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也不知走了多久，雨已经停了，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那日的断崖。卫庄和赤练正站在崖上，身边却少了白凤，觉得有些不自然。高渐离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白凤已经死了，转身准备离去。突然听到衣袂飘飞，猛然回头，飘带随风飞舞。
“你回来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卫庄有些不耐烦。
白凤一脸轻松：“你说的七日之期不是还差几个时辰吗？”说完递了一卷白绢给卫庄。
卫庄打开一看，嬴政东行的路线图，画得很细致，连玉玺上的瑕疵都能看得出来：“是原图，还是你画的。”
白凤微微皱眉：“有李斯在，我怎么敢拿原图？”
赤练娇声道：“原来白凤好弟弟受了伤，也愿意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任务？”
白凤不耐烦地答道：“原图我又没拿，怎么叫盗？说到盗，我在咸阳宫见到盗跖了。躲在后宫门口一脸幽怨，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被墨家派去要刺秦。似乎还对一个死去的妃子放不下。我怕误了我的正事，就打晕了扔在城外了，应该没有发现我。我说，墨家骗人去刺秦，就不能换点别的戏码吗？每次都是去殉情。”
赤练又忍不住笑了。
卫庄没有理睬：“其他有被人识破吗？”
“应该没有，来去都没有用雪凤，也没有用鸟羽符，还专门找了麟儿换了装，染了头发和眼睛。想不出哪里还有破绽了，不过...”微微皱眉。
“不过什么？”
白凤轻笑：“没有。”
卫庄没有多问，命令道：“一个时辰后在木屋待命，不准迟到。”
白凤乖巧答了个“是”。说完卫庄与赤练已经没了踪影。


第二十五章
高渐离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问清楚。为什么你总是悲伤的看着我，为什么你这么讨厌墨家道义还有巨子，还有那个崖下救我的到底是谁。
走到屋前却愣住了。
只听到白凤愤怒的声音：“我不要，你放开，别碰我。”
又听到卫庄不耐烦的声音：“放下你的公子脾气，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哪里没碰过。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看着窗子里透出的影子，白凤挣扎的要出去，却被卫庄一手抓回来，卡住下颚，恶狠狠地说道：“当初你进流沙的时候，不是许下诺言，我帮你成为强者，你完全服从我的命令。真是把你宠坏了，越来越不听话了。好啊，我现在就命令你，自己把衣服脱了。”
高渐离惊得愣在那里。却见白凤不再挣扎，伸手开始解衣服，解衣服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卫庄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刺啦”一声就把白凤的衣服扯开了，顺手推在床上。卫庄的影子已经完全盖住了白凤的影子，似乎顺着白凤的左颊一路吻到颈窝。
高渐离回过头去不敢再看。又听到你面传来白凤的声音：“唔，好痛。这么多次了，你就不能轻点。”又听卫庄答道：“别动，我给你上药。”
又听到白凤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卫庄问道：“还痛吗？”白凤嘤呜一声：“现在又好痒，这是什么药？”
卫庄笑道：“还真是好药，这么快就有效了吗？”
白凤越来越重的喘息声中，还流露出几声难耐的申吟。又听卫庄温柔地说：“你自己别乱动，我来就好。”
