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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晴川长篇】〖卷二〗少年韦帅望之大刃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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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慨轻声:“走吧,回去睡一觉,忘了这件事。别留在这儿看着,走!”
  别留在这儿看着,看着你以为是朋友的人死在你面前。
  帅望转身而去。
  我还可以做什么?
  帅望在韦行的书房外遇到冷辉:“我父亲呢?”
  冷辉道:“我正在找他。”
  帅望问:“韩宇怎么受的伤?”
  冷辉道:“这个怪人,大人要他往后站,打起来时,他不知怎么就跑到陈紫华后面去了,冷非——”冷辉忽然顿住,帅望一回头,果然看到韦行已出现在身后,冷辉忙道:“大人!”
  韦行问:“什么事?”
  冷辉道:“我问过紫华,韩宇救他时的功夫——”
  韦行向帅望怒喝:“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冷辉这才惊悟,韦行可能不喜欢他当着帅望的面讨论这件事,他微微有点窘迫。
  帅望慢慢走过来:“我有事要同你谈。”
  冷辉看着这个十岁小孩儿,咦,这孩子一点也不怕韦行!韦行若对他这么大吼一声,他怕是只得跪下发抖了,可这孩子居然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帅望脸上有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衬的郑重,可是并不令人觉得好笑,一点也不。因为除了这种郑重,小朋友的目光沉稳哀恸,还有一种我一定要说一定要做的坚定。冷辉咳一声: “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我过会儿来!”
  韦行看冷辉一眼,心说,笨蛋,你就看不出来我一点也不想同他谈?唉,笨的太笨,聪明的又太奸滑。这世上哪有又聪明又忠厚的人啊,除了我老友韩青。
  冷辉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想当炮灰,说完告退,转身就走。
  韦行只得独自面对帅望。
  帅望刚要开口,忽然看到韦行的长袍外两道灰迹,膝盖上隐隐一个印,脚尖有青砖末子,他看了韦行一会儿,问:“你都听见了?”
  韦行被他目光盯住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哭笑不得,为什么啊,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孩子,他家的孩子简直是个妖怪,这就能看出来他翻亣墙上房,梁上偷听来着,在韦帅望面前保持一点师长尊严真困难。
  当下恼羞成怒,一记耳光抽过去:“你还劝他逃!”
  有可能说服韦行吗?如果他听到一切之后的感想只是这一记耳光,怎么说服他?帅望悲哀地站在那儿,眼中含泪,良久无法出声。
  韦行见这一巴掌打出眼泪来,也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种效果深表满意,可实际上他不但没有深表满意,反正内心很不舒服,不舒服到他想大吼:“不许哭!”当然他没这么做,因为韦帅望并没有哭,那点泪光闪来闪去,渐渐消失。
  帅望清清喉咙:“康慨说他感怀你的知遇之恩,所以不能逃。”
  韦行沉默一会儿,问:“知道韩宇是谁吗?”
  帅望想了半天:“冷玉冷湘都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如果有,你一定认识。”
  韦行叹口气:“如果在冷家的话,你也不会不认识。”
  帅望忽然惊悟:“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有点眼熟,四年前,他到冷家山上比过剑!是那一年的第一,他叫,叫冷萧!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圆脸!”那个时候的冷萧还是个孩子,眼角眉梢都向上挑,意气风发,骄傲冷峻。
  韦行也想起来了,冷玉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算算今年应该是这个岁数,四年前那次比武,大家还讨论过为什么野花就是比家花香,私生子就是比婚生子聪明。韦行那次不在冷家,难怪一点印象没有。
  可是对于冷秋来说,这可不算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冷玉的儿子在他手下混了三四年,让他如何对冷秋解释这件有趣的事?不管怎么解释,冷秋都会听得津津有味,而他,只能是冷汗津津,他真是背啊。
  韦行问:“我能放过冷萧吗?”
  帅望道:“他武功全失。”
  韦行讽刺:“可惜脑壳没有坏掉,他还知道站在他父亲那边。”
  帅望愣了一会儿,你是说我脑壳坏掉了?站在一群心狠手辣的人中间,善良即时成了笑柄,帅望呆了一会儿,知事已不可为,半晌道:“那么,放过康慨吧!”
  韦行冷笑:“杀了冷萧,怕是你康叔叔不肯放过我!”
  死路。
  帅望站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对韦行这种人,让他不杀人,一定要给他一个理由,光是哀求,是没有用的。帅望慢慢转身,他要想出一个理由来。
  一个理由。
  否则,就是死亡。
  帅望走出他父亲的住处,觉得累了,爬到路边的路上,呆呆坐着。月亮很大,风很清冷,帅望目光呆滞,身体却僵直,手指紧扣树干,指节惨白,这样的紧张焦灼哀伤,他那小小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帅望觉得累,靠到树干上,胃里难受,支撑一会儿,终于一低头,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75楼2011-03-22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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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推波助澜
      韦行手握两封信,一封是要求核实韩宇身份,另一封是调查康慨与韩宇关系的。白色信封干净肃杀。
      韦行是很生气,不过他并不是不懂得欣赏他人的义气,哪怕是对他敌人的义气。他也会对那些拒绝出卖伙伴慷慨赴死的人赞一声“是条好汉!”他也觉得把这样的人收为已用最好,可是放走冷玉的儿子,这——这件事韩青可以做,反正韩青是个烂好人大家都已知道了,要是他放走冷玉的儿子,别人会怎么想?当然不会改变观感夸他一句善良慈悲,多半的反应的是,这小子要干什么?有啥阴谋诡计吧?如果冷秋也这么想,那可真是乖乖不得了啊。
      韦行轻轻翻动白色信纸,康慨值得吗?他妈的,这个人收起来还真麻烦,聪明的人就是难收服,可是再换个人来,啧,更他妈麻烦!天底下到处都是聪明又天良未泯的人吗?
      麻烦啊麻烦,对付敌人简单得多,手起刀落,多么痛快。
      韦行头疼,真想揍人来治疗自己的头疼。
      夜半,韩宇终于清醒,睁开眼里,看到天花板,而不是天堂,他叹息一声,立刻看到康慨关切的脸,韩宇忍不住呻吟一声:“白痴!”
      康慨含泪苦笑:“我还是你?”
      韩宇淡淡地:“我只是活够了。康慨,想办法杀了我。”
      康慨说:“不!”
      韩宇冷笑:“那么,你是等着他们把我送到冷家去刑讯了?”
      康慨愣住。
      韩宇淡淡地:“我没显露武功,我只是挡一下,没想到韦行反应那么快,他救我一命。不过,一为我疗伤,他一定就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杀了我吧。”
      康慨愣了一会儿,苦笑:“我做不了这件事。”
      韩宇道:“那么,叫韦行来,我有话说。”
      康慨问:“你要说什么?”
      韩宇道:“同你无关。”
      门口人影一闪,康慨惊讶起身:“谁?”
      陈紫华在门口迟疑一下进来:“康大人!”
      康慨问:“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陈紫华迟疑:“我不放心,来看看韩宇的伤。”
      韩宇看陈紫华一眼:“你有事?当着康大人说不要紧。”
      陈紫华沉默一会儿:“冷辉冷大人找我问你扑过来时用的什么步伐,有多快的速度,又细问了,我们站的位置。”
      难怪他这么晚来。
      韩宇笑了:“没关系。”
      陈紫华松口气,放下心来:“我怕说错什么。”
      韩宇道:“不要紧。帮我个忙——”
      陈紫华道:“请讲。”
      韩宇说:“去请韦大人来,我有话对他解释。”
      陈紫华看看康慨,康慨焦灼地:“韩宇,你要说什么,先告诉我!”
      韩宇淡淡地:“我不会告诉你!”
      冷辉同姚远正往韦行处走,快到地方时两人都迟疑了:“要不要先问问康慨?”
      姚远问:“你确定大人对康慨——”
      冷辉道:“那个韩宇有问题。”
      姚远道:“那同康慨有什么相干?”
