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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所有誓言被海冲刷成谎言】东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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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搞错啊——”南音尖叫了起来。
“南音,大呼小叫的也不怕吓着小宝贝,那么大的人了,一点儿分寸都没有——”三婶皱起了眉头,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自从春节以来,三婶和南音说话就总是这样横眉冷对的,一点点小事也有本事绕到南音私自结婚那件事情上去,然后连带着骂一下苏远智。南音也算是跟着修炼出来了一副厚脸皮,总是装疯卖傻地应付过去。虽然她们之间的对白总是万分精彩,我在电话里给江薏学舌过了好多次,不过现在,眼看着三婶又要从“那么大的人一点儿分寸也没有”转移到“背着父母连婚都敢结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我有责任转移一下话题,“三婶,今天不是吃饺子么?我去厨房把面盆帮你端出来,我们在外面餐厅的大餐桌上包,这儿宽敞。”
“好吧。”三婶终于转移了注意力,“里面那两盆饺子馅儿也端出来——”
“当然。”我笑,悄悄回应了南音远远地给我的鬼脸,“没有包饺子只端面不端馅儿的道理——”
“姐姐又不傻。”南音悄悄地嘟囔。
“你说什么!”三婶眼看着又要崩溃了,我抢在这个瞬间插了话,“南音你过来帮忙。我们多一个人,包饺子还能快些。有雪碧陪着郑成功玩儿就行。”
“你要她帮什么忙?她根本就只会气我。”三婶冲我瞪眼睛,随即又一转念,“对了对了,你看,我刚刚忘了往那盆肉馅儿里拌一个生鸡蛋进去,东霓你不知道我最近的脑子真的特别不好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全都是南音这个死孩子把我气的——”
“三婶你不老,你越来越漂亮——”我开始谄媚地微笑。没办法,谁让三叔出差不在家,平时这种和稀泥的工作都是三叔的,今天只好由我硬着头皮上了。
“又不关我的事,”南音不情愿地悄声说,“是你刚刚要打鸡蛋的时候,姐姐正好回来了,你出来说话才忘记的,怎么又算到我头上来了?”
“这么说你一直都记得我没有打鸡蛋,你不提醒我,还好意思说不关你的事,你是存心的吧——”三婶回过头来,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南音,这个时候,站在郑成功身边的雪碧突然间“哧哧”地笑了,她露出尖尖的虎牙粲然一笑的样子似乎让三婶有点儿不好意思。就在这个时候门铃恰到好处地响了,南音欢呼着去开门,就像是去迎接救星,“哥哥回来了,一定是哥哥回来了。”
西决抱着两个硕大的食品袋,一左一右,有点儿惊讶地看着雪碧,“你是雪碧?”
“叔叔好。”雪碧顿时变得乖巧了。
“岂有此理——”南音快要跳起来了,“你凭什么不叫我啊?这么小就这么势利,看出来我在家里没有地位就觉得欺负我也没关系么——”
就在这个时候,郑成功不知为何,看上去非常严肃地用力点点头,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声音近似于“对”,搞得大家全都笑了,也包括三婶。
一片笑声中,我跟西决说:“头发什么时候剪短的?”一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有些划手的发梢。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说:“昨天。”
我说:“好看。”
他轻轻扬起眉毛,“我倒觉得一般。”
“我刚刚看到,三婶在饺子馅儿里面拌了好多香菇,是你喜欢的。”我突然间觉得,雪碧的眼睛在悄悄注视着我,可是我一错开视线,原来雪碧在和郑成功以及南音非常融洽地玩在一起。那时候我就知道了,雪碧不愿意叫南音“姑姑”是因为她觉得她们两个人可以成为朋友。
西决微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这个微笑绽放得非常慢,他说:“好。”跟着他也加入了南音她们,把郑成功举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郑成功小朋友,舅舅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你了。”郑成功得意地在半空中挥舞着他的四肢,好像在空气里面游蛙泳。
“东霓,”三婶一边擀饺子皮,一边说,“我上次让你去的那个公司,你去见人家老板了没有?好歹有个工作,你也不能整天这么待在家里,这么年轻。”
“三婶——”我无奈地叹气,把手里的饺子捏出一圈花边儿,“我的学历只是高中,大学也没有念,人家好好的一个贸易公司干吗要我呢?”



