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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荼!”阿九忽然喊了一嗓子,接着眼神放软放媚,嗲声嗲气道,“你想听我给你唱「十八摸」么?”
瑞秋捂脸。
神荼脸色一沉,阿九便笑,“不想听你可以出去啊。”
见神荼似乎还想说什么,阿九眉毛一挑,真的张口唱起来,“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啧!”
  一溜儿金针迎面飞来,包括哑穴在内,各处能让人痛不欲生的穴位均被锁定。
阿九一脚蹬在审讯桌侧把桌子踹向神荼以逼他退出门去,顺势仰身后翻避过金针。
眯眼看着那轻巧如燕般翻飞在半空的女子,神荼心中有了一点点难以抑制的浮躁。
他是真的搞不懂阿九。
神荼一心寻家人报家仇,从小习馗道修心性,慢慢的,除了心中坚守的信念以外,他对身边人事的态度开始变得淡漠。
他不喜欢说话,不是不会,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愿与人交心,不是不想,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他知道父母给了自己一副好皮相,他知道有许多姑娘偷偷爱慕着这副皮相——是,他从来不觉得,会有哪个女孩是真心爱着他这个人的。
话少,冷漠,暴力,心中无爱的人,怎会有人真爱?
神荼认为自己不需要爱。他只要报仇,只要寻回他的家人。
神荼多少有些害怕爱。幼时曾经拥有过,又失去过的他,如今崖边起舞刀口舔血,更是不敢轻意言爱——他再也伤不起。
好在一直以来神荼都将自己的冰川气场发挥得极好,生人勿近的威压让有心靠近的人望而怯步。即使知道有人暗地里臆测神荼郁垒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他也是听之任之反而乐得安生。
在神荼看来,安岩已经淌了浑水入了局,不纠缠也非得要纠缠下去,可要再让他多牵扯无辜之人,恕他神荼心肠还不够硬——他做不到。
可阿九是个异数。
按安岩的说法,她就像是小清新世界中独树一帜的一股泥石流。来势凶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简单粗暴且强硬地闯进了神荼的世界。
小清新们还在墙角窗外娇羞顾盼,她便已经开始逮着机会就往他身上扑了,明明一个姑娘家,却随口便能说出「我们一起睡吧」的惊天之语。
神荼真的搞不懂,阿九这样的态度,到底含了几分玩笑在其中。
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相反,还厌恶得很。
可神荼的确是拿她无可奈何的。
论武力论气场,他和阿九其实不相伯仲。
论口舌论脸皮,他实在不是阿九的对手。
至于会答应下那场2016的赌局,也是因为这样的阿九让神荼唯一能做的就是漠然以对。他想,任你再如何火热的心,在冰块上捂的时间久了,也总该有冷却的一天吧。
可是,还没等到这颗莫名其妙不知真假的心冷下去,麻烦却已经开始找上门来了。
「虚勾草」有勾取巩固记忆的功效,神荼需要用它尝试着读取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动手之前他便已经打算好了离开,做好了准备再一次去承受整个协会的追捕,甚至追杀。
可阿九这个不可控的异数,居然猝不及防地抢在前头背了他的锅。
那日阿九动手抢他手上的玉匣,几招过后趁白瓷分神,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玉石小匣,里头也有一株不知何时被放进去的「虚勾草」。
砸在岩壁上的玉匣,被阿九一摔之下压烂的「虚勾草」,都不是神荼从白瓷手上拿到的正品。
而阿九弄出来的仿品,玉匣碎成了齑粉残渣,药草毁成了烂泥被雨水冲得痕迹全无。
死无对证。
偏偏从头到尾,又留了白瓷这么个人证亲眼目暏了「虚勾草」是如何“不小心”毁在阿九手上的全过程。
细心谨慎布局精密无懈可击。
好一个心计了得的阿九!
可是这算什么?
想让他欠她一个人情?然后对她感激涕零么?
他神荼,需要沦落到让一个女人帮他顶罪背锅的地步么?
开什么玩笑!!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25-03-06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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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说明令禁止探视,却依然隔三岔五的有人过来或隔着门或扒着窗跟阿九聊天斗嘴送好吃的。
    就连以人证的身份间接送阿九进禁闭室的白瓷都来转过两回,负责看守的人更是睁只眼闭只眼直接装死没看见。
    阿九除了不能直接出来浪,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用她自己的话说,简直像平白多休到了一个带薪年假——嗯,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被扣了全年奖金这回事。
    “阿九在协会里的人缘真的很好啊。”安岩手搭凉棚往那禁闭室的方向打量着,回头对身后的神荼道,“这事怎么说也是因咱们而起,你确定不去看看么?”
    神荼垂眸听着从禁闭室方向传来的那女人杠铃般的笑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些人,应该都是曾经跟阿九合作过任务的人。或是为她所助,或是为她所救。不论如何,此时能做到为她雪中送炭而不是雪上加霜……这女人,人缘的确不错。
    神荼仔细想了想,其实阿九除了特别不正经喜欢满嘴胡说之外,确实还挺好相处的。
    强而不傲,骄而不躁。
    即使天天嚷嚷着要扑倒什么的,却也仅限于扑,不仅恪守着那个赌局中「保持三步以上距离」的条件,大部分时候还会死蠢死蠢地先喊一声神荼的名字再扑。
    也正是因此,神荼认定阿九只是心性顽劣,对所谓赌局的结果并不在意,他自己自然更是不曾上心过。
    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秋日暖阳,神荼眯了眯眼。
    有些人有些话,夸夸其谈敷衍了事,随便听一听就好。
    相对的,有些人有些话,言出必行掷地有声,值得听进心里去。
    他一直都相信,阿九一定会遵守自己的诺言。没有为什么,只是直觉而已。
    还有不到两百次,赌局就可以结束了,一切都回到正轨,从此各自天涯。
    他继续寻找他的家人。
    她……继续帮着什么人杀人。
    从那个装「虚勾草」的玉匣子被掏出来时,神荼几乎就能确定阿九的真实身份了。
    一只被人豢养着的毒蛇。
    一把被人伪装好的利刃。
    一个执行见不得光的任务的潜伏者。
    THA或许只是她偶尔休闲活动的后花园,她真正的归属说不定在那些黑暗深处常人可不及的地方。
    九寨沟之行虽然惊险,但还不至于神荼和安岩带上白瓷就无法拿到「虚勾草」,阿九的作用表面上看来除了进山开路还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动用她的地方。
    那么,表面下呢?