      冷辉道:“他们的情谊,看起来不象上司下属那么简单,如果大人生疑的话——”
      姚远沉默一会儿:“如果是真的呢?”
      冷辉也沉默了。


    76楼2011-03-22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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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13:5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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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站了一会儿,许是累了,姚远往路边的树上一靠,忽然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滑腻腻湿嗒嗒不知什么东西,闻上去酸溜溜带点子肉味,然后听到树上“扑嗤”一声笑,姚远甩甩手,一抬头,正看见韦帅望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就要从树上掉下来了。
        月光下看到,树上地上,淋漓一片,都是些呕吐物,姚远又气又急,也没想想,韦帅望小朋友是吐了,不是事先埋的地雷,是她自己不小心蹭到的,不是韦帅望扔到她身上的,她只听到韦帅望的暴笑起,便认定韦帅望在捉弄她,大怒:“你这个小混蛋!”一跃而起,把韦帅望从树上拎了下来。
        她是气湖涂了,冷辉可没有,一伸手把帅望接了下来,责备:“姚远,你这是干什么!是你不小心——”
        姚远气得,她是不小心,不过韦帅望也一定是眼睁睁看着她靠上去的,所以笑得那么开心,这个小祖宗,要打,有冷辉拦着,要骂,她估计自己不是对手,要忍气吞声,看韦帅望笑得那个开心,真是要把姚远气疯了。
        她唯一能找到的一句话就是:“你!混蛋,我告诉你父亲去!”
        帅望听了这一句,登时灵机一动,咦,这倒也是法子,如果韦大人知道自己儿子——虽然不是亲儿子,与内务总管水火不相溶,是否多少会考虑一下他需要一个能平熄战火的人呢?这个灭火的人,当然不会是冷辉,想来韦行也不想让韩青再来给他熄火,帅望再一次看看姚远,要闹到多大才能让韦大人觉得理由足够呢?可怜的姚远,明显不知道她在一刹那已被帅望决定牺牲,韦帅望心里轻轻说一声:“对不起,姚远同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只当修来生吧!”
        帅望冷笑一声:“你去告啊,我也正想去告呢,不知是谁骂我妈妈是妓女,骂我是野种,还打算放火把我烧死在灌木丛里,我劝你,老老实实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过你了,否则——”
        冷辉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姚远,然后又目瞪口呆地看着帅望,天哪,姚远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天哪,韦帅望竟会发出这种危胁?
        姚远呆住,半晌:“你胡说!我没放火!”
        韦帅望叉着腰,一副纨绔公子相:“你以后见了,最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否则,我就告诉我父亲。”
        然后他机灵地转身跑了。
        姚远站在原地喘息,已经呆了。
        冷辉瞪着姚远,半晌才说得出话来:“你真的说过那种话?”
        姚远气到发抖:“是,又怎么样?”泪盈于睫。
        冷辉咳一声:“那你最好,真的,别再惹他了,不然,大人是不会高兴听到这个的!”
        姚远怒吼:“你知道他说我什么——”姚远张开嘴,又闭上,妈的!太可气了!忍气吞声?可是在这个小混蛋面前忍气吞声太困难了,象今天,她招惹韦帅望了吗?这个小王八蛋!
        姚远跺脚,去他的,与其被这小鬼恐吓,不如她去自首,是,她说错了,怎么了,她不是有意的,她冲口而出,虽然,她内心深处是那么想的,可是,她确实是被气疯了,才会说出来的,如果韦大人要砍她的舌头,好,随便!
        更重要的是,自己说,还可以辩解两句,让那小鬼去告状就不定说得多么不堪了。
        姚远转身而去,冷辉站在原地:“喂,你干什么?”然后发现姚远直奔韦行的宅院,顿时大惊:“姚远!你冷静!冷静一点!姚远!”
        帅望听着冷辉的喊声,微笑,然后苦笑,微微有点冷似的打个寒颤,默默低头往回走。没走两步迎面正遇到陈紫华,他站在,微微点个头,韩宇为救陈紫华受的伤,他注意过这个人。
        陈紫华见帅望向他打招呼,立刻站下,也点个头:“韦少爷。”
        帅望想了想:“你去看过韩宇吗?”
        陈紫华点点头:“刚从那儿出来,韩宇说要见韦大人,可是康大人又吩咐不要去。”
        帅望侧头,然后笑:“你们康大人还好?”
        陈紫华瞪着韦帅望,咦,这小孩儿说话好奇怪。
        帅望道:“如果康大人有事,你们是不是又要换冷辉了?”
        陈紫华呆了一会儿:“康大人会有什么事?”
        帅望道:“不知道,不过,如果有人经常闹点不大不小的事,证明冷辉不太如你们的意,大约对康大人的留任有好处吧。”
        陈紫华这下子真惊了:“少爷,韦大人说过什么?”
        帅望道:“你不用知道,别闹太大的事,要是让韦大人觉得你们是为了康慨闹的事,反而对康慨不利。”
        陈紫华瞪着帅望,半晌,他弯下腰仔细看这个小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帅望点头:“我知道,就算我不知道,我也没说错,是不是?就算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也希望康慨继续做你们的首领,而不是风波平息后,仍并入冷辉手下,是吗?”
        陈紫华半晌,点点头:“是。”
        帅望微笑:“那么,聪明点,委婉地表达你们的想法。”
        陈紫华后背凉凉的,有一种面对回魂千年老鬼的感觉,他点点头:“好。”
        帅望挥挥手:“再见,不用去找我父亲,他没空。”


      77楼2011-03-22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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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承担后果
          韦大人没空,他本来就很烦,手里拿着两封信犹疑,发还是不发。然后听到外面吵杂声,韦行烦躁地走到门口,怒叱:“怎么回事?!”
          冷辉拉住姚远:“没没没什么事,大人,没事!”
          姚远被韦行这一声吼,也清醒了,再豁出去了,还是有点畏惧,能不说且不说吧,那个臭小孩子真告状时再解释吧。
          她静下来,虽然觉得气愤委屈,还是含着泪,回一句:“没事。”转身往回走。
          韦行暴怒:“回来!”
          姚远回转来,沉默,韦行见她一脸悲戚,倒没再骂,只说一声:“进来!”
          姚远咬着嘴唇随韦行进去,韦行听到脚步声,看一眼跟在姚远身后,还要说什么的冷辉,怒吼一声:“你也有事?”
          冷辉站下:“没有!”
          韦行怒:“那你过来干什么?”
          冷辉无助地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姚远进去,一声不敢吭。
          韦行坐下,烦啊:“说吧!”
          姚远咬着嘴唇,迟疑迟疑迟疑。
          韦行火了,不过他对女人总是忍耐些:“说!现在!”
          姚远咬咬牙,跪下:“我是来向大人认错的,我说错话做错事!罪该万死,随大人处置。”
          韦行听她说得这么恶狠狠的,倒奇怪了:“哦?你说了什么?”
          姚远瞪着青砖地面,瞪着韦行淡青色的袍子一角,心里知道她这句话说出来,会划伤韦行划伤他们的关系划伤她自己,姚远缓缓道:“我骂帅望是妓女生的野种。”
          没有动静,韦行坐在那没动,他只是抬一下眼睛,看了姚远一眼,便又垂下眼睛:“还有吗?”
          风平浪静,姚远那颗正等待暴风雨的心微微轻了一下子,声调也正常了:“帅望钻到灌木丛里不出来,我说要放火,是吓他的,不是真。我还——还打了他一耳光。”
          韦行淡淡地:“就这些?”
          姚远点点头。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被韦行骂总比被那小魔鬼一直威胁着强。
          韦行说:“起来吧。帅望说了什么让你发这么大脾气?”