32楼2011-02-13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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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我摇摇头,“我这个星期天开张,今天才星期一啊,要是让他们从今天开始来干活儿,岂不是要多算一周的工钱?这点儿账你都算不清。”
    “噢。”他恍然大悟地看着我,接着笑笑,“你将来一定能发大财。”
    空荡荡的店面里,每一张沙发椅都包着牛仔布或者格子帆布的封套。看上去像群像那样,都挂着敦厚的、类似于微笑的表情。店面的一个墙角是一架一看就有些年头的老钢琴,不是什么吓人的牌子,但是它浑身上下散发着岁月的气味。让我想起那些年代久远的老房子里的音乐课,也让我想起当年跑场的时候,只要乐队的前奏响起,我就可以错把他乡当故乡。郑成功就特别喜欢那架钢琴,每次看到它,都欣喜地伸出两只小手,我懂他的意思,他希望我把他放在那个琴盖上。可能他是觉得,那样就代表了这架温暖的钢琴在拥抱他。
    “不行,宝贝儿,你不能去那上面。”西决非常耐心地跟他讨价还价,“你现在必须待在推车里,因为妈妈和舅舅有很多事儿要做——你一个人坐在那上面会掉下来。我不骗你。”他总是这样很详细地跟郑成功解释很多事情,仿佛他真的能听懂。
    “这架钢琴放在这里很好看吧?”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个是江薏送给我开店的贺礼。是她妈妈留下来的遗物——她妈妈原来是音乐系的老师,江薏这个人真的是挺够朋友的。对了,”我挑起了眉毛,“你们俩都是父母双亡,在这点上说不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滚。”他瞪我一眼,转身去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箱子的封条。
    “跟我说说嘛,跟陈嫣比,你是不是喜欢江薏多一点儿?”
    他还是不吭声,突然说:“我和江薏讲好了,你开张的那天,会多找来一些朋友,给你捧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不依不饶地继续。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比陈嫣更坦率更大方。不过,”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很陌生,我从来没有在他眼睛里见过如此柔软的神情,“不过她其实没陈嫣成熟。她总是需要人关注她——莫名其妙的脾气上来的时候简直和南音有一拼。”
    “懂了。”我长吁了一口气,“不过你为什么就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一句‘是,我就是更喜欢江薏呢’?”
    “我不喜欢把活人那样简单地比较,像买菜一样,多失礼。”
    “什么叫买菜?你总想着失礼,想着对别人不公平,你要是永远把你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话,很多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童年时代被我捉弄过后的羞赧,他慢慢地说:“我不是你。”
    这个时候大门“叮咚”一响。我诧异地以为是什么人在还没开业的时候就来光顾了。可是进来的是南音。
    “你怎么不去上课?”这个问题显然是郑老师问的。


    36楼2011-02-13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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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21: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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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音,我只问你一件事情,”我专注地盯着她,直看到她眼睛的深处去,“你现在还喜欢苏远智吗?”
      她变成了一个在校长室罚站的孩子,轻轻地、像是为难地承认错误那样,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的话说到这里,被一声突如其来的莽撞的门响声打断了。
      苏远智,驾到。
      他的脸色自然是难看的,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现在的他看上去有了点儿男人的味道,我是说,跟当年那个一看就是硬充大人的青春期小男孩相比。我觉得我该打破这个僵局说点儿什么,我做出那种“大姐姐”的样子,对他若无其事地笑笑,“你刚下火车对吗?还没有吃早饭吧?”我承认,这个开场白极其没有想象力。
      我做梦也没想到,南音居然弯下身子,固执地钻到了吧台下面。她掩耳盗铃地躲在那个堡垒里面,紧抱着膝盖,胡乱地嚷:“你别过来,我求你了,你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我和西决惊愕地对看了一眼,我知道,我们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一种疼痛的东西。
      那个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南音顿时让我想到很多事情。那还是我小的时候,有一回,我的爸妈打架打到邻居报了警,***的**们把我妈送到医院去缝针。几天以后,我爸和我妈来奶奶家接我,我妈头上缠着绷带,我爸一脸不知所措的羞涩——我就像南音一样,看见这样的他们,想也没想就钻到了冰箱和橱柜之间那道缝隙里,奶奶费尽了力气也没能把我拖出来。
      西决弯下身子,抓住了南音的手臂,可是语气柔和了很多,“南音,听话,出来——”就好像南音是只钻在床底下的猫,“你这样没有用,你躲不掉的,不管你想怎么样都得自己跟他说明白,不用怕,南音,乖。”
      跟着,西决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轻说:“行了,咱们俩到后面厨房去吧,让他们俩自己谈谈。”
      我一边跟着他往厨房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埋怨:多精彩的场面,我也很想凑热闹。
      我听见苏远智站在他进门时的地方说:“南音,过来。”


      38楼2011-02-13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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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声音。只有空气在凝结。接着他又说了一次,语气近似祈求,“南音,过来。”
        还是没有声音。然后他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南音***的给我过来呀!”
        “糟糕了,”我抓紧了西决的手腕,“那个家伙不会把南音怎么样吧?”我压低了声音问西决。
        “放心。”西决说,“他要是敢动南音一根指头,我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我看行。男人就是这个时候顶用,全看你的了。”我表示同意。郑成功就在这个精彩的时刻,黏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我终于听见了南音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那么委屈,居然是平静的,“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错,其实当初我们结婚就是错的,我现在发现了,还不准我改正么?”