    是为了监视吧。
    阿九同去九寨沟,身上却带着跟白瓷一模一样的专门用以收纳「虚勾草」的玉匣。说明有人在瑞秋之前便越过协会直接对她下达过命令,带着玉匣只可能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阿九的实力,需要以防的“万一”只可能是神荼。
    可是,最终结果是被豢养的毒蛇背叛了它的主人,被伪装的利刃暴露了它的锋芒。
    众所周知的两只玉匣一只在张天师手里没起到什么作用,一只和所谓的「虚勾草」碎成了残渣齑粉。然而,除了神荼和阿九以外,还有一个人知道第三只玉匣的存在——那就是交给阿九玉匣的人。
    而即便阿九能巧言善辩能口绽莲花,她也再交不出那第三只玉匣了。
    玉匣,在神荼这里啊。
    豢养的毒蛇不再听话,伪装好的利刃已经出鞘,留着可还有用?
    法国梧桐金黄的叶片在暖阳下被风吹动,挂在树稍轻轻打着旋儿,神荼盯着那抹金色出了好一会儿神。
    瑞秋说的没错,事已至此,他再去揽罪已经没有一点意义。
    可这轻飘飘降下的不痛不痒的处罚,到底是“免死金牌”将功抵罪既往不咎,还是不动声色麻痹阿九伺机绝杀……
    疾风乍起,梧桐叶被卷离树稍,扬扬洒洒一片澄黄。
    自顾不暇,何谈为人解忧?
    真是……笑话……
    ————————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25-03-09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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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好要禁闭三月,但两个月不到,阿九便被放了出来。
      五十来天晒不着太阳的她从禁闭室蹦出来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把脸皱成了一朵缩水的向日葵。
      装模做样的捏着手头胡乱掰掰弄弄,摇头晃脑道,“啧啧啧,不见天日只见雨水——本半仙掐指一算,今日不宜出门啊……”
      “你确定?”白瓷撑着伞,站在门口。
      阿九笑笑,不说话。
      ——————
      “阿九!”前面拐角处,两人身长而立,撑着雨伞冲阿九挥手的是安岩,身旁那一身黑衣气息冰冷的是神荼。
      “……”阿九苦哈哈扯了扯嘴角,心道,乌鸦嘴!果真不宜出门啊!
      这里远远看去神荼那张绝色的脸上似乎还隐隐有冰块冻结。
      都过了两个月了还没消气啊怎么办……
      白瓷看向阿九,眼神意味莫名,又转身看了看缓缓走近的神荼安岩,跟阿九低声说了句什么,竟直接调头走了。
      “哎?刚才那不是白瓷么?她怎么走了?”安岩望着撑着雨伞从一侧远远绕开的身影,有些纳闷。
      “她有事,就先走了。”阿九笑嘻嘻挤到安岩的伞下,右边站的是神荼,她便挨着安岩左手边站着。
      “听瑞秋说你今儿禁闭解了,我们就过来看看。”安岩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阿九被关了五十来天,他和神荼都没来看过一眼,如今人出来了,说什么似乎都有点尴尬,“那个,之前的事……”
      “神~荼~伦家好想你哦~”没等安岩说完,阿九爪子一伸,两月不曾使出的恶(色)狼扑又开始重现江湖。
      安岩看着神荼淡定瞬移开去,不禁捂脸道,“下着雨呢,别玩儿了行吗?!”
      阿九掰着手指头算,“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三五一十五……三七二十一……马哒……多少秋来着?”
      “别管多少秋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了,请你吃饭庆祝一下怎么样?”安岩道。
      “吃饭?好呀好呀~吃什么?”阿九甩甩一头被雨淋湿的蓬松短发,那样子像极了萌哈哈的松狮。“不过今天不行,可不可以换一天?”
      安岩挑眉,拍拍神荼的肩膀,“神荼也去哦,只限今天,过期不候~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阿九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双手捧心星星眼花痴样,“真的吗真的吗神荼要请我吃饭?是不是约会是不是约会?!”
      安岩抽着嘴角,内心简直想咆哮。
      说请吃饭的是我好吗?!
      出钱的人也是我好吗?!
      吃饭的人里头我也要算一个的好吗?!
      你约的哪门子的会啊我摔!
      “不过……”阿九又摆出缩了水的向日葵脸,“今天……真的不行啊~”
      不止安岩瞪大了眼怀疑自己耳朵有了问题出现幻听,连神荼都不禁抬眼扫了阿九一瞬。
      “阿九你没病吧?关太久脑子长霉了?”安岩做势伸手探向阿九额头。
      “男女授受不亲,矜持点!”阿九一巴掌拍开安岩,笑道,“你才脑子里头长蘑菇呢!有点小事得处理一下。”
      “很急啊?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安岩道。
      “嗯,有那么一丢丢的……急。”阿九含糊笑道,“呐,等我明儿回来一起吃饭好不好?我请你们呀~”
      “……你还有钱么?”