高渐离听得心乱如麻，想进去将白凤救出来。突然想起那日赤练那日在崖上说白凤是卫庄夜夜搂在怀里，一口一口喂大的，其实说不准是你情我愿。心中一阵酸楚，自己这个刚刚还伤害过白凤的人，又有什么立场进去。又觉得屋里白凤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申吟实在让人听不下去了，一咬牙，转身离去。


卫庄看着白凤肩膀上的伤口慢慢愈合，白凤的喘息声也渐渐平静下去，这才松开禁锢白凤的手。见白凤伸手又要上去挠，连忙一手扯开。
白凤一脸愤怒:“你这是什么药啊，一开始痛得要命，后来又痒得要命。”
卫庄嗤笑一声：“这药，是用你的从咸阳宫临摹的图换来的，也算你自己拿回来的。可以瞬间打通经络，驱散寒气，所以很痛，然后让伤口迅速愈合，所以很痒。不过伤口要是过了七日，或者是痛的时候揉了，痒的时候抓了，经脉就可能长歪。刚才你闹别扭，差点误了时辰。”
白凤还是心有不甘：“我自己上药不就好了？”
卫庄气结：“你脱件衣服都痛得手抖，怎么上药。早跟你说过，不想让别人看你的伤口，就别受伤。”
听到身后没了声音，以为白凤又在生闷气，回头一看，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受了重伤还七日没睡，刚才又被那么折腾，看来是累极了。刚才怕是疼得紧了，身上的衣物和额前的长发都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随手将身上披风的给白凤盖上，转身出去，这孩子，总是弄得一身伤，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好自己。


第二十六章
白凤第二日醒来，顿时觉得一身轻松，身上寒冷与疼痛完全消失。伸了伸手，一直动弹不得的左手已经活动自如。想到高渐离已经知道不是自己要陷害端木荣，心情也顿时好起来。低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卫庄的披风，突然调皮一笑。
卫庄感到身边有人，一刀砍过去，竟是自己的披风。却又感到背后一阵寒意向颈部袭来，伸手一抓，往前一带，白凤被拽得一个跟头翻到前面来，偷袭的手已经被反剪到背后，正欲转身逃脱，咽喉已经被掐住。身后传来卫庄的声音：“伤好了？”
微微一笑，又失败了吗？乖乖地答道：“嗯”
卫庄并没有马上松手，白凤突然发觉一丝内里从被反剪的手腕处进入身体，在身体里游荡了一圈，又出去了。知道卫庄在试探自己的伤势，眉头一皱，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伤，用内力看也不喜欢。
高渐离早上醒来，还是觉得很不妥，决定跟白凤说清楚。刚到山上，就看到白凤偷袭卫庄没有成功，被卫庄反制在怀里，受伤的左手正被反剪在背后，喉咙也被掐着，眉头紧皱，怕是伤口又撕裂了。
高渐离也不知道哪根经跳错了，拿着水寒指着卫庄：“你放开他。”
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高渐离，卫庄先反应过来了，把白凤又往怀里带了带,手上也掐紧了些，轻笑道：“你们那日不是说我对这个手下太放纵了吗?我今天调教他一下，又不对了？”
高渐离看着白凤被掐得说不话来，一脸痛苦：“你想将他怎样。”
卫庄轻笑：“他的命是我的，我想把他怎样就怎样，又关你们墨家的事了？怎么，你们墨家的规矩天下人都要遵守，墨家的非攻兼爱的道义却只有墨家人能享用。你们墨家还真是难得伺候啊？”
高渐离被卫庄问的没了立场，一阵山风吹过，突然清醒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收了剑，转身离去，脑子里却想着卫庄的话，想着墨家不公平的道义，想着卫庄手里白凤的命。
高渐离走远了卫庄才松手。白凤摸着被掐得生痛的脖子：“你在做什么啊？”
“跟你学的。”
白凤一脸不悦：“你这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他？”卫庄问到。见白凤马上闪了神，心中微叹，反诘真好用。
白凤低头幽幽的答道；“我只希望他能自在的活着。”
“如果留在墨家就是他的自在呢?”