          姚远慢慢站起来,听这一声问,忽然再也忍不住,眼泪冒了出来,哽咽着:“他说,说我乱杀无辜,冷酷无情,他说他的家教跟我的不一样!他说我——说我是,我是,是通房大丫头!”泪如雨下。
          如果她看到过韦行看她的那一眼,就不会把韦行当亲人似的倾诉了,她没有看到韦行看她的那一眼,虽然没有死亡的威胁,可是绝对是一种斩断了什么东西的断然表情。
          听完通房大丫头这几个字,韦行“霍”地起身,一把抓起墙上鞭子便往外走。
          姚远看着韦行一阵风地出去,猛地醒悟:“大人!”可她再也不敢说,是我先骂的。
          康慨当天对她的恐吓又给了她一个错觉,认为韦行是不会把帅望怎么样的,可是——看着韦行怒冲冲拎着鞭子出去了,不需要很多智慧也明白要发生什么事,姚远一呆之下,追上去,怯怯地:“大人!大人!”
          帅望回自己屋,发现赵钢正倒在他床上打呼噜呢,不禁淘气劲上来,拿起桌上毛笔,用笔尖轻轻捅赵钢鼻子,赵钢一个喷嚏惊醒,然后连着打了五六个喷嚏,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气得直骂:“韦帅望,你个小王八蛋!”
          帅望笑得滚倒在床上,赵钢怒问:“你跑哪去了?害我等到这时候?”
          帅望笑道:“也没误了你睡觉。”


        78楼2011-03-22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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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钢怒道:“怎么没误,睡到一半换床多难受啊!”说着打个哈欠准备回自己屋去了。
            结果他推门时,外人有人在拉门,赵钢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一把推开,赵钢摔在墙上,刚想骂,发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韦行韦大人,而且韦大人是带着鞭子过来的,当下他一声也不敢吭,既然韦大人没注意到他,他当然是老规矩,转身溜掉,叫他家老大去了。
            韦行一把抓住帅望手臂,什么也不说,把帅望直拖到院子里去,帅望看到韦行身后的姚远,知道是自己的挑衅起作用,不禁对着姚远微微苦笑,直笑得姚远汗毛倒竖,天哪,这小魔鬼是什么意思?笑得这般诡异,真让人惊恐!
            韦行即不问也不说,抡起鞭子就抽下去。
            背上剧痛,帅望一震,但是一声不吭,他十岁了,不是五岁时候了。
            韦行再打再打,帅望咬着牙,不出声,一动也不动。脸上表情冷硬,带着一丝倔犟一丝不屑一丝傲慢。
            韦行大怒,伸手将帅望的薄棉袍子扯成两半,露出赤裸的后背来,然后狠狠打下去。一道血迹顿时印在帅望伤痕累累的后背上。
            姚远“呀”了一声,捂住嘴。她虽知韦行要打人,可是小孩子挨打也是常事,她倒觉韦帅望着实该受点教训,但这一下子,真的惊到她了。
            康慨此时已经得到信,赶了过来,看着韦行对着帅望赤裸的后背狠狠地抽下去,每一鞭子都留下血淋淋的伤口,他惊叫一声:“大人!”扑过去阻拦,韦行回手一鞭子抽在康慨身上,康慨痛得眼前一黑,摔倒在地,要挣扎起来时,发现四肢无力,气血翻腾,竟是受了内伤。康慨心知,韦行的暴怒十分时有八分是因为他,发到帅望身上,到底还有控制,打在他身上竟毫不留情。
            康慨慢慢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冷辉远远站着不敢近前,遥远热泪盈眶不敢出声。
            没人敢上前拦阻,韦行打人时,没人敢上前拦,即使他打的是自己儿子。
            帅望背上挨了三四下,他咬着牙,痛得全身颤抖,他也想一声不吭不动声色,保持尊严,做个好汉,可是三四下后,剧痛夺走他所有力气勇气与骄傲,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鞭子雨点般地抽下来,他仆倒在地,先是闷哼,然后呻吟,最后惨叫起来,嘶心裂肺地惨叫,那声音刺痛众人的耳朵与灵魂。
            先是失去体力然后失去意志力,最后只余下溺水般的挣扎与哀叫。
            康慨痛叫:“大人!不怪帅望!”
            姚远脸色惨白地听到康慨这句话,终于从震惊中醒过来,“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哭叫:“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告状!虽然——
            :“别打了!大人,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两个人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等韦行住手,帅望已经一动不动。
            康慨慢慢过去抱帅望,那个小孩子摊开手脚倒在尘埃中,身体已放弃挣扎,神志不清,后背一片鲜血淋漓。
            康慨不知手往哪放。
            韦行犹自暴怒,看到康慨送上门来,更不客气,抬手就是十几鞭子抽过去,怒吼:“我让你给我管事,你就给我管成这个样子!”
            康慨后背钻心的痛,可是这痛比不上他心里的痛,他竟然一动不动,头也不抬,只是拦在帅望身上,不想小家伙再被碰到。
            遥远的手指慢慢挡住嘴,人呆呆地,泪痕渐干,终于明白,这顿鞭子所表达的怒气中,不知有多少是针对帅望的,有多少,是针对别的人的——包括她。
            而远远站着的冷辉却惊心于韦行那句管事,韦行从前只对李强说过,我不在,你管事,这是韦行第一次承认,在他心中,能管事的是康慨。冷辉,慢慢退开,走开。
          


          79楼2011-03-22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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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宇缓缓绽露一个温和的微笑:“是啊,好多次本应该捉到冷玉的马脚,他竟然先一步溜掉,好多次本应该胜的战役,竟然无功而返,这些奇怪的事,忽然都有了答案。”
              韦行哽住,他妈的,这个家伙在他这儿,究竟做了多少事?捣过多少乱?这些答案,他是很想知道,可是并不想让冷秋也知道。
              韩宇轻声:“大人知道我字写得好,李强生前很喜欢叫我过去帮他抄写信件,整理帐务。遥远与冷辉年底向大人报的帐也都是我抄的,相信大人看过,应该有印象。“”
              韦行有印象。
              韩宇微笑:“大人肯定不会细看帐本的,有些帐目其实有点奇怪,我知道大人就算看出来有点奇怪,也不会追问,大家在外面做事,都很辛苦,大人能体谅下属。”可是,不等于冷秋也能体谅,一旦冷秋听说,一定会派人过来查,能查到什么就不好说了。
              韩宇说:“冷辉冷大人,这些年来,一直保持每月寄两封信给自己妻子,夫妻感情这么好的,在冷家可是不多,不过听说他在京城另有一个家,且生儿育女。”
              韦行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吐血去,他一直知道冷秋在他这里有眼睛,他也怀疑过谁是眼睛,可是不敢查,现在被韩宇说破,他好想吐血!
              韩宇沉默一会儿:“他杀与自杀,还是容易分辩的,是不是?”
              对,如果韦行动手杀人,当然很简单,可是——总会有一点蛛丝马迹,所以,韦行不敢没经审讯就杀了韩宇,那会让冷秋觉得他杀人灭口。
              韩宇轻声:“我自杀,事情到此为止,可好?”
              身后脚步声响,韩宇待那脚步声近,微提高声音:“我愿意一死,一切到此为止。”
              康慨咬牙,狠狠道:“我不会独活!”
              韩宇冷笑:“好,你去对帅望说吧,你去告诉他吧,他做的都是蠢事。”
              康慨看帅望,帅望为什么挨打?是因为姚远告状吗?姚远为什么告状?他印象里姚远是直一点倔一点,可从没做过恶人先告状的事啊?姚远疯了?
              还是——
              康慨觉得汗毛倒竖,不可能!
              韩宇淡淡地:“如果你能救我,那好极了,我一点不介意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即使不能,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韦行一直在等你,你心里也情愿为他做事,你同我都知道冷玉是个什么样的王八蛋,我是没办法,我是他儿子,你这算什么?”
              康慨沉默不语,过去扶住韩宇:“别说了,回去吧。”
              韩宇看着康慨,轻声:“放开我!”
              康慨愣一下,手松开。
              韩宇道:“放了你妻儿,确确实实只是为了利用你。”他推开康慨,缓缓地,向前走去。
              康慨看着那个孤单的骄傲倔犟的背影,那个孩子,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若干年前他被追杀时遇到还叫冷萧的他,那时那个孩子一人单挑数十人,人如剑剑如虹,有一点骄傲,但性格如阳光,三四年后再相见,已再听不到韩宇的笑声,沉默,一整天一整年不说一句话,阴郁,冷漠,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友情,可是他仍然时时显露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善良。
              康慨忍泪,好的,如果你要我活下去,我会活下去!