        “问题是你没有问过我,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是对还是错?”
        “对不起,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南音执拗地说。


        39楼2011-02-13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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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得赶紧回家去……是你三叔,他好像是生病了。其实郑老师说得也不是那么清楚。”   
          顾不上嘲笑她居然还管小叔叫“郑老师”了,我不做声地站起来往门外跑,身后传来她焦急的声音,“你知道情况了以后一定要快点儿打电话给我,东霓——”   
          三叔半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还穿着上班时候的衬衣,“你跑回来做什么呀?”他冲我故作镇定地笑,“南音她妈就是大惊小怪,还要把你们大家都招来,真是担不得一点儿事儿。”   
          “算了吧,还不是你自己不当心自己的身体,”小叔在一边接话,“还好是体检出来有问题,不然你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有什么不舒服的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   
          三叔无奈地挥了挥手,“真没什么不舒服……我从很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胃疼,有时候觉得胃酸,消化不太好——那时候你们的奶奶都是给我抓点儿中药就能好,最近一段时间         
          多少有点儿犯老毛病,可是和过去也没什么区别呀,我就没在意……”   
          “什么叫没在意!”三婶从客厅里冲到房间来,满脸通红,手里还拿着电话簿,“既然最近都觉得不舒服了为什么不说呢,你现在能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么?消化不好和胃里面有阴影能是一回事么?你不爱惜自己也得想想南音,你得为南音好好活着!”我很少见到三婶这么大声地讲话,可以说,从来没有。   
          “那难道是我自己愿意得病的啊?”三叔也冲着三婶瞪起了眼睛。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小叔手忙脚乱地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还是以“老鹰捉小鸡”里面“母鸡”的姿势,似乎怕他们俩打起来,“现在哪儿是吵架的时候?医院的结论都还没出来,我们不要动不动就拿‘死活’来自己吓唬自己!”   
          “好啦三婶——”我把自己的嗓子努力捏起来一点儿,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一边拍三婶的肩膀,一边把她往门外拉,“你是太着急了三婶,来,我们出来,喝杯水,不管怎么讲三叔是胃有毛病对吧,那么晚上一定要吃得清淡点儿,我来帮你的忙……”像哄小孩一样把她弄出了房间,小叔暗暗地看我一眼,对我点点头。   
          三婶径直地走进厨房里面,在靠墙放着的小餐桌旁边,颓然地坐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吊柜,我发现了,好像厨房是个能令她安心的地方。“三婶,到底怎么回事啊?胃里面有阴影是什么意思呢?”   
          “是常规体检,B超测出来胃里面有个阴影,人家医生说,明天早上过去做胃镜,说不定还要做什么胃液还是黏膜的化验……”她苍白的手托着额头,“我刚刚打电话问了我认识的一个医生,胃里面的阴影,有可能是炎症,有可能是囊肿,还有可能,还有可能,就是最坏的……不过那个医生倒是跟我说,就算是最坏的,现在也极有可能是早期,可以治的。”她非常用力地强调“早期”两个字,我听着很刺耳,不知道为什么,她连讲出来“癌”那个字都不敢,却那么用力地说“早期”。我知道人生最艰难的时刻莫过于抱着一点儿希望往绝境上走。我还知道,虽然我不懂什么狗屁医学,早期的癌也还是癌,就像有自尊的妓女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妓女,没什么太大区别的。         
          “不会的!不会是癌症的三婶!”我用力地按着她的双肩,甩甩头。  


          43楼2011-02-13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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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理他,抓起电话拨了过去,“冷杉,是我。你还在哦……我家里有点儿事情,今天晚上我就不去店里了,你帮我好好照应着,行么,辛苦了。”   
            “好呀掌柜的,”他在那边愉快地说,“你放心吧,我不能和你说了,肯德基送外卖的来了,我和你家雪碧就是有缘,吃东西都能吃到一块儿去。”   
            “我要是发现我们家东西少了就要你的小命。”我努力地让自己说话维持正常的语气,努力地像平时一样地开玩笑,似乎只要我足够冷静了,三叔得的就一定不是癌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可是我信这个。   
            西决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我,手上的烟灰攒了一大截,都没有磕掉。   
            “世界上有种东西叫烟灰缸。”我拎起桌上的烟灰缸给他,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看他的脸。     
            “那个冷杉,你的伙计,在你家吗?”他问。   
            “是,在我家。”我咬了咬嘴唇,那种最熟悉的烦躁又卷土重来了,“在我家又怎么样?你在审犯人么?”