白凤猛地抬头看向卫庄，想了想，转身就走了。


第二十七章
再说那日白凤从咸阳宫临摹的东行路线图，其实是诸子百家联手刺秦计划需要的重要物件之一。本来是想要盗跖去偷的，谁知道盗跖关键时候没了人影，情急之下只好找流沙帮忙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自然讽刺，所以交接时都是隐藏身份，秘密进行的。连任务里都包括“不能显示身份，要做得不留痕迹”这一条。害得白凤身负重伤，还得乔装一路步行过去。不过流沙虽然要价高，开口就要了珍藏的金疮灵药，但任务做的一向有质量保证，本来给限期一月，七日就交货了，不但不留痕迹，连图都是临摹出来的，原图还留在咸阳宫，不会引人怀疑。
让流沙帮忙这件事，当然瞒着一直顽固不化的墨家，不过还是被高渐离偷听到了，也算是完美里的瑕疵。白凤很多年后微叹，为什么每次任务失败都是坏在高渐离手上。答案很简单，关心则乱。
话说这日各家在一起准备讨论刺秦计划，墨家正向**地走，却看到白凤穿着一套儒家的青衣正缠着张良。
白凤拉着张良的手：“良兄，茶也喝了，棋也下了，旧也叙了，羽刃还我。”口气里有几分调皮。
大铁锤看了一皱眉，喝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儒家这种清静之地，哪轮到你这个秦狗在这作孽。”高渐离也微微颦眉。
白凤回过神来，看看牵着张良的手，想想是觉得有些不妥，只是小时候牵习惯了，现在也没在意。
白凤调笑道：“欧？我从小就这么牵着良兄，从来没有人说我非礼。怎么到你眼里就成非礼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心里想的东西很‘非礼’呢？”
大铁锤气地说不出话来。
白凤变本加厉：“再说我韩成生在这小圣贤庄，长在这小圣贤庄，怎么就不能来了？倒是你们这些墨家弟子，别牵连了这个清静之地。”
盗跖知道白凤没死后，愧疚之心早没了，嗤了一声,痞痞的回到：“是啊，你还有个伯父在做丞相呢。我们这些通缉犯，可得回避了。”
白凤一听到李斯，浑身上下又如浸在冰水里，脸马上冷了下来，牵着张良的手一下松开，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张良温柔一笑，在白凤脸上啄了一口。白凤茫然回头，却见张良拱手：“凤贤弟，还礼。”就如小时候在韩宫逗自己开心时一样。白凤会意，也暖暖一笑，不再想李斯的事。
墨家的人都惊呆了。高渐离心中一酸，竟脱口一句：“原来你白凤看似清冷，其实见人就投怀送抱。”说完就后悔了。
白凤看了高渐离一眼，也不辩解。高渐离，原来我在你眼里这般龌龊。
高渐离刚想道歉，却听到雪女说：“张先生，这个白凤很会做戏。前日他还做戏，想陷荣姐姐于不义。他是否是韩成还有很多疑点，与李斯又很娴熟，张先生小心被他迷惑了坏了大事。”
只见白凤听到“荣姐姐”脸色就沉了一下，扫了高渐离一眼，又马上恢复平静，回头跟张良说：“良兄，凤儿今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转身就消失了。
高渐离被那一眼扫得乱了心神，白凤，我不是故意不说要陷你于不义。心里只希望白凤能像当初一样，将自己跟墨家从上到下骂一遍。只要白凤开口，自己就将事实说出来。却见白凤并不辩解，无所谓的样子转身就走，心里更是剧痛难忍。白凤，你真的觉得墨家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吗？
浑浑噩噩的把会开完，各自散去。因为怕一起走目标太大，每个人都是各自离开的。
高渐离走在廊下，看见白凤正在池边喂鱼，似乎在等人。白凤回头听到人声，就向高渐离走过去。高渐离见白凤在等自己，心中竟有些欣喜，迎上去正欲开口解释加道歉，只听耳边风声飘过，已经没了身影。回头一看，白凤正牵着身后的张良离开。
