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舅舅住院的第十三天，我收到医院寄来的病危通知书。我平静的看完了整张通知书，恨不得把每个字甚至每个标点都吞进肚子，把它们撕烂在心里。
    ——就这样让它们烂掉吧，去死吧。
   我在堆满衣物的床上翻出那件舅舅送我的白色风衣。我记得舅舅说过，穿白衣服的女孩子都会显得特别干净。呵，只是能显得干净一点。显得。
   那件风衣是一年前舅舅送我的，那时我还不知道看似强健的舅舅已经被查出患有胃癌，舅舅一直瞒着我，直到十三天前他的病情恶化到不得不去医院依靠药力作用来减弱病痛对他的折磨时，舅舅才含糊地告诉我：“秦歌，我的胃出了点毛病，总是疼，可能要住院了。”而那时，我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舅舅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胃总是疼。——可能要住院了。我仍旧是扮演那个随时随地配合舅舅行动的小丑，他说一我不说二，他说二我不说三，我只是点点头，道：“舅舅你放心地去住院吧，我能照顾自己。”“那样我就放心了。只是••••••”
我知道舅舅想说什么，可他却没再说下去。这样最好，省的说出来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舅舅就搬去了医院，从此再也没回过家。直到今天，我收到医院寄来的病危通知书。
   “舅舅，我要去接您回家了。”我系好风衣上的最后一枚纽扣，看着镜子里不带妆的自己，有很浓的黑眼圈，还有鼻子周围分布不均的几粒痘痘，再往下，脖子上系着一条艳得能滴下血的红丝巾，那是周闯送我的，自从我和他分手之后，这条丝巾我就再没碰过。直到今天，我还清楚的记得分手那天他用他狠得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目光以及极具杀伤力的话将我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秦歌，你TM就是一个婊子，一个技术娴熟到不用去婊子店培训的婊子，技术专业，使用方便，既安全又廉价。”他说完之后还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这些，我都记得。过去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汹涌地向我涌来，我不禁捏住自己的下巴，却不敢太用力，我怕手会被下巴上的骨头硌疼。
   ——镜子里的女人好像又瘦了，秦歌。
   “舅舅，我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