有新伤。
                          是他独自走过的路,留下的痕迹。本来是看伤口来着,黑眼镜却分了心,抚摩着他脚跟的那道圆弧。
                          “你果然是个变态。”
                          一句话把他的注意力从脚上拽回解雨臣的脸上,想一下,含情脉脉地摸人家脚板底什么的,好像真是挺那什么的。
                          “还是清洗一下,再包起来吧。”
                          “回北京就好了,”他摇摇头:“反正这两天一出门就得闷起来,也养不好。”
                          “你在这歇着就好,有什么事,我替你出去办了。”黑眼镜豪气地打包票。解雨臣听了忍不住笑。
                          这人说话啊,专挑讨喜的出口。
                          “你一定很招女孩子,打小就这样,对不对?”
                          黑眼镜听了也不回,只是笑嘻嘻地,转了话题:“还早呢,这就要睡了?”
                          “不然呢?”他挑起眉反问。
                          “咱们玩一会?”
                          “你多大了。”
                          “你能接受多大的年龄差距?”
                          “……”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解雨臣恍惚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黑眼镜拆了他家浴室的窗,弄脏了他家地板砖,他们还坐在凉冰冰的地上说话,他也是听他在那里瞎扯,像现在一样。
                          时间去得真快。
                          “说吧,玩什么?”
                          黑眼镜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状:“嗯……打牌人太少,不如就玩……划拳吧。”
                          解雨本以为他会给出什么猎奇的回应,想不到竟是猜拳。
                          “去你的,还不如玩手机。”他缩回被子里。
                          “别啊,你我今儿也累一天了,输了的就给另一个人按摩,怎么样?”他笑咪咪地谆谆诱导。
                          被子里裹着的人眼珠子滴溜一转,一想就觉着,怎么都得是自己被人吃豆腐,就说不玩不玩。
                          然后解雨臣可算见识到厚脸皮与软磨硬泡的完美结合。最后在黑眼镜的各种好生劝说和威逼利诱下,敷衍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爷就勉强陪你玩一回。”
                          “剪刀、石头、布——”
                          “你输了。”黑眼镜一张柴郡猫般的笑脸。
                          “不对,三盘两胜。”那人耍赖。
                          “好好,再来。”
                          “……”解雨臣望着自己的手掌,又望望瞎子的剪刀手。今晚难道是运势不利?给我连输两局。
                          只见黑眼镜在他身边往床上一趴,暴露出整片赤裸的脊背:“来吧,愿赌服输。”
                          他的背部很宽,没有过分隆起的肌肉,但瘦削结实。肩头有旧伤疤,好像是刀砍出来的,看着挺恐怖。解雨臣便摸上去,触感和自然的肌肤不同,怪异又陌生。问他是怎么弄的。
                          黑眼镜跟他瞎扯,说宠物挠的。
                          你这是养了熊,还是养老虎呢?解雨臣就笑,然后他从被里钻出来。
                          黑眼镜腰上一沉,于是很是诧异地扭头向上看那直接骑到身上来的人。
                          “那么主动?”
                          黑眼镜扭过来的头一下被顶上的人摁回去:“少罗嗦,好好趴着。”
                          解雨臣小时候,师傅教过他怎么找身体的各个穴位,练功劳累后怎么捶打揉捏肌肉来活血散瘀的知识他也是熟悉的。
                          


                          53楼2011-11-20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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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姑娘两边都支持了OUO