白凤还是那个调皮的语气：“良兄，羽刃还我。凤儿作恶多端，天下人都要杀我，手无寸铁很危险的。”高渐离，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你知道不是我做的就好。只是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如此不堪，算了，我以后还是少在你面前出现，让你为难。
张良依旧平和：“怎么会，凤儿最温柔了，谁都不想伤害。”
白凤又调笑道：“只有被凤儿迷惑了的良兄才会这么说，你看那心如明镜的墨家弟子，一个个都要将我食之而后快。羽刃还我。”
高渐离听了这话，张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看着两人慢慢走远，只觉得心中酸痛。白凤，是不是我老是不给你机会解释，你现在也不给我机会解释了。还是你根本不屑听我的解释。又想到今天当众那么羞辱他，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是痛苦不堪，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第二十八章
白凤讨了一天也没讨到羽刃，心下有点奇怪。虽然从未向良兄开过口，但每次只要是自己提到过喜欢的东西，良兄都会想方设法的拿给自己，不知道为何偏偏不肯把这羽刃还给自己。
又想到高渐离对自己那么不屑，心下有点委屈。算了，不见就不见，这么十几年都没管他，也没看他怎么样。说不准墨家就是他的自在，冷漠点就冷漠点，雪女都不急自己在这急什么。依旧是吩咐鸟儿们不准再提高渐离，还有墨家，省得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又忍不住去给别人添恶心。拿了白羽在手中练羽箭，没有羽刃，总觉得不安心。
有了白凤弄来的东行路线图，计划就好进行多了。高渐离看到那幅图的时候，又想到了白凤。自从那日被自己羞辱过后，就再也没见到他，道歉和解释的话也一直没有机会说。
计划其实很简单，各自有人引高手分神，然后大铁锤在山头丢一个巨锤砸烂嬴政的座驾。嬴政的座驾很好认，是六边形的，其他的副驾是四边形的。
也许是走漏了风声，也许是嬴政多疑，那日嬴政并没有在六边形的主驾里，而是在后面一串不知道是哪一个的副驾里。其实如果当日墨家跟白凤好好说话，这时候要鸟儿探探路，自然知道嬴政在哪个座驾里。只可惜墨家从来都不相信白凤，白凤现在也不想再陷进去了。
白凤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鸟儿们告诉他焚书坑儒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韩宫的那场大火，飞身赶去的时候，只见小圣贤庄已经是一片火海。
愣愣的站在那里，对这火海，轻轻的唤了句：“良兄。”
却听身后也回了句：“凤儿。”
白凤回头拉着张良：“怎么会这样！都说了不要和墨家扯上关系了。刺秦刺秦，这秦国要真是大势已去，不刺也会灭亡的。”又想到了韩王与韩宫的大火，好在现在良兄还在。
张良淡淡地回到：“跟不跟墨家扯上关系，儒家都是要亡的。秦国，不需要这么多言论，只要一个王法就够了。”
白凤一脸痛苦：“是李斯，是不是？我当日就该杀了他。”
张良还是一脸平和：“我建了间屋子，墙壁有暗格。已经藏了一些经典了，还有一些，不知可否帮为兄运过去。”
白凤有些惊讶：“良兄早知道有这一天？”
张良微微一笑：“什么都是未雨绸缪好。”


墨家和儒家的还幸存的人，顺着山路悄悄逃走，后面的秦军也在一路搜索。刚过一个岔路口，突然见到遮天蔽日的鸟儿跟了过来。墨家的人大呼不好。
“没想到这白凤真的是嬴政的走狗，给李斯办事的。”
“这个计划的泻露，也一定是白凤从张良那里偷去的。”
“可是张先生一向神机妙算，怎么会轻易就泄漏给白凤。”
“你看白凤在张先生面前的样子，先生一定是被他迷惑了。”
高渐离微微皱眉，这些话他并不信，但是又隐约记起那幅图就是白凤弄来的，白凤确实可能早都知道这个计划。不过还是想不通白凤为什么要这么做，嬴政不是他的杀父仇人吗？而如果真的要封侯拜相，李斯那天已经承诺他了，不需多次一举。