      “我是有奖金的人!”
      “……你奖金全被扣了你不知道吗?”
      “……雾草雾草雾草瑞秋啊!那是我的命啊啊啊啊啊啊!”
      ……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25-03-09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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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说好第二天回来请吃饭的阿九没有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钱遁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阿九都没来。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眼看年关将至,阿九依然没有回来。
        协会的任务派发已经停下来了,会员们做完了手头的工作便可以自行安排时间安排节目过年。
        安岩并不打算回家,他也不知道该回哪个家,似乎哪个家都不怎么合适。
        神荼更不用说,往年都是直接失踪音讯全无,来年开春有了什么棘手的任务他又自动出现。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神荼不大想折腾了。
        呆在燕坪老城区的出租房里,看着裹着围裙头巾的安岩忙里忙外打扫卫生,神荼有些失神。
        「虚勾草」帮助神荼回忆起的点滴片段中就有他美丽而优雅的母亲带着年少的他和弟弟裹着格子布的头巾围裙忙里忙外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的画面。
        母亲告诉他们,这是为了庆祝他们家乡的年。
        当时有很多很多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像一颗颗沾了蜜汁的跳跳糖,满屋子咯咯乱蹦,又香又甜,苏得人心都要化开。
        过年……
        “神荼……神荼?”
        神荼抬眼,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的安岩,他食指上勾着一串车钥匙快速旋转着,正站在门口跟他说话,“屋子收拾好了,我们去超市买些食物回来,晚上做火锅吧。”
          安岩的购物清单上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说这样最近几天就不用再顶着寒风出门了,可以关在家里打打游戏上上网挨到除夕就看看各个频道的春晚循环播放什么的。
        反正神荼也不喜欢出门。
        这些都是身为屌丝的安岩必备的生存技能,安岩特别引以为傲。
        可是,从头到尾,神荼除了负责吸引超市里八到八十岁的女性眼球之外,就是光看着。
        看着安岩在蔬菜堆水果堆肉食堆里不停地挑挑捡捡,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看着因为临近新年,超市购物结帐的人排成了一列列扭曲的长龙。
        一双修长漂亮饱含力量的手要么垂在身侧,要么环在胸前。
        周围四面八方偷瞄过来的目光神荼早已经习已为常。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
        比起那道炽热得恨不得将他就地融化的视线来,这些真的只能算是毛毛雨的级别。
        神荼愣了一瞬。
        那道炽热如火的……视线……
        今年的……不想离开。
        他……
        是在等什么……吗……
        ———————
        “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么?”安岩坐进驾驶室,给车打火。
        副驾驶里的神荼撑着脸瞄窗外,摇头。
        安岩感觉自己遇上了神荼,自己就莫名被唤起了小厮属性。
        特别是他拖着大包小包跟在神荼后头的时候,简直是旧社会少爷出门在外带个小厮的即视感。
        这位少爷自从发现安岩开得一手好车以后,旦凡两人出门,他就几乎不怎么碰方向盘了。
        ……好吧,神荼葛格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等着本大爷给你洗手做羹汤……你给我等着,今儿晚上的饭保证咸不死你!!!
        一脚油门,安岩咬牙腹诽,将车往回家的方向开。
        老城区的路不算太好走,平日里各种巷子弄堂人来人往。最近人倒是少了,大概租住在这一片的人们都回老家过年去了,只留着几户从小生活在这里舍不得搬去新城区的人家。
        路上空旷了,安岩脚下的油门也忍不住往下踩了又踩。
        车子刚拐进路口,冷不防从一侧的巷口窜出来一个人影,把正和神荼说着话的安岩惊出好一身白毛汗。幸亏神荼反应快,倾过身体抢过方向盘猛打一把,安岩同时将刹车一踩到底,车头在跟路口的灯柱亲密接触之前好歹稳稳停住。
        “什么人?找死啊?”啪地关了车门,安岩赶紧下车看,忽然哎呀地惊叫一声。
        “雾草!老熟人!”
        ————————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25-03-09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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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方雪白的天花板。阿九眨了眨眼皮一挣而起,肩膀上的伤口被拉扯到,痛得她眯了眯眼。
          昨天……她被人追着跑了半个燕坪城,差点没跑断气,不得已绕进了老城区七拐八绕的小巷子,最后的记忆……好像是被车撞了?
          当时伤口失血过多有些迷糊了,她被车撞了吗?撞了吗?撞了吗?
          等等……这气息……
          “醒了?”
          许久不闻的清凉嗓音从门口传来,阿九又一次狠狠眨眼,想去除掉眼中的酸涩感,想知道自己这倒底是死了呢还是做梦呢。
          妈的,管它呢!
          “神~荼~”
          阿九从床上窜出来,有些嘶哑的音调喊了一声就往房门口站的神荼身上扑。
          啪唧!
          “这次……不……算……”四肢发软浑身无力,阿九的扑势刚起了个头便从床上一头栽下来,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跟地面亲热过的脸抬起来,眼前是那双棕色的长靴,长靴的主人缓缓蹲下来,冰蓝的眸子无波无澜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伤口又裂了。”
          “……”阿九有些受宠若惊,“神荼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看我受伤你心疼了对不对?许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哎呀呀~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古人诚不欺我——哎哎哎神荼你干嘛?”