            雪碧兴奋地打开门,“姑姑,姑姑,小弟弟好像是会说话了?”郑成功歪着脑袋端坐在沙发里面,舌头又伸了出来,那样子很古怪,从他的脸上我总是看不出他到底在表达什么,其实我也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东西可以“表达”。“怎么可能?”我无奈地笑笑,拍拍雪碧的脑袋,“医生说他起码要到四岁才会讲话,他和一般人不一样的。”
            “可是他刚才真的说了呀——”雪碧有点儿困惑地强调着,“我在和可乐说话,结果小弟弟就在旁边叫我‘姐姐’,反正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姐姐’。”
            “碰巧而已。”我苦笑着摇摇头,然后甩掉鞋子把郑成功拎起来放在膝盖上,他的小手立刻凑上来全力以赴地撕扯我的纽扣,“坏孩子,”我轻轻地拧了他一把,他毫不在意地继续虐待我的纽扣,“和你爸爸一样厚脸皮。”我看着他的眼睛,却突然之间,对他笑了。我弯下身子在他的脸蛋儿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其实有的时候,你也让我快乐,小浑蛋。
            “雪碧,亲爱的,”我仰起脸深深地叹气,“帮我去冰箱里拿罐啤酒好吗?辛苦了,谢谢。”其实我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三叔的事情告诉她,还是算了,不为别的,我很累,我懒得说那么多话。
            “姑姑,你不觉得家里变样了吗?”雪碧一边把啤酒递给我,一边愉快的问。
            “沙发靠垫的套子没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把脸转向了郑成功无辜的小脸,“说,是你在上面撒尿了么?”
            “我们做了大扫除。”雪碧得意扬扬的歪着脑袋,细长的手指微微翘着,“把家里攒的那些床单被罩什么的全体都洗了,也包括靠垫,还包括小弟弟摇篮里面的垫子呢。冷彬哥哥还把冰箱里德那些过期的东西都扔掉了……”她突然有点羞涩的笑笑,“姑姑,我觉得冷彬哥哥有点像卡卡,我不是说长相——是笑起来的样子。”
            “你还知道卡卡?懂得真不少。”我嘲弄地笑。


            46楼2011-02-13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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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指的是他的葬礼。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我决定,他死了以后的样子比活着的时候好很多,看上去比较有尊严一点儿。
              然后他又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来就不来吧,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的表情居然有些羞涩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终于能够抬起头,直视他的脸。
              “问吧。”他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双手插在兜里,慢慢地坐在台阶上。——我在什么地方啊,台阶又是从哪里来的?管它呢,这是梦。
              “可是你能保证和我说实话吗?我们难得见一面。”我把头一偏,看见了远处灰色的天空,“我小的时候,你和我妈,是不是有一回想要掐死我?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他沉默,脸上泛着尴尬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怎么可能记得这件事?那时候你才两岁。”
              “这么说,是真的?”我轻轻地笑,却不知道在嘲笑谁,“我不确定,可是我总是梦见有人在掐我的脖子。有时候,喘不上气的时候,还能听见尖叫和吵闹的声音。”
              “不是我做的,是王彩霞。”——王彩霞是我妈妈的名字,这名字很像一个逝去岁月里的钢铁西施。他慢慢地说,语气肯定:“那天你睡在小床里面,我看见她在那里,掐着你的脖子,是我跑过去把你抢下来,你的小脸都憋紫了,哇哇地哭,王彩霞也哭,她说要是你死了我们俩就能像过去那样好好过日子了。你说她居然说这种话,欠不欠揍?”
              “你不骗我?”
              “不骗。”他的眼睛浑浊,瞳仁都不是黑色的,是种沉淀了很多年的茶垢的颜色,“小犊子——我救过你一命。”
              然后我就醒来了。翻身坐起来的瞬间很艰难,就好像在游泳池里待久了,撑着池边上岸的瞬间——身子重得还不如粉身碎骨了好。天快亮了,郑成功在小床里面悠然自得地把头摆到另一侧,继续酣睡。我梦游一样地打开门,江薏在满屋子的晨光中,仰起了脸。
              “你起这么早?”她的笑容很脆弱。


              49楼2011-02-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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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还不睡?”我笑不出来。心脏还在狂跳着,也不是狂跳,准确的说,是那种明明踩着平地,却觉得自己在荡秋千的错觉,一阵阵失重的感觉从胸口那里不容分说地蔓延。
                “要不要和咖啡啊?我给你煮。”我问她,她摇头。
                “茶呢?”她还是摇头。
                “不然,果汁?”我其实根本不在乎她回答什么,我只是想弄出一点儿声响,只是想找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做,好让我忘了刚才那个梦。
                “我给西决留言了,今天他只有一打开电脑就能看见……”她躲在被子后面,把自己弄成了球体,“我今天什么都不做,我等着。等着他来和我联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认了。”她嘴角微微翘了翘,“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办?我努力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虽然西决是我弟弟,但是,”我用力地凝视她的眼睛,慢慢地说,“但作为朋友,说真的,女人更要自私一点儿。你看我三婶,多好的女人,我知道别人都羡慕我们家有一个这样的三婶,可是你愿意做她吗,我知道你不行,我也不行,你我都是那种,都是那种要欠别人的人,不是三婶那样被人欠的女人。所以还是做自己吧,各人有各人生来要做的事情,没有办法的。”
                “东霓,你对我最好。有时候吧,我觉得你就像我姐姐。”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她要哭了。
                那天下午,我家门口的对讲机莫名其妙地响起来,我还以为是店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却没想到,是三叔。
                “三叔你快坐,我这儿乱七八糟的。”我顶着一头的发卷,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在客厅地板的报纸和杂志。
                “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真是折腾人。”三叔迟疑地坐下来,“小家伙睡了?”