正想着，却发现秦军的大队人马，犹豫了一下，向相反的方向追去了。大家一片惊讶，而鸟群也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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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报大人，在鸟群的的相反方向，并没有看到逃犯。”
李斯眉头一皱，突然顿悟，却听到身后懒懒的声音：“伯父，成儿我一心投靠伯父，还帮伯父指引逃犯的方向，伯父怎么就不信成儿呢？”回头一看，不知道白凤何时坐到屋里，自己给自己到了一碗茶，正在品着。
李斯阴冷的说：“你猜到我不会信你的鸟的方向，所以故意用鸟儿跟着逃犯。让秦军主力去相反的方向。”
白凤戏谑一笑，继续喝茶：“我说秦国那么富有，伯父怎么还是喜欢饮这么淡的茶呢？”又阴冷道：“却又不喜欢读这圣贤之书了？”
李斯脸色很凝重，还是慢慢地说：“听说，成儿遇害的那天，韩宫也起了一场火。”
白凤手一抖，碗盖在碗上磕出了响声。
李斯继续说道：“一切威胁帝国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要铲除。如果儒家还是老老实实的读他圣贤书，我根本就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现在既然起了异心，那就一点都不能留。”
白凤接到：“就跟韩非一样，那成儿呢？”
李斯看了一眼白凤：“希望下次成儿再来咸阳的时候，能先来看看伯父，与伯父好好商量商量再动手。不要再自以为是，害人害己。”说完拍了一卷白绢在桌上，转身离去。
白凤捏在手里的白羽，还是没有出手，颤抖的打开白绢，正是自己那日绘的东行图。只觉得“害人害己”四个字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第二十九章
张良回到藏书的别院的时候，看见白凤正斜靠在窗上读书，微微一笑：“天下还有成儿没读过的书？”
白凤一笑，将竹简卷好，插了一片白羽作书签，小心的放回暗格里，这才转过头对张良说：“有些东西，原来觉得读懂了，现在再看，又发现跟原来又不一样。”
“那凤儿这回读懂了？”
白凤还是摇摇头：“如果一个国家强盛，自然就会存在下去，如果大势已去，自然就会灭亡，天道始然。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要命的要去谋反，要去刺杀呢？”
“国家就算要灭了，也是人去灭的。要是大家都等着，这国家又怎么灭掉呢？凤儿觉得这秦国，是强盛呢，还是气数将尽呢？”
白凤想了想答到：“既然这么多人要去刺秦，应该是气数将尽吧。”
“那凤儿觉得一个气数将尽的王，会怎么死呢？”
白凤一连困惑：“刺客，叛军，新王？刺客有什么用，就算刺死了现在的王，改变不了这天下朝纲，下一任王又会做同样的事，难道继续刺杀？”
张良淡淡一笑：“叛军，新王都是为了得天下。你给他天下，也许他根本不会去杀死旧王。而刺客，却多半为了个‘情’，他要的，只是那个王的命，其实和天下无关。”
白凤不信：“为了‘爱情’？”
“恩怨情仇，包括信念，都是情。”
白凤点点头，有些明白了。比如韩国，嬴政是那个新王，而自己就是那个刺客：“那如何能让那个刺客放弃呢？”
“恩怨情仇，一旦陷进去了，就很难抽身了。最简单的，还是在他动手之前先杀了那个王。”
白凤认真的看着张良：“你是说刺秦？”
张良宽容的一笑：“凤儿，那不又回到老路上去了？”
白凤恍然大悟，点点头：“良兄，凤儿现在明白了。”


儒家和墨家遭此重创之后，楚国项氏的势力也大大削弱。亡秦计划若要进行，必须联合其他势力。秦国其他地方，也逐渐有了些势力发展起来。
这日各路势力聚会，决定联手抗秦。每个势力都推出了一位前朝六国的公子作为招牌，其实都是傀儡。少羽虽然王气实足，但是大势所趋，还是找了个公子熊心做招牌，就是后来的楚怀王。每个公子都穿着前朝的衣饰，以表决心。