          全身只剩一张嘴能动的阿九吧啦吧啦利用着这仅有的资源,却被神荼倏地滑到两手指间的六根金针唬了一跳,“别啊,我少说两句还不行吗?就剩这张嘴能动了还不让我说话简直生不如死了——不是,我不是说我想死你别扎我——安岩!安岩!!安岩安岩安岩安岩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安岩拎着锅铲赶过来时,就见阿九挺尸状平躺在床上,脑门脖子肩头和手臂双腿上各扎了几根明晃晃的金针。整个人除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悠竟是一点都不能动了。
          而神荼跟没事儿人一样双手环胸看着窗外。
          安岩忍了笑凑近床前,一看阿九肩上又开始渗血的伤口,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低声道,“老实点吧你就,大过年的别招惹你男神了,回头跑了我没处逮去。”
          阿九猛眨眼,那眼皮子速度快得跟敲摩斯密码似的,安岩摇头,“别对我发电报,我看不懂,看懂了也帮不了你,现在他是少爷我是奴才他说了算——老实别乱动养好了伤自然会放开你。”说完,挥着锅铲哼着小曲出去了。
          阿九内心是崩溃的。
          她肖想过无数次跟神荼共处一室的场景,可怎么也没料到这一天居然真的这么突然的就到来了!
          可!是!
          为什么被放倒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是她自己啊啊啊啊啊!
          搞错了吧!应该是神荼无力反抗的被她床咚才对啊啊啊!
          这种情况想等着被神荼咚还不如期待星河倒流啊啊啊啊啊!
          这样子怎么做酱酱酿酿羞羞脸的事啊啊啊啊啊啊!
          阿九正刷着内心小剧场,立在窗前看风景的神荼忽然回头看了过来,然后步步走近。
          阿九激动起来。
          星河倒流了星河倒流了快让她看看是不是星河倒流了啊啊啊啊啊!!
          神荼的手上带着一丝阳光下干燥后的青草香,淡淡的特别好闻。这只好看又好闻的手缓缓探向阿九颈侧,忽然用力一戳。
          阿九一愣。
          雾了个……大草……
          ——————
          神荼出手弄晕了阿九,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这女人,伤成这样还是一刻不消停。即使被扎成刺猬不能动弹了,脑子里还能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就凭她静卧不动还能让伤口汩汩往外冒血还越冒越多连金针都止不住的状态,除了那种事,大概也没什么能让她血脉贲张亢奋至此了。
          嗯?那种事?
          ……
          神荼抬手捂脸,耳尖有些发烫。
          该死的……
          被……带偏了。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25-03-1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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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一晃三天过去,到了农历三十除夕。
            阿九肩上的伤口有神荼的金针和协会的神药双管齐下,恢复得很好,躺了一天一夜后,总算被拔了针放下了床。
            然后便死气白赖的要留在这里蹭饭过年,说是自己身无分文一穷二白滚出去就只能流浪街头出卖色相了。
            安岩闻言认真打量了阿九几眼,一头浅褐色的天然卷几月不见长长了不少,蓬蓬松松地披在肩头,加上受伤未全愈没了平日里异常饱满的精神,反而透着一丝慵懒,一身妖娆的贴身旗袍两侧高开叉,露着两条不输神荼的大长腿,曾经应该穿在脚上的高跟鞋不知道扔在了哪里,此时光脚踩在地板上,老实说,还蛮撩人的。
            “不用看!本姑娘姿色上成,搁在古代那就名震江南的花中之魁!”阿九道。
            ……原来花魁是那么令人骄傲的身份……
            顺便,有这种穿着旗袍还双手叉腰二郎腿高翘的花魁么?妈妈桑会被气死吧……
            安岩摇摇头,觉得以阿九的性格去做出卖色相的事并不靠谱。她跟神荼一个款式的,不说话往那儿一站还挺稀罕,一旦动起手来那个彪悍呐,谁敢真上?倒不怕断胳膊断腿,怕只怕断子绝孙。
            还不如直接去打劫,保证一劫一个准儿没人敢反抗。
            说这话时,安岩如愿收到了阿九的当头爆粟一个和神荼的眼神杀一记。
            其间,安岩也问过阿九肩上的枪伤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老城巷里,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一点音讯,「无聊」哪儿去了……
            而阿九每次都傻呵呵盯着神荼的脸痴汉笑,就差没流口水了,安岩的问话仿佛一句也没能听进去。
            如此两三次,安岩也不再问了,神荼也少了些被阿九盯得毛骨悚然的时候。
              ——春风十里轻拂,不如一睡神荼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25-03-1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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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过年哎,晩上吃什么?”阿九手指头搅着自己一缕卷毛,问安岩。
              “你对吃这么上心怎么也不见胖的?都吃哪儿去了?”安岩瞄她一眼,以前怎么也没发现阿九这么能吃。
              真是超!级!能!吃!
              上回置办的一大堆东西本来预备着他和神荼至少吃到初八上班——对,协会初八打卡报到,真是接地气的好规矩——可多了个阿九,居然活生生给她三天消灭光了。
              简直可怕。
              更可怕的是她对食物生熟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
              生鱼片被涮了麻辣烫,牛排回锅煎至十分熟,连泡面都要入滚水煮开三分钟!!否则就是老坛酸菜牛肉面,只要酸菜不要面!