              反正耻辱难堪背弃良心是每个成年人都要经历的惨痛,每个人忍痛之后都是活下来,只要没有死,就一定会一直活下去。
              康慨要跟上韩宇,帅望哀叫:“救命,康叔叔,别扔下我,我不要跟那个人在一起!”
              康慨本能的反应是一头冷汗,立刻转头去看韦行,韦行怒目圆瞪,双手握拳,不过,韦行这次的反应良好,没有直接扑过来在帅望身上留下拳脚,证明他一丝理智尚存,康慨急道:“闭嘴,韦帅望!”
              他还想劝帅望跟自己父亲走,韦行已经咬紧牙,握紧拳,转头而去,不行,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同韦帅望呆在一起,他就快控制不住了。他的拳头忍无可忍地敲在路边一颗树上,半抱粗的一颗参天大树,在他身后缓缓倒下。
              康慨大惊,过去抱起帅望,哀求:“韦帅望,求你闭上你的臭嘴!”
              天,怎么会有韦帅望这种孩子?
              帅望惨叫:“你碰到我了,啊哟,痛死我了,背着我,啊哟,背着也痛,别拉我的手臂,好痛好痛好痛,哇哇呀呀。”
              康慨哭笑不得:“要不我趴地上驮你回去?”
              帅望说:“好,你爬快点!”
              康慨晕死:“祖宗,你这么怕痛,为什么非要惹事啊?”
              帅望笑答:“心痒更难受。”
              韦行把查询康慨与韩宇关系的信,轻轻放到一边,想了想,握成一团,粉碎,内心激怒,妈的,冷辉好大的狗胆,就算有冷秋撑腰,他就不能让他战死吗?
              不过想到冷辉每次做战已经够英勇的了,他是冷家人,断然无法拒绝冷家掌门的要求,韦行只得忍着这口气,不过当晚冷辉进来报告说康慨的人竟然擅自离岗,他可是狠狠地给了冷辉几个大耳光。
              还有姚远,韦行根本想都不愿再想到这个名字。
              韩宇那个小子倒真是有骨头,而且,也算有情有义,难怪康慨不肯出卖他,顺其自然吧,如果康慨真的一心求死,好,死去吧,死亡与生存都是一个人的基本权力。这样解决最好,冷秋那个混蛋刑讯起人来,什么鬼话都能讯出来,再有骨头的人也能让他讯得胡扯,哪下子扯得不对了,韦行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死了最干净。


            81楼2011-03-22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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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改变命运
                韩宇默默前行,人的生命真是奇怪,明明充满苦痛,即使坐着看夕阳依旧满怀伤痛,可是在即将离去时,回忆里却只有夕阳满天的灿烂艳红。韩宇注定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他的目光扫过满天星光,一直以为,对这个人世毫无留恋,其实并非如此,看这满天星光,这微风轻袭,这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草香。
                一直以来,肮脏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欺诈,可是温暖美丽的,也是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韩宇微微缓和了他那冷硬的表情,那张阴郁的面孔,在这一刻,忽然有一点了悟了的平和。
                他遭遇过背弃,也经历过世间最美好的友情,几前年无意中救过的那个人,在他必死无疑时选择留下来陪他,而不是逃走,人心是世间最肮脏的地方吗?韩宇想起康慨的回答:“我不能。”忽然间不再对命运大神满怀怨怼,这个世上什么人都有,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受伤也好,受人恩惠也好,美丽与丑恶,都需经过,命运没挑选过,没把所有丑的放到你面前,也没把所有美好的都围绕在你身边,所以,生命如此多彩,如此美丽。
                康慨背着帅望追上来,韩宇微笑:“你得好好感谢这位小朋友。”
                康慨沉默。
                韩宇道:“韦行一向不接受威胁,这次——是为他儿子例外的。”
                帅望咧嘴笑:“我不是他儿子,别高估我。这次例外,是因为他需要康叔叔为他做事。”
                韩宇道:“他也需要李强,可是当初,没有人为李强这样出头。每件事发生,都有许多原因,不是因与果那么简单,不管你起了多大作用,没有你,整件事不会改变。谢谢你。”
                帅望笑。
                康慨轻声:“帅望——”
                帅望问:“什么?”
                康慨沉默了。
                韩宇看了康慨一眼,责备地。
                康慨沉默。
                韩宇说:“月亮很圆。”
                帅望看看月亮:“在想什么,临死你会想些什么?”
                韩宇微笑:“我在想,月亮很圆。”
                帅望问:“还有呢?”
                韩宇道:“不知道另一世界是什么样的,也许更美好,你好奇不?”
                帅望大笑:“不,现在还不,就算有一点好奇,我也可以忍受。”
                韩宇也笑了。
                康慨发现那个阴郁的韩宇在生命即将结束之际,好象反而得到安宁,他似乎终于同这个世界和解了,他的痛苦与愤恨,他的怨毒与悲哀在生命结束之前先行结束了。
                康慨沉默,他无话可说。他为韩宇做的,没有帅望为他做的多,他为什么不能再挣扎一下?在他还有功夫,还可以挣扎时,为什么不再做更多一点?
                帅望轻轻在他耳边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康慨回头看了帅望一眼,微微露了一个渴望的表情,但迅速收起祈求目光轻轻摇摇头:“不!”
                帅望微笑。
                康慨喃喃:“不,我——”我不能做那种要求!可是,我亦不能说我不要。
                韩宇道:“帅望!康慨只是要说谢谢你。”
                帅望点点头:“不用客气。哎,我好痛,如果真的很感激我,拜托你走快点。”
                帅望的后背抹上药,韩宇一个人在里间静亣坐,康慨微微有点走神,帅望惨叫,康慨苦笑:“对不起。”
                帅望跳起来,直扑韩宇而去,没等康慨有反应,已经一掌把韩宇拍昏过去,康慨大惊:“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帅望笑:“这样,你就可以专心给我上药了。”
                康慨晕乎乎地看着韦帅望,嘎,他没听错吧?这算啥子理由?
                帅望笑:“也免得他趁我们不注意就已经死翘翘了。哎,好痛啊,打他这一下,抻着我的后背了!”
                康慨哭笑不得地:“韦帅望!”
                帅望微笑,躺在床上,一边呻吟一边说:“我盒子里有一种药,吃了之后,人就象死了一样,没脉搏没心跳没呼吸,经脉全断,哎哟,我的妈呀,你想弄死我!”
                康慨忙收回手,可是双手仍不住颤抖:“帅望!”
                帅望回答:“唔。”
                康慨道:“帅望!”
              


              82楼2011-03-22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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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望笑:“我听到了。”
                  康慨双手颤抖:“帅望,如果可以的话——”
                  帅望叹口气:“若干年前,冷秋大人用这药救过某个人。”
                  康慨呆呆地:“什么?”
                  帅望道:“意思是,我爹只要看一眼——,就会明白!”
                  康慨呆住。
                  帅望道:“还有一种方法,治疗他这种伤的药,如果吃多了,也会假死,这件事没人知道,我给我的兔子吃过,缺点是,我不知道用量。”
                  康慨大脑激战。
                  韦帅望微笑:“我们冒哪种险?”
                  韩宇醒来时,韦帅望正在计算:“一斤半兔子一百斤的韩宇兔子吃了四分之一粒,韩宇应该吃——”
                  帅望惊叹:“十六粒半?不会吧?”
                  韩宇轻叹一声:“我觉得你应该先做人体试验。”
                  帅望道:“拿韩宇来做吧。”
                  韩宇苦笑:“我的荣幸,可是韦帅望,你想过吗,如果你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有什么感觉?”
                  帅望沉默一会儿,笑:“我的后背感觉到了。”
                  韩宇问:“是不是背叛?”