各方势力唇枪舌战，都想做这支叛军的首领。还请来了幸存的诸子百家的高人，以示公平，连荀卿都被摆了出来，一脸无奈的看着这群乌合之众。
正说着，却看紧闭的门被推开。众人一惊，向门口望去，只见一蓝眸蓝发的翩翩公子，穿了一身儒家的青衣就进来了，一脸傲气。身后也跟了个一样装扮的，正是张良。


一直沉默荀卿突然站起来了：“成儿，你来做什么？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为何要趟这摊浑水。”楚家的人以及身后的墨家首领们，也都一惊。
白凤还是一脸傲气，欠身行了个礼：“荀爷爷，修身，治国，平天下。我韩成今日不来，躲在一边贪生怕死，岂不是惘读了这圣贤之书。”
不知道哪位公子嗤了一嘴：“韩成，哪国的公子。怎么证明，可有玉玺？”
白凤一脸不屑的回了句：“欧？你们请了这么多长辈在此，我还以为都是些有见识的人。居然会不知道我韩成？如此井底之蛙，如何能领导这义军，如何能得天下？”
“你？”那位公子刚想还嘴，被后面的谋士一把拉住，太丢人了。
另外一个公子欠身行了个礼：“韩公子，听说你饱读诗书，语惊四座，父亲又是法家楚翘韩非。怎么这么不知礼数，怎么头也不梳，冒冒然就跑进来。”
白凤也回礼一点头，还是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只知这义军是打着解救天下苍生的旗号，难道说在座的各位公子，其实更在乎一个头饰，一个称谓？”


白凤坐了一会，见大家都没有动静，回头调皮一笑：“怎么，吓着了？我白凤演戏你们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却听见高渐离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现在在演戏，还是刚才在演戏？”
白凤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渐离，你又误会我什么了？“那我现在在演哪一出，刚才又在演那一出。”
高渐离阴冷的说：“上次刺秦计划的图纸是你拿来的，你一早就知道这个计划。”
白凤还是不明白：“我知道又如何，我不知道又如何？”
高渐离继续说：“你故意借嬴政的手，削弱墨家和儒家的势力。让楚家不得不推出个公子来同其他势力联手，然后你就可以打着公子的旗号，利用楚家的势力，得天下。”
白凤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张良在后面却微微一笑:被看出来了吗？不愧是我的王看上的人。
白凤惊讶得连委屈感觉都没有了，愣了半天：“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那日的图，我根本不知道是你们的计划，你们筹划时，我有露过面吗？最后不是我的鸟群，你们早都死了。我今天要这天下也是为了...”一低头，不再说话。为了在你刺秦之前，就把这个秦王推翻。
高渐离冷笑一声：“你终于承认你要这天下了，刚才还说什么为了墨家的道义。你一直参与，却在最后故意不露面，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了。凭你白凤的本事，想知道什么，还需要亲自露面吗？等儒家已经被灭门，你却又突然出现装好人，就是为了我们今天能认同你。韩成你一直隐藏身份，最近又突然显露出来，还装失忆去见荀卿，为今日给你作证人做好准备。你平日看起来淡泊名利，今日突然以公子的身份突然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都被你利用了，你想得这天下，也不用害得这儒墨两家惨遭灭门。”
张良微微一笑，还把我的计划看得真透彻，只是凤儿是为了你，而不是装的。
白凤一脸委屈：“我？”
高渐离冷冷道：“你还要装可怜，装到什么时候。”
白凤被气晕了头：“我会装可怜!会演戏!我有你会装好人？我有她会演戏？”伸手指向端木荣。
却听墨家其他人一阵嘲笑：“韩公子，你着急也不用把以前的戏码拿出来再演吧?”