              安岩心好累。
              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是神荼少爷比较好伺候,给啥吃啥绝不挑食。
              “啧,不吃哪来的力气?没力气还怎么完成我的扑荼大计?”阿九边说边往神荼那边抛个媚眼。
              “神荼你听见没?早知道饿她几顿就搞定了,该省多少事儿啊!”安岩一面往身上套着大衣,一面从玄关拿了车钥匙,“走,趁着上午还营业,赶紧屯货。阿九你也不能白吃白喝,力气大正好帮我拎东西去。”
              “站住。”坐沙发上盯着手上的报纸看了半天没出过声的神荼忽然冷喝一声。
              安岩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阿九也停了要跟出去的脚步,两人错愕的回头看神荼。
              “安岩去,你留下。”神荼抬眼看阿九。
              阿九眼角余光瞄向茶几上的报纸,上头有一版新闻,报导着三日前某高档场所突发混乱踩踏以致在场的名流中一死一伤的事件。
              踩踏?真是个好借口。
              眨眨眼,她冲神荼笑得暧昧极了,“好啊~安岩走了就剩咱俩了,想干什么都可以哟~”
              ……
              结果是三个人一起出门。
              安岩总觉得把阿九跟神荼单独关在同一个屋子里挺危险的——虽然其实他也说不上来谁比较危险。
              神荼的意思,仿佛不希望阿九出门,或者说不要抛头露面,估摸着跟阿九受伤的事有什么关系。
              毕竟安岩也看到了那份报纸,结合阿九出现的时间,身上的伤和那一身妖娆的打扮,似乎都能联想到一些危险的事情。
              可阿九本人似乎不以为意,表示这身旗袍穿得简直膈应死她了,她必须要换衣服。在她再次打上神荼的主意之前,带她出去买身衣服实在是当务之急。
              这可不是安岩夸张。
              阿九的痴汉属性并没有因她的受伤而收敛分毫。反而因为能跟神荼呆在同一个屋檐在下激动得有了膨胀的趋势。
              留在这里的这两天,她已经成功占领了神荼的房间——给她安岩的房间她就半夜溜进来神荼这里,吓得不得已跟神荼挤一个屋的安岩差点搂着神荼喊救命非礼。
              最终将神荼的房间让给她才算完,安岩忘不了阿九搂着被子幽怨地看神荼说「床很宽一起睡嘛」的时候,神荼手劲一个没控制好咔嚓捏 m碎了客厅小沙发的实木扶手。
              虽然神荼的怒气和怨气都快到达临界点了,然而阿九还是不怕死的继续撩,“你宁愿跟安岩挤也不肯跟我睡么?伦家好桑心喏~”
              拜托啊!男女授受不亲这话是姑娘你自己说的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神荼的一把金针笃笃笃笃地插在被阿九及时关上的房门板上,才算是结束了那一夜无厘头的大战。
              “阿九你到底住哪儿啊?你说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回自己家去老跟我们两个大男人挤一块儿多不合适啊。”安岩偏头问道。
              “爱我你怕了么~”已经在商场换了一身牛仔裤短外套的阿九趴在副驾驶椅后隔着衣领往神荼脖子里吹气。
              吹了一次见神荼不搭理于是接着还想吹第二次,腮帮子刚刚鼓起来,惊蛰倏一下横在了她嘴边。
              桃木剑身上噼里啪啦的一阵电流淌过活生生把阿九那口气怼了回去,呛得她滚在车后座上一个劲儿猛咳嗽。
              安岩满脸黑线已经无力吐槽。
              ——————————
                ——春风十里轻拂,不如一睡神荼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25-03-12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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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购物回来,神荼依旧长在沙发上仿佛扎了根,触手可及的边几上放着一大堆报纸杂志和看起来古老冷门的奇闻异志,内容遍及世界各地。
                阿九抬手把披肩的蓬松卷毛在头顶团了个丸子头,本来还想在神荼面前撩个汉卖个萌,可一见神荼专心翻阅书籍报纸的样子,忽然又舍不得捣乱了。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阿九觉得长得好看又认真的男人才算有魅力。
                神荼正是个中翘楚。
                冬日里少有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神荼身上,明亮的光线将他侧脸的线条勾勒得更为分明。墨黑略长的刘海掩着一双冰蓝的眸子微眯,高挺的鼻梁下是状如桃花色亦如桃花的嘴唇轻抿。
                好认真好严肃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九晃了两晃,用尽了全身的洪荒之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这个时候扑过破坏掉这如梦如幻的画风。
                安岩从厨房探出头来,伸手在看得痴了的阿九眼前上下晃动,“喂喂喂,口水流出来了啊。”
                “别闹,正爽着呢!”阿九拍开眼前碍事的爪子。
                “啧啧啧,姑娘家家的都说的什么词,哪个男人敢娶你?”安岩道。
                阿九依依不舍地收回黏在神荼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安岩,严肃道,“说的对!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说完一把将安岩从厨房里拽出来,自个儿进去把门一关。
                安岩吓得直拍门,“阿九阿九你冷静点!食物是无辜的啊!!我特么也是无辜的啊!我要求不高你好歹给我留个香辣锅底啊啊啊啊!”
                ……
                  ——春风十里轻拂,不如一睡神荼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25-03-12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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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夜暮缓缓降临,窗外开始零星地炸起了炮竹。
                  厨房里不时传来各种声音,叮叮当当菜刀和砧板在碰撞,铿铿锵锵锅铲和锅子在敲击,噜咕咕是什么东西煮开了,嗤啦啦是又往油锅里下了什么……
                  听起来热闹得很,也挺像那么回事。
                  恍惚间,神荼有一种幼年时跟弟弟守在厨房门口,时刻准备着帮母亲端出做好的菜肴的感觉。
                  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激动。
                  安岩拍不开厨房门只好认命的瘫在神荼对面的沙发上,琢磨着上回吃剩下的几桶泡面藏哪儿了,或许找出来还能垫垫底。
                  神荼偶尔从书页上将视线抬起来,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安岩,有些好笑。
                  自从幼时家变以后,他对口腹之欲变得相当淡薄。
                  因为无论吃什么,在哪里吃,都没有母亲做的那份家常菜的味道,也没有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的欢笑。
                  只要不饿死,只要能活下去,真的,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神荼啊,咱俩要不先溜出去看看有没有哪家饭馆没歇业的吧。”安岩忽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神荼还没表态,厨房门呯一下被从里面踹开,“说什么呢?!本姑娘亲自下厨算你三生有幸居然还想溜?”
