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呀做了个很短的梦。
梦中他和天白溺在水中,两人的脚踝上连著一根冰冷的铁链。他们之间千年的追逐,现已成了最让他们自己感到疲惫的负担。
天白用尽力气想要将铁链扯断,试图扯了几次,却毫无作用。
天白用冷漠的眼神看著泠呀。
看得他呼吸不过来,整个身体开始下沉。
泠呀迟疑了一下,向著铁链的位置,锁定一点开始集中攻击,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垄断了铁链,天白迫不及待地要浮出水面,却没有注意泠呀闭上眼,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望著天白越来越远的身影,泠呀微笑一下。
太好了。
究竟是为什麽。
自己会觉得太好了。醒来,泠呀感到浑身酸痛,刚才的梦境像真实的似的,历历在目。
明明我快淹死了,为什麽要说好。
难不成是因为天白没受到伤害吗?
我疯了,彻底。
祗王泠呀你真可悲。你好可怜。明明是自己亲手毁掉的东西,现在又何必祈求它回到当初呢?对啊……我们回不到当初了。
残酷的未来就在我们不远处。
我们早就没有了当初。
时光斑驳了许多人的记忆,我们也就只有那份带著你深切怨恨的羁绊。
鲁卡,发生了什麽?
天白隐隐听见夕月尽力压低声音的话。他想试著动动手指,却无能为力,只好闭著眼睛继续再躺一会。
就一会就好了。一会过去,又要为了结束要忙碌了。
祗王泠呀。
这么说来本家的是奏多先生吗?他怎么样?
没怎么样。来的不是他,好像是他派来的中级恶魔,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被他杀了。
奏多先生……为什麽要来这里?
好像是为了天白。
天白先生……吗?
为了我。
他在担心我吗?担心的究竟是我祗王天白还是他的玩具?害怕我死了就没什麽办法可以打发时间了吧。
一定是这样。
那个会关心别人的泠呀早就死了。
我究竟还在渴求些什麽呢?
我们的战争之中伴随了太多的牺牲和死亡。我感觉到我对你那份情感,即使过了千年,也没办法彻底解释清楚。
简单又复杂。
即使它……曾经像天空一样乾净。
泠呀压抑不住心里不断繁衍的情感,烦躁地捏碎了一只茶杯。
血顺著手臂,溶进衬衫里,泠呀闻见刺鼻的铁锈味。
皱皱鼻子,也顾不上手上的伤口,快步走向书架,像要用书吸引自己的全部注意力。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
祗王泠呀你不是恨人类吗?
人类不是最卑微的东西吗?你干什麽要这么关心那个家伙。
离别,对我们来说无意义吧。
我真是有点羡慕人类啊。
至少,他们还有勇气告诉自己魂牵梦萦的人他们心里的话。
我,永远都说不出来了吧。
等我输了。化成灰烬散在空气里的时候,我就小声地告诉他。
祗王天白。
我好像是喜欢你呢。
我完全无法理解人类所说的爱情。
纠缠了这么久。该放你你走了吧。
晚上大家都走后,祗王天白才睁开眼睛。
祗王泠呀你要叫我怎么恨你?
抱歉。我只向上帝学习怎么爱你。请你教教我怎么去恨你吧。
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感动呢?
你那一步走得好轻松啊,彻底粉碎了我的防备。
把过去还给我吧。
求求你。
我好想继续和你纠缠下去。
多少年华浪费在思恋和犹豫。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知道你一定厌倦了。
那就让我们回到原点。成为没有牵绊的陌生人。即使生生世世的熟悉就此不复存在。我可以不再烦你了,就让我们一起死了,就此画上句点。
下一世。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一个叫祗王泠呀的人。
这场战争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