高渐离突然清醒过来，自己刚才自顾自的往坏了想，越想越觉得整件事情太过巧合，一激动就说出来了。其实根本就是自己瞎猜，现在看白凤一脸委屈，又被墨家人继续误会，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又看白凤突然闭眼狠狠地吞了一口气，在抬眼满脸委屈已经变成一脸调笑。拉着长长的调子慵懒地说：“哎呀，又露馅了。没错，我是想要这天下。不过现在我这个韩公子，你们是要还是不要呢？哼，现在反悔，你们这个义军首领的位置，可就没有了哦。你们可要好好考虑考虑。”
高渐离见白凤不再辩解，更加慌了神。墨家一片骂声，白凤的却一脸平静，高渐离越看越心痛。见白凤眼睛一闭转身要走，连忙一把拉住。一咬牙，准备把端木荣的事说出来。
还没开口，却听到端木荣突然抓狂地说：“我受不了了。没错，是我故意迎上你的白羽，是我给自己下毒，是我装晕，我想留住盖聂。我伤害谁了，白凤，你需要一次又一次拿出来说吗？我有说过是你做的吗？我有说过我不是装晕吗？我有故意陷你于不义吗？”
所有的人都愣着看向端木荣，包括白凤。白凤愣了半天，突然冷声说道：“这件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了。谁在提我流沙白凤不怕做几笔亏本生意。”转身又要出去。高渐离心疼无比，又一把拉住：“白凤...”白凤一手甩开，宽大袖子被扯破，回头一脸戏谑，冷冰冰的说：“你猜对了，我现在还在装好人。”再转身，就直接没了身影。张良也拱手出去了。
高渐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半截衣袖，对着空空荡荡的门口说了句：“对不起。”


却见端木荣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拉着盖聂：“你不要离开我。我的心意，你真的不明白吗？”
盖聂叹了口气：“端木姑娘，在下不值得你这么做。”
端木荣继续恳求：“你心里真的没有我。”
盖聂淡淡地说：“用剑的的人，心里只有对手。”
端木荣突然一脸阴狠：“盖聂，你已经中了我的毒。百日之内没有解药，你必死无疑。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这样对我。你不跟我在一起，其他人也别想跟你在一起。”
端木荣一脸期盼的看着盖聂。
盖聂淡淡地说：“在下说过，在下的命端木姑娘给的，端木姑娘随时可以拿回去。”
端木荣哭道：“你宁可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我有那么不堪吗？因为我给自己下毒？因为我装晕？因为我陷白凤于不义？”
雪女一把拉住端木荣的手：“荣姐姐，你冷静点。没有人怪你，白凤自己都说不提了。”
盖聂想了想，还是平静的回到：“端木姑娘，在下是不想欺骗你。与这些事无关，这些事也不值得你为我做。你不该爱上一个用剑的人。”
墨家弟子后面也开始小声议论，有些说盖聂绝情，有些说端木荣太痴情，有些又说没想到端木荣是这样的人。
端木荣从来没做过亏心事，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堪，突然跑了出去，盗跖连忙追了出去，盖聂却还站在原地。


第三十章
虽然白凤那日这么说了，不知道是因为端木荣的事情，还是本身需要公子韩成这个招牌，白凤还是成为了楚家项氏的韩公子。张良在哪都能混得游刃有余，很快已经成为义军里的重要谋士。白凤处事虽然有些高傲，但是也很得体，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王者的气度。其他的势力也慢慢的偏向楚家，为楚家所用。
高渐离的那声“对不起”，一直都没有跟白凤当面说出来，不是高渐离不想说，而是白凤总是不给机会。每次只要高渐离在，白凤就消失，有时候因为公事必须在一起，只要正事一结束，白凤就转身离去。见高渐离老是望着那半截衣袖发呆，雪女轻轻的靠过来，高渐离握住雪女的手，回头温柔一笑。
盖聂依旧在廊下削着他的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削好。似乎端木荣的离开，还有自己中的毒，都不是不关紧要的事。依稀听到有人声，抬头一看是白凤，没说什么，继续削着剑。
“对不起”是白凤的声音，很轻。
“韩公子为何要跟在下道歉。”
白凤贴着盖聂坐下：“若不是我当众指向她，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