                  随着门开,一阵热乎乎饭菜的香味儿溢了出来,阿九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扫了一眼小客厅,发现的确只有一张茶几可用,于是道,“赶紧的,发哪门子呆,腾桌子出来摆菜啊~”
                  “哦。哦哦哦!”安岩一愣之下,赶紧将神荼的一桌子书搬走。
                  出租房两房一厅,并没有摆放餐桌,只好用茶几将就。可茶几总归是太矮了点,安岩灵机一动,将沙发上的几个抱枕往地上一扔,“来来来,今儿咱们就效仿古人席地而座吧。”
                  神荼也不出声,双手环胸挑眉看着阿九往返于厨房,在安岩每“哇噢”一声中便端出来一盘菜。
                  等阿九最后端着两盘饺子出来,小茶几上已经几乎全被菜肴占领了。
                  “呐!说了要请你们吃饭的,不算食言吧。”阿九洋洋得意。
                  “这些都是什么?都是用我买回来那堆菜做的?我买的那些东西居然可以做成这么些好吃的?”安岩望着一桌子满当当的家常小炒双眼放光,“我的天呐阿九你居然会做菜?!”
                  “小看我了不是?本仙女可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揍得了小三宰得了流氓八面玲珑小公主十分精通俏佳人~婚嫁必备居家良品!”
                  阿九坐下来,把蘸饺子用的醋碟蒜碟一字摆开,又往神荼跟前凑,“神荼神荼,你看我这么能干,娶回家去一点儿都不亏哦!”
                  “是是是,不亏不亏,能干极了。上天可干日月,下海能操龙鳖!”安岩忍笑道,“如果没给扣去全年奖金这嫁妆想来也是丰厚得很呐!”
                  阿九在茶几底下伸腿踹安岩,“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这张臭嘴!”
                  “讲道理,咱俩的嘴谁比较欠?——神荼你来评评理,摸着你的良心评评理。你说那个逼得你动用金针大法封了哑穴的二货是谁?”安岩拽了一把神荼,将他从沙发上拉下来,跟他俩一样盘腿坐在抱枕上。
                  阿九正发筷子发到神荼面前,闻言做势把筷子一收,直接耍赖,“吃人嘴软不许说我!”
                  “这还没吃呢!光看着不错而已。”安岩自己抓了双筷子,犹豫着先朝哪个盘子下手。
                  “那神荼你快尝尝好不好吃?”阿九赶紧给神荼递上碗筷。
                  耳边听着两人叽叽喳喳一人一句的互怼,神荼心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轻轻翻涌,就像茶几当中那份火锅,水汽氤氲中夹杂着灼热的温度,有些辣,又有些过瘾。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25-03-12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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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神荼你悠着点!小心有毒——唔!”安岩在对面撑着脸挤眉弄眼,被阿九一筷子糖醋排骨塞了满嘴。
                    神荼抬起手,就近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
                    青椒清香碧翠,肉丝根根匀称分明,可见做菜之人刀功一流。
                    想到那把百斤重的「无聊」,神荼勾了勾唇——可不是刀功一流么。
                    对面那双深邃双眼皮的主人顶着一颗略萌的丸子头正盯盯地看着他,眼都不眨的看着他丝斯条慢理地把菜吃下去。
                    “怎怎怎……怎么样?好好好…好吃么?”结巴了的声音里有压抑的颤抖——她在紧张,非常紧张。
                    被倒吊在树枝上差点喂了蛟龙的时候都没见她有紧张过。
                    好吃。是真的好吃。
                    比不上外头大饭店里的精致好看,却胜在实实在在的口感和味道。
                    家常小炒,酒水饮料。孩子围在桌前,趁着大人不住意偷拈一点塞进口里,热辣辣烫嘴,喷香香暖心。
                    那些回不去的一切,忘不了的曾经。神荼没想到,终有一日竟被一桌子菜尽数勾起回忆。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两颤,本想放下筷子的神荼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
                    “耶!”自己的手艺得到了神荼的肯定,阿九原地一蹦三尺高,再凌空一个后翻,跟孙悟空附体似的,笑得没眼没鼻子,“看吧看吧神荼都说好吃!”
                    “他?你给包泡面他也这么吃!”安岩嘴里包着排骨直乐。
                    “安!小!岩!你想决斗是不是?!”阿九窜回茶几边上,往神荼和安岩碗里扒拉饺子,“快快快饺子趁热才好吃,我也有好些年没包过饺子了,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神荼握着筷子,看着被阿九扒拉到自己碗里莹白如玉颗颗饱满的饺子,不禁恍了个神。
                    离开了家,跟着师傅修习馗道,每逢过年,但凡有空,师傅他老人家也是会领着他一起包顿饺子的。
                    可自从带着黄泉花出师以后,神荼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师傅了,也好些年没再吃过饺子了。
                    “斗武我打不赢你,斗酒你敢不敢试试?”咣地一声响,把神荼从回忆里惊醒,安岩搬过来一箱啤酒,正挑衅地看向阿九。
                    阿九眯眼看了看神荼,难得有些犹豫。
                    没办法,她是真有些怕不小心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酒后乱性非礼神荼啊。
                    其实真非礼了倒也是极好的,就怕晕晕乎乎没非礼到反而地被神荼一怒之下一惊蛰捅成对穿肠就太不划算了。
                    “怎么,不敢喝酒你也敢叫阿九?!”安岩总算把当初被阿九戏说「不会安慰人也敢姓安」的梗扳回了来。
                    安岩倒也不是想灌阿九。
                    只是这大年夜里,三个似乎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凑到一块儿,原本以为凄凉凉的年夜饭居然意料之外的丰盛,有些惊喜,有些感慨……
                    聚散苦匆匆,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知道整个人生是否还有下一个如今日般的相聚。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且行且珍惜。
                    “啪。”在阿九和安岩眼皮子底下,神荼打开了一罐啤酒,他微抬了抬酒罐,向愣愣的两人示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不知所踪的家人。
                    新年快乐……他不可辜负的朋友。
                    新年快乐……他不能回应的感情。
                    新年快乐……
                    你们……要快乐。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25-03-12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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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神荼的脖颈修长漂亮,微仰着头喝酒时喉结轻轻地上下移动。
                      喝得急了,就会有些许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一直往下一直往下直至滑进衣领。
                      真是……要命了!