                “对,午睡。”我一边往茶杯里装茶叶,“他午睡很久的,一时半会儿不会醒,雪碧也去游泳了,所以有事你尽管说。”
                “没有事情,就是想来你这儿坐坐。”三叔笑笑,环顾着四周,“我没怎么来过你这里,这房子真不错。东霓,几个孩子里,最不容易的就是你。”
                我拿不准真这到底算不算夸我,只好说:“去做胃镜的时候要喝那个白色的玩意儿很恶心对不对?”
                他急匆匆地点点头,嘴里却说“东霓,南音她什么都不懂,你要答应我,照顾她。”
                我想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不答应。三叔,你可怜可怜我,我要照顾的人已经够多了,南音是你女儿,你照顾,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别跟我抬杠。”他正色,可是眼睛在笑,“我是说,凡事都有万一。”
                “没有万一。”我狠狠地甩了甩头,“三叔,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这么……”


                50楼2011-02-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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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20:5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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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骗我,东霓,”三叔笑笑,“其实我刚才已经偷偷地问过西决了,我要他跟我说实话——你知道我现在简直没法跟南音她妈说话,一说她就要哭——可谓是西决跟我说看,医生说,我胃里的确是长了东西,但是究竟是不是癌症,眼下还不好说,等最后的检查结果出来,如果还是不能判断的话,就只能做手术,把那个东西切下来,再去做病理切片。”
                  我沉默不语,西决这个家伙,真是气死人了,为什么就永远学不会撒谎?
                  我把茶杯注满了水,用力地放在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着:“三叔,这是滇红,暖胃的。”
                  “还有用吗?”他忧伤地看着我。
                  “不准说丧气话。”我居然不由分说地使用了命令的语气。
                  三叔居然笑出了声音,一边拍着我的脑袋,一边说:“这种语气真像你奶奶。”
                  “你还记得我帮你偷奶奶的东西的事情吗?”我也跟着笑了,“别告诉我你忘了,那个时候你要跟人一起炒股,可是全家人都反对,尤其是奶奶和三婶,所以没人肯借给你本钱,你就来跟我说,奶奶有几个玉镯子很值钱,估计一个能卖上几万,你要我帮你把奶奶抽屉里那几个镯子换成假的——对了你还答应我说事成之后奖励我张学友演唱会的门票,可是到今天张学友已经变成大叔了你都没有兑现,那时候我才上初中啊三叔,我后来变坏了你也要负责任的……”
                  三叔的手原本已经握住了茶杯,但因为笑得手抖,只好又把手缩了回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可是当时我有什么办法,他们都不相信我能赚,全家上上下下,除了你,就没有第二个人有办法做到那件事,不找你,找谁?”
                  “还是我对你好吧三叔?”我抹掉了眼角笑出来的一点点泪珠,“奶奶好可怜,直到最后都不知道那几个镯子是假的,我们真坏。可是三叔,”我对他用力地微笑,“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做的这件坏事情,我们所有人,我们这个家是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生活的——可能在另外一些人眼里我们拥有的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我来说,三叔,你就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了不起的。”
                  “那件坏事是咱们俩一起做的。”三叔拍了拍我的脑袋,“你也了不起。东霓你就是太聪明太胆大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下一次一定要找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过日子,要踏实一点儿过日子,知道了没有?”
                  “你是说找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男人结婚,我翻译得对不对?”我笑着看他面色平静的脸。
                  三叔也狡黠地一笑,仔细想想那时他年轻的时候脸上经常会有的表情,他说:“就是这个意思没错。虽然直接说出来时不大好,可是我怎么可能向着那些老实人,不向着我侄女?”
