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默默无言了好一会儿。我们两人沿着回廊东倒西歪地走着,可是我又忧虑起来了。我知道他要离开这里的日子将会到来。
来到奥克兰大厦,我总归要到厨房去一下。白开脱大妈喜欢烧些美味的菜给我吃。她喜欢谈些有关过去的事,从她那里我知道了好多我想知道的关于我家的事。
“杰维尔先生常常管我叫食品桶。(译者注:白开脱是人名的音译。英文词义为”桶“,这里语义双关。)”她摇着头得意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注意,这没甚么不尊敬的意思。‘你当然是个食品桶’,他老是说,‘因为没有人能把饭菜烧得象你那么可口有味’。他是老饕,密莉安小姐也好吃。她偷糖吃,我就不止一次抓到过她。而且,杰希卡小姐……”
一片沉寂,后来汉娜问道:“白开脱大妈,用茶的葡萄干面包你做了没有?”
白开脱大妈大声喊道:“这一套装腔做势有什么好处?你总不能把这回事永远隐瞒下去的。”
“告诉我,”我迫切地要求着,好象我就是一位奥克兰出生的克雷沃玲,“杰希卡是谁?”
“还有个女儿,”白开脱大妈用近乎反抗的口吻说。“她隔在密莉安和杰维尔两位之间生的。”
“而且她叫杰希卡?”我接着问道。
汉娜低下了头。也就是等于同意。
“她怎么样了呢?”我哀求地望着白开脱大妈。
“她死了,”白开脱大妈说。
“她那时还很年轻吧?”我问道。
“那是在他们离开奥克兰大厦以后,”汉娜告诉我。“她大约十七岁。但是白开脱大妈不该把……”
“在我自己的厨房,我爱干啥就干啥,”白开脱大妈说。
“这可不是涉及厨房的事,”汉娜顶了她一句。
我看出他们在吵嘴,藉以避免告诉我什么。可是我铁了心非要弄出个究竟不可。我离开了大厦,跑到教堂墓地,还看过了所有的坟墓。那里只有一个杰希卡。克雷沃玲,她是大约一百年以前去世的,终年七十高龄。
随后我到“荒地”去了。那儿有一座坟,墓牌上刻着她的名字。“这就是他们埋葬你的地方,杰希卡,”我小声地私语着。
第二天,我正在河边坐着,汉娜拿着个大信封走来,她把信封向我手里一塞。
“这是什么?”我问道。
“这是别人交给我的,候时机再交给你,也可以在你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交给你,二者以哪个先到来为准。从已经谈过的一切来看,我推算现在时机已到。”
“谁把它交给你的?”
“一切都在那儿。我想我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犹豫了一会,皱着肩惊惊惶惶,迅速转身走开了。我拆开信封,抽出几页信纸,里面写得很工整。
我把第一页看了一下。开头写的是:“孩子,我的宝宝,奥帕尔。
“我写了这封信还不知要经过多少岁月才能让你读到它。我希望你切勿对我有所怀恨。你要记住,我疼爱你,而且我要做的正是为了疼爱你,我这样做,是因为这对我们都是顶好的办法。我要你知道,我始终是想念着你的……”
我把这信拿到“荒地”,紧靠着杰希卡之墓,读起来。
“我得从头说起。我要你了解我,那么你才能懂得事情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这样想,在每个家庭里总有一位和别人不同,也就是在粪土堆上和其他人不大一样的那个人。啊,我就是象那样的一个——总有点似乎是背叛者的样子。我常常把自己装得象个鬼。我在回廊里弹琴,一有人张望,我就跑开,躲藏起来,于是就谣传开了,说回廊闹鬼。
“我是爸爸的心肝宝贝,他教我打扑克。我永远忘不了我们手里拿着牌被妈妈看见的情景。她说:”光阴虚度,听任罗马火焚!(译者注:古罗马皇帝尼罗(公元37—68年)暴虐无道。公元64年罗马火焚,尼罗却依然弹琴歌唱,不理国事。)‘我说:“妈妈,这不是无聊,我们在打扑克。’她抓起纸牌,就向火里一扔。‘现在是纸牌在焚烧,不是罗马,’我说,我总是管不住我的嘴。妈妈朝着我的脸打了一巴掌。这一震动,我记忆犹新。爸爸也很受震动。他严肃地说:”再也不要动手打这孩子啦。‘于是话来了:“你是什么人,竟教训我怎样做人?你把女儿教得也象你一样放荡不羁。打牌呀,赌钱呀……于是赌博欠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有现在这种境遇。’”大吵三六九,这种闹剧常常有。等钱用,要买这买那,可就是两手空空。我知道爸爸做错了事。家中有些魔鬼气息。最后,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出路。我们只好卖掉奥克兰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