                      本来沉浸在互掐中不能自拔的阿九安岩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神荼面无表情一口气干了一罐啤酒。
                      哦哦哦哦哦,看起来酒量不错嘛~
                      回过神来的阿九挑眉勾唇一脸坏笑,很明显肚子里的黑水又要开始做怪了。
                      “神荼你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我们陪你一起啊~”说着连开了五罐,一一摆在神荼面前。
                      “神荼别理她!多吃菜少喝酒,保持清醒拒绝诱惑!”安岩一面往神荼碗里猛夹菜一边强忍着笑。
                      “喂!刚刚谁说的斗酒来着?!”阿九不满道。
                      “我说咱俩又没算上神荼!”安岩瞪她。
                      “神荼!安岩他看不起你!”
                      “雾草你别胡说!”
                      又是啪啪两声,打嘴仗的两人面前各摆了一罐开好的酒。
                      神荼正双手环胸,好看的眉毛挑起来看向他俩,那意思——喝不喝?
                      雾草雾草雾草雾草!
                      神荼给开的酒啊啊啊啊!
                      必须喝啊!
                      别说只是啤酒,就算是砒霜也要抻着脖子往下咽啊啊啊啊!
                        然而,从这里开始,安岩阿九便深深掉进了名为「神荼开的酒」的陷阱里不可自拔。
                      后来是谁先作死把啤的换成了白的已经完全无法考究了。
                      但最后菜吃得挺干净,人也醉得挺彻底。
                      说好的春晚也不看了,扑克也不打了,神荼胳膊支在沙发上,一手斜斜撑着太阳穴,一手拎着半杯泸州老窖,一会儿看看瘫在地上的安岩,一会儿看看趴在茶几上的阿九,心底异常的平静。
                      他轻抿着杯中残酒,浓香火辣的酒液掠过舌尖滑过喉咙落入腹中,似乎连冰冷的心都跟身体一块儿变得暖和起来。
                      神荼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分一秒倒数着时间。
                      零点。
                      窗外的爆竹声陡然变得密集起来,冲天的各色烟火在头顶炸开,年的味道在此刻达到最浓郁的顶点。
                      同时也意味着,旧的一年,彻底过去了。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3楼2025-03-17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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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荼听了一会儿爆竹声,放下酒杯,把坐都坐不直却还嚎着【单身情歌】的安岩拖回房间睡下,再来提溜不省人事的阿九去她的房间。
                        却不料刚一伸手,阿九便跟八爪章鱼似的缠上了来,撕都撕不下去。
                        神荼皱眉,同时内心难得有了些惊悚感。
                        这女人是装醉么?力气大酒量也变态?半箱啤酒混着小两斤白酒都没把她灌趴下?
                        “放手!”神荼轻喝一声。
                        挂在他身上的阿九哼哼了一句,“不、不放。”
                        果然没醉!
                        神荼有些恼火起来,浑身灵力运转,正想震开她,忽然听她嘟囔着说,“不、不能放……一放开……你就不见了……再也追、追不上了……不能放……不能放……”
                        声音嘶哑语调含糊,丝毫不见平日的明亮飒爽,反而隐隐有着一丝凄哀伤怀。
                        “……”神荼愣了愣,半晌唤道,“阿九?”
                        这是认识两年来,神荼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明明已经算挺熟悉的人,这个名字叫出来却是这样干涩拗口。
                        “嗯……阿九……努力,抓得牢牢的……不让你讨厌,也、也不让你跑了……”阿九一手死揪着神荼的衣领,一手揽着他的胳膊,叽叽咕咕自说自话。
                        “阿九保证……不添麻烦……行、行不行?”
                        “阿九喜、喜欢神荼……嗯……很喜欢很喜欢,就、就像喜欢做菜一样多的喜欢。”
                        “阿九还、还喜欢杀鸡杀鱼……可阿九真是不喜欢杀人,阿九就爱做饭……阿九做饭可、可好吃了……真的!”
                        看来是真的喝多了,结结巴巴说的话不仅没头没尾还毫无逻辑。
                        只是……
                        她说她不喜欢杀人……
                        神荼的眸色暗了暗。
                        所以说宿命这种东西最是无情,又最是公平。
                        谁也不放过,谁也不比谁好过。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25-03-17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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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神荼……你听、听见没?”
                          揪在衣领上的手劲猛地加大,神荼猝不及防被拽了个趔趄,忙用手撑在茶几上稳住身形。
                          “阿九喜、喜欢你哦……不、不开玩笑哦……”
                          阿九借着猛拽的力道探直了身子,脑袋抵在神荼肩窝处,闷闷的声音里是低微的恳求。
                          “神荼,神荼……你能不能等等我?再、再等等我……等我攒够了钱,我就不干了……我、我就去西南边找个小镇开个饭馆……天天做各种好吃的,你来不来?神荼你来不来?”
