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行军命令
我把一支Gew43步枪倒过来拄着。靠着这根沉得要死的“拐杖”，一点点地把自己挪进储备壕的一个猫耳洞里。
靴子上插着块差不多两寸长的弹片。我先在伤口上方十几厘米处缠了止血带，然后咬着牙，拔出弹片，脱下靴子。
“好嘛，一天天的，小麻烦不断。”
我嘟哝着，在敷料上点些碘酒，把伤口暂时包扎起来。
忙活完这一切后，我躺卧下去，倚靠着那支Gew43。这枪是我捡来的，看枪上的标记，也不像是我们团的。
战役结束后的世界宁静得可怕。似乎这世界里从来没有过火炮的怒吼与战机的悲鸣。我的面前只有青白色的挂着几片薄云的天空，以及只剩枯枝的白桦林。
没有谁想要这样的宁静。因为人一旦安静下来，总会去回忆，尤其是刚刚还杀过人的时候。
作为一个服役三年的军官，我自然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习惯归习惯，该讨厌还是要讨厌。曾经我的教员说过，有勇气冲锋陷阵只能证明你是个战士，有勇气面对战斗结束之后的世界才能证明你是个英雄。
于是我至今不是英雄。
唉，不是就不是吧，战争总要结束的。该打的仗都打完以后，我再想当英雄也没机会了。那可真是件好事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阵引擎声传来。
“喂，索菲亚•希利亚斯中尉在哪里？有没有人看见她？喂——”
啊，找我呢。
“咳，索菲亚•希利亚斯报告，我腿受伤了，不方便行走！”
我姑且举了举步枪，那个开车的传令兵应该能看见吧。
果然，不多时，一个满脸雀斑的金发小男孩便跳进了这条储备壕里。他生疏地向我敬了个礼。
“卡尔•舒尔茨大尉的命令，命你部于11月24日前，行军至施德米尔卡，并在当地补给。传令兵：克默里希•派普。”
“向舒尔茨大尉同志报告，我会执行行军命令。”
我如是说着，靠着步枪艰难地站起来，喘口气，拍拍那个小传令兵的肩膀。
“喂，克默里希，能载我一程吗。”
“您要去哪？”他笑了笑“索菲亚姐姐，第三五二师谁不认识您呀，只要您肯开口，施特劳斯少将同志都会过来给您抬担架的。”
“别天天插科打诨，克默里希。刚当上传令兵，就不知道尊重长官啦？唉……去513营b连连部，就是你原来的部队。”
“是！遵命！”
他笑嘻嘻地扶我上车。之后一脚油门差点把我甩飞出去。
“索菲亚姐姐，你知道吗，513营又要来一些补充兵哦。”
“在营部工作的干部果然消息灵通啊。”
我酸溜溜地把“干部”两个字咬得很重。
“也有要分配到你们连的……都是女人。也有年长的，也有初中生。据说都是自愿参军的。”
“前两年自愿参军啥的都是屁话，但是这两年的情况我也搞不懂了，她们似乎……都是自己要来的。”
“听舒尔茨大尉说，务工的女人得到的食物配给很少。不来当兵，她们就得饿死。唉，我也真是搞不懂，战争明明开始转败为胜了，食物怎么反而少了呢……”
“也许是联盟过于注重武器弹药的生产了吧。再说，自从丢失鲁耳河谷和东部的平原地带后，咱们一直都是在靠粮食储备和外国援助过日子。现在虽然收复了失地，但是恢复生产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我卖弄了一下大学里学来的知识。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懂。
克默里希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嘎地刹车。
“到了，索菲亚姐姐。你自己走过去吧，我还得去送份电报。”
这孩子……
我无奈地笑着下车，毫无军官尊严地向不远处的绿色帐篷一瘸一拐地挪过去。
米娅•洛佩兹少尉倚在帐篷门前停着的一辆半履带车上，笑嘻嘻地看着我。
“又挂彩了……？瘸腿的掷弹兵，呵呵……”
“您是没事做吗？”我没好气地瞪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孩一眼。“对您说，命令下来了，要11月24日前到施德米尔卡，到了之后才能休整。”
“您怎么去？找个老爷爷借条拐杖？”米娅脸上的那种笑容愈发令人不爽。
“我**骑马去！——你很闲吗？你闲你就现在去把各班长叫到这里来开会！”
“好——好，保证完成任务——”
米娅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着圈圈走了。跟喝醉了似的。
连部里就一个参谋少尉还在值班，他叫保罗•施托莫斯，算是b连仅有的正常人。他看见我进来，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我在他面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敲敲桌子。
“保罗，三天到施德米尔卡，能行吗？”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没问题。”保罗推了下眼镜“但你担心的大概是那些补充兵吧。我是觉得她们确实有可能跟不上行军，但无伤大雅，毕竟是在施德米尔卡休整，而不是战斗。”
“不是战斗……吗。”
从接到命令开始，我就有种奇怪的预感。
“您又在担心什么？”
“施德米尔卡是不是原先便没有多少驻军？虽然看路线我们是向北走，但事实上是离西方前线更近了。”
“能近多少呢？奥德尼斯河以东是极其广袤的土地。就算是机械化行军，到北边也要走半个月。”
“但是，你看地图。帝国军的装甲兵三天就可以打到这里吧……”
“唉。您没听说吗，我们的盟军，七月公社国民自卫军第177师62团也在朝这个方向机动。”
我默默点了下头，点上一颗烟，望着地图发呆。
第177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原先编制的海岸防卫师，重武器应该都留在海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