盖聂轻轻叹：“白凤，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何要承认。端木姑娘的事与你根本无关，你又何苦往自己身上拉。”
白凤淡淡地说道：“我这个秦狗说的话，又有谁能信。”
盖聂答道：“在下也是秦狗。”
白凤不再坚持，想了想说：“卫庄他一直在等你。”
盖聂不说话，继续削着木剑。
“他每天晚上都在你们要对决的地方喝酒。”
“我跟他没什么，那日我和赤练是在故意逗你，我一直视他为兄父。我一提到你，他就用剑砍我。”
“盖聂，你说用剑的人心里只有对手，你心里是有他的，你为什么要躲着他。你还有不到一百日了，还管这天下苍生？”
盖聂停了手中的动作：“我当日离开，天下苍生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我宁可跟天下人为敌，也不要跟小庄为敌。”
白凤有些惊讶：“那你现在？”
盖聂回答的还是很平静：“我现在只有百日，何苦又把他拖下来，让他以后痛苦。白凤，小庄把你教得很温柔。你不想伤害别人，但有时候伤害自己去成全别人，可能会对别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白凤有些不明白。
盖聂继续说：“有些事，不是能躲得过去的。我躲了小庄十几年了，现在后悔莫及，你准备躲高渐离多久？”
白凤愣了神：“我怕他不信我，我怕再听到他冤枉我的话。”
“你不听，又怎么知道他会说冤枉你的话。你不解释，他又如何去相信你。你这样不听不说，误会不是越来越深。”也不知道是在说白凤，还是在说自己。


第二日卫庄却来了。
下人迎上来道：“韩公子正在议事。”
卫庄不耐烦：“韩公子是谁。盖聂在哪？”
见到盖聂，伸手拿出一粒药丸：“解药。”
盖聂有点惊讶：“你是如何拿到的？”
卫庄眉头一皱：“我抢来的。”盖聂微微皱眉，白凤张口就承认的伎俩，难道是跟你学的？
卫庄见盖聂不肯吃：“她专程跑来，自己送给我的。说不想再见你，要我拿给你，信不信由你。疯女人。”
盖聂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我欠她的情谊，我不会吃的。”
卫庄想了想，居然也没勉强，不过就此住下了，一起住下的当然还有形影不离的赤练。仿佛流沙也跟着韩公子投靠楚家项氏了。


第三十一章
白凤虽然听了盖聂的话，还是一直躲着高渐离不敢面对。不过对这夺天下的事却越来越积极，似乎正如高渐离所说的，这个公子韩成就是不择手段来夺天下的。连高渐离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白凤了。不过这天下，从来都不是靠什么道义拿下来的，大家对这个韩公子也并不抵触，韩成的威望也越来越高。
各路势力招兵买马收拢人心，不在话下。只是这日嬴政贴出告示，说是蜃楼祭祀要献舞，招天下舞者去大船献艺，以选出到时献舞之人。由于蜃楼之事嬴政极为看重，到时也会亲临现场去观摩。
天下第一的舞者，自然是当年凌波飞燕一舞倾城的雪女。
白凤听了只觉得天打雷劈：“又是刺秦？你们墨家就不能想点别的手段吗？燕丹骗荆轲刺秦害了墨家，诸子百家联手刺秦害了儒家。 你们怎么老是做一些毫无意义，又害人害己自取灭亡的事情。”
雪女冷冷道：“墨家是流沙害的，儒家是你白凤害的。当日你借嬴政的手上位，现在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就害怕了？”
白凤收拾了下情绪，慵懒道：“这么说墨家的雪女首领，为了一己恩怨，不在乎这义军的安危了？”
雪女冷笑道：“我自然不会拖累了韩公子，今日我就脱离墨家。与义军再无关系，韩公子你放心了？”
白凤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
雪女说完转身离去，高渐离跟上牵住雪女的手，温柔一笑。
雪女转头也调皮一笑：“小高？”
高渐离满眼温柔：“阿雪，凌波飞燕这么好的舞，怎么能少了琴声相伴呢？”
雪女微笑到：“你愿意陪我？”
高渐离话语总是淡淡的：“我只想一生一世陪着你。”
白凤看着两人目光，就如崖上一样，心情十分复杂。要陪你不能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陪，非要去送死？这墨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小凤的离儿）药，让你非杀了嬴政不可。高渐离，我不是每次都有能力救你的。这秦国就快亡了，你就不能再多等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