                          “……”
                          “啊……你不来么?”阿九抬起头,醉到几乎没了焦聚的黑瞳因为得不到回应而透出些许委屈和失望,片刻后又被坚定取代,她痴痴笑道,“可是就算你不来,我也要开下去的……我天天做好吃的,天天做,说不定哪天,你想起来我做的东西比较好吃……就来了呢……”
                          “……”
                          “神荼你喝醉了么?你怎么不说话?哦对……你总是不爱说话的……没关系,我可聪明了,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阿九笑完了,又把头埋回神荼肩上,拱了拱,“神荼你、你用的什么香水……真是好闻……”
                          阿九平时嘴皮子就很溜,语速也快,想不到喝醉了也不见逊色,神荼听着她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哒一顿醉话,愣了半晌,不知该回应哪一句,更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能轻叹,“……你醉了。”
                          “没、没醉哦,真醉了的话……我肯定要对你霸王硬上弓的……没、没醉……我不敢……怕、怕吓跑了你。哈、哈哈。”
                          神荼将阿九拱在自己肩窝不怎么安份的脑袋掰正,又拽下紧揪在自己衣领上的手,将阿九整个人扶起来。
                          他不想再听阿九酒后的胡言乱语了。
                          这些胡言乱语,比平日里那些个死不正经的调戏更让神荼无法应对。
                          刚刚灌下去的那半杯酒似乎没能进到胃里,反而停在了心口,酒精的热度将那处冰凉灼烧得隐隐发疼。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25-03-17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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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荼轻轻摇头,执拗地将这种不可控的状态归咎于喝酒误事。他一手架起阿九的胳膊,反手滑出金针往自己风池穴扎去。
                            他觉得他需要金针提个神,冷静一下。
                            阿九和安岩是喝多了,事实上神荼自己也喝的不少,酒劲上来后,脑子和身体多少有一点木,再加上八爪章鱼阿九极不配合的态度,所以,当浑身无力的阿九被架起来,一脚踩在乱扔的抱枕垫子上时,猛地一滑,竟将没有防备的神荼一起带倒在地上。
                            神荼手上的金针还没来得及刺进他的风池穴助他醒脑提神,便被脱手甩飞,叮地一声不知掉在了哪里。
                            “一千……九百九十九……我……扑到你了。”阿九趴在神荼身上,双手摁着神荼的肩膀看着他咯咯直笑。
                            被酒液浸泡过的笑声低哑酥绵,披散开的几缕发丝垂到了神荼脸上,挠得人心口酥酥麻麻的痒。
                            神荼觉得不太对劲,那半杯酒的后劲发作起来有些吓人,他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已经开始有那么一点失控的趋势。
                            阿九醉眼迷蒙嗤嗤直乐,她低下头凑近神荼,大着舌头说,“愿、愿赌服输,从今往后,你……就得……乖乖让我跟、跟着了,你去哪儿……我、我就去哪儿,好不好?”
                            神荼在那双有些迷蒙的幽黑眸子里清楚地看到两点湛蓝星光,那是阿九专注的视线里映出的他瞳孔的颜色。
                            像是他人生苦难处的一点点希翼。
                            更像是神荼之力对他未完成的宿命的警醒。
                            宿命啊……
                            宿命。
                            神荼眨了眨眼,感受着自己前一刻还急如擂鼓般的心跳在这一瞬间沉静下来,缓慢安定,沉着有力。
                            一如往昔。
                            神荼冲着骑在自己身上这个醉熏熏傻呼呼的女人轻轻勾唇微笑。
                            她瞪大眼,惊艳于眼前人如春风十里的笑容。
                            神荼抬起手,将已经呆住的阿九额前垂下来的几缕卷发拨至她耳后。
                            他说,“好。”
                            停留在她耳畔的指间金芒乍现。
                            ——好。
                            如果,一觉醒来,你还记得……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25-03-17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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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阿九阿九!发什么呆?垃圾拎出去扔了先。”安岩拍拍阿九,递过一大袋昨儿晚饭制造的垃圾,见阿九仿佛魂游天外的样子,奇怪道,“怎么了?昨儿的酒到现在还没醒?”
                              阿九迷迷糊糊接过安岩递来的袋子,“不是……好像……昨儿好像做了个梦。”
                              扶着窗台站着的神荼看向窗外,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一颤。
                              “梦?梦到什么了?你把神荼给睡了?”安岩更像酒劲没过去,胆大话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阿九干笑几声,一巴掌拍在安岩肩上,“你这是酒精中毒后遗症吧,胆儿挺肥啊不怕你家少爷削你了?”
                              “不是你傻笑个屁啊。”安岩偷瞄一眼站在窗边不出声的神荼,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可是……啧!想不起来了,怪怪的。”阿九挠挠下巴,一副挺困扰的样子。
                              “一个梦而已。赶紧的,扔垃圾去!”
                              “大年初一不能丢垃圾,会丢掉一年的好运气你不知道吗?”
                              “雾草还有这说法?”
                              “……难怪***至今。”
                              耳边聒噪声不断,神荼垂了眸子掩去眼中神色,直径从两人身旁穿过,打开门出去。
                              “哎?神荼你去哪?带上我带上我!约会约会呀嘿!”阿九见状把垃圾袋塞回安岩手里,连蹦带跳跟在神荼身后,没蹦两步就地一窜,闷声不响地扑向神荼。
                              “两千!呃?……不对,一千九百九十九!”
                              安岩无奈摇头,不忍直视将门关上,回头时余光一瞟,错愕地发现窗台上的木棱多出了一道裂痕。
                              那里,似乎是神荼刚刚站立的位置……
                                ——————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25-03-19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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