                  帅望问:“如果他感觉背叛,我应该放弃生命吗?我的生命,同你的生命,所有人的生命,一样重。”
                  韩宇轻声:“一样重。”然后笑了:“帅望,我是那种为自己会毫不迟疑杀掉对手的人,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帅望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你以后的生命是我的,请你改过来。”
                  韩宇愣住。
                  帅望咧嘴而笑,韩宇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好。”
                  韦行在大厅吃早餐,冷辉与姚远都在,沉默。
                  过了一会儿,姚远说:“大人,康慨——”
                  韦行摆手:“他在照顾我们的英雄。”
                  沉默。
                  没多久,下人送进来一个纸卷,冷辉看了一下封印,交给韦行。
                  韦行打开,看了一会儿,苦笑:“信上说,我们的英雄,韩宇,原名冷萧,冷玉外室所生。”韦行把信纸放到桌上,继续喝粥。
                  冷辉与姚远目瞪口呆,半晌,冷辉道:“我是觉得他的功夫——没想到!”
                  姚远道:“康慨知道吗?他不知道,是不是?”
                  韦行淡淡地:“审讯后,会知道的。”
                  姚远站起来:“大人要审谁?审韩宇,是吧?”
                  冷辉轻声:“姚远,坐下。”
                  姚远道:“康慨对大人很忠诚——”
                  韦行抬起头:“坐下,姚远,我说过,审讯后会知道的。”
                  姚远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冷辉!”
                  冷辉慢慢站起来:“大人,我也相信康慨——”
                  韦行猛地一拍桌子:“坐下!”
                  两个人顿时坐回自己的椅子,彼此对视一眼,也想再说,可是都不敢再开口。
                  韦行在两位下属注视下吃完饭,缓缓道:“当然是审讯韩宇,不过,如果韩宇说出康慨,甚至说出你们,也一样要接受审讯。”
                  姚远与冷辉,同时寒了一下,靠,这可麻烦了。
                


                83楼2011-03-22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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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13: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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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死亡
                    糟了糕了,谁没点违法乱纪的行为呢,姚远与冷辉对视,咱们有没有啥把柄落到人家手里呢?然后同时想到,糟,帐本!两个人都说过同样的话:“你想办法把帐搞平,总之,就是这么多钱,就剩这点了,记帐?记什么帐?谁有空记帐?这笔钱哪去了?我想不起来,你想想办法。”
                    两个人都很寒冷地对视着,然后颤抖着望向韦大人,正要自首,外面传来一声报:“大人,韩宇伤势太重,不治身亡。”
                    韦行抬头,微微诧异,他妈的,不是自杀吗?怎么变成不治身亡了?
                    看在下属眼里,这份微微诧异倒真恰到好处。
                    韦行看了冷辉一眼:“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冷辉与姚远答应一声,出了门,同时出了一口气,然后再对视,忽然都明白对方也有把柄在那个鬼韩宇手里,不禁一笑,死得好死得妙,死得早不如死得巧。
                    韦行自己坐那儿运气,他不用去看也知道事情有变,原因——那还用说吗?韦帅望!我不给你厉害看看,你真不知道谁是爹!
                    没多久,冷辉与姚远一起回来:“回大人,韩宇确已吐血身亡。”
                    韦行坐在那儿:“真死了?”
                    两人齐答:“是!”
                    韦行道:“便宜了他。”
                    再抬头看两个人都一脸轻松,不禁怒吼一声:“你们两个!回去把帐本给我统统重抄一遍!亲自抄!从五年前开始!”
                    面色铁青的两个人颤抖着退出去,天哪,从五年前到现在,帐本足有一米高,韦大人当然不会别拨出时间来单独给他们抄帐本用,完了,这半个月都不用睡觉了。
                    韦行在屋里踱了几步,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看,转念一想,同我有什么关系?两个手下去看过,都说是死了,就算将来查出没死,也没我没什么相干,可是心里把韦帅望恨得!连带把康慨也恼了,这小子太过份,我饶他一命也罢了,他竟然对旧主念念不忘!我这里还真不是没谁就玩不转。
                    转了几圈后,门外冷辉报:“大人!”
                    韦行心里一惊,知道冷辉这是有所觉察,只得沉下气来:“进来!”
                    冷辉几步进来,左右看看无人,才低声道:“大人,属下有事,不敢不报。”
                    韦行道:“说!”
                    冷辉道:“今儿一早我同姚远过去,那韩宇已气绝身亡不假,可是——我问过康慨,明明是今儿一早才死的,可是属下摸上去,尸体僵硬冰凉,断不是才断气的情形,大人想必知道,尸体摸上去凉,怎么也得是五六个小时之后,我摸着那个温度,还不只是五六小时,少说也有十个小时。”
                    韦行不耐烦:“是不是死了?”
                    冷辉一惊:“是,死是肯定死了,没呼吸没心跳没脉搏,人都凉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韦行怒道:“那你还罗嗦什么?!”
                    冷辉低头不敢答言。
                    韦行沉默一会儿,问冷辉:“你还跟谁说过这事?”
                    冷辉道:“属下没敢乱说,连对姚远也没说。”
                    韦行淡淡地:“那么,如果我没说,我师父要是知道这件事,就是你说的了?”
                    冷辉一愣,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人!”
                    韦行看他一眼:“怎么?我不过要你闭紧嘴,少生枝节!”
                    冷辉颤声道:“大人,小人心里有疑问,不敢不向大人说明,岂有再对外人讲的道理。”
                    韦行冷冷地:“下去吧。”
                    冷辉惊恐地呆了一会儿,慢慢道:“大人,小人有点东西要给大人看!”
                    韦行沉默。
                    冷辉退出去,片刻,捧了个盒子过来。
                    韦行示意打开,冷辉打开来,双手颤抖着呈上,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一封封信,上面标着年月日,韦行微微有点不解,伸手打开一个,是冷辉写给自己妻子的,上面细述了自己这半个月做了什么,韦大人带领的整个团队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哪些成果,有哪些失误,好象给老婆写信时,实在没词把工作总结给抄了一遍。再打开一个,确有些不同,冷辉在信里细说了杀死李强的经过,但把韦帅望的那段话给省略了,看上去,好象是韦行成功扑杀了间隙的样子。
                    再打开几封信,句句都是实情实话,要么就是文过饰非的,基本上的大意都是:韦行缓缓把信放回盒子,手指在盒子外轻轻一弹,冷辉只觉得手一麻,不得不缓缓放下,盒子放到地上时,里面的信已全部化成碎片。
                    冷辉低头,颤声:“大人!这是历年小人的家书。”
                    韦行沉默。
                    冷辉哀恳:“大人!”


                  84楼2011-03-22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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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行道:“不过,你修练那一派武功的事,万万不可让人知道。”
                      帅望苦着脸,一声不吭,白痴啊,只顾着好玩,韩宇送他那一派的内功心法,他就拿来看与韩叔叔教的有啥区别,怎么就没想到会被韦行逼着学呢?啊苦命啊,对了,冷家好象有祖训不准子孙武功合璧,我要告诉韩叔叔去,呜,我不要学,嗯,我算冷家子孙吗?
                      韦行沉着脸,恶狠狠地说:“对韩青也不要说!”
                      帅望目瞪口呆。
                      韦行想起来他的来意:“啊,对,那个火霹雳,你还有剩下的吗?”
                      帅望张开嘴,又停住,那个有的口形变成了:“干什么?”
                      韦行怒,妈的,交出来,干什么,你管我干什么!
                      帅望只得再次改口:“嗯,还有,不过……”
                      韦行瞪他:“拿出来!”
                      帅望不悦,冷良给我的东西,难道是你的啊?不过,看在韦行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韦帅望慢腾腾爬起来:“在我屋里。”
                      真是不人道,总让受伤的我爬起来走来走去。
                      韦行倒想说自己去取,一想韦帅望藏东西的本领,就罢了。
                      韦帅望回自己屋,拉开抽屉翻,翻了一个没有再翻一个,韦行吐血:“韦帅望,难道你忘了放在哪儿?”