                  我们又一起大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灾难来临的时候,如果有人共享的话,其实人们是很容易在灾难的缝隙里挣扎出一点点绚烂的欢乐的。我们夸张着往昔的好时光,使劲地想让自己笑得更厉害一点儿——无非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真正的厄运就要来了,大战之前,总要积蓄一点儿力量。
                  “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三叔正色道,“别打断我,这不是说泄气的话,如果这一次我能过关,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第一件事,东霓,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最后悔的就是那个时候看着你去新加坡——”他挥挥手制止了想要插话的我,“那时候我刚刚真正辞职出来做公司,所有的存款都拿了出来,一开始拉不到什么客户,就连当时住的房子都押给了银行,家里还有西决上高中,南音上小学,爷爷的身体也不好总得住院……是真的一时拿不什么出钱来替你交大学的学费。可是这么多年我真后悔,尤其是在你刚刚去新加坡不到一年的时候,公司就开始赚钱了,那个时候,没做成一笔生意我都在心里说,要是能早一点儿拉到这个客户该多好,哪怕早半年,就算你爸爸妈妈没有能力,我都可以供你去念大学。”
                  “三叔你在说什么呀。”我硬生生地切断了他的话,其实是想切断我心里用上来的那一阵庞大的凄凉,“我没有去念大学时应为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读书,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好好好,不提这个了,”三叔连忙说,我猜他是看到我一瞬间红了的眼眶,“那说第二件事情,你听仔细些,我只交代给你……”
                  “不听。”我赌气一样地说,“干嘛好端端地告诉我那么多事啊,你去交代给西决嘛,他才是唯一的男孩子,有什么传家之宝武林秘籍的都得给他才对呀。”
                  三叔丝毫不理会我的胡搅蛮缠,他只是说:“这件事很大,连你三婶都不知道。”


                  51楼2011-02-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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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薏突然间站了起来,走到西决跟前去,紧紧地抱住他,好用力,脊背似乎都跟着颤抖了。西决的眼神有些尴尬地掠过我和陈嫣,陈嫣赶忙把脸转过去,表情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如坐针毡”。江薏突然热切地捧住了西决的脸庞,低声说:“前天,在宾馆,我赶上一场快要6.0级的余震。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西决的手掌轻轻地托住了她的脑袋,微笑着说:“怎么可能?”然后他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滑到了她的脸上,两个大拇指刚好接住两行缓慢滑行的泪。
                    “想不想我?”江薏问。
                    西决说:“你自己知道。”
                    “我是故意不接你那些电话的。我故意不告诉你我要去四川采访。”江薏看着他,“谁叫你总是不拿我当回事?谁叫你总是怀疑我和我以前的老公……”
                    西决终于成功做到了无视两名观众的存在,“我不太会说话,不像你那么会表达。你别逼我。”
                    我是真的坐不住了。陈嫣显然和我想法一致。我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站起来准备悄悄地退场。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江薏突然转过脸,“谁都别走。都坐下。”眼睛里那种不管不顾的蛮横让我想起很多年前,她对着静悄悄的教室大声地嚷:“站起来呀,都站起来呀,你们难不成还真的怕她?”
                    “东霓和若琳都在这儿,她们既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朋友,”江薏说,“现在我就要你当着她们跟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天哪。”陈嫣低声地叹气,“我招谁惹谁了?让我来做这种证人。”我看得出,她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觉察的失落。
                    西决沉默了片刻,然后重新抱紧她。在她耳朵边上说:“明天就去结婚,行么?你喜欢早晨,还是下午?”
                    虽然我看不见江薏的脸,但是我知道她在如释重负地哭。
                    突然之间,有个念头在我心里雪亮地一闪,开始只是一道闪电,到后来,渐渐地燃烧起来了,很多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渐渐地拼贴。方靖晖,我的房间,我床头柜里的文件夹,然后,江薏。那天方靖晖真的可以趁进我的房间看孩子的那两分钟,就把所有文件拿走么?不对,我忘记了,我前天还用过我的房产证办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说,那些文件并没有被偷走,它们最多是被拿去复印然后寄给了方靖晖。经常出入我家的人不多的,西决、南音、雪碧,连郑成功也算上吧,我脑子里甚至都清点了可乐那张棕灰色的小脸,那么谁又能够经常出入我家并且有可能帮助方靖晖呢?
                    只能是你,江薏。我太了解你,你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我在椅子下面撕扯着自己的裙摆,是为了让我的脸上继续维持不动声色的表情。那些突如其来的喜悦快要离开了,在灌溉了这个辛酸并且愉快的夜晚之后,就要离开了。在我错愕地见证了你崭新的婚约之后,就要离开了。现在我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这个晚上残留的那最后一滴温柔,这最后一滴温柔可以成全我做到所有我认为对的事,可以让我又幸福又痛苦地在心里问你最后一次:“江薏,是你吗?”