                            57楼2011-11-25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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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Shall We Dance 雨之圆舞
                              翌日清晨,解雨臣如常地早早醒来,眼皮映着帘子外明晃晃的光线,先是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遮住双眼,躺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张了眼,偷偷转过身,探起半个身子,去看床边地铺上睡着的人。
                              他其实对那人墨镜下藏着什么挺好奇的。整天戴着墨镜,其实很累赘,视觉里只有黑和灰两色不说,耳朵和鼻梁的负荷也很大。他总遮着眼睛,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结果他睡眼迷蒙地一看,黑眼镜睡觉时,果真是摘了墨镜的,可是,竟然戴着一副黑色的眼罩,下角还印着便利店的标志。
                              搞什么鬼……
                              解雨臣失望地小叹出一口气,倒回枕头里,正要继续睡。却从下面传来黑眼镜沙哑着的声音:“醒了?”
                              得,这位爷也是浅眠的主,还跟真瞎了似的敏锐,自己小心翼翼地,还是被察觉了。
                              “抱歉,把你吵醒了?”解雨臣闭着眼说。
                              “我醒一阵了,”黑眼镜说,咳嗽几声,清清嗓子。
                              “还是少抽点烟的好。”
                              “花儿爷说的是。”他又躺了片刻,听得床上的人犹犹豫豫地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没什么。”
                              “没病老架着副墨镜浪费别人感情?”
                              “真没事。”那人特诚恳地解释:“就是老戴,戴出神秘感来了,干脆就不摘了。毕竟,”他又笑说:“也要保持一下我在你面前的神秘感啊。”
                              也不知道扯的是真是假。解雨臣便不应答。
                              “再睡一会吧,哼泥。”
                              “……哼你个鬼啊!”
                              不想黑眼镜委屈地坦白说:“这是我除了哈啰以外,说得最好的外语单词儿了。”直叫人哭笑不得。
                              两人不再说话,房间里静下来,大早上不热,黑眼镜便伸手摸了床头的遥控器,把空调关了。解雨臣又断断续续迷糊了一会儿。再睁眼,地铺空荡荡。他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怕是又在阳台上倚着栏杆吞云吐雾吧。
                              爬起身开门,却见黑眼镜倚在沙发上放着静音看电视,还是早间新闻。面前的茶几上摆一个大茶托,一把紫砂扁壶热腾腾泡着茶。
                              “早安。”那人送他一张加菲猫的笑脸,可提神了。
                              “早……”
                              起床以后,屋里有人的感觉,有点奇怪。
                              他从师父那里被接回家后,早几年还跟母亲住在旧屋,却因为那里太多不愉快的回忆,还有种种不便,后来直接在别处购下一套公寓,只偶尔回家,看看母亲是否一切安好。
                              “我带了早餐回来,将就吃点?”
                              解雨臣点点头,洗刷完,到饭厅一看,又一个纸饭盒子,打开来,里头握着晶莹透亮热乎乎的布拉肠,裹着玻璃生菜和鸡蛋,浇着豉油。旁边一杯还烫手的豆浆。估计是刚从街坊小店买上来的,朴实又开胃的模样。
                              吃过早餐,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陈姐说过附近不远就是市里的中轴线,在家里待着也是无事可做,干脆出去转悠一下。
                              南国早上的太阳和正午的不能同日而语,只是咸蛋黄一样的颜色,挂在薄薄一层的城市阴霾后头,空气也不湿热。中轴线其实就是类似中央公园的景观,两条石子铺的主道,两边是植被和池水,成片撑起的绿荫下有长椅,还有形状精致的路灯。
                              解雨臣不急不缓地踏在石子路上,黑眼镜悠闲闲跟在后头,离他两三步的距离。宽阔地上有老太太放着音乐打太极,有学生倚在桥边看书,有情侣遛狗,被大型的长毛犬一路拽着往前冲,有年轻人慢跑,一身名牌运动衫,有爹妈带着儿子穿行此处去搭公交上学,步履匆匆。
                              人工引水的池塘里养着风水鱼,有的芦苇飘摇,有的静卧一池白莲,莲心嫩黄。解雨臣一走上石桥,鲤鱼们便一摆尾都聚过来,等着投喂可口的面包。可惜这位赏鱼的人是空手而来。
                              他盯着那些鱼,没心没肺,无忧无虑,人来人往,有人匆匆,有人闲闲,全与它们无关。
                              


                              58楼2011-11-25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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