                      帅望搔搔头:“我记得是在抽屉里啊!”
                      韦行再吐血,那可是炸弹啊,超级危险玩具,一个存放不当就会炸掉半个屋子!韦帅望居然忘了放在哪儿!
                      然后一拍脑袋:“啊,在这里。”转身到墙边,韦行见他拉了一下墙上一个线头样的东西,只听叮当两声,从房梁上落下一个盒子,韦行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这可是火霹雳啊!这样落地的结果是啥,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他一个健步扑过去,伸手接过盒子,内力直透盒底托起盒内物品,稳稳落地,然后冷汗刷地冒出来,他另一只手已经伸出去要抽韦帅望耳光,硬生生忍住,怒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韦帅望奇怪地望着他,奇怪地问:“咦,难道我没说这两个已经被我搞坏了吗?”
                      韦行昏倒:“你!”你什么时候说过?
                      韦帅望小声:“因为你一直大声嚷,把我给吓忘了嘛。”
                      韦行已经气得出不了声。
                      韦帅望道:“我刚说个不过——你就大叫给我拿出来,所以——你看!”
                      韦行瞪着他,额上一行汗珠“叭嗒”一声掉了下来。
                      帅望吐吐舌头:“要没搞坏,你应该往门外跑,嘻,在盒子里就碰爆了!”
                      韦行忍也忍不住怒吼:“闭嘴!”
                      韦帅望无声地动动嘴,大意是,看又是你让我闭嘴的,到时又说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87楼2011-03-22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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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道:“韦大人找。”
                        姚远知道下人都不太敢多嘴,到时韦大人一句谁让你通风报信,脑袋就没了。所以姚远也不再问,只是派人到处去找康慨,她自己整整头发衣服先过去了。
                        帅望慢慢从房顶上爬下来,也觉得痛,可是他那十万马力的淘气劲上来,再加上担心他康叔叔,非得去看看不可。
                        姚远到了韦行的听风堂,见韦行在正厅迎客,韦大人想是在门口相迎,此时正将来人往里让,不禁吃了一惊,顿时不敢上前。哪来的值得韦行在正厅接待的客人?韦大人本身就不太讲究礼节,正厅太大,有点阴暗冷清,他一向不喜欢在那里见客,韩青来了,他都不肯去正厅,不过是两个人哪舒服在哪儿逛,怎么忽然间想起来正儿八经跑到正厅来见客?除非是同级同辈又不熟的人。韦大人接见身份相当的客人,他的手下自然非传勿进。
                        远远见韦行韦大人客客气气地站在那儿,请来人坐,站在下首的年轻人倒也是客客气气地:“不敢,韦大人太客气了。”等韦行坐下,他才坐,可是毕竟也坐下了,毕竟韦行嘴里说出个请字,这人倒底是谁啊?
                        那人微笑道:“大人,一定是我青白的伙计不会说话,让大人误会了。”
                        青白?姚远的脑袋“嗡”的一声,什么意思?韦大人为什么对一个布店的人这么客气?
                        韦行举起桌上的名帖,看上面两个字纳兰,就“纳兰”二字,别的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已经够了,这亲笔字,韦行认识,韦行觉得喉咙发干,气得哭的心都有了,他看了一会帖子,好象要好好认认这两个字,终于叹了口气:“怎么称呼?”
                        那人笑道:“小姓吴,吴明。”
                        :“吴老板,这是你们白老板的名帖?”
                        那人笑道:“不敢,小人只是伙计,大人叫我吴明就是。我们白老板写了这两个字,说大人看了就明白了。”
                        韦行喃喃地:“纳兰是你们老板——”呜,为什么单单要在弟妹面前丢这个人呢?为什么?!
                        无语问苍天!
                        此时穿着一身白的康慨也到了,眼睛微微红肿,韦行心想,你装蒜的本领还挺强的,咦,难道韩宇真死了?哼,韦帅望那医术值得商酌,不过,死了更好。
                        来人见到康慨,笑着起身:“康先生,我送货来了。”
                        康慨看一眼这人,唔,青白布衣的,奇了,一送货的,大人当贵客接待做什么?难道是疯了?
                        暴汗,康慨发现自己的念头好可怕,竟敢说韦大人疯了,一定是受韦帅望的影响,应该想大人必有原故才对。
                        康慨见韦行这么客气,他也不敢怠慢,拱着手:“有劳!”然后过去韦行面前跪下一条腿:“大人叫我?”
                        韦行问:“怎么回事?”
                        康慨莫名其妙,心说,你叫我来,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可又不能不答,只得回头看看那叫吴明的:“这位吴先生是青白布衣的,前些天,我带帅望去买了几件衣服,想必是做好了,送过来了。”心底再一次哀叫,大人,您对一送货的伙计客气什么劲啊,这倒底是演的哪出戏啊?
                        吴明笑对康慨道:“康先生一定是看到一百多件衣服吓了一跳,以为我们敲诈来了,所以把我的伙计给打出去了。哈哈,康先生别心惊,除了康先生买的十件,余下的是我们白老板送的。”
                        康慨摸不着头脑,我?吓一跳?打人?一百多件衣服?在哪儿?我啥时候看见的?他瞪着眼睛看着吴明,张开嘴,还没等发出他的疑问,脸上已经狠狠挨了一耳光,韦行怒吼:“混帐!”
                        康慨这下子挨得真冤,目瞪口呆之余,觉得有必要做出解释,刚张嘴说一声:“大人!”另一边脸再挨一耳光,韦行怒道:“闭嘴!马上把钱给我付了!”
                        康慨心里哀叫,我付过钱了大人!
                        可是,看着韦行这架式,分明是对方是超级重要人物,至于为什么一做衣服的会是重要人物,康慨就莫名其妙了,可是明其妙也好不明其妙也好,康慨不能让韦大人在他认为重要的人物面前丢脸,他不敢顶撞,当下答应:“是!”
                        退出去,不就是五百两吗,白送你又如何,如果送错,等我将来加倍要回来。
                        出得门来,看到惨白着脸的姚远与一脸哀其不幸的韦帅望,康慨抓住姚远:“怎么回事?姚远?”
                        姚远脸色惨白:“他们送来一车衣服,告诉我一百一十件,每件五十两银子,我,我以为,我叫人把他们赶出去了!”
                        康慨瞪着她:“赶出去了?兄弟,难道他们没说那衣服是送我们的?”
                        姚远可怜兮兮地:“他们没说,没等他们说我就——”
                        康慨叹息:“我交了五百两银子,你给我赶出去了?你就不能把人家的话听完吗?姚远,你是让帐单吓傻了吧?什么时候钱不够,尽管告诉大人,大人自有办法,你不要这么紧张你的预算好不好?”
                        姚远可怜兮兮地看着康慨,小声喃喃:“难道忠于职守也错了?”
                        康慨气馁:“姚远啊!”然后又问:“那么,谁能告诉我,大人干什么对那个卖衣服的那个重视?那是什么来头?”
                        姚远摇头:“不知道,我想大人一定是疯了!”


                      89楼2011-03-22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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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望问:“帖子上写的什么?我刚问过,他们说我爹看了帖子才说正厅迎接的。”
                          康慨道:“我没看到,不过听大人说,纳兰是他们老板,吴明又说他们老板姓白。”
                          帅望瞪着眼睛,回忆,然后嘴角一丝苦笑,那苦笑因回忆而变得渐渐温馨,帅望勾勾手,在康慨耳边轻声:“纳兰是韩掌门的老婆。”
                          康慨腿一软,差点跪下:“姚远!”姚远,你这下子死定了!
                          姚远瞪着康慨:“干什么?”一点凶巴巴的样子都没有了,全是惊恐可怜,康慨叹口气:“姚远,你回你屋去,一会儿大人会叫你的,现在,你先回去。”
                          姚远瞪大眼睛:“为什么?”
                          康慨拍拍她:“听我的!”