                    他早就在那里看着我,我知道的。我不在乎,也不怕他听到我的电话——以他的智商,估计没有能力推断出我究竟是在和什么人讲话。我深呼吸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让月光洗洗我哭花了的脸。周遭是寂静的。我故意加重了呼吸的声音,用来提醒他这种寂静需要打破。我知道,他有点儿害怕靠近我。   
                    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可是还是不肯讲话。似乎连手都没地方放。算了吧。我在心里对自己叹口气,这个人的傻气还真不是装的。我转过脸看看他,没有对他笑——我是故意这么做的,他眼下还没资格让我挂着眼泪对他笑。“有没有纸巾啊?”我问他。他在听到我问话的那个瞬间,是眼睛先给我回应的,不过就是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没,没有。”像是犯了错。然后像是怕挨骂那样,急急忙忙地用一句话堵我的嘴,“掌柜的,你,你别哭……咱们店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借你吉言。”我恶狠狠地说。   
                    “月亮真好啊——”他慌乱地掉转过脑袋去,滑稽地抒情,“哎?掌柜的,中秋节不是还没有到吗?”         
                    


                    57楼2011-02-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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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决叔叔说,今天好像要来带小弟弟打预防针。”雪碧把可乐放在膝盖上,静静地说。   
                      “那么你可以跟着去。不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能出门。我昨天答应过冷杉,他今天可以来家里看球……他们宿舍的网络坏了,可是今天这场他特别想看,家里得有人应门。”我似乎是心虚地解释着。     
                      “姑姑,床单该换了。”   
                      “真的?那么你换吧,辛苦你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车钥匙,可是手机又消失了。   
                      “可是家里已经没有干净的床单了。”雪碧托着腮,一边捏可乐的脸,让那只熊也歪着脑袋,做出苦恼的表情。   
                      “该死。”我叹了口气,“那不然你给南音打个电话,她现在应该在苏远智家里。要她送两条干净的过来,今天没空,明天再洗好了……”一边说,一边出了门。         
                      我真的不明白,陈嫣为什么总是可以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她每天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在这上面——所以我总是安慰自己,她家的房子比我家小很多,打扫起来自然方便。   
                      “有何贵干啊?”她一边摇晃着北北的小摇篮,一边懒懒地问我。   
                      “我不跟你兜圈子,陈嫣。”我坐了下来,抓起面前的水杯,贪婪地灌下去。   
                      “你那么有本事,还用得到我?”她狐疑地看着我,仿佛她不用这种酸酸的语气说话就会死。   
                      “帮我个忙。”我笃定地看着她,“现在我的前夫,准确地说,是我还没离婚的老公要和我抢郑成功。他想和我打官司,要从我这里拿走郑成功的抚养权,你明白吗?”     
                      “那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陈嫣糊涂地看着我。   
                      “这件事情你帮不上忙,不过我得告诉你,我身边有个内鬼。懂么?”     
                      “又不是谍战剧。”她嘟囔着。   
                      “这个内鬼不是别人,是江薏。她从我这里偷走了一些对方靖晖,就是热带植物有利的文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其实江薏和方靖晖大学的时候是谈过恋爱的——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又搅和到一起去了。”我用力地说。     
                      “你有证据吗?”陈嫣听得入了神。   
                      “直接的证据,没有,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江薏前段时间去过海南,见过方靖晖,这正好发生在方靖晖威胁我要上法庭之前,我觉得,已经够了。我直接去问她,她怎么会认呢?”   
                      “可是,可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江薏马上要嫁给西决了啊,她怎么会,怎么会,没有理由啊。”   
                      “鬼知道她想干什么,”我死死地盯住她,“我在努力地找证据,搜集江薏又和方靖晖勾结到一起的证据,等我一旦找到证据了,我就可以给法庭看,我就可以告诉法官方靖晖自己的私生活都这么一塌糊涂,不能来和我争抚养权。”   
                      “可是……可是……”陈嫣咬着嘴唇,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要是你和方靖晖闹到法庭上去,万一你还真的能证明他们俩关系不正常,那西决呢?这个婚还结不结了?东霓你能不能再想想,冷静些……”         
                      “你在说什么呀!”我冲她嚷,“都到这种时候了,我管得着西决结不结婚吗?陈嫣,我的儿子要被人抢走了,换了是你,有人要从你身边把北北抢走,你怎么办?你会不会拼命,会不会不择手段?”我知道,提起北北,就戳到了她的死穴。     
                      “我当然会。”她毋庸置疑地握紧了拳头。   
                      “这不就对了嘛……”我深深地叹气,“陈嫣你想想,如果江薏真的和方靖晖搞到了一起,你愿意让她嫁给西决吗?你愿意这么诡计多端水性杨花的女人变成我们家的人吗?”     
