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的第二日离依然没有回来,云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绝不认为莫言会抛下他不管不顾一声不响地离开,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湛风挟走了莫言。
云洛开始派出大量的人手寻找,甚至调动了云家堡所有的暗桩。但是,即便如此,忙了半个月也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猜测离和湛风一起回了沙漠之城,斟酌之后亲自带了云家堡一众高手去沙漠之城找人,谁知却扑了空。
湛风就像铁了心不让他找到离一样,带着离如人间蒸发般难觅踪迹。
从沙漠之城回来后云洛变得沉默寡言,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憔悴消瘦,很快便卧床不起。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但每个大夫在诊脉后得出的都是类似的结论:郁结于心,忧思成疾,心病还须心药医。
谢焰最开始还能嘲讽他几句,但眼看着他一日日变得憔悴脱形,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最终,犹豫再三后终是把自家那个恨不得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着的爱人请来给云洛诊断。那人叫珩念,与濯辰师出同门,都是神医门的弟子,相貌秀美俊雅,气质温和闲适,眉目轮廓虽和离有几分相似,但却少了离所特有的魅和流转的风华。
“他的病根在一个‘情’字上,我治得了他的身,治不了他的心。”珩念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和悲悯。
谢焰看着床榻上已经脱形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云洛,俊朗的眉越锁越紧,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离,你个混蛋,只顾着自己逍遥就不管云洛的死活了么?”
只是,他的骂离哪里听得到?
早在数日之前,离便被湛风一路迫着带到了一处山间。那日二人进山时正值清晨,山间一层薄雾淡淡如烟,空翠的山色在薄雾下像是被水晕开了一般,浓郁的青变成了淡淡的青,连带着那片轻雾也像是变成了淡青色,不知是那雾把山浸湿了,还是山把雾染青了。
山里的空气微微带些凉意,二人沿着蜿蜒山路拾阶而上,目光所及之处松柏苍劲,幽竹青翠,隐在薄薄的雾里更觉比别处看到的清灵。
走了不知多久便看到路旁的两株青松之下有一座小亭,亭内有石凳,两人走了一夜的路已有些困乏,遂进了亭内休息。湛风环视四周,微微笑了笑,“奇怪,这里竟似来过一般,感觉有些熟悉。”
离在石凳坐下,一手撑着下颚,另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石桌的桌面,嘴角噙了抹极淡的笑容,“是熟悉,许是上辈子来过也未可知。”
湛风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揽了他的肩,“怎么,你信那些轮回之说?那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实在不可信。”
离轻轻笑了起来,像微风拂过竹林的声音,“若不信,那些烧香拜佛的是为了什么?若不信,你袖里藏的那对连心锁是拿来做什么的?我装不知道是护着你的面子,你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你跑到这山里来。”
湛风俊美的面容上浮出可疑的淡淡红云,但却并没有争辩,反倒取出了那对玉锁递给离细看,“那玉匠说这是独一无二的一对,要找个最有灵气的山顶锁上,这样,两个人就会永生永世不分开。”
永生永世么?离盯着掌心里的玉琐,出了良久的神,然后展臂勾住湛风的脖子吻了上去。微凉的唇和温热的舌带着清淡的气息,如花香漫延在清泉里,让湛风只觉就此醉死也甘愿。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雨丝如烟,笼罩了整座山,让这满山的青更显苍翠,细小的雨打在竹叶上,竹叶微颤,然后便有晶莹的雨滴沿着叶梢轻轻滑落,像一滴泪。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声音里夹杂着亭内传出的深深浅浅细细碎碎的轻吟,与穿过山林的风游走纠缠,融化在雨里。
雨最终变成了瓢泼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两人带的吃食一天就见了底,最终饥肠辘辘地冒雨出了山。回到山外小镇的住处,洗了澡填饱了肚子,离见湛风仍是一脸闷闷的表情,不由好笑地去环了他的肩,“何必?不就是这次没能把那玉锁锁上去吗,改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湛风点了头,抓过离的手拿到唇边吻了吻,脸色看上去终于高兴了一些。
半月后,不等二人再一次决定入山,云家堡少堡主病危寻医的消息就传进了这个小镇。离铁了心要赶回云家堡,湛风也无奈,只得同他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