                          听我的,别在大人暴骂时跳出来说不是康慨是我,那样的话,大人更下不来台了,这脾气只会更大,你同我都会很惨很惨。
                          姚远虽然固执,但一向颇得康慨照顾,对康慨的话,还是很有信任感的,嘴里虽然不服,人却已转身向后。
                          康慨看帅望一眼,苦笑:“你不好好歇着,跑来干什么?”
                          帅望忿忿地:“他拿你出气!”
                          康慨苦笑,要不怎样?韦大人总不能动手打女人耳光。
                          韦帅望也知道韦行的毛病,这个对着女人喜欢沉默的男人,其实有一点羞涩,他是绝对不会打一个女人耳光的,什么情况下也不会,可是自己手下把纳兰的伙计打伤,他又不能一点表示没有,难道你觉得自己手下打人打得对啊?正好康慨在眼前,又有点关联,这迁怒,康慨真是比窦娥还冤。
                          康慨不敢多耽搁,急忙去把自己的银票取出来,他这下也听明白了,原来不是五百两的事,听韦大人的声口,是让他把五千两银子全部付了。好在他还有点积蓄,韦大人不说,他也不敢动公帐,更不敢动私帐,只得把自己的银子拿来填上。
                          多少银子都行,只要让韦大人息怒。
                          康慨想,天哪,早知道青白是那位夫人开的,我哪敢去招惹这是非啊,买十件,人家送来一百多件,这不成要东西去了?韦大人这下子,一定觉得丢脸透了,让韦大人丢脸的我,不知道除了切下脑袋来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谢罪。
                          回到厅上,只听那吴明款款道来:“这些衣服是早就做好了的,只等着给韦小公子量量身,改改长短肥瘦,可是冷家今年送来的单子上竟没有小公子的名,我们打听到原来小公子到京城来了,就把衣服送到京城这边。可巧那天小公子就去了,倒省了我们的事,白老板让我同大人道个歉,因为来得匆忙没能过来拜会,她不方便表明身份,所以康先生去时,银子她就收下了,这些衣服,是她亲手给孩子做的,老板说帅望同她的孩子是一样的,请大人别嫌弃就好,一定收下。”
                          韦行慢慢涨红了脸,呜,敢情——人家以前在冷家都是真金白银一分不少地收银子,到他这儿,他付十件的钱,收一百多件衣服,不付钱,还吓得把人打出去了,孩子穿什么穿不穿不要紧,他丢不起这个人!
                          韦行怒吼一声:“康慨!”
                          康慨吓得,又不敢不应,上前一步:“大人!银票我拿来了!”
                          韦行接过,转过头来,脸色稍和交给吴明:“吴老板,我手下愚鲁,多有得罪,回去替我传话,就说我韦行管教下属不利,多有得罪,请白老板别放在心上,改日,我登门道歉。再告诉你白老板,她的心意我领了,我也很感激,但是咱们还是照以前的规矩办,帅望在冷家时什么样,到我这儿,还是什么样。”
                          吴明愣了一下,心里微微有点不安,他听说伙计给打了,是挺生气,过来,赔着笑脸也暗暗损了几句,他也听说过韦行,知道韦大人的狠辣名声,所以觉得自己理应不卑不亢,哪知这个韦大人客气成这个样子,不但把手下人打了骂了,还非要他收下银子不可。这下子,自己倒成了上门问罪了,白老板要是知道了,怕是绝对不会高兴的。更别提他再收了人家银子,让人家登门道歉,吴明站了起来:“大人,这银子,我万万不敢收!我们老板说了,以前在冷家的采买来交涉,不好单单不收小公子的,现在小公子到府上,给自己家孩子做几件衣服断没有收钱的道理。大人一定要给钱就是难为小人了!”
                          韦行心想,你让我没面子,我还怕难为你?不过脸上还是很和气:“这同你无干,你只管收下,你们老板怪罪,我自会当面解释。”
                          吴明心里惨叫,乖乖,越说越厉害了,他登时腰也弯下来,笑容也灿烂了:“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今天这件事,多是我伙计的错,他们不会说话,得罪府上,大人您大人大量,别计较就好。我本不该拿我家老板的帖子来,倒象是问罪似的,实在是,我们白老板说,请大人务必收下衣服,怕大人不肯白受人的东西,所以才特特的留下帖子,让大人知道这并不是外人送的,大人如果非要给钱,岂不是生分了?倒伤了我们老板的这片心情。大人要是一定给钱,就是怪我,小人就只有跪下请罪了!”
                          韦行脸色微微和缓,他倒底不过是说一句,哪是真敢给纳兰银票啊,真把银票给了纳兰,纳兰非找他算帐不可,那真是一顿臭骂跑不了了,吴明既然苦苦哀求,他就也不坚持,只转过头,怒叱康慨:“混帐东西,不问清红皂白就敢对贵客无礼,来人,把他拖出去抽一百鞭子!”
                          康慨惊得一头冷汗,可是他这时哪能申辩,不是我是姚远啊,只得低头认罪:“属下罪该万死!”
                          吴明顿时冒汗了,乖乖,这要让白老板知道了,就真真正正的不得了了:“大人大人,这只是一场误会,大人要怪罪,就把小人一起拉出去打了吧!”
                          韦行一挥手,手下见状,不敢迟疑,上来就拉康慨,康慨看了吴明一眼,小子,你等着!
                          吴明哀叫:“大人,请大人忘了这件事吧,不然,我们老板知道了,追究起来,都是我的过失,请大人高抬贵手!小人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跪下,韦行忙伸手扶起,微笑:“如此,康慨,还不过来谢过吴老板。”
                          康慨松口气,一揖:“吴老板大人大量!”
                          吴明擦擦汗:“好说好说。”心想,你们韦府真是欺人太甚。
                          聊会天,吃点茶,吴明告辞,韦行起身送客,吴明死不敢再让韦大人送出门,苦苦请韦大人留步,自己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90楼2011-03-22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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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承上起下
                            韦行转过身,康慨已经跪下:“大人!”
                            韦行怒气未消:“我用你给我儿子买衣服?”
                            康慨低头弯腰:“都是属下多事,实在是该打。”
                            韦行想不到到这个时候康慨也不辩解,想起来自己当众给康慨没脸,心里也有点欠意。他一向不当着外人面请手下管事的吃耳光,今天是没招了,他不想哪天见到纳兰,美丽的纳兰轻吐兰馨之气,笑道:“听讲大人把我的伙计给打出去了?”咦呀,他宁可把脑袋埋沙子里,也不要被韩青的老婆那么笑话。
                            康慨态度实在是好,一句不申辩,只是认错,明知韦行把姚远做的事安他头上,他一声不吭地认了。韦行本来有点怪他惹事,这时也想到,康慨倒是真心照顾帅望,买那种衣服,韦大人是绝不会问个价的,可见是真的给帅望买东西。他沉默一会儿,倒说了句:“委屈你了。”
                            康慨被他整愣了,等想起来应该说两句好听,比如应该的,不敢当,愿为大人甘脑涂地之类的,韦行已转了话题:“埋了?”
                            康慨心虚:“什么?啊,是!”
                            韦行冷笑:“真死了?”
                            康慨大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韦行,竟不敢出声。
                            韦行也一诧异,咦,帅望没同康慨说?唔,哀求对韦帅望来说大约是一件相当羞耻的事,所以小孩子不愿提。韦行沉默一会儿:“事情到此为止,以前的都算了,以后,记得你是跟着我的。”
                            康慨再次呆了一会儿,慢慢直起身,韦大人脾气是暴一点,心里却清明。过去种种,哪一条都是死罪,韦大人对别人真没这样耐心过,什么叫赏识,不一定上马金下马银,康慨也想说我这条命以后就是大人的,可是喉咙哽咽,只低下头说了声:“是!”
                            韦行看看康慨,嗯,这样就对了,少跟我废话,那些你说顺了嘴的好听的话,我听久了觉得腻。韦行挥挥手:“去把姚远叫来。”
                            康慨再答:“是!”然后忍不住道:“大人,姚远是无心的!”