                      


                      60楼2011-02-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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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没错,道理我都懂,”她避开我的眼睛,拳头捏紧,再放开,又捏紧了,似乎是在做指关节运动,“可是西决太可怜了……”她无力地笑笑,不知笑给谁看。   
                        “算了吧,这句话谁都能说,只有你不行。”我冷笑。   
                        “我知道。可是我是真心盼着西决能幸福,要是江薏的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岂不是,岂不是,我都不敢想。”   
                        “陈嫣,所以我才拜托你。”我用力抓住她的双手,“一旦我拿到了证据,不用多久以后就可以的……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找个合适的机会,你来告诉西决,你说话比别人管用,他其实非常相信你。”   
                        “开什么玩笑!”她像是被烫着了那样甩掉我,“这种事情让我去做,你自己怎么不做?我才不要,我死都不干。”   
                        “他会怀疑是我搞鬼的!”脱口而出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搞什么鬼?”她皱眉头。   
                        “我的意思是说,我说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想来想去,我只能拜托你了,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就说我为了抢回孩子不得已才这么做……让他们在三叔三婶开始操办婚礼之前分手,这样到时候不至于丢太大的人,我也觉得,只有这样能把大家的损失减小到最低,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西决怎么那么倒霉啊,喜欢谁不好,偏偏就是江薏,江薏到底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样呢,脚踩两只船,图什么呀……”陈嫣自言自语,红了眼眶。       “你这样的女人当然理解不了她。”我抚了一下她的肩膀——不得已,我必须用她喜欢的方式跟她表达情感,尽管这种方式让我头皮发麻,“她看准了西决可靠,所以想嫁,可是对她江薏来说,这不够。”   
                        “我不懂,也懒得懂。”陈嫣忧伤地看着里间的房门,那是北北的摇篮所在的房间,“东霓,我也求你了,这件事情我不想参与,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什么都没跟我说。”   
                        “真是被你气死了。”我无奈地把自己摊在靠背上,“我是要害他吗?怎么你搞得就像是……”   
                        客厅里的电话“丁零零”地响起来,陈嫣像是救火那样地扑上去,“喂?”她压低了嗓门,有些不满,“干吗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呀,北北在午睡,你吵醒她怎么办……”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表情,想象电话那头小叔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是紧跟着,她的表情变了,“那怎么办,我不能离开家,得有人看着北北,东霓现在就在我们家,让她马上回去吧。”   
                        “出事情了东霓。”她握着电话,脸色很古怪。   
                        “别吓我。”我愣愣地说。   


                        61楼2011-02-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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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不会知道,你和三叔,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轻轻地笑了,眼眶里一阵热浪,“其实是因为有你们俩,我才不害怕活在这世上。”   
                          “东霓——”她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大哭,好像疑似胃癌的人是我。   
                          “三婶,好了,”我一边轻轻拍她的肩,一边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我们不要哭来哭去的,现在还没到哭的时候。来,你现在做饭好不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弄个汤吧,三叔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消化,也暖胃的东西,这个你擅长,打起精神来呀,三叔一会儿看到你眼睛红了,心里会不好受的。”   
                          “好。”她奋力地用手背抹自己的脸,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遏制“哭泣”这生猛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跳脱出来。   
                          “我现在就去打电话。”说话间,听到门响,传来西决和南音说话的声音。   
                          “东霓。”三婶在“哗哗”的水龙头的声音里转过脸,“是我刚才叫西决去找南音回来的,不过我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先别跟她说你三叔的事情,等有了结果,我们再告诉她。”   
                          “至于吗三婶……”我惊讶地深呼吸,“她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时候。”   
                          “我怕她知道了以后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心里更乱,东霓,就这样说定了。”         
                          南音把背包胡乱甩在客厅的地板上,冲到洗手间去洗手,经过三叔三婶的卧室的时候她惊愕地说:“爸?你干吗躺着呀?感冒啦?”   
                          “没有,”我听到三叔在笑,“就是刚才看报纸,睡着了。”   
                          “爸,我今天买到了一张很好看的影碟,晚上吃完了饭我们一起看好不好,你、我,还有哥哥。”小叔在一旁说:“只要南音一回来,家里就这么热闹。”   
                          我在一旁不由自主地苦笑,原来成全一个简单的人,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撒谎。西决给我递了个眼色,于是我跟着他走到了他的房间里,掩上了门。   
                          “明天我和三婶一起陪三叔到医院去。”他利落地打开了窗户,又点上了烟。   
                          “别抽了。”我烦躁地说,“已经有了一个得胃癌的,你还想再得肺癌吗?”   
                          “乌鸦嘴。”他骂我,“现在还没有结果呢,不要咒三叔。”     
                          “明天我也要去医院。”我仰起脸。   


                          64楼2011-02-13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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