                            韦行哼一声,想一想:“不用了,随她去吧。”
                            康慨愣了一下,心知这样更加绝决,连解释都不要听,即不惩罚也不原谅,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万不是他能劝得了的,只得低头不语。
                            韦行道:“你去告诉她,以后做事少自作主张。”
                            康慨答应一声告退。
                            出去时,见韦帅望鬼鬼崇崇从房顶上跳下来,康慨叫一声苦,过去一把接住,低声:“祖宗啊,你爹就在那边,落片树叶他都能听到!”
                            帅望笑嘻嘻地:“他慢慢就听习惯了。”
                            康慨只得以崇拜的眼神看着韦帅望,这孩子怎么就打不服呢,昨天听他惨叫,以为这下子可刻骨铭心了,结果伤疤还血淋淋呢,他就忘了痛。什么叫强悍的灵魂,这就是强悍的灵魂,记吃不记打。
                            康慨叹息一声:“我看你慢慢挨打也就挨习惯。”韦行对韦帅望渐渐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韦帅望害怕韩青一个不赞成的眼神,胜过韦行的暴怒与毒打。
                            韦行生不生气,伤不伤心,切,他才不在乎,打他,他就忍一忍,能痛多久,总不能打上两小时,他会晕过去啊。
                            康慨把帅望放到地上,一碰韦帅望胸前,沙沙有声,想到韦帅望刚才去过的方向,他真想把韦帅望剥光了搜身,或者倒过来摇晃摇晃,小子,你拿了什么东西?啊,你就不能让我们过两天太平日子?
                            “什么东西?”康慨问。
                            “手纸!”帅望答。
                            康慨喷:“韦帅望!”
                            帅望笑嘻嘻地:“啧,你要搜我身?我做了什么?”
                            康慨无可奈何。
                            康慨问:“用不用背着你?”


                          91楼2011-03-22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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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望笑,想说用,忽然间想起在家里耍赖要韩青背着他,象不防备时,被针刺了一下似,帅望的笑容微黯,摇摇头,不,不要。
                              不要别人。
                              康慨哪知小孩子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倒以为韦帅望越来越坚强可敬了,他只道:“不好好躺着,伤口会裂开留疤。”
                              帅望“唔”一声:“那就不完美了。”
                              康慨失笑:“是,你本是我心中的神祗,这下子破相了。”
                              帅望使上新学的轻功,快步往回走,康慨取笑:“你倒不怕被你父亲看见,捉你去练轻功。”
                              帅望听了这话,顿时吓得放慢了脚步,康慨大笑不已。
                              韦帅望干笑两声,心说,我没心理同你闲聊,我怀里放着我韩叔叔的亲笔信,虽然不是写给我的,呵呵。
                              不过,得刺激你一下,也免得你一门心思盯住我,韦帅望笑问:“韩宇怎么样?”
                              康慨沉默一会儿:“我不放心他,他人虽醒了,可是伤势还是很重,我本想送他一程……”
                              帅望望着远方:“当然了,吃了那么多药,虽然醒了,可是寒毒——不过,冷家人的生命特别顽强,你不必太担心。”
                              康慨沉默一会儿:“我希望他不会——”
                              帅望道:“你已经帮不到他。”
                              康慨默然,他一直帮不到韩宇,他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是沉默。
                              帅望回到屋里,立刻展开信纸,读罢,愣了一会儿,呵,冷秋倒底不肯放过冷良。冷良虽然不是富户可是也不至于这点银子也拿不出来啊?难道冷秋除了暗中伤人之外,连房子也给冷良烧了?
                              想到师爷的手段,帅望打个寒颤,那才真是个可怕的人,整死人,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可怜的韩叔叔,若无师爷同意,在冷家怕是连一两银子也借不到,那些个墙头草,才会欺负人呢,有事时抱着韩青腿哭救命,救完他们的狗命,都一个个找个干地站着,两手一摊:“爱莫能助。”
                              姚远见康慨回来,脸上还留着手指印,心里愧疚,呆呆地站在门口。
                              康慨苦笑:“没什么事,人都走了,你放心。”
                              姚远半晌,喃喃道:“对不起。”
                              康慨笑:“不干你事,是我买东西找错地方。”
                              姚远微微有点苦涩:“还是你——”她沉默了,本想说,还是你有眼色,会做人,可是康慨刚刚不声不响,一句没指责她,她很感激,康慨为人一向很好,不管有什么事都会在旁提点,就是帅望的事,康慨也明里暗里指点多次,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她错了吗?她没对那孩子特别坏,她也是没对他特别好,她没存过坏心,或者有一点忽视,他又不是她的责任,她为什么要重视他?她是骂过那孩子,可是韦帅望一句亏也没吃啊,对骂的结果,是她泪流满面。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与韦行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会有那么重的份量。
                              她一直以为那小孩子是韦行的耻辱,在韦行面前提都不准提的一个孩子,韦行自己可以深以为耻,可以打骂,别人却是不能碰的。
                              康慨见姚远面色凄惶,知道姚远已有感觉,对上司的情感问题,他不便深谈:“姚远,做事稳当些。”
                              姚远苦笑,韦帅望做事稳当吗?他天天闯祸还不是众人的心头肉,不喜欢怎么做也不会变喜欢。
                            


                            92楼2011-03-22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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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13:4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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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清算
                                没人喜欢同韦大人一起早餐,如果韦大人同你说话,你嘴巴里牛肉是生咽下去,还是继续咀嚼?最惨的是大人问你话,你是把自己噎死,还是含含糊糊回答以便让自己脸上挨一巴掌?
                                所以,大家都习惯小口吃东西,然后不住观察大人的脸色,是思考中还是思考完毕。实在不行,拿手帕擦一下嘴,把东西吐出来再说话也行。
                                不过今天早上的气氛特别凝重,韦大人明显有话要说,几次筷子停下,康慨已经准备一日三吐哺,结果韦大人又继续吃饭,康慨渐渐对食物失去兴趣,然后看到冷辉目光闪烁,姚远闷头不住地把二到三粒米饭拨到嘴里,头也不抬地。
                                康慨觉得气氛不好,心想,莫非人员变动就在今日,可是大家这副心知肚明的感觉好似不大好,总不能闷坐一早上,谁也不开口吧?实在不行,谈谈天气吧:“今天风挺凉,一点也不象五月天,大人多加件衣服,看情形,说不定要下雨。”
                                韦行忽然大怒,把筷子一摔:“你能不能注意点正经事?成天就想些什么?衣服鞋子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
                                康慨被骂得愣住,眼睛左右看看,骂我呢?我怎么了?然后惊醒,面红耳赤,站起来低头听训。
                                韦行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就在府里管管内务算了,姚远,把手头的钥匙帐本交给康慨,你代替康慨到宫里轮值!”
                                康慨站在那儿,低着头答应一声是。
                                看一眼姚远,姚远听到自己名字才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然后韦大人的话在她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她忽然间明白了,刹那涨红了脸,张开嘴叫了声:“大人!”嘴里的饭粒不知怎么就跑到喉咙里去,姚远呛咳,咳了又咳,咳得喘不过气来,面红耳赤,咳出了眼泪。
                                韦行什么都没看到,吩咐完,他叫康慨:“交接完,到我书房来。”
                                康慨再次答应一声是,待韦行离开,他才慢慢坐下。
                                姚远泪流满面,边上侍候的晓琳,送上一杯水,眼圈都红了:“姐姐,喝杯水压压。”又送上手帕。
                                姚远喝口水,把手帕压在脸上,哑着嗓子说一声:“我没事。”可是手帕已经印湿。姚远掩着脸,起身:“我先回去,洗把脸再同康大人交接。”
                                康慨无言。
                                冷辉半晌说一句:“大人也算给姚远面子了。”
                                康慨不知如何对答,冷辉还有下一句:“也算给我冷辉面子了。”可是他没敢说。
                                康慨见冷辉面色微微有点黯然,开始还以为是为姚远,后来忽然醒悟,韦大人要他一会儿去书房怕是要讨论人员调动的事,冷辉想必是为这件事不高兴。
                                韦大人为什么没叫上冷辉呢?


                              93楼